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莉纱走了出去,玲玲看着他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公主不爱别人说起中原的事,我又犯错误了!”

撒罗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问道:“那你会不会受到什么处罚?”

他感觉得出来,玲玲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想那些伤心事才故意岔开话题的,但如果因此而触犯了公主的禁忌,害得这个直爽活泼的女孩受罚,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玲玲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你把我们公主想成什么人了?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和蔼的公主了,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随便处罚人?”撒罗想想也是,很难想象美丽温柔的法莉纱公主会板起脸孔教训人,更不用说去处罚别人了!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他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玲玲笑着说:“好了,我要去服侍公主了,你就听话好好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待会儿公主来的时候才有精力多讲几句话啊!”

撒罗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窘然说不出话来。

玲玲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跑去。

第三章 前世因缘

“公主,王子殿下回来了,正在大殿上呢。”宫女笑嘻嘻地对法莉纱说道。

在月兹国,人人都知道公主是最粘王子的一个,兄妹俩的感情好得令人嫉妒,就连王子的未婚妻都常戏说吃公主的醋呢!所以当外出的王子回来,宫女见到法莉纱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她兄长的消息,看到她面上喜悦的笑容,连最不快的心情也能驱走。

果然,法莉纱一听说这句话,原本有些阴霾的脸色立刻灿烂起来,甜美的笑容再次回到她的脸上,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大殿冲去。

“谢谢你,罗拉!”法莉纱一边跑,一边挥手致谢。

宫女罗拉绽开一个会心的笑容,对每个宫廷里的人都能说出他们的名字,不论是多么地位卑微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善意,这样的公主怎能不惹人喜爱呢?

法莉纱一路跑进了大殿,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喘息。但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立刻把所有的辛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叫了一声“哥哥”就飞扑过去。

“法莉纱!”夏沙王子一把接住了扑过来的小美人,开心地笑着,“来,让哥哥好好瞧瞧你,有没有吃胖一点?”法莉纱双手挂在哥哥的颈上,嘟着的嘴能挂上一个油壶了:“哥哥最坏了!出去那么久才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根本就不关心我!”

夏沙哭笑不得,说:“哪里有很久?才七天好不好?我可是拼了命赶路,才能在今天赶回来见你的啊!”

月兹国王马里轻轻咳了一声,笑着说:“好了好了。法莉纱,别缠着你哥哥了!他刚刚才回来,父王还有很多话没问他呢!”

法莉纱吐了吐舌头。本来她就只是撒娇而已。七天不见夏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经验,没有他在身边总觉得怪怪的。所以才会缠着他。夏沙出门是有正事的,否则不会不带她同行,这个她当然知道。

放开了哥哥,可仍然挽着他地手,法莉纱问:“哥哥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夏沙宠溺地笑笑。说:“我去了一趟边境。”

法莉纱的心顿时沉了下来,问:“是兴隋王朝的事吗?”

夏沙对于妹妹地聪慧并不奇怪,也原本就没有隐瞒她的意思,马里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专门要叫来法莉纱旁听,因为她往往能一针见血找出事情地关键,并提供出能够为人所信服的解决之道。

点了点头,夏沙说道:“边境上确认出现了零星的兴隋王朝士兵,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那你有没有吩咐边境守卫加强戒备?”法莉纱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虽然还不清楚兴隋军的动向,不过我们不可能不做防备。”夏沙说。不过我们跟兴隋王朝地往来一向都很正常。也没有任何摩擦,他们应该不会毫无理由来进攻我们吧?我想应该不要紧的。”马里说道。

法莉纱看着父亲。他虽然是个仁慈的君王,但是在政治的敏锐性上。实在是差得太多了,就算夏沙都比他强!她可不敢有那么乐观的估计。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殷骏鹏了荃、殷骏鹏和外姓王结成同盟,对当时的皇帝李峮竖起了反旗。由于事起突然,反叛的力量又强大非常,导致整个战争在很快的时间内结束了,李峮被赶下了皇位。然而之后事态的变化令人惊讶非常,升龙王朝地正统继承者李荃在三股力量中,实力最弱,当时根本压不住气势汹汹的殷骏鹏和外姓王,从而导致了升龙王朝的分裂,外姓王形成了五个独立地小国家,这五个小国家又以联盟的形式凝结在一起。而殷骏鹏则凭借着强大地军事实力,建立了兴隋王朝,控制了原升龙王朝地北方地区,相比之下,李荃所能控制的,不过市中心京城一带以及西方部分地区而已。

野心勃勃地殷骏鹏并不满足于现有的控制区域,但由于那场叛乱战争不过才过去三年,兴隋王朝根基还不是很稳固,升龙王朝经过七百多年的统治之后,在中原人的心目中仍然有着特别的地位,外姓王们处心积虑培植了数百年的势力如日方中,不论哪边都不是能够轻易啃下来的骨头,所以他只能向外扩张。只有不断地扩张、不断地积聚实力,他才能获得想要的资源、人力、物力和财力,才能有力量吃掉另外两股势力,所以经历过一年的休整之后,他就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征伐历程。

政治上,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并不是一定要有什么原因才会发动战争,对这点,马里显然还没有清楚的认识。沙漠上地广人稀,并不是经常有战争的,最多也就是沙漠强盗的劫掠而已,而这种程度的小规模争斗也严重影响了沙漠王国军人的视野和能力,法莉纱甚至怀疑他们的军队能不能够抵抗得住兴隋军的一次攻击,因为殷骏鹏手下的军队战斗力如何,她一清二楚!更何况殷骏鹏如果要对西北用兵,自然少不了跟草原牧族的联合,卓格不是个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掉的人,如果殷骏鹏不设法让他搀和到这场征伐中来,很可能他就会趁虚而入,吃掉殷骏鹏的势力,那殷骏鹏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月兹国面对的,很可能会是兴隋军和牧族联军的强大攻击。

法莉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父亲,以女儿看来,兴隋军十成十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的国境跟他们接壤,又盛产宝石,对于中原人来说,这些宝石代表着多大的财富,您也应该很清楚。中原人有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掠夺我们的国土和宝石,战争是必须的,并不需要什么借口。所以我们还是做好全面备战的准备吧!”

马里听她这么说,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座小山。

夏沙惊讶地看着妹妹,脱口而出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法莉纱,你似乎对中原人很了解啊!”

对一个从小生长在沙漠的公主来说,这份了解未免有些太离奇了。

法莉纱苦笑着,她能不了解吗?曾经,不管是殷骏鹏,还是李荃、李峮兄弟,都是被她捏在手掌心的人啊!

三年了,她努力想要忘掉以前的一切,想要当一个真正单纯而快乐的公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曾经历过,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果然还是不行吗?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惩罚她前世的不知足,一切的罪孽都因她而起,若没有她,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还记得她再次重生的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又在另一个身体上、以另一个身份复活,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荒谬。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重生专业户吗?

另一个年轻的生命,同样是十四岁的花样年华,却因为任性而死在沙漠中的公主,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这次重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法莉纱有着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因为跟她起了争执而心存愧疚的哥哥,认为自己差点害死妹妹而竭力补偿,对她的所有要求都没有半个“不”字,这位公主是大家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啊!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前世的前世,那个虽然病弱,却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孩,在十四岁凋谢的花朵,似乎又在现在重新绽放了起来,在充满了爱的世界里,她重生了!

经历了前世的风风雨雨,爱恨情仇的纠结,野心和欲望的交织,已经够了!她曾经以为那样才是真正绚丽的人生,然而在尘埃落尽之后,唯余红颜白骨,一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那些苦心经营和孜孜不倦的追求,现在想起来竟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原来,真正的幸福是平凡,真正的快乐来自于平静和安详,可惜她前世从来不懂得!

所以她开始感谢上苍,在她明白了如此简单的道理之后能够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下定决心要珍惜这个机会,希望能陪伴着爱她的人们安安静静度完这一生,她以为她能做到!

但…原来这一切终究是奢求吗?

不管她重生到什么地方,都无法避免前世的因缘纠葛吗?

那个遥远的地方,那个耗尽她前世所有心血的国度,殷骏鹏、李荃、李峮…

想到他们,她的心忍不住隐隐地抽疼起来。

第四章 情、痴

“皇上呢?”殷胄风走进生元殿,叫住一个宫女问道。

自从兴隋王朝成立以后,殷骏鹏即位为皇,在北疆的中心城市卞京设置都城,并在当地大兴土木修筑宫殿。虽然由于时间和人力、财力的关系,目前宫殿的修筑仅仅完成了一半,也远远不及右京的富丽堂皇,但这座宫殿依靠原有的堡垒改建而成,其坚固和雄伟却不是右京能够比拟的。

登基之后,殷骏鹏便将殷胄风封为定疆王,父亲尊称为太上皇,弟弟殷骏鲲也被封为平安王,正式恢复了殷家的皇族身份。

宫女见是殷胄风,忙行了个礼道:“回定疆王的话,皇上在冰宫中。”

殷胄风其实也隐隐猜到了殷骏鹏可能的去处,闻言微微叹息了一声,挥挥手挥退了宫女,自己沿着廊下向宫殿深处走去。

后面的建筑要比宫殿前方整齐、完美得多,这也令不了解内情的人相当奇怪。一般来说,修筑宫殿都会先把前面修好,所谓面子要做到十足,这才来顾及里面。偏偏殷骏鹏反其道而行,不由得让人不怀疑,是不是宫殿深处有什么宝贝?才能让他如此重视!

事实上殷骏鹏也确实是先保证了后殿的修筑才来进行前殿的工程的,但后面的宫殿里并没有他人猜测的金银珠宝,修筑得厚实的墙壁,采用了当前最好的隔热方法,地上的宫殿不过是个装饰,真正他看中的是地下深深的地宫。沿着石阶走下去,要经过三道石门,每通过一道石门温度就会下降好几度。等到了地宫地中央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冰雪的世界,四周都是晶莹的冰晶,上千支蜡烛闪耀着耀眼地烛光。在冰晶的反映下将整个地宫变成了一座晶莹剔透、光彩照人地地下天堂。如果撇开那足以让人在盛夏也感受到严冬的寒冷的温度不说,这里的确可以被看成一座人间仙境!

地宫里的冰晶都不是随便得来地。北疆最高的山峰阿朗峰上。终年积压着厚厚的冰层,而那被压在最下面的冰经过几百、几千万年的岁月,早已变成了比一般冰层温度地上十倍、就算在三、四十度的高温下也不容易融化的冰母,这种东西是富可敌国的人家中最理想的避暑工具,但对他们来说也是千金难买地东西。因为小小的一块冰母就需要把冰峰上虽有的冰层都凿开,而且那严寒地温度也足以令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在眨眼间被冻毙,因此冰母无论在哪里,都是有价无市地珍宝中地珍宝。

然而就是这样的无价之宝,竟然布满了整个地宫,保持着地宫中常年地绝对低温,这已经不是“价值连城”可以形容的了!尤其是摆在地宫中央,那块由天然冰母雕凿而成的冰棺,无论从质材还是做工上来说。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不说钱,单是为它而牺牲的人命。就必须以四位数以上的数字来计算。

殷骏鹏披着厚厚的披风,即便是以他的绝世武功来说也无法以单衣承受这里的低温。他静静地站在冰棺前。凝视着棺中栩栩如生的面容。从来在人前都是冷漠严厉的眼神,此刻却是那么的柔情似水。那满满的眷恋,仿佛里面放着的是此生最珍视的宝贝,一生挚爱。

棺中的躯体,身着白色绢纱,乌黑的青丝柔顺地撒落在冰枕上。苍白的肌肤、胸口也没有呼吸的起伏,除此之外竟然再也看不到一点瑕疵,就像是静静睡着了,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似的,若不是亲眼看着她停止呼吸,他绝对不相信她已经离他而去了!

不,事实上,到现在他仍然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当他看着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仿佛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他不相信,不相信渴盼了那么久的心爱的人儿会死在自己面前!他是那么爱她啊!她怎么舍得离他而去?

所以他把她抢到自己身边来,带她回北疆,用最好的冰将她的身躯保存起来。

她一定是睡着了,因为她太累了!而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等她睡够了就会醒来,实践他们彼此的诺言,一起经营他们的王朝,白头偕老!

他每天都回来看她,看看她醒来没有,他不希望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居然会不在她的身边。

“骏鹏。”殷胄风走到他背后,轻声叫道。

“二叔,有什么事?”他轻轻回答,仿佛怕声音大了就会吵到她的休息。

殷胄风没有走到他前面,但却仍然可以想象此时他的表情,不由得又是重重一叹。

“卓格来了,在前殿等着见你呢!”

“知道了。”殷骏鹏淡淡地说。

殷胄风看了看他,隐忍许久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骏鹏,你到底想要怎么办?已经三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要封塔娜做皇后?要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稳固我们跟牧族的联盟,否则以我们现在四出征伐的形势,如果牧族攻打过来,事情可就难办了!”

他实在没想到殷骏鹏居然对水笙用情如此之深,登基之后,明明是开国之君却不顾众人的反对,定年号为笙平,傻子都知道是为的什么。而且还将已死的水笙追封为皇后,不顾开国之初人力、财力俱弱的国情建筑了这么一座奢华的地宫,这一座地宫的价值就超过所有地面宫殿的总值了!水笙的尸体就放在这里,用最好的条件保存起来,殷骏鹏天天前来报道,仿佛她仍然在生似的!

原来他们都以为他不过是一时的悲痛过度,在对兴隋王朝没有太大影响的前提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它过去了,谁知过了三年,情况竟然没有一丝好转,这就不能不令人担心了!塔娜才是殷骏鹏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过了三年仍然得不到皇后的封号,若是殷骏鹏本身后宫佳丽三千倒还好说话些,毕竟哪个男人不风流?但他执著热爱的竟然只不过是躺在地下冰棺中的一具尸体,这就太说不过去了!而在生前,水笙甚至不能说是他的地下情人!

卓格已经对此抱怨颇多,只有塔娜成为皇后,他才能当上名正言顺的国舅爷,才有借口对中原的事务指手画脚,这才是他嫁妹妹的真正目的啊!这一点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迟迟不立皇后,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在前,如果牧族翻脸他们也无可辩驳,这对他们来说很是不利。因此当殷骏鹏突然邀请卓格来做客的时候,人人都忍不住猜想是不是终于要把这件拖了三年的事情办了,殷胄风他们还为此高兴了好几天。不过如今看来,事情可能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单纯。

殷骏鹏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殷胄风笑了笑,说:“二叔,你不必担心,卓格的野心不下于任何人,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和事,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记得还有塔娜这么件事的!”

殷胄风愣了一下,问:“那…你准备给他什么样的好处呢?骏鹏,不是二叔说你,水笙既然已经死了,你就该让她入土为安才对,你自己也不应该继续沉迷下去,别忘了我们殷家的荣光还未完全恢复,难道你想半途而废?而且如果册封了塔娜就能安抚卓格,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想别的办法呢?我们如今还能有什么可以给他们的?”

“二叔,水笙没有死!”殷骏鹏微微皱起了眉头。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他是伤心过度、思念成痴,而是在他的内心深处,确实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着他,水笙真的没有死,他才会有如此举止。他的皇后只能是水笙、只会是水笙,他不会给任何人,哪怕要为此付出好几倍的代价,他也要为水笙留着这个位置!

不过这一切他都没法跟人沟通,没有人会相信他,所以他也早就放弃了与人争论的愚蠢举动。他很快地转变了话题。

“二叔,如今我们周围的势力,都已经被征剿得差不多了吧?”

“是啊,能够打的我们都打下来了,我朝的边界已经跟宁襄王和李荃他们接壤,以目前的实力来说,实在不宜再继续。”

“是啊。中原暂时是没有办法再扩张下去了,我们也不能引牧族进入中原,不然恐怕是前门驱虎、后门迎狼,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你说的虽然有理,但卓格岂会这么简单就放弃进军中原的机会?”

“所以啊,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祸水西引。”

“祸水西引?”

“二叔难道忘了,我们已经秘密向沙漠边境进军了吗?那里的月兹国,不仅盛产宝石,更是沙漠丝路进出中原的要害,这样的诱饵放在眼前,害怕卓格不去吞吗?”

“原来…你把卓格请来,为的就是这个?”

殷胄风恍然大悟,而殷骏鹏脸上,则露出了毒辣却无比诡异的笑容。

第五章 默契

“皇上,卓格果然已经到了兴隋了!”洪英来到李荃身前,低声说道。

攻下右京之后,李峮下台,李荃登基为皇。而升龙王朝的分裂和名存实亡其实早已心中有数,不是他存心做个不肖子孙,实在是时势逼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也好,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对李峮报了一箭之仇,而他自己本身也并不是什么野心家,对于他来说这皇位其实是个束缚。

只可惜功亏一篑…

“看来,殷骏鹏要对外用兵是真的了!”李荃淡淡地笑着说。

洪英颇有些担心地说:“皇上,殷骏鹏以武力起家,越是扩张势力越大,如果被他取得了月兹国的领土和宝石,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更加不利?”

李荃笑了笑说:“对外扩张固然可以扩大势力,但若不能稳固根基,就算打下再多的江山也无法掌控,岂不是徒劳?不必担心!再说,他要连同卓格一起出兵,牧族会成为他不可避免的软肋,这样的征伐就算成功也必然是后患无穷,我们只要保持一定程度的关切就可以了,最重要的还是巩固现有的实力,图谋发展。”

洪英点了点头,看到己方的势力在三方中最弱,不禁有点心急了。

“可是臣一直想不通,以殷骏鹏的实力,就算不用牧族插手,对付一个月兹国也应该是绰绰有余吧?为何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李荃愣了一下,心神突然飞到遥远的北方,那个冰晶玉砌的地下殿堂,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能了解殷骏鹏的怪异举动,应该就是他了吧?!

城破之时。跟殷骏鹏在一起的他突然明白了一切,深爱着同一个女人地男人彼此之间多了一层奇妙的理解,形成一种怪异的默契。

在知悉了水笙地来历之后。对她的种种怨愤再也无法长留在心间,所谓各为其主。她会有如此地作为其实也情有可原,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但他早已原谅了她,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未曾真正地怨恨过她吧?

不由得苦笑了。情之一字,古来几人能解?

摇摇头甩开不该在这时候冒出的念头,他叹息着说:“殷骏鹏要想笼络住牧族,就必须不断给予他们好处,否则卓格那么大的胃口怎么可能满足?尤其是卓格的妹妹一直无法坐上皇后的宝座,卓格也就没有资格插足中原事务,要弥补这个天大地缺憾,他只能江到口的肥肉分一半出去,为的不过是安抚卓格而已。”

洪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对自己主子的多情。他是早已经有所领教的,当初李荃为了唐水笙的尸体还差点跟殷骏鹏翻脸,好在后来被劝住了。之后殷骏鹏兴建冰晶地宫来保存尸身。李荃暗中也出钱出力的行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比为了个“前皇后”弄得天下大乱来得强吧?如今那个豪华奢侈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宫。可是集结了当今三分天下的势力其中之二才能建成地呢!虽然知道这个内幕的人比这段多角关系的知情人还少。

而殷骏鹏地行为在他看来也是极为不可思议的!明明花一分力气就能做到地事情。偏偏要花上十分力气,还要承担风险。原因只不过是个死了地女人,如果要他来评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殷骏鹏地脑子进水了!

不过既然自己的主子一连理解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反正要消耗也是消耗对方的实力,作为潜在的敌人,对方实力能够少一分己方的胜算就大一分,只要对升龙王朝有利的事情,他就不会反对。

于是他转变了话题已经向着北方转移了。”

李荃的眉头一皱。

右京城破,李峮虽被削掉一臂,却仍然保住了性命。后来他们才发现,没有当机立断杀掉他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李峮的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一不小心就被人将他给救走,从此杳无音讯,就算三大势力倾尽全力搜索也一直无法抓住他!可见他当初篡位夺宫的成功并不是侥幸!

三大势力中,原本是跟他有着杀父之仇的李荃对他怨恨最深,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以泄愤,然而随着他杀了水笙,连殷骏鹏也对他恨之入骨,没有立即杀掉他的原因其实有一大半是要让他活着受罪。而他被救出以后,虽然行踪渺茫,却对破坏三大势力的行动情有独钟,隐藏在暗处不停下着绊子,如果没有他的阻挠,现在三方的恢复发展速度至少要快上一倍!

斩草要除根,现在三方都已经吃够了这个苦头,李荃也总算了解当初自己逃脱时李峮的心情了!

他想了想,说:“他当然要去北方!最近这段时间,会有大行动的也只有兴隋那边,以李峮对殷骏鹏的恨意,怎么可能放弃破坏他的好事的机会?”不仅是受到自己人的背叛,连自己的皇后也是那人派出来的伏兵,要说李峮最恨的人,非殷骏鹏莫属。

“那…我们是不是…”洪英沉声探询地问道。

“当然!”李荃的回答没有一丝犹疑,“通知殷骏鹏,就说李峮往他那边去了,另外派出我们的人手,以协助捉拿逆贼的名义进入兴隋境内,见机行动。对于李峮这个共同的敌人,三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如芒刺在背,一天也不得安宁,因此三方共同达成了只要事情攸关李峮,则任何一方不得刻意藏私、留难的协议。

因为三方的面和心不和,这样的协议不可避免给彼此之间的间谍活动留下了很大的空隙,所以实际上他们互相都是阳奉阴违,谁也不可能彻底执行这个协议,但即便如此,能够派人到对方的地盘上去,总有机会可以捕捉到点什么的!

洪英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出去布置了。

李荃长长叹了口气。三年来,凡是他们比较大型的行动,李峮几乎都破坏过了,唯有一件事情进行得前所未有的顺利,那就是地宫的兴建。

在这件事上,三个男人之间事实上有着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和配合,然而那个能够令他们走在一起的女人,却已经香渺九重天…

他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章 失败者

李峮奔驰在烈日下。

烈日当空,他却仍然一袭黑衣。右手大袖飘飘,里面空空荡荡的,血肉早已被殷骏鹏一剑斩下,唯余一只左手。

黑发飘散在空中,邪肆而张狂,左边俊美非凡的脸孔,右边却覆着一个银色面具,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芒,左脸的绝色和右脸的诡异相互交映,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多看一眼都会被摄走了魂魄。

马蹄飞扬,身后滚滚尘土。如果不是正午时分行人大多打尖休息了,他这番唯我独尊的行径必然会引得众人瞩目。

逃脱牢狱之后,他足足休养了大半年才能从严刑拷打的沉重伤势中恢复过来。然而被斩断的手再也无法恢复,他更是狠下心肠毁去了半边面容,换来了可以行走在阳光下而不虞被人认出的自由。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已被三大势力通缉的要犯身份,纵情驰骋在官道上的原因。

以往在身边的亲信之人多已经在那场叛乱中、或者在之后营救他的过程中牺牲,现在跟着他的是以前便存在的直属秘密卫队,总数原有五千人的队伍经过三年来断断续续的战斗,人数锐减到三千人,但却无一不是身经百战、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战士。曾经效忠于他的军队虽然也有改弦易帜者,但不乏还是有人忠心耿耿支持着他,有的虽然明着投靠了别人成为他的内应,有的索性就带着队伍叛逃出来,归属在他的麾下。

作为一个人、一个皇帝,不可否认他有着各种各样地缺陷。但作为一个统帅,那种无以伦比的气质和指挥千军万马若等闲的魄力却是少有人及,因此很多军人仍然对他有着一种狂热地崇拜。若不是殷骏鹏、李荃等人突然发难。又有水笙内应削弱了他的政治基础,想要推翻他地统治还真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昔日的辉煌和挫折都成为他今日的宝藏。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错,若是以前他曾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那现在地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万里江山是他的,他绝不会放弃,而这次。他将永远拥有它!

跟随在身边的侍卫队长冯军狠狠抽了坐骑几鞭,加快两步追上李峮,大声道:“主人,我们早已错过了打尖的地方,不如到前面的树林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继续上路吧!”

李峮看了后面风尘仆仆的侍卫们一眼,又抬头望了望一尘不染的蓝天,除了耀眼的太阳看不见一丝云彩,不由皱了皱眉头。简短地说了一声:“好。”

冯军如奉纶音,急忙指挥着手下先去路旁的树林里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让和李峮一起驰过去。

李峮下了马。自有人牵去喂食,侍卫们拿出准备好地干粮先给李峮吃了。自己才三五成群坐下来。填饱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顺便放松一下紧绷了一上午的身体。

冯军已经算是侍卫中地佼佼者了。否则也不会统领一对侍卫陪同李峮去完成这次的大任务,但即使是他,也有些跟不上李峮地旺盛精力。从早上太阳还未出山开始就一路疾驰,半天下来除了这个主子之外,没有人不又累又饿地,偏偏李峮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仿佛从来就不知道累、不知道饿似地,拼命跑个没完,他确信如果自己没有提醒他的话,李峮怕是要跑到太阳下山才想得起来“休息”这个词吧?

他在心内苦笑着,别人都可以休息了,唯独他不行,他必须服侍李峮吃完喝完才能顾得上自己。不过好在他的底子本就比别人深厚一些,倒还挺得住。

李峮看了看他,淡淡说道:“好了,你也去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们赶紧赶路。”

冯军有些讶然,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是”就赶紧调息去了,主子说要赶路,必然不会留太多时间在这个地方的。

李峮在他们心中,是个不败的统帅,即使在上次帝位的争夺中失败,那也是因为他并未亲自统率过任何一场战斗。他们坚信,如果当时他能够亲自领军,那那些叛匪是绝对没有机会成功的,李峮的不败神话,仍在继续!

而他也是个仁慈的统帅。仁慈并不是说他心慈手软,恰恰相反,在面对敌人、当机立断之时,他的决断和冷酷能够令所有跟随他的人心折。然而在面对自己的将士、并非非断不可之时,他又是相当体谅的人,能够明白将士们要的是什么,并且尽最大努力来实现他们的愿望,这样的人怎能不令人死心跟随?

冯军为自己能够成为李峮的随身侍卫而自豪着!

“主人,北疆我们刚刚渗透进去,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形成有效的势力,这次只有我们几个去,怕是很难达到阻碍殷贼的目的啊!”冯军忍不住问出了憋了两天的问题。

李峮跟外姓王、李荃和殷骏鹏势不两立,天下人都知道。作为李峮的心腹,不用他说他们也不会坐视殷骏鹏等人的壮大。然而北疆一直以来都是铁板一块,直到三年前殷骏鹏在此建都,原来的军事禁区变成了一个包容政治、经济的国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军事管制,这才给了其他人以可乘之机,他们的势力才能渗透进去。

仅仅三年的时间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尤其殷骏鹏将原王朝左丞相杨学军等人笼络到旗下,他本就出身北疆军中,自然为了家乡尽心尽力,在这位李峮时期迅速成长起来高位者的领导下,全新的兴隋王朝很快便安定下来,甚至可以四处征战。如此快速的稳定大大出乎他们的意外,渗透工作也因此困难重重,至今没有建立起一个较完全且有效的网络,此次虽然知道殷骏鹏要联合牧族发兵月兹国,但仅凭他们这十几二十个人,能够做什么?

李峮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阻碍?为什么要阻碍?怎么可能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