叶冉慈因为纠结了那问题很长时间,以至于入睡时间晚了,于是乎起来的时间也跟着晚了。她下去的时候看见司湛宁已经在餐桌边坐好,这个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走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并笑言之早安吻。

司湛宁坐回去之后一边摊开报纸一边说:“以后你睡主卧,我睡客房吧,也不必轮换了。最近我也可能比较忙,会回来得晚些,你要是没看见我就先吃饭吧。”

叶冉慈戚着眉头,微张开嘴,舌头在口腔里扫过每一个牙齿,最后眨了眨眼,渐渐露出一个笑,缓缓地说:“好呀。”

司湛宁并没有心思看报纸,听到她这么轻轻软软的一声“好呀。”之后,终于泄了气把报纸放下,抬眼看她。他看着她笑颜明媚如花的,心里叹气,这似乎是个不好的开头。

叶冉慈拿过报纸来看。她夹了个汤包吃,结果被里面的汤汁烫到。她嘟着嘴吹气,又用手扇风,“很久不吃这个了,都忘记吃法了。”

司湛宁微微笑着,“当心点,嘴巴烫到了,之后几天吃什么都没滋味。”

叶冉慈嘶嘶地吸气,怀疑上腭还真烫掉一层皮了。她捂着嘴看他,“你最近不是忙吗?快回公司吧,也别耽搁了。”等司湛宁走了,她重新把注意移回餐桌上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一点没吃?

因为司湛宁的那一席话立场相当的明白,叶冉慈的心情好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当天她去了公司,溜达完公司网页又去弄微薄,她都几个月没去弄过了。中午跟叶臻衢吃过饭后,又回到公司,装模作样地旁听了一个市场部的会议。虽然她是市场部的副经理,但因为完全挂名的关系,她平常连这些会议都是不参加的,今天算是心血来潮了。晚上按时下班,难得地是叶臻衢也和她一起蹲到了准点。于是两人一道回家。

司湛宁陪纪思凉吃了顿饭,可怎么都觉得心里有股毛躁的情绪,最后抽了根烟出来。刚点燃,他看着那缓缓上升的烟雾,转手又把它摁息了。

“戒烟了?”纪思凉用手帕轻轻地摁了摁微笑的嘴角,语气轻柔。

司湛宁看着手上折了个七十度角的烟,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昨晚她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时微微蹙起了眉毛的表情。他挑起嘴角笑了下,“试图努力。”

“虽然说抽烟对健康不好,但应酬上少不了,很多时候推脱都推脱不掉。”

司湛宁依旧保持着笑,视线也依旧落在那根折烟上面,“事在人为,我在尽力。”

饭后纪思凉提议去CLUB,司湛宁弯了弯眼角,笑着说累了,改天。

司湛宁送了纪思凉回去,车子一掉头,原本已经被压藏好的情绪又渐渐地一点点升腾起来,燥燥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

回到宅子,主卧以及画室都是一片黑暗。司湛宁抬手看腕表,才十点不到。她又睡着了?他先上的主卧,门一拧就开了。他没有开大灯,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去角落开落地灯。床上没人,浴室的门开着,一览无遗,也是没有人。当然,没有灯就表示浴室里没人了,否则就是出事了。他又去了画室,那里面的灯是白炽灯,特亮的那种。刚开灯的一瞬,他有些不适,半眯了下眼睛。她同样没在里面。

她比他还更加地急不可耐。司湛宁的心情很微妙。

司湛宁一个人睡,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看完报纸然后去和纪思凉签约。

第二天的报纸很快就报道了司家和纪家合作的事情。记着所拍的几张照片,都没有掩住司湛宁微微憔悴的神色。无一例外的,所有报纸杂志都描写他为了合作的事情如何地尽心尽力,通宵达旦,以至于签约当天还留有轻微的黑眼圈。当天的晚报又拍摄到司湛宁和纪思凉共进晚餐的照片,纷纷大胆猜测司家和纪家会不会联姻,更有一两家直言司湛宁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湛宁看着报道微微地笑,比他想象中还要好,那些猜测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现在是拿捏得刚刚好。他转过手腕看时间的时候,顺便看了眼自己的婚戒,明明他还带着婚戒的,为何就偏偏没人注意到?难道说这戒指的式样太普通了,都认为不可能是婚戒?他嘴角笑开来,她只拿掉了钻戒,似乎婚戒没除下来。

司湛宁想到一件事,突然就心情好起来。如果纪思凉这事不成,他哪天和她去媒体前露一露面,两个一模一样式样的婚戒摄在一起,他们该会写怎样的报道?她又有什么反应?

叶冉慈在家舒舒服服地住了两天,到第三天,她妈妈就首先坐不住了。

叶太太:“怎么还不回去?你都没看到最新的报纸怎么写的?”

叶冉慈把舀粥的勺子轻轻放下,然后把手藏到下面,换了一个手拿勺子。她打了个眼风过去看叶臻衢,后者吃一口粥左望望,吃一口粥再右望望,一副等待看戏的样子很欠抽。

叶太太:“今晚叫湛宁过来吃饭,顺便接你回去。”

“不用了妈,我有车,吃晚饭我自己回去。”

叶太太看着她皱眉,“你打电话还是我打电话?”

“妈,我帮你打。”叶臻衢的声音□来。

叶太太对他点点头,一会之后又补充,“你的车子就先放家里,坐湛宁的车回去。”

“那我还要再回来取车,不是麻烦吗。”

叶太太睨了一眼,“你的车子压着,等哪天我觉得你表现好了再叫你回来拿。躲到家里来是因为把钻戒搞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晚自己好好给湛宁认错去。”

叶冉慈汗颜。她以为婚戒还带着就没事的,果然谁都只会注意那闪闪发光的东西。

叶臻衢拿着子机晃悠到叶冉慈面前,凑过脸对她笑道:“妹夫说今天没啥事,一会就过来。唔,哥给你点情报,他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大高兴。”

“叶臻衢!”

“怎么了?”叶臻衢笑得很灿烂。

“你故意!”

“就是的!”叶臻衢把脸一转,表情全收起来,回道。

叶冉慈闷闷地把沙发上的抱枕踢飞,“小气!”

十一章 ...

叶冉慈亲自去给司湛宁开门。

司湛宁微笑着上前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然后慢慢分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握。

叶冉慈明显感觉到他故意把他们带着婚戒的手指压得紧紧的,她似乎能听到两只戒指相摩擦的金属声音。她抬头看他一眼。

司湛宁浅笑着低下头,在她耳旁低声说:“我来接你回家。”

他的气息带着他的体温,热乎乎地洒在她的耳廓上,烫得她的耳朵一下就熟透了。叶冉慈迅速地侧了头,避开他轻笑锁带来的后续气息与温度,只觉得一切都奇怪极了,包括他和她。

“妹夫呀!”叶臻衢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

叶冉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大哥!”司湛宁也笑着叫了一声迎上去。

叶冉慈觉得这个画面有些奇怪。怎么奇怪呢,直到他们两人上了书房,她一个坐在沙发上才想出了个词:恶心!就是恶心。

“妹夫呀。”叶臻衢坐在书桌角上,一只腿吊起来,一只腿斜站着。“你比我还大几岁,跟着小慈叫我一声大哥,心里或多或少总有些不大舒服是肯定的。”

“没有。”司湛宁抿了唇淡淡地划起一道浅弧线,是一个让人十分舒服的微笑。

“我就和你说,小慈在家里最小,一直被宠惯了,连我这个大哥,她也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叶臻衢蹙着眉头看向他,缓慢地斟酌地说:“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对或者不好的地方,你别和她小孩子计较。你多包容些,她就是贪玩。”

司湛宁继续微笑,似乎还为思考他的话而微微侧了头,“还好。”

叶臻衢觉得头疼,这似乎探不出话来。

“冉慈三天两头爱往家里跑,我看得出来她和大哥的感情相当好,我要是工作上忙忽略了她,大哥多帮我劝着她些。”

叶臻衢觉得司湛宁就是个高手,把话踢回来给他了。算了,他也不是干这样高深活的人,多看着点叶冉慈那丫头是正经。

叶冉慈一直就在花园里写生。

司湛宁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石椅看书,姿态十分的悠闲自得,神情非常的宁静祥和。

叶冉慈却总是心不在焉,一上午也就画了一块草坪。快近正午的时候太阳大,她已经坐不住了,而身后的司湛宁却仍旧没有半分声音。她偶尔能听到那种纸质很好的铜版纸被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又再翻过一页的声音。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她扭头,看见司湛宁就拿着一本厚厚的抽象表现主义代表作画册对她微笑。“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司湛宁没理她,只是笑着又翻了一页,对照着她的画边看边说:“挺像。”

叶冉慈伸过脖子去瞄了一眼,是波洛克的代表作。她小声嘀咕:“哪里像了。”

“就是都没让我看懂。”

“我明明画了草坪,哪里不好懂了?”

司湛宁把画册合起来,“中午了,不饿吗?”

叶冉慈瞄了眼他的腕表,十一点整。“张妈应该把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了,进去吧。”

“我没让张妈准备。”

叶冉慈看着他的微笑皱眉,而且越发有拧在一起解不开的趋势。不让张妈准备还问饿不饿的干什么?真是烦人。“你不饿那再看会书吧,抽象表现主义画派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书房里还有很多别的书,天文地理,历史传奇,时尚旅游等等等等,都有。”她揉了揉太阳穴,“哦,心理测试的也有,你要是无聊可以去测一测,有些还挺准。”说完她便一个人往屋里走。

“冉慈。”司湛宁在后面喊她,“你是去吩咐张妈做饭吗?”

叶冉慈对于被司湛宁猜中有些不愿意,“我去喊我哥做。”

“你哥出去了。”司湛宁笑着走上前来,“不如我给你做吧?”

叶冉慈等他走到自己身边,缓缓仰头,挑高眉毛看他,“下人们闲着不用,倒要你来做,你还真是闲得发慌了?”

司湛宁挑了挑眉,嘴角先是一侧挑高,再缓缓笑开来,“我想争取高些印象分。”

叶冉慈咂嘴,“我爸妈晚上才回来,谁叫你自己一大早班也不上地赶过来了。”

司湛宁看着她略微苦恼的表情而发微微发笑,“那你帮着我说上两句好不好?”

叶冉慈挑高眉头,睁圆了眼睛看他,嘴巴张得圆圆地发声:“这个,是当然的。”

司湛宁轻柔地捏捏她的脸颊,“那进去吧。”

“除了肉丝面和蛋炒饭之外,你还会别的么?”

“中西餐你都可以挑。”

“哟!全能了?”

 

司湛宁转头对她微笑,“参照物是谁?你吗?那或许是的。”

叶冉慈此刻才发现司湛宁的笑容,越是好看,就越是承担越多的需掩饰物。

晚上司湛宁受到了叶太太极高的待遇。

然后叶冉慈被压着上了司湛宁的车。

当车子渐渐驶出叶家大门的时候,叶冉慈从车窗处扭头往后看。她能看见叶臻衢在她的车子旁边,单手叉腰,单手扶在车顶上对她笑。她憋闷地把头缩回去。

“怎么了?”

“没什么,吃得有些饱,气顶着,不顺!”

司湛宁微微笑了下,“其实你哥很关心你的。”

“他呀!他不和我斗气,我就去普陀山还愿了。”

司湛宁趁着红灯的空档转头看她,“那你别和他斗气也可以的呀。”

“你,究竟,是谁的老公。”叶冉慈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地低了头,声音也渐渐越发的低,到后面几乎就没了声音。

车子里关着窗开空调,几乎就没有外界声音,所以她说得再轻,司湛宁还是听见了。他只当作没听见,踩了油门继续开车,只是思想有些开小差,笑得越发地深了。

到了宅子上了楼,两人很自然地分道扬镳。当叶冉慈走到主卧门口准备拧开门的时候,司湛宁又兜了回来。

“嗯?”叶冉慈有些疑惑地转头。

司湛宁轻轻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然后对她浅笑道:“晚安。”

叶冉慈有些愣地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拧开客房的房门进去,再看着门被关上,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她才对着空气悄悄然地说了句:“晚安。”

“段娟啊,我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叶冉慈一手握电话,一手捂在心脏的位置,她觉得它还是蹦跶得很欢呐!

“先来坏的吧。”

“我被电了。”

段娟皱眉,有些无语,“那好的呢?”

“我竟然没死!”

段娟的两条眉毛拧得快打交叉了。她觉得今天叶冉慈的话纯粹搭错线。“于是我建议你早点睡早点做梦。”

“我可以说…电源物是司湛宁么?”

段娟一下炸起来,“详细报道!”

“呃…”叶冉慈往被窝里滑下一点,“就是他刚才过来给了我个晚安吻。”

“激情的,舌吻?”

“他就在我额头轻轻碰了下。”

“嗯吭。”段娟清清喉咙,“那你刚才除了浑身一震或者麻麻的感觉外,还有别的感觉不?”

“小心脏在跳,扑通扑通地跳。”叶冉慈的手仍旧放在心脏的位置上。

“那你现在的小心肝还在跳探戈吗?”

“它安静许多了。娟啊,你说我是不是缺少爱情滋润想男人了?”

“粗俗!你怀春了。”

“你,你现在开车过来接我。”叶冉慈有些急躁,关键时刻,坐骑没了。“我得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段娟接走叶冉慈的时候,司湛宁正在窗边。他翻着合同,视线却不是落在A4纸的铅字上,嘴角不经意翘起,一手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缓缓地上下旋转。

叶冉慈和段娟进了CLUB,一眼就看到了徐军路。段娟想上去,被叶冉慈拉住了。

“我们走吧,换一家。”

段娟按着叶冉慈坐下来,“干什么要避他。我倒要看看他能咋地!”

徐军路的确没咋地,只让服务生送了两杯酒到叶冉慈她们桌子。

叶冉慈抬眼过去看他,他把杯子凑近鼻端轻轻地嗅了下,然后对她露了个很礼节性的微笑,便别过了眼。她有些不争气地拿过杯子闻了闻,接着凑到嘴边。段娟果断而迅速地制止了她下一步的行为。于是她便只是在唇上沾了酒。

“又准备发疯了?”段娟瞄了叶冉慈一眼,“徐军路就是一人渣,你想什么想啊。”

叶冉慈扁扁嘴,没敢说话。她看一眼段娟,舔了舔嘴唇,“酒的味道真不好,苦死了,还辣。”

段娟再次睨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送你回去算了。”

叶冉慈乖乖听话。她有些无力地靠在车椅上,“其实我最近一直能碰见他,他都把我画廊的画买走一半了。”

“你卖他干什么,缺钱吗你!”

“我不卖他难道把画廊锁起来。我就是为证明自己拿得起放的下,才没管。结果朱林问我要是他来买那副台灯卖不卖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还是做不到潇洒。幸好,他没买。”

“哎…他的毒还真深!”

“娟啊,我明明一直看见他的,在画廊我还相对能压制些,为何两次在CLUB我就这样了呢?”

“你就争气点,别想他行不行!”

叶冉慈弯下腰去,把脸贴在膝盖处,双手插入头发里,摇头,“这是我和他最初认识的地方,我回回犯贱要来这里。”

十二章 ...

叶冉慈下定决心要把徐军路植在她骨髓里的毒给戒掉,公司也不回了,画廊也不去了,天天就呆在画室里画画。可是天天画天天画,却没有一副心水的。

司湛宁最近又忙起来,三天两头没在家里吃饭。

叶冉慈起了个大早,准备出门写生去找灵感。

“今天很早。”司湛宁笑容很温柔。

“嗯,今天去写生。”叶冉慈拉开椅子坐下,一手拿勺子,一手就去取报纸。

司湛宁下意识地用手压了压。

叶冉慈疑惑地抬眼看他。

司湛宁笑了笑松了手。

叶冉慈随便挑着看。结果娱乐版里登了一副司湛宁和纪思凉一起吃饭的照片,标题是《纪思凉已婚!》。

叶冉慈接着往下看,原来记者是从两人所佩戴的戒指为同款而得出的结论。而纪思凉是纪氏制片掌门的独女,所以很自然地就登在了娱乐版显眼的位置上。更有趣的一段是,联系不上司董,而纪小姐给出的答案是:私人问题,无可奉告。这烟雾弹放得有多明显。

叶冉慈凑近了报纸细看,发现只能看出轮廓是一样的。她瞄了司湛宁一眼,发现他正在专心吃粥没看自己,便又不着痕迹地看向自己右手的婚戒。她挑挑眉,事情很诡异,不过她乐见其成。既然他的态度是不希望她知道,那她就当没看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