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甘心么”像两柄大锤,狠狠砸在杨学宗心上。砸得血花四溅、鲜血淋漓。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原本挺直地身躯也摇晃了一下。

“臣…身为臣子,只知誓死效忠皇上。无论在什么位置、什么官职,皆无改变。”他有些艰难地说。

“丞相大人,在本宫面前,又何必勉强掩饰呢?”水笙看着他,“大人可曾想过,为何本宫会提起这个话题?”

杨学宗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臣不敢妄加揣测上意。”

水笙轻笑起来:“大人在京中住了快一年了吧?这么长时间,似乎对官场的应对之法已经颇有心得了呢!其实我以前就想过,大人虽然不愧为一员帅才,却未免太过不知变通,否则北方兵团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如今大人熟知官场规则,相信就算回到北疆,应该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吧?”

杨学宗听到此处,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撼,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水笙,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娘地意思是?”

“丞相大人,你想不想回到北疆呢?”

水笙柔和的笑容看在杨学宗眼里,却带有了说不出的诡谲和阴谋。这是个诱饵,他很清楚,但这个诱饵太诱人,诱人得明知是个陷阱却也完全无法阻止自己踩下去。

他咬了咬牙,“噗嗵”一声跪下道:“若是能重回北疆,臣情愿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水笙急忙走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笑道:“大人何须如此?北疆情势复杂,从这次的事件就可看出,一般人根本无法镇住那里的形势,想要保得国家周全,则必须有大人这样的人坐镇。本宫为天下万民计,自当尽力说服皇上,将大人调回北疆。就请大人放心吧!”

杨学宗自来到京师,朝思暮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北方兵团,如今听到水笙的话,知道心愿有可能得偿,不由激动得泪湿眼眶。

“臣…不知该如何报答娘娘厚爱!日后但凡娘娘有所差遣,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水笙却笑道:“这有什么呢?只要大人日后在北疆,能保得我升龙王朝国泰民安,便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了!”

杨学宗自然不会相信她这套冠冕堂皇地鬼话。但对他来说,能够回到北疆比什么都重要,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

水笙满意地笑着。在她来说,任何嘴上的誓言都是不可靠的。但无妨,她有地是方法可以将他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丞相大人,回北疆的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地,还希望大人再忍耐一段时间。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处理一下此次北方兵团突入草原地事件,大人只管放手去做,皇上那边,自有我去说项。”她坐回椅子上,说道。

杨学宗心中一凛。

听上去支持自己并不是皇帝的意思,那为何皇后会着意笼络自己?难道…

他忽然有些胆寒,不敢再想下去。

再勇猛地将军也难以抵挡来自背后的暗箭,所以不管他战场上有多无畏,面对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也只愿能有多远躲多远!

“大人,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水笙发现他的异样,问道。

“不…没什么,”他急忙否认,随即躬身道,“娘娘的吩咐,臣记下了。若是娘娘没有别的旨意,臣便告退了。”

水笙点点头,道:“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了,你去吧。”

“是。”

杨学宗行过礼,大步走出了栖凤宫。不知怎的,这位皇后娘娘给他的感觉,竟然比面对牧族的十万大军还要恐惧,他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对策

李峮面对着书案上堆成小山的奏章,烦恼地皱紧了眉头。

这些都是要求将“不顾大局”、“草率行动”的阴骏鹏等人治罪的奏折,虽然也有支持褒奖他们的人在,但数量相比起来却是少多了!

而就李峮本人来说,他十分清楚,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按后一种方法来处理才对。他本就是一个足以与杨学宗齐名的出色将领,杨学宗能看到的,他一样能看到。

手里拿起杨学宗的折子,他对里面的内容十分赞赏,对其所提的建议大赏有功之士也是由衷同意,若不是因为方凡的劝谏,他早就宣布他们非但无罪、而且有功了!

“北方牧族强大,骑兵阵容之盛非我朝能敌,正应该据险固守才能保边疆稳如泰山。若不惩处阴骏鹏等人,反而嘉奖他们的话,便是在鼓励我军将士贸贸然深入敌营,抢冒险功,对于我军来说,并非好事!此乃其一。其二,迎宾馆大火,废太子生死不明,如果此时再与其旧属针锋相对,臣怕会有乱事发生。倒不如弃卒保车,暂时忍下这口气,待我们准备妥当再为他们翻案,比这会儿非要为他们强出头好得多了!”方凡如此说道。拿起又放下,他连声叹气,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冤屈了为国尽忠的勇士。

他骨子里仍是个军人,知道军人对于荣誉的热衷高于一切!而对于方凡的劝谏,那是从政治的角度来看的,从军人地角度,阴骏鹏等人可称之为“英雄”,若真的惩罚了他们。怕是会令将士离心!

正在烦恼之时,忽听殿外脚步声响起,他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水笙走进殿门。

“参见皇后娘娘。”一旁的内侍们忙不迭下拜。

“都起来吧!”水笙摆了摆手,随即向李峮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你怎么来了?”李峮急忙站起来,走过来扶起她。

她笑了笑说:“皇上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上午了,臣妾来看看皇上,是不是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李峮笑了,走回案边拿起杨学宗地折子。晃了晃道:“皇后是为左丞相说项来了吧?听说昨天他去见了你?”

水笙抿嘴一笑,道:“正是。皇上的消息可真灵通!”

李峮摆了摆手,并不理会她地暗讽,叹了口气道:“你来得正好,按你看来,这事该如何是好?”

水笙走过去,瞄了案上的奏折一眼,笑道:“该如何做,皇上会不知道么?秉公而断便可。”

“可是这次反对的声浪确实太大了!”李峮皱着眉头道。

水笙冷笑一声:“看来皇上当了皇上。却把胆子给变小了!区区几个文人,陛下就怕了他们吗?”

“文人的口诛笔伐不可忽视。”李峮有些生气。“口诛笔伐并不能决定任何事情!陛下别忘了,你的根本在哪里?你又是通过什么才能坐上这皇位地?”水笙毫不后退。

李峮心中一震。猛地看向她。

他的根本在军中,他是通过血洗宫廷取得的皇位!

“况且。皇上不是在头疼如何才能铲除废太子的势力吗?如今机会来了。皇上为何不好好利用?”水笙在快断的骆驼背上,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李峮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仿佛一柄刀直插向她的心脏。

“为何?你不是应该帮着他的?”

水笙毫不避让地与他针锋相对着,忽然,惨然一笑。

“他…都已经走了,你又何苦再计较?”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泪水缓缓滑落,“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李峮无言地看着她,脸上浮起似笑又似哭的表情。

就在这一瞬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提笔,在杨宗学地奏折上批下朱砂大字,他扔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是啊…如今,就剩我们了…”

他轻轻抱住她,一同坐在那龙椅之上,陷入了沉默。李荃忽然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公子,怎么了?”书童怜心诧异地问,磨墨的手也骤然停了下来。

“不…没什么。”李荃皱了皱眉头,努力将纷乱的心思排出脑外。

自从来到宁襄王府,他和妻儿便被安排在了这所幽深地院落里,平日除了不能随意离开王府,倒也可以在府中随意走动。但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被监视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正被严密地看管着。

然而毕竟已经比阴暗地地牢好多了!而且这里将是他重新出发地起点,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这时,一个小厮走进来,垂手道:“公子,洪英先生来了。”

没有人知道前太子李荃救助在这里,王府里地人一律以“公子”称呼之。

李荃稳言忙道:“快请。”

不一会儿,洪英便走进了书房。宁襄王并不反对让他跟其旧属继续联系,毕竟他们兄弟相争对宁襄王来说利大于弊。看上去似乎宁襄王占尽便宜,他却自己知自己事,经过那场残酷的争斗,昨日的李荃已经死去,如今的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白白利用!

“先生请坐。”他招呼着洪英。

洪英并未因他失势而抛弃他,反而在太子党最危险的时刻,正是洪英站了出来组织起他忠心的下属,最大限度保留了太子党的实力。

李荃对他,在原来的倚重之上,有多了几分感激。

洪英谢过,坐在他对面,问道:“公子,属下昨天带给你的消息,可曾看过?”

李荃点了点头,道:“都看过了。”

“那,公子对此有什么看法?”

李荃看了看桌面,散放了一桌子的,跟摆在京城里李峮案几上的奏折几乎一模一样,那是各部尚书们参劾阴骏鹏等人的折子。洪英特地拿了来,交给李荃裁夺,是否仍要将参劾进行下去。李荃叹了口气,道:“洪先生,照我的意思,倒是无谓再坚持了,这样对我们不利。”

“公子,这是为何?”

“原因有二。第一,军方的人已经对我们很不满了,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英雄所为,值得褒奖,如果我们一径坚持弹劾,怕是更会令军方对我们恨之入骨。第二,李峮乃是一军功起家的,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根本来迎合我们的打算。所以,对这种必然失败又毫无益处的反对,实在是没有进行下去的需要。”

洪英满意地笑笑。

他其实早有主张,而且跟李荃的分析一模一样。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出来,一是身份不同,对旧太子党来说,李荃的一句话比他的十句话还管用。如果是他的主意,难免会遭到某些死硬分子的反对,而如果是李荃自己说出来的,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二来,他也想看看经过那场几乎令他们粉身碎骨的风雨之后,李荃是否已经成长?是否还会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测试的结果,令他很满意。

他点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不过,公子还漏了一条。”

李荃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李峮之所以无法铲除我们的势力,一开始是立足未稳,不敢下手,如今却是羽翼渐丰,唯一顾忌的不过是怕师出无名。如果我们的人执意反对,就很可能被他拿住把柄,趁机剪除。所以,我们不能给他可乘之机。”

洪英完全没话说了,李荃果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让他心服口服的主人。

“公子英明!只是,他们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怕是为时已晚。”他忧心忡忡道。

“洪先生,我不相信你没有想到这点,为何当初不劝着他们呢?”李荃问。

洪英苦笑了一下,说:“公子,大家都对你所受到的磨难深感愤慨,他们以为这是替你报仇的绝佳时机,属下人微言轻…”李荃明白了。凡是人就会有私心,所以不可能一个组织里面所有人都一定是一条心,这本也不值得奇怪。

他不由得也苦笑了一下。

洪英看着他,问:“公子,事到如今,你看,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弃子

李荃走到窗边,窗外一阵微风拂过,柳絮漫天价飞起来,似雨、似雾,笼罩住整片天空。

“洪先生,你认为,我们今后的重心该放在哪里呢?”他开口了,却说起了看似不着边际的话题。

洪英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洪先生,在你看来,我们是否仍应该将全部力量都放在京师里跟李峮斗呢?”李荃说得更明白了一点。

洪英若有所悟:“公子是想…弃?”

李荃走回桌边坐下:“我们是时候把势力都抽回来了!毕竟京师是在李峮的手下,虽然宫变发生得突然,”他的心中一痛,“但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京城里面已经逐渐稳定下来,李峮也渐渐开始真正主导朝廷,如果我们还把心思放在如何跟他争夺朝廷的控制权上,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倒不如把力量都抽出来,我们从另一条路上走。”

洪英点点头,道:“掌握了朝廷中央并不代表就掌握了整个升龙王朝,公子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就是明证。我们不应该拘泥于对朝政的把持,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根据地应该是在这里!”

他竖起手指,指了指正下方。李荃轻轻在桌上擂了一拳,声音却是无比沉重:“李峮发动宫变,我学到最多的就是武力的重要!若不是凭借武力和军方的支持,他如何敢于弑父夺权,并且轻易在数月内稳定朝政?若不是没有足够的武力,我们又何至于一败涂地?圣人之言只能对忠善之人起作用,真正可以逐鹿天下的却只能是武力!我们要从现在起。发展我们自己的军队,只有在军力上压倒李峮,我们才有可能打败他!”

“但…我们在京师经营多年。就此放弃岂不可惜?而且并非人人都愿意放开已经到手地荣华富贵。”洪英叹息着说。

“并不需要全部带走。我们只要撤走那些摆在台面上的关系就行。”李荃的眼中一片冷凝,“至于那些不肯放弃地。也只好舍小义、顾大局了!”

洪英听得暗暗心惊。这番话,若是以前的李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来地。看着变得日益冷硬的李荃,他心中渐渐有些畏惧,却又感到由衷的高兴。

自古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也只有成为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在激烈的皇位之争中占到上风。

第一次李荃和李峮地较量他们确实输了,但第二回合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公子的杀伐决断,属下佩服!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帮公子取回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李荃听了,心中却是一阵苦笑。

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什么呢?是权位?金钱?美人?

他一向不把功名利禄放在心上,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对李峮。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报仇,为父皇报仇,然后…

那个聪颖的女孩。那个仍旧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却也是明明白白知道不可沾的深爱之人。该怎么对她。他一点都不知道!

合干山脉位于草原的西部,绵延三千二百里。蕴藏着丰富地矿产资源,也是牧族历来重要的矿产区。牧族的武器,有大约六成都由这里产出地铁矿打造而成。

采矿需要大量的人力,每年草原上各个部落之间都回频繁暴发争斗,有些甚至升级为战争。战争中地失败者,以及受到金汗图惩处地人,都会被送来这矿山,干着永远无法停下的沉重工作,吃着比干草还差地食物,在绝望和劳累中死去。

被俘虏的中原士兵,虽然被救下一条命,却也被送到了这里。再强壮的人也无法再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多久,何况有些人本就负伤、身体孱弱,更是使得来到这里的前三天,伤员病号就死了个大半。

殷骏鹏所看到的,就是这幅惨景!

衣衫褴褛的矿工们,在监工穷凶极恶的鞭下呻吟着,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木头人一般做着沉重的劳动。不时会有人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监工也只不过走过去随便瞧上两眼,连确定一下是否已经死亡也不曾,便叫人将其抬走,看样子是要置之不理了。

周遭来来去去的人对此熟视无睹,或许见得太多已经麻木,又或许早已认命自己迟早也会如此,总之没有人多看一眼,没有人为之停留。这是一座死气沉沉的监狱,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殷骏鹏的心猛地抽紧。

“卓格首领,你有大汗的手令么?”看守的士兵在矿场栅栏外拦住了他们一行,并不因为是卓格亲临而有所放过。

“大汗命我来查看近几个月的采矿进度。”卓格说着,递过一块金牌。

士兵核对无误之后,双手将金牌递回,然后挥手示意,让其他人打开大门。

卓格等人策马而行。

殷骏鹏骑马走在卓格身后,脸上抹了一些黑油将皮肤染黑了一些,如此便跟牧族人的容貌特征类似,大摇大摆走进了这座矿藏。

“这里的士兵倒是很认真,不过防御工事就差了些。”他一面走,一面低声品评。卓格闻言回过头来看着他,笑道:“你也发现了吧!这里位于草原深处,虽然驻有重兵把守,却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工事。他们的职责主要是防止矿场内的人作乱,而不是外部人的入侵,金汗图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够打到这里来。”

殷骏鹏心中一动,对于卓格三番四次在面前直陈金汗图的错处,以及其对金汗图毫不尊敬的称呼,在在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对此早有对策,却须在今天见过张俊等人之后才能具体清晰。

“喏,那就是你的士兵们。”卓格突然一挥马鞭,指向一处小山坡。

殷骏鹏浑身一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十个衣不蔽体的矿工正在那里搬运着废石,从那破败的衣着上,依稀仍能分辨得出那是北方兵团的制服。

殷骏鹏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中涌起。

虽然石块并不算大,如果在平时,以北方兵团士兵的素质和能力,一次搬上个三五块绝不是问题,然而此刻,就算是一块也似乎费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险险栽倒在地上。

监工挥舞着皮鞭向他们身上甩去,一个踉跄,竟然拿不住一块石头。石头跌落在地上,引来了更多的皮鞭和叱骂。

殷骏鹏只看得血气上涌,就想冲过去救护,却被卓格见机得快,一手挡住。

“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是个将领吧?”他指着其中一人问道。

殷骏鹏满腔的怒火被一打岔,顿时清醒了不少,强自按捺下激动的情绪,他凝神看过去,顿时脸色一变。原本壮实的身材如今变得干瘪枯瘦,皮肤上布满了伤痕,年轻俊逸的脸庞被狠狠划过两条刀痕,触目惊心让人不自觉猜测为什么脑袋没被剖开。但整体的脸型并未变样,那清澈的眼神依然坚定,那是有着执著信念的人的眼睛,正是张俊没错!

强自压抑下的激动再次澎湃起来,他颤抖着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卓格看他这样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推了推殷骏鹏,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一面派了个人说道:“你去把那人带到议事厅,我有话问他。”

那人领命而去。

殷骏鹏感激地看了卓格一眼,默默跟着他继续向前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背叛者

张俊正在忍受着牧族人的奴役,辛苦搬动着以前单手就能举起来的石头,忽然一个牧族军士跑过来,对他的监工叽里呱啦一顿说。

然后就见那监工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脚,用生硬的中原话说:“喂,你,跟他走!”

张俊看了后来那个军士一眼,衣着打扮都不同这个监工,而且衣服质量明显看来好很多,应该是某位大人物的亲军吧?他想起方才遥遥看向这边的骑马之人。

难道又要向自己刑求北方兵团的军事机密吗?

他冷冷一笑。

尽管来吧!别说他职位低下,从无缘得知军中机密,便是知道,也不会说给他们听!刑求算什么?就算扒掉他一身的皮也别想从他这儿得到半点消息!

身体虽然虚弱,意志却坚强无比。他默默站起身来,跟在那个军士身后,向着平日里监军们的指挥所走去。

果然是某位大人物来了!

他一路走过,见到与众不同的严密保卫,心下更能确定自己的判断。只见那军士也不说话,领着他直接走向指挥所,一路通行无阻,居然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平时耀武扬威的守军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见其身份不低。

一路走近议事厅,张俊不由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