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慈瞬时没了动作,“没什么。”她拿眼去看后视镜,恰恰对上叶臻衢一双好事八卦的眼睛,那种小刺激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她撇撇嘴,瞪着后视镜说:“专心开车!”

叶臻衢倒是把视线稳稳当当地放回到前方的路况上,嘴里笑呵呵道:“小慈啊,那么多天不见,哥可想你了,你等会一定要让我好好看看你。”

叶冉慈有些抓狂,想发作,被司湛宁用食指挠了挠掌心,抬头看他。他对她抿唇笑了笑,又垂下眼去看着她的手背,手指在她的掌心下轻轻地画着圈圈。她深呼吸一口,扔过去一句:“叶臻衢你少恶心!”她才说完,又发现叶臻衢的眼睛通过后视镜往这里飘了。她瞪了一眼过去,“再看要撞车了!”然后迅速抽手。

司湛宁抓住她的四根手指,微笑,“冉慈?”

叶冉慈倒在车椅背上,“累了,睡会,到了喊我。”

叶臻衢大笑,“小慈,到了。还是你想回娘家?那还得再开一会。”

司湛宁拂拂她的额发,动作温柔,眼神温柔,连同声音也放低了两分,“到家再睡吧。”

叶冉慈对着叶臻衢的后脑勺睨了一眼,自己下车先进去就直接上了楼。等她洗澡完毕出来,发现司湛宁正坐在主卧的贵妃椅上睡觉。“这么累啊。”她走过去脱掉他的拖鞋,抱着他的双腿放到贵妃椅上。

司湛宁闭着眼勾起一抹笑,覆身过去把她一抱,揽在自己胸前,“我不累。”

“哟!”叶冉慈顺势倒在了他的胸口,她用手肘半撑起来,湿漉漉的头发滑下来,很快在他的衬衣上泅开一圈水印。

司湛宁笑着,笑得眼睛略弯。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接着迅速凑过头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又把头枕回贵妃椅的扶手上,心满意足地看她。

叶冉慈对着他的笑颜实在发不出火来。不过实话实说,此刻她心里半丁点的火星也没有,有些甜甜的,颤颤的,想笑却又憋着。她装作努了努嘴,然后说:“你不补眠?”

司湛宁点点她的嘴角,拉过她脖子上的毛巾给她擦头发,“不了,晚上再睡,否则时差要调好几天。你如果累等会就睡会,我叫你。”

叶冉慈撑着手脚并用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你今天还不去公司?”

司湛宁抱着她坐起来,看着她微笑,“还不想回。”

叶冉慈把视线移到别处,眨眨眼,在心里问:那你什么时候想回。

司湛宁牵她起来,“先去把头发吹干了再睡,否则以后头疼。”

“你那么多天不回去,不要紧?”

“唔…”司湛宁转过头来对她挑唇一笑,“没有你要紧。”

幸好,司湛宁说完便又转回头去了,否则叶冉慈觉得她再多看他一会,或者多被他看一会,她都免不了被电晕。她在脑子里一直想着最近司湛宁的一举一动,直到坐上主卧卫浴的白皮椅子,再次看见镜中司湛宁的微笑的时候才醒过来。他的手指轻轻地梳过她的头发,指腹按在头皮上,力道适中,吹风机的暖风热烘烘吹过来,熏得眼皮重哒哒的,昏昏欲睡。叶冉慈对着镜子牵了个朦朦胧胧的笑,“你吹头发还真舒服,想睡觉。”

司湛宁在她头顶亲了一下,停了吹风机,笑道:“要么,一会你给我吹?”

叶冉慈半眯着眼从镜子里看他,轻咬了下唇一下,“可是我困。”

司湛宁松松地打撒我的头发,“嗯,干了,睡会吧。”他把叶冉慈横抱起来走出去,低头看着她的眼里漾着笑,轻轻道:“这次的就先欠着。”

叶冉慈闭了眼,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

司湛宁略了她一眼,宠溺地轻笑了一声。他把她放到床上,看着她的眉眼唇线,一坐便坐了半个多小时。

叶冉慈实在撑不住,加之本就闭了眼睛装睡,结果真的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窗帘外的天空,阳光正好,怀疑是中午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还记得司湛宁说不回公司了,等会喊她的话,结果现在没人了。她用脸蹭了蹭枕头,眨眼,自己似乎很期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他。这个发现让叶冉慈很惊讶。再躺了会,发现左脸上方投下来的阴影越来越大,她有些迟钝地转过头去,对上司湛宁那对小虎牙。

“醒了还赖床。”司湛宁的声音轻柔的,蕴带着笑意。

叶冉慈一撇嘴,自己坐起来,“等你叫我呢。”

“哈哈。”司湛宁轻笑出声来。“唔…”他摁着她的肩膀,在她唇上缓缓地亲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老婆,起床吃饭了。”

“早醒了。”叶冉慈慌忙地推开他,急急下床奔浴室。关上门后,脸上慢慢地透起一片红。她照着镜子摸摸脸,嘴里喃喃道:“这感觉真的很奇妙。”

十六章 ...

“小慈。”叶臻衢笑嘻嘻地凑过脸去,“回来上班了?”

叶冉慈蹙眉,“不要说想念我。”

“不相信?”

“相信!太相信了!”

叶臻衢在她的办公椅上坐下,三百六十度地旋了一圈,“得了,我一看你那小样就是知道你分明是不信。怎样,这趟法国行。”

叶冉慈斜了一眼过去,嘴角却是略微挑起的,“八卦。”

“哟!”叶臻衢笑着过去捏着她两边脸颊,“这样甜蜜蜜啊。倒还是妹夫厉害啊。你不告诉我就算,晚上回家吃饭,爸妈还是要问的。”

“哥。”叶冉慈把走到门口的叶臻衢叫回来,扭捏了两下还是把司湛宁的表现反应告诉了他,然后问:“我不是很确定这其中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叶臻衢边听边像以前的说书先生一样摇头晃脑。直到叶冉慈问他最后一句,他才收了动作与表情,抬起脸,微微皱了眉,“你又发现什么了?”

“暂时,就只有那些发现…”

“那不就得了,想那么多。”

叶冉慈用手指点着腮骨,“或许这次我真被治愈了。”

当晚的家宴果然如叶臻衢说的那样,叶先生与叶太太在兜着圈子地问司湛宁和叶冉慈在法国的事。由于问得比较杂乱,她根本猜不出核心。到饭后,叶太太单独跟她说希望他们快点要个孩子。她才明白,原来在法国的时候司湛宁说要个孩子是她爸妈的授意。如此…最近的他是真实的他么?现在…她是真的没准备好。

叶冉慈还是没能拿回自己的车,她坐在司湛宁车的副驾驶座上也是一直神思恍惚。

司湛宁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想什么?”

叶冉慈把手抽出来,顺了顺耳边的头发,把它们挽到耳后,再放下来双手抱臂,“想爸妈。”

“刚走就想了?”司湛宁笑起来,“那不如回去住段时间吧,正好下个月我也忙,要各地出差。”

叶冉慈缓缓地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司湛宁也转过头来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叶冉慈托腮看着眼前的宅子,“没什么,觉得那样挺好。”

司湛宁过来捏捏她的鼻子,“是我出差挺好,还是回家挺好?”叶冉慈略微牵出一个笑弧,“当然是你出差了允许我回家挺好。”

司湛宁已经下了车,绕过来给她开门解安全带,一脸无辜地说:“我什么时候不允许你回家了。”

站在主卧门口的时候,叶冉慈突然很想问,今天是轮到谁睡客房,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她觉得没必要太造作太矫情太小孩子。因为从在司湛宁法国的别墅开始,他们就已经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了。

司湛宁洗完澡出来,拿浴巾搓着头发问她要什么礼物。

叶冉慈看他,又是只用浴巾围了下半截。她把视线挪移回他的脸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穿浴袍,你还买那么多。”

司湛宁一笑,“除了夏天,春秋冬三季我都穿浴袍的。”

叶冉慈看着他凌乱的短发,觉着这样反而更衬他那对虎牙。但是!他的那对小虎牙又和他的身材,尤其是洗完澡后围着浴巾的身材,极度地不搭。她倒在床上不看他,慢悠悠地说:“这个夏天真漫长。”

司湛宁爬到床上,双手撑在她身旁,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笑得邪邪的,“你这话里的含义是嫌我身材不够好吗?”

叶冉慈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笑。幸好他没酒窝只有一双小虎牙,否则安在他现在的脸上,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他离她有些近,沐浴后的竹林清香环绕着两人。她突然想到结婚那么久,他们都还没行过周公之礼,脸上突然就烧起来。明明晚饭的时候还在想他的动机与纯度,现在刚一和他交锋,就彻底完败?而且这还算不上真正的交锋。

司湛宁低下头来,闭了眼睛。

叶冉慈有些僵硬,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该给如何反应。她知道司湛宁要亲她,那接下来呢…司湛宁的脸在她眼前越放越大,突然他头发的一滴水珠滴下来,落在她的发根上。她觉得浑身的热突然被冰了一下,头皮也发麻了。她挥开他下床,“你也吹干头发再睡吧,礼物你随便。”

司湛宁把手指抚在唇上,看着她的身影微微笑了,“这次轮到你给我吹吧,啊?”他故意地加了个啊字,还故意地把这个字吊高了几度的尾音。

意料之中地,他听到叶冉慈在浴室里喊:“继续欠着。”

司湛宁再次笑,“嗯,我给你记着。”

那一晚,他们继续是同床共枕,却也只是单单地同床共枕。

司湛宁要出差一个月,地点几乎要把欧洲兜个遍,可是他的行李却很轻简。

叶冉慈开车送他去机场,她的车还留在叶家,现在开的是司湛宁的座驾。

司湛宁看着她,嘴角就自然地翘起来。

叶冉慈没什么话说,却又觉得这样的场合该说些什么,两相矛盾的作用下只有低头看着机场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

“冉慈。”

“嗯?”叶冉慈抬头,只看见司湛宁的笑,就没再听到他的下文,“怎么了?”

司湛宁缓缓地,又笑了,不经意地问:“会想我吗?”

叶冉慈愣愣地砸了下,然后张开嘴,没有声音。

司湛宁被她的表情愉悦到了,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说:“半个月不见,你就想爸妈,我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我。”

叶冉慈把他的手拿下来,“会想的。”

司湛宁用手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那想我的时候给我电话。”他没等叶冉慈接话,就又笑了说:“不过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的。”他把笑意渐渐扩深,在眼底如水纹一样漾开来,他用缓慢的语速清晰地说:“因为我会很想你。”

叶冉慈看着他进安检的背影,挺拔又修长。她回味着他刚才的话,心里想:完了,他完了。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也完了。

叶冉慈当天就开了司湛宁的车回家,旋着钥匙去叶臻衢的房间。

“新坐骑?妹夫给你买的?这车型不适合女孩子开啊。”

“这一个月内的新坐骑,不是我的,司湛宁的。”

“我真好奇你们是不是司湛宁叶冉慈地叫来叫去的。”叶臻衢拿了两套衣服问她:“哪套好看?”

叶冉慈指了指左手边的那套,“干嘛?去约会?难得见你重视,哪个姑娘受叶少爷宠幸啊?”

叶臻衢却把左手边那套挂回去,把右手边那套摊到一旁的沙发上。“唐家!二!小!姐!”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妈又硬帮安排了今晚吃饭演唱会直落,我本来还约了诗诗的!”

“噗!”叶冉慈夸张地笑喷,“是那个新出道的模特?”

“别在那幸灾乐祸!”叶臻衢把她赶出房间,“哪凉快呆哪去。”

叶冉慈对他皱皱鼻子,回房间呆了会无聊,还是去画室画画。坐到画架前,她对着雪白的画布,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地放出了司湛宁的模样。沾颜料,落笔,一气呵成。收拾摊子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上次自己脑补司湛宁吃瘪模样的素描画,却翻遍了也找不出来,憋闷了。

她站在窗口看着叶臻衢的车子开出去,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连忙拨了司湛宁的手机,关机。吃过饭后再拨,还是关机。这才想起来他出差是到欧洲,还没飞到呢。

早早地躺在床上,她首次觉得自己认床了,竟然想着司湛宁躺在旁边的大床上而毫无睡意。苦苦熬到凌晨四点,她决定开车回去!

夜里的气温还算比较清凉,她没有开空调。开出一半的路,手机响了,叶冉慈也不看好吗,直接用蓝牙接起来。

司湛宁在电脑那头愣了愣,“冉慈你继续睡,我没想吵醒你的。”

“嗯?”

司湛宁听着声音不对,又问:“冉慈你在外面?怎么有风声?”

“我在开车,回家。”

“怎么那么晚还回去?”

“睡不着。”叶冉慈急匆匆地要转换话题,“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又要我挂电话?”

司湛宁却仍旧要纠缠上一个话题,“你先告诉我。”他的声音里染了笑,慢悠悠地说:“你回哪边的家?”

“呀,信号不好?喂喂,你说什么?喂喂?”叶冉慈一溜地说完,然后切断电话,自言自语,“叫你问,叫你问!”

司湛宁没有再打过来,也没有补眠。他一天都好心情,嘴角挂笑直接去处理事务。

叶冉慈躺在她自认为熟悉的大床上,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很苦恼地望向天花板,照旧失眠。

十七章 ...

司湛宁的电话很准时地在叶冉慈每天睡前打过来。她听着他温柔的调调,也就忽略了旁边空荡荡床位的感觉,总能准点入睡。

叶冉慈回画廊没碰见徐军路,却看见他流下来的薰衣草。她抽了一支放在鼻端闻一下再插到朱林的环形低音炮里,“留着,以后他送什么过来都留着,不过不用给我了,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花花草草什么的,就摆在画廊里看看香香吧。”

朱林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她,“冉慈姐,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叶冉慈抬手摸摸鼻子,然后滑落在唇边,虚虚地托着,“我以前总爱和打哑谜,说反话吗?”

朱林略过她戴戒指的手,点头了然笑道:“明白的,今天没带错位置啊。”

“嗯吭!”叶冉慈也挑起嘴角笑了下,“好好卖画。”

朱林认真地点头,可话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样的味道,“冉慈姐,高雅艺术品怎么可以用卖肉的口吻来说。”

“反了啊?”叶冉慈瞪大眼睛,拉高声调。

朱林迅速低头,“哪敢啊!”

叶冉慈回到小画室,又开始了勤勤恳恳作画的时光。她画了两幅薰衣草,一副是她和司湛宁之前在法国时候的场景,一副是她和徐军路的场景。她很努力地回忆,明明都是阳光灿烂,花海连天,却发现,徐军路那副无论怎么画都是阴暗的调调。她拿着两幅对比着看,很满意地把两幅画都装裱起来,“我肯定是故意的。”

朱林接过那两幅画挂上,挑挑眉,接口道:“绝对故意。”

叶冉慈心情很好,“你看得出都谁跟谁?”

朱林答得顺溜,连得极快,就像一句话分了男女声说前半段与后半段似的,“新欢与旧爱啊。”

“口没遮拦!”叶冉慈转身又回去小画室,“你记得别卖错画。我想这周把空掉的两栏全补回来。”

“知道的,给新欢卖旧爱的,给旧爱的卖新欢。”

“你那样卖试试看。”

“嘿嘿。”朱林把薰衣草的花瓶捧进小画室,“冉慈姐,香一香,提神醒脑。这星期把空掉的补全,不太现实啊。要真补了,肯定也是次品。真的是永久性补全了,卖不出去的。”

叶冉慈敲他脑袋,“滚回前台去。”

心情好,工作效率就高,果真一个星期就把之前徐军路买走画补得差不多了。叶冉慈自我肯定地边看边点头。

朱林却是边挂边打击,“流于表面了,没有一副精品,肯定长久挂在这了。”

叶冉慈轻轻地踢了下一子脚,“快点挂,少说话,晚上请你吃饭。”

段娟的声音插进来,“你竟然不回家吃饭,你老公呢?”

朱林代答:“冉慈姐的老公出差一个月,她天天过来把相思化动力,娟姐你看都画了多少画了。”

段娟瞄了叶冉慈一眼,抿着唇半挑起嘴角笑道:“相思!”她对朱林说:“今晚我找她有事,下次我请你吃饭,乖。”

叶冉慈很快被段娟拉出去塞进车里,“我在一家新开的俱乐部里发现了一个绝色,带你看看,看合你的口味不。”

叶冉慈刚解了安全带准备说她其实也开了车过来,结果段娟已经急不可耐地发动车子开了出去,“把安全带扣好!”

叶冉慈只好重新把安全带扣上,双手抱臂施施然地靠在椅背上,“借口,明明是让我帮你看。”

“笑话,我看上眼的,还需要你核定?”

叶冉慈把手虚虚地抚在下巴上,幽幽地开口:“娟啊。”

“哟,今儿婚戒钻戒全带整齐了嘛。”

叶冉慈故意把拿到眼前看一眼那两枚戒指,“嗯。”

“不脱也没事,那些地方的人都明白的。”

叶冉慈微微皱了眉,“娟,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这边还在表明立场呢,那边就停好车说到了。段娟拉着叶冉慈进去,“真的是绝色。”

段娟口中的绝色过来打了个招呼,说过叫什么名后就离开了,很腼腆的感觉。

“大几?”

“噗,大一。”

“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