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已经到手的东西水笙都不打算拱手相让。花月颜这女人总是个祸害,不可久留!然而在处理掉之前,却必须让她发挥应有的作用。

水笙戒备着,封妃大典紧锣密鼓一天天接近。

与此同时,左右二丞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筹备着。

昭阳三十二年的三月,接连好几件大事发生着,看似并无太大关联的事件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作为水笙成功封妃的交换条件,左右二丞复设,不出所料,太子以中立派的威武大将军杨学宗为左丞相,二皇子为了掌握北方兵团而默认了这个安排,双方其实都在赌,赌时间!

究竟是杨学宗收回李峮掌握的兵权在先呢?还是李峮抢先一步掌握住北方兵团?

关键其实就在于接替杨学宗的人选。

杨学宗已经奉调回京,接替的人也已经上路赶赴北疆。对于这个任务,李峮本属意殷骏鹏,但在实施上,却碰到了些麻烦。首先,是殷骏鹏的官衔不够。由于参军得晚,提升再快也只能是个右校,连最低的左将军衔也无法达到,如何能承担超过一个兵团编制的北方驻防军总指挥?再加上他的资历尚浅,就算勉强派过去了,也没人肯承认吧?

另一个原因,是李峮对殷骏鹏不放心。虽说已经对他进行过彻底的身家调查,但毕竟此人加入己方的时间还短,有待考验。若是贸然给予太大的权力,如此出类拔萃的人一旦不受控制,必将对自己的势力造成绝大的打击。

思来想去,李峮决定,将他作为副手派去,若真的此人可以倚为心腹,自然是最好的,日后升迁便可大有用途。若此人心存异志,也可以在最初阶段就将其铲除,以免留下祸患!

因此,以中武将军薛忠为主,殷骏鹏为副,以李峮心腹为班底的队伍启程前往以前从来无法插足的铁军,前程如何无人可以预料。

第七十九章 牧族来袭

极目远望,是一望无际的绿。天空犹如巨大的毡篷顶,当空罩下,将四野笼罩其中,天野相接,无比壮阔。清风拂过草原,层层草浪翻滚开去,漫延到无法企及的远方。

宁静而空阔的大草原上,小动物们在草间嬉戏,彼此追逐,找寻着可口的食物。然而,忽然低沉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打破了天地间的悠然,小动物们一哄而散。

数百骑飞驰而来,骏马飞奔,马上的骑士形容彪悍,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束垂在肩上,单薄的皮甲丝毫无损他们的气势,充满了一往无前和坚决和敢于撕碎一切的勇猛。

在他们身后,落后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队伍从地平线上出现,以骑马的中速向前移动着,估计数量怕最少也有十万。

虽然是数量那么庞大的军队,行军间除了马匹间或的嘶鸣,以及兵器相撞发出的响声,诺大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可见其军纪之森严。

在队伍前方,一行五骑越众而行。为首之人,一脸大胡子遮住了半边脸,看不出年纪来,但那坚毅而清澈的眼光却说明此人正当壮年。他浓密的头发束在脑后,额头上箍着一个铜圈,神态勇猛。宝塔般的身躯骑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有一般人两倍粗的胳膊,厚实的双手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垂在腰间放在随身的兵器上,那竟是一对铜锤,看那大小,一个便有三五十斤重,不由令人对他惊人的臂力感到恐惧。

在他身侧,一个瘦小的人留着小胡子,头发编成两束分别搭在两肩,个头足足比为首那人矮了一个头,却丝毫不能令人忽略他的存在,环顾之间,眼中精光四射,看得出是个头脑灵活、诡计多端的人。

另外三人,一人虎背熊腰,铜铃般的大眼,背插双刀;另一人看上去颇有些斯文样,端正的脸庞上打理得干干净净,一身整洁的软皮盔甲,腰佩宝剑;还有一人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大红的酒糟鼻子配着扁扁的脸,双目中放出浑浊的光,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没有睡醒。他的兵器是一柄厚背大砍刀。

蓦然间远方驰来一骑飞骑,在冲至为首之人三个马身的地方骤停,马儿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却稳如泰山,可见其骑术精湛。

“大汗,斥候兵已探清前方十里内没有敌踪。”

“嗯,继续探查!”为首之人说道。

“是。”那人领命而去。

小胡子笑着说道:“中原人果然想不到我们会在收割季节出兵,恐怕等我们冲到他们的城门下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吧!”

为首之人哈哈笑道:“不但如此,他们还把杨宗学给调走了!中原人争权夺利,实在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啊!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赐给我们这个机会的大地母神?!”

“若是此战能成,那今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过着那苦哈哈逐水草而居的日子了!中原丰盛的物产尽归我囊中,我牧族子民从此再不愁吃穿!”斯文的年轻人兴奋道。

“没错没错!多亏了大汗高瞻远瞩,我还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这么顺利呢!”虎背熊腰的人说道。

“客勒,记得当初大汗说要出兵之时,反对最厉害的人是谁啊?”酒糟鼻取笑道。

虎背熊腰那人憨憨地笑了,没有辩驳。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草原上牧族的大汗以及其他四个最大部落的首领。为首那人名叫金汗图,是呼布尔部落的首领,也是目前牧族的大汗;瘦小之人乃是塞塔拉部落的首领额尔木;斯文的那个统领着海拉格部落,名字是卓格;至于虎背熊腰的客勒,虽然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却也是巴伦春部落的首领;最后那个酒糟鼻,则是乌宁部落的首领哈丹。

辽阔的草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跟南疆土人一样,在长期与天斗、与中原人斗的过程中,草原各部落也联合了起来,每五年选出一届大汗,作为整个草原牧族的统领,掌管草原的一切。但与南疆不同的事,草原人崇尚英雄,他们的大汗并非任期终生,而是每五年通过部落间的比试得来,比试中获得第一名的部落首领自动成为新一任的大汗,直至五年后被别人打败下台或是打败别人获得连任。而如今这位金汗图,则已经连续领导呼布尔部落夺得了三届草原比试的冠军,这是他就任牧族大汗的第十二个年头了!

长期统领草原使他在牧族各部落中建立了良好的威信,而这个看似粗鄙的汉子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敏锐观察力和决断力,才能在获知杨宗学被调离北疆之后果断决定在收获季节发兵攻击,也唯有他能够力排众议促成这次出兵。

收获季节原本是草原牧族极其重要的收割牧草时机,如不能够储存足够多的牧草,牲畜将无法度过未来严酷的寒冬,对于放牧为生的牧族将是难以衡量的打击。过去,牧族从来没有在收获季节发动过任何攻击,因此这次当金汗图提出发兵十万直指中原时,收到了草原各部落首领的一致反对。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完全正确的。牧族大军已经行进到距离边关风峡关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可见升龙王朝的北方驻防军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是因为在收获季节而放松了警惕,也是因为王朝内斗扰乱了军心,分散了注意力!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能维持这个状态,相信当他的大军兵临城下时,不用费多大工夫,就能将风峡关拿下,打破升龙王朝的第一道屏障!

金汗图如此确信着。

不能不说,这是建立在对实情认真分析,并对自身实力有着充分认知的情况下,所做出的非常正确的判断。但战争中,任何时候都不要小觑了敌人,以免马失前蹄,这也是经过无数人证明,且必将继续被证明下去的真理。

升龙王朝北方驻防军刚开始确实没有注意到敌人的临近,但多年的训练有素,和历经战阵培养起来的警觉,还是让他们比金汗图想象中快了那么一点点发现到危机的降临。

这个时候殷骏鹏伴随着中武将军薛忠刚刚走进风峡关。

风峡关位于升龙王朝抵御牧族进攻的第一线,是历经五十年修筑起来的长城的中点,从风峡关出发,可以很快支援到沿线各个关卡,十来米高、可以允许五匹马儿并行的宽阔城墙是防御的上好屏障,牧族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几乎全民都可以成为优秀的骑兵,但他们却没有步兵,对于高城坚瓦的攻击并不擅长,所以近百年来,升龙王朝几乎都是在凭借着高大的长城与他们周旋。

而之所以把风峡关设为北方兵团的总部所在,则是杨学宗的破釜沉舟之举。借第一线的危急和险恶来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兵团的官兵,他们驻防在此的意义何在。

风峡关面向中原的一面城墙下,数百北方兵团的士兵整整齐齐阵列着,罗欧等一众高级将领,除了驻防在外的,都在等待着薛忠等人的到来。只是在他们脸上,看不到应有的对长官的恭敬,反而只有不耐和篾然。

薛忠和他的两千亲兵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明亮的铠甲,威武的仪仗,跟盔甲暗淡、平静无波的北方兵团迎接队伍形成了鲜明对照。

薛忠打量着前方列队的将兵,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杨学宗的军队不会那么容易收服,但如此明目张胆表示出不喜欢的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远远看见他们来了,暂代北方驻防军总指挥的右将端木勤迎了上来,大声道:“属下端木勤率北方兵团全体将兵恭迎总指挥大人。”

薛忠堆起了笑容,下马来,故作和蔼地搀扶起端木勤,道:“端木将军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本将初来乍到,对北疆的情形还不是很熟悉,还要将军多多协助才是!”

端木勤退后一步,中规中矩道:“不敢当。协助大人乃是属下的职责,属下定当尽力。”

薛忠刚要再说话,突然有一士兵大步跑来,脸上透露着紧张,大声说道:“禀将军,八十里外发现牧族骑兵踪迹,正向风峡关而来!”

所有人心中都是重重一震,气氛顿时变得万分凝重。

“大人…”端木勤看向薛忠。

薛忠也知道事态紧急,马上说道:“军情要紧,端木将军,客套就到此为止,我们赶快到指挥部去吧!”

“是。”

端木勤一挥手,北方兵团的将兵立刻转身向关内走去。殷骏鹏等人跟在薛忠身后,也加快脚步,走向城墙里面。

第八十章 攻防之始

其实到了这份上,即使是能征善战的北方兵团,能做的事情也实在有限。

由于种种原因,麻痹大意的结果是被敌人逼近城下,却并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抵抗。北方驻防军由升龙王朝北方兵团和边境守备军共同组成,虽历经战阵,时有伤亡,但一直维持在十三万人左右。而如今,驻守在风峡关的共有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以及边境守备军一万人,而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中,又有一万名骑兵,好在边境守备军全都是步兵,否则这关隘可真的是不用守了!

即使有着高大城墙的掩护,两万五千名士兵想要抵抗住十万大军的攻击还是很困难的,更不用说这两万五千人里面还包括了不善守城的一万名骑兵。就算立刻点燃烽火台,附近关隘的驰援也需要将近两天的时间,扣除敌人兵临城下可能需要的一天时间,能否在援军到来之前撑过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是关键。

“目前敌人的进攻方式可能有两种。”端木勤说道,“第一种,也是对我们来说比较理想的方法,就是集中所有兵力对我风峡关展开狂攻,一旦赶在援军到达前攻下风峡关,就等于打开了自由进出北疆的门户,以我们现在的第二道防线而言,是很难挡住牧族骑兵的快速侵袭的。”

第二道防线就是由靠近边界的普通城市联结成的抵抗线,依靠的是普通的城墙和城市防卫军。尽管位于北疆的城市经常面对来自草原的袭击,因此城卫军的战力普遍高于内陆,但比起正规军来还是差了很多,无论从装备、士气和作战能力上讲都是这样。如果被敌人突破长城这道防线,那么第二道防线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二种方法,我们防御起来会很困难。”端木勤接着说道,“按照我们对牧族军队数量的测算,由于他们可谓全民皆兵,因此最多可以动员的战力有六十至八十万人,就算不是全民动员,可以动用的常备军人也有二十万左右。据探马的查看,这次来袭风峡关的牧族军队总数大约在十万上下,这是否是他们这次动员的全部军力尚不可得知,万一他们分兵两处甚至三处,使出声东击西的策略,那我们的长城防线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属下认为,在还没有探听清楚敌人的兵力和战略部署之前,不宜请求其他关口的支援。”

薛忠沉吟不语,然后对众将说道:“各位将军,你们的意见如何呢?”

第一军团的军长孟然是个五十岁上下、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矮小男人,也是驻防此处的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的直属长官,说道:“依属下看,牧族会在收割季节发动攻击,他们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保证牧草的正常收集,因此来犯的敌人应该是他们目前能够动用的兵力全部。”

“会在此时发动攻击,本就已经大反常理,所以我认为,不能用常理来度之。”罗欧粗中有细,反驳道。

众将于是吵成了一团,大体上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谋定而后动,待搞清楚敌人的真正实力和意图之后再作打算,另一派则坚持立刻发动援兵,将敌人歼灭在风峡关。

但无论是什么主张,都没有人对异族的来犯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恐慌。

殷骏鹏静静听着,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底暗暗佩服。

“好吧!众将听令!”薛忠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

议事厅里立刻变得落针可闻。

“在没查清楚敌人的底细之前,暂放预警烟火,提醒各大关隘做好准备;同时派出侦骑,尽快摸清敌人的虚实。我们就在这风峡关,好好跟他们周旋一场!”

话音掷地有声,来到风峡关第一天就碰上战争,对薛忠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若这场败了,那他也不用再在这里混了,因此不得不采取保守的战略,至少风峡关有长城为凭,牧族人又是骑兵不善攻城,想来支持个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这段时间,怎么也该把想知道的东西都调查齐全了吧?

众将轰然领命。不论之前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一旦主将拿定了主意,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军令。

计议已定,没有时间蘑菇,众人鱼贯而出。既然决定凭这两万五千人硬抗敌人十万大军,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紧急。只是罗欧临走前嘀咕的一句话引起了殷骏鹏的警觉。

“就知道内斗,结果敌人打到家门口了还没察觉,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是啊,牧族人怎么那么清楚朝廷的动向和北疆的变动呢?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不是么?

殷骏鹏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大人,你看我们…”梁光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梁光一直以来都以他的助手身份存在着,这次毫不例外,自然又是跟着殷骏鹏来了。

“嗯,联系我们的人,先把现在北方兵团的情况搞清楚。大敌当前,光指望别人是没用的,我们自己也得有主意。”殷骏鹏低声说道。

梁光点了点头,转身也走了出去。此时薛忠等人的精神都集中在风峡关的地图上,没有人察觉少了一个人。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敌人终究是来到他们面前了,而且比预计中早了足足半天。

准备还没有完全完成,但敌人并没有等你准备好才开始进攻的义务,因此一到风峡关,金汗图就命令两个万人队开始了第一波的攻击。

薛忠等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明显的情况是敌人兵力数倍于己,他们可以分拨轮番上阵,自己这方从头到尾却只有这么多人防守,形势优劣,一目了然。

牧族的军人们跳下了马背,卸下早已做好的云梯,呼啸着冲向高大的城墙。

“放!”

城墙之上一声令下,“嗡嗡”的弓弦声仿佛被捅开马蜂窝后黄蜂蜂拥而出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羽箭飞上半空,循着半圆的轨迹落下来,四散开花。顿时,血花四溅,惨叫声平地而起,夹杂在震天的呼喊声中,给人的心灵带来第一波恐惧震撼。

由于敌人数量众多,眼前可见的都是敌人,所以北方驻防军的弓箭手们没有瞄准,而采用了四十五度角的散射。霎那间,超过三位数的牧族人倒了下来。

“举盾!”牧族的万人长大声发布着命令,冲在前面的牧族人稍微放慢了脚步,后面的人从马鞍旁卸下了半人高的盾牌,高高举过头顶,加快速度冲进了前面的阵线,正好一面盾牌两个人,将大部分的同僚都掩护在盾牌下。

骑兵的战争中并不会配备如此大的盾牌,既不方便携带也在骑兵的冲击中没有多大用处。可想而知,这些盾牌是专门为了今天的攻城战而准备的,敌人是有备而来。薛忠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与此同时,牧族的弓箭兵也对城墙上的敌人展开了反击。然而由于墙垛的遮挡,以及由下往上的攻击,还击的效果微不可见,仅有十数个倒霉的边防军士兵蒙受了创伤女神的召唤,死神则还没来得及上这边来收割。

在牧族人完成一对一的掩护之前,北方驻防军抓紧时间又再进行了两轮散射,但一次比一次效果差,第三轮散射的时候已经只有一两百人倒下。于是,指挥员挥动令旗,改变了射击方式,改为瞄准射击,而射击的对象则是扛着云梯的敌人。

奔跑中盾牌是无法完全遮住身形的,疾若闪电的箭矢带着破孔声飞到扛着云梯的牧族士兵眼前,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这么眼前一花,冰凉的感觉从头上冒起,温热的液体顿时染红了眼前的世界,迅速模糊。然而急速奔跑的躯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尽管已经消失了生命的迹象却仍然向前冲着,四、五步之后才颓然倒下,立刻又有另一个身躯插了进来,填补了那个空缺的位置,去势未减,云梯依然以飞快的速度逼近城墙。

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替补,没有人多瞟那倒下的身体两眼,也没有人有空为他们的逝去而悲哀,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冲锋、再冲锋、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飞蝗如雨中,城墙下累积的尸体越来越多,然而后来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悍不畏死!终于,第一架云梯搭上了风峡关的城墙!

第八十一章 封妃大典

“喝呀!”几个边防军士卒齐心合力,将一座架上城墙的云梯推倒。云梯上爬满了牧族人,发出惊惶的叫声,却无能为力只能随着云梯一起跌落地面,被沉重的梯子压在身上,吐血不止、手断足残。

然而一座云梯倒下去,立刻有三座云梯架起来,如同无穷无止的飞蛾,奋不顾身扑向殒命之所。

“放滚木!”城墙上的军官大声呼喝着,五大三粗的士兵立刻挥动大刀砍向吊着滚木的绳索,“轰隆隆”巨响声中,滚木从城头上滚下去,带起一路哀嚎,正在攀爬云梯的、聚集在城墙下的密密麻麻的人头立刻受到重击,头破血流、脑浆迸裂,失去生命的尸体从半空中颓然掉落。

“不要怕!上!快上!爬上城墙就不用怕了!”底下牧族的军官也在大声叫着,鼓舞着自己的士兵奋勇向前。

此时牧族大军已经贴近到城墙下面,游牧民族高超的射击技艺使得他们在十多米远的地方发挥了近乎神射的本领,城墙上露出墙垛的身躯几乎无一例外受到致命的弓箭攻击,惨叫声不绝于耳,人们只好躲在墙垛后面躲避下面的射击,弓箭手的发挥余地已经不大。

薛忠当机立断,命弓箭手后撤,步兵取代了他们站到城墙最前沿,弓箭兵则退后一步进行远程的射击。骑兵们没有发挥的余地,薛忠让他们暂时充当了步兵,守在第二拨,随时准备补充进城防中。

“倒油!”

顿时一桶桶滚烫的热油当头淋下,烫得牧族人哭爹喊娘,浑身起泡毁容。手一松就像下饺子似的往下掉。掉落的尸体砸在底下人身上,又是一片惨叫声响起。

“放火!”

火箭、火把、着火的草球…凡是能点火地东西都被扔了下来,加上刚刚泼下的热油、滚落的檑木。顿时在城墙下点燃了一片火海。方才在一波波攻击中侥幸逃过地士兵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现场也没有什么救火的装备,顿时变成了一个个火人。有些人惊惶失措,带着周身地大火四散奔逃,将火种带到原本没有起火的地方;也有人倒在地上翻滚,被上面射下来的箭矢钉成了一只刺猬;更有那些本就受了伤的人。只能躺在地上发出恐怖的叫声眼睁睁看着火焰将自己吞没。

城墙之下,焦糊味冲天而起,火焰猛烈地“噼啪”声和人们惨烈的叫声相互应和,构成一副炼狱的恐怖情形。陪伴薛忠在城楼上观战的亲信将士们有些已经忍不住转过身干呕起来。

然而这种阵仗对于边关的士兵来说却是司空见惯了,即使面对这样的惨景也没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有忙着给大火来个“火上浇油”的,有忙着痛打落水狗尽量争取给他多来两箭的,还有继续把仍然架在墙上地云梯推下去的。

牧族人也杀红了眼。面对如此不利的形势,居然没有人后退畏惧,反而更加凶性大发。将盔甲帽子往地上一摔,嘴里咬着钢刀、抓起被掀翻地云梯又爬了上来!

所谓蚁多了咬死象,虽然面对高大城墙的防御。牧族人处于劣势,然而他们毕竟人多。无论如何总有漏网之鱼。终于,有人爬上了高高地城墙。虽然一露头已经被城墙上地人乱刀砍死,浑身是血的身躯重重摔落地面,但毕竟大大激励了后面人地信心,爬得更起劲了!

一个人掉下去,两个、三个人又爬上来。挥舞着大刀的边防军一见到不同装束的人就一拥而上,家伙全往那人身上招呼。然而能够爬上来的人必然都是些出类拔萃的,再加上悍不畏死的凶气,毫不畏惧拿起武器还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双方都是拼了性命的搏杀,血溅五步,人少的一方固然独木难支,人多的一方也不免出现一两个伤者。

随着爬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阻击面的扩大,单个人受到的压力逐渐减小,而边防军的伤亡也在不断扩大中。

“呀”一个牧族士兵抢上城墙,迎面就砍过来一柄大刀,他不及思索,握住咬在嘴里的刀奋力一挡,将那柄要命的大刀荡开,同时仗恃着过人的臂力猛地横断一扫,他对面的边防军身上立刻喷涌出血水,惨嚎一声倒地而亡。然而没等他喘口气过来,左右各有刀锋劈到,一柄削掉了他半个脑袋,一柄砍断了他一只胳膊。

在他身后,另两个爬上城墙的牧族士兵睁着血红大眼,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嚎叫声,紧接着又冲进了边防军中。

城墙上的攻击、搏杀和混乱进一步扩大。

薛忠皱着眉头,旁边有亲信说道:“大人,增派援手吧!”

薛忠摇了摇头,道:“不必,我军现在还占着上风。现在敌人已经出现四位数以上的伤亡,如果我是指挥官,当会替换生力军继续进行攻击。别忘了,敌人还有七八万人没有投入攻城,他们的伤亡虽然大过我们,但却有足够的人力替换,我们现在就投入后备兵力,根本无利可图!”

端木勤等人微感诧异地看向这个原本有些看不起的顶头上司,没想到还真是有点本事的人,指挥起打仗来也是中规中矩,这种谨慎的性格作为守城的将领来说也是必须的,看来京城中虽然政争得厉害,却还不至于拿国家的安危开玩笑,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一阵牛骨号角声响起,牧族人第一拨攻城的军队迅速退了下去,跟他们错身而过的是刚刚修整完毕的另两个万人队。一边退、一边补上,一退一补之间时间恰到好处,配合得天衣无缝,可见指挥者指挥技艺的高超。而边防军方面,则趁此机会整顿防务,替换伤者,小小地喘了口气。

所有这些都在呼几口大气的时间内发生、完成着,转眼间,新一波的攻击和防守又再展开了!

宫殿内外、四周被大红的绸缎布置得喜气洋洋,猩红的地毯一路铺设到宫殿正中。宫内正殿上,昭阳帝一身金龙吉服,端坐龙座之上。龙座前方,摆放着册封贵妃所用的节、证书、金印等,金银饰物、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排列两旁。

各宫嫔妃,以贤、淑、德三妃为首,立于阶下,带着或羡或妒的表情,有的翘首以盼,有的新奇张望,更有故做平淡、心中却波涛翻滚者。尤其是淑妃戚少莲,对于这个被自己抬上去的贵妃,究竟是福是祸,实在难以评断,顾盼之间,眼神激烈变幻着。

水笙等在偏殿之中,早已沐浴净身完毕。用绿豆研末而成的粉剂洗面,点上外邦进贡的香水,再以蜂蜜、玫瑰花瓣等制成的乳液敷面,又用皇家御用的绵纸拭净,再擦上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制成的霜剂,最后在脸上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方才大功告成。

发间在巧手梳头宫女的侍奉下挽成了朝天髻,一缕鬓发垂落,庄严中带着妩媚。身着深红吉服,虽没有凤冠霞帔,隆重却毫不逊色,翟衣上绣九凤飞凰,配以金绣文霞帔,腰环玉带,头坠金珠。

吉时,在司礼太监的唱喏之下,莲步轻移,在宫女服侍下缓缓步出偏殿,走上红毡。袅袅婷婷行至大殿,对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听候礼部大臣宣读册封诏书,跪受金册、金宝。

之后,昭阳帝走下龙座,亲手将桌上的节、证书、金印等交予水笙,她跪谢了皇帝赏赐,这才能够起来,随后移向宗庙,拜谒列祖列宗,本还应拜见皇后,但因皇后虚位多年,便免了这一条。

一番折腾下来,从早上到中午,已经是午饭时间。随着司礼太监一声“礼成”,终于完结了冗长的封妃大典,饥肠辘辘的嫔妃们在皇帝的示意下便都散了。昭阳帝因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便留在依鸾宫中休息。

水笙除下吉服,立刻赶往厨房为他洗手做羹汤。虽然很累,但毕竟成为了贵妃,心头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连日来,为了得到贵妃之位,费心费力,夜不安枕。如今终于达到目的,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由暗忖,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第八十二章 献计

风峡关的突袭战已经变成了拉锯战。

强劲的北风呼啸着,难得战斗的空隙,城墙上下一片忙碌着,收拾兵器的、救治伤员的、加固强身的…连同站岗的士兵,来来去去不少人,却不见两日前的精神抖擞,疲惫的脸上是对未来的茫然,无所谓畏惧,只是对生死前途不可预知。

两天来,牧族人对风峡关毫不放松的连番攻击,已经证实了他们确实不是单纯的突袭那么简单。然而凶猛的攻击也使北方驻防军认识到,事情并不是二选一的唯一答案。

集中力量对风峡关展开攻击,如果调动其他地方的军队支援,那就成就了声东击西之计,趁虚突破升龙王朝的北方防御线。但如果北方驻防军不上当,不依靠别人的支援,那就拼死力一鼓作气攻下风峡关,至少可以取得进出王朝北方边境的门户。

强攻,看来似乎颇不可思议的想法,却在巨大的人数悬殊下渐渐成为了现实。

两天来,驻防军凭借长城,用超过五千人的伤亡换取了牧族一万五千名战力,表面上看来是大大的胜利,但对比敌人一成半的伤亡率,己方已经达到了二成,而且敌人可以得到相对长时间的修整,他们士兵的劳累却已经快到临界点。如此算来,形势对他们是大大的不妙!

可就算知道,对整个局势还是于事无补。驻防军已经失去了调集援军的最佳时机,而且此次牧族进攻显然准备充分,居然无法查出他们另一股或另几股军队究竟在什么地方,自然也就不敢随便抽调其他地方的守

“大人,派出的斥候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想必已经凶多吉少。”端木勤对薛忠说道。

“这群狗娘养的牧族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地?居然如此滴水不漏!”罗欧气急,顾不得这是在主将面前。出口成脏,“干脆杀出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算了!”

“拼?没有长城的掩护,你能拼得过八万大军?”薛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