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任何社会责任感!关崎咬牙切齿。

第二天下午,关崎特意等唐研爱看的那部狗血电视剧演完了以后才给他打电话:“你什么时候过来?”

唐研意犹未尽地看着电视,电视里的姨太太少奶奶和新晋小妾的掐架让他看得兴致盎然。萧安对唐研这个爱好很无语,再三强调人类的常态不是那样的,唐研都不理会。以后凡是唐研看狗血电视剧的时候,萧安都远远躲到房间里打游戏,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关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唐研的心情分外好,声音都很愉悦:“怎么了?”

“那三件事我调查过了。”关崎越发咬牙切齿,“公馆里的确有一名主管是极限海钓爱好者,易凡的遗体内检测出有微量安眠药残留,并且——杨卉的确有一个女儿!事情我已经确定了,你是不是该来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一口咬定一个良民是杀人凶手…”

“昨天我问了关警官那么多问题,答案都是杨卉,”唐研用一种很惊奇的声音说,“我还以为关警官今天已经想通了呢!”

关崎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这是在拐着弯说他笨吧?是吧是吧?“我…”

“房间装饰墙上有铜雕图案,那上面绑着干花的是钓鱼线,其中有几根是断开的。如果关警官对钓鱼略有兴趣,就能看出那是一种特殊的钓鱼线,叫作超强PE纤维钓线,这种钓线能承受比普通钓鱼线大得多的拉力——传闻能达到1200磅。”

“所以你问我公馆是不是有极限钓鱼运动员?”关崎皱了皱眉头,“就算他为装饰墙提供了结实的钓线,那又怎么样?”

“哦!我说的仅仅是断掉的那几根,那钓线能承受1200磅的拉力,那是什么把它拉断了呢?人的脖子里有椎骨,想要完全切断可不容易,但如果有一根能承受1200磅拉力的钓线,以及一股能拉断这根钓线的力,那么弄断易凡的头并不难。”唐研说,“凶器是一根或两根超强PE纤维钓线,来自公馆里喜欢海钓的那位先生。”

“可是…昨天那位喜欢钓鱼的先生也不在十三号公馆。”关崎的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他知情,那他万万不会借给凶手超强PE纤维钓线,大概会告诉她想勒死一个人拿条丝袜就够了,根本不需要这么昂贵的东西。”唐研微笑,“我想凶手也根本没想过要砍断易凡的头,只是她不小心用了这种拉力超强的线,导致了意料之外的后果而已,她本只是想杀个人,并尽可能地嫁祸在曹非身上。”

“曹非?”关崎真不知道怎么又和曹非扯上关系了。

“这整个预谋的开始,是从曹非买那个新娘娃娃开始的。”唐研说,“而线索——正如关警官原先说的——在那个娃娃身上。那个娃娃是个限量版的娃娃,在美佳百货一个颜色只有一个,那个娃娃被曹非放进了易凡的客房,出来的时候红色的小婚纱没有了,录音机里录下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的声音,这是为什么?”他在电话那边微微眯了眼,对自己想出的问题非常满意。

“为什么?”这也是关崎把这件事列为“灵异事件”的最大原因,为什么新娘娃娃录到了一个女孩叫“妈妈”的声音?

“因为警官在现场发现的那个娃娃,并不是曹非买的那个新娘娃娃。”唐研微笑,“还记得我在受害人的房间里走了很多遍吗?那里面距离很短,到处都是死角,一个电动娃娃在房间里走路,怎么会没有录到它撞墙的声音,而永远只有‘咔咔咔’往前走的声音?在娃娃行进的路上还横着一瓶芒果汁,但我们既没有听到芒果汁翻倒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娃娃撞上芒果汁罐子的声音。何况在录音的最后,它录到了一声‘妈妈’——所以我认为,警方手里那个娃娃的录音并不是那天晚上真实的录音,它是个赝品。”

那一声“妈妈”困扰了关崎很久,听唐研这么一说,他豁然开朗:“如果录音不是在易凡死亡的当夜录的,而是在别的地方录的,那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它是个赝品,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它身上没有衣服了——新娘娃娃是限量版,凶手找不到一个和它一样的娃娃来调换,匆忙之中逼于无奈,只好脱光了它的衣服。”唐研说,“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娃娃在门口被你们发现——唯一能在房间里放进娃娃的人只有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杨卉,她那天本来不需要亲自到易凡门口敲门,她不但敲了,还闯了进去——为的就是放下那个娃娃。”

“但第一个新娘娃娃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杨卉要冒这么大风险来放下一个赝品?”关崎仍然不相信凶手是杨卉。

唐研说:“杨卉从某种渠道知道曹非买了这样一个会走路的娃娃给易凡,并打算在深夜放进他的房间吓唬他。这给了她一种灵感——她可以使用某种方法,利用那个会走路的娃娃杀害易凡——即使人们怀疑,也只会怀疑曹非而不会怀疑她。所以她购买了一个和新娘娃娃差不多的玩具,回家做了个试验,发现计划是可行的。而在她做试验的过程中,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娃娃录下了周围环境的声音,包括她女儿的一声‘妈妈’。”

“你怀疑——曹非购买新娘娃娃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就是杨卉?”关崎诧异地问,这个问题问问曹非就可以知道,经过这次事件后,杨卉和曹非就熟络起来了。

“对。”唐研毫不迟疑,“然后杨卉从公馆的朋友那里借来了无色的钓线,给易凡安排了一个特定位置的房间,并在房间里做了一点儿简单的布置,接着就给易凡灌酒去了。她在易凡的酒里下了微量安眠药,确保在计划实施的过程中易凡不会惊醒。然后她扶着‘喝醉’的易凡,到了他的客房。在房间里,趁那些醉鬼没注意,她把无色的钓线套在了易凡的脖子上,她早就打了个活结,一头绑在铜雕上,一头系了一块石头或者别的小重物悬挂在窗口,而绑着小重物的一段被一罐芒果汁轻轻压着,拉住那个小重物。这样,钓线两头都松松地垂在地上,它细如毛发,又没有颜色,在客房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出来。等她把易凡的头套进去,一切布置也就结束了。到了凌晨一点钟,曹非来向她借易凡的房门备用卡,一般来说酒店不应该给其他客人第二张门卡,但杨卉给了——她本来就期待着曹非来拿。曹非将新娘娃娃放入易凡的房间,易凡正在昏睡,自然不会惊醒。曹非几个人离开后,房间里往前走的新娘娃娃撞倒了压住钓线的芒果汁罐,钓线松开了——小重物拉着钓线往窗外直坠下去,将线一直引到了楼下停车场。而这个时候,杨卉已经说好要把曹非几个人送回学校——她到停车场取车,把四楼坠下的钓线绑在车后,然后加大油门开走——汽车的巨大冲力猛地把钓线绷紧——易凡就这么猛地被拉到了半空中,能承受1200磅的钓线变长变细,却没有轻易绷断,结果就是易凡的头断了。”

唐研说得波澜不惊,关崎越听越紧张,整个人站了起来:“唐研…”

唐研继续说:“易凡的头断开后,杨卉继续往前开,那根钓线终于断开,一头弹回铜雕装饰墙里,和干花混在一起,一头被汽车拉走,没留下任何痕迹。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如果说杨卉有失算的话,就是那个红色的新娘娃娃。”

“那个娃娃怎么了?”杨卉是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她完全有时间换掉那个娃娃,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娃娃失踪了。

“你想象一下房间的格局就知道,芒果汁和飘窗之间的距离很短,电动娃娃并不是人,当它撞倒了芒果汁罐之后,那根钓线弹了起来,它又是个浑身蕾丝和亮片的娃娃,很可能——”唐研笑着说,“它被缠在了钓线上,被汽车从窗口扯了出去,杨卉发现它摔坏了。娃娃如果失踪了,易凡的死会变得更奇怪,为了弥补这个缺陷,杨卉抱来了自己做试验用的那个南瓜娃娃,脱光了它的衣服,希望鱼目混珠,让这个客房彻底变成一个密室。”

关崎的兴奋感很快过去了,以唐研的说法,杨卉的确很可能是杀人凶手,但为什么杨卉处心积虑要谋害一个还没有出校门的大男孩呢?他沉吟了一会儿:“虽然你提供了思路和部分证据,但也很难断定杨卉就是凶手,待会儿我会仔细问问她。”

“你该告诉她,娃娃肚子里有她女儿的声音。”唐研带着笑说。

关崎愣了一下,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恶意。

唐研充满着他轻易能揣度人心的愉快,而关崎并不喜欢他这种愉快。

那很让人有一种山羊看见豹子在笑的感觉。

尾声

杨卉始终不承认自己谋杀易凡。

但关崎开始找到了针对她的蛛丝马迹,比如说会馆里的海钓先生供认杨卉向他借了一卷超强PE纤维钓鱼线;比如说在那天晚上杨卉开过的易凡的车底下找到了半条断掉的钓线,甚至钓线上还绑着能坠下四楼的小重物——那是一个铜质的小铃铛;又比如说杨卉的女儿已经承认她见过那个南瓜娃娃,声纹比对也显示娃娃录音里的声音属于杨卉的女儿。

甚至公馆厨房里的录像录下了杨卉往易凡酒杯中倾倒药粉的模糊影像。

但杨卉始终不肯承认。

一直到一个男人出现,他是易凡的爸爸,芸城市商会副主席易永胜。

他给了杨卉一个耳光,并说永远不会承认杨云云是他的女儿,永远不可能娶一个杀了他儿子的女人为妻。

然后易永胜走了。

杨卉隔天就疯了。

有些人说她杀易凡是为了让女儿云云获得易永胜的继承权,是为了钱;有些人说她看易永胜亡妻的儿子不顺眼,不希望嫁过去以后还要当后妈;还有些人说她是为了爱情。

真相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杨卉已经疯了。

杨云云哭着被送进了易家,即使易永胜不承认,她也是他的私生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卉其实达到了目的。

萧安听关崎讲着杨卉和易永胜的故事,感慨万千——他在听杨卉悲惨结局的时候,唐研抱着个枕头舒舒服服地看他的电视剧,没有丝毫悲悯的样子。

有时候,萧安觉得唐研和人类的距离很近;有时候,萧安又觉得,其实唐研和人类的距离很远。

唐研…会笑,但好像从不会哭。

Chapter2 羽

1

7月20日下午,福伦别墅的露天泳池里,五岁的春米和六岁的熙薇正在学游泳,教练是他们的邻居——一个三十多岁的健身教练。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耀着清澈的池水,孩子们在清凉的水里翻滚,笑声传得很远。

他们的教练微笑着蹲在岸边,孩子的欢乐总是令人羡慕,他们没有烦恼,只要一点儿小事就能令他们愉快,这是个不必为任何事担心的黄金年龄。

戏水声哗哗,突然“咚”的一声打破了平静,六岁的熙薇转过身来,五岁的春米没有留意到这声响,他也跟着转过身来。

两个孩子看见清澈的水面上荡漾开一大片鲜红的…血。

“扑通”一声,他们熟悉的教练从泳池边一头栽进了水里,身体在泳池里时沉时浮。

一只雪白的大鸟在水面上漂着。

天空中缓缓飘落许多零碎的白色羽毛的残片,雪花一样一点一点落在逐渐变红的池面上。

沾染血色的涟漪在荡漾。

血丝染红了两个孩子的大腿。

“死者叫莫凯伦,三十三岁。现场初步得到的结论是一只白色的鸟从天上掉下来,最坚硬的嘴部撞到了死者的头部,高空坠物的力量造成了重度颅脑损伤,致使死者当场身亡。”一名警员对刚刚赶到现场的警长关崎说,“虽然很少见,但这是一起意外事件。”

关崎蹲在已经被警戒带隔开的泳池边:“听说现场目击的还有两个未成年人?情况怎么样?”

“目击者是五六岁的儿童,受到了一些精神刺激,我们已经联系了心理医生给他们辅导,但他们的父母不放心,已经把孩子带走,找他们自己的家庭医生了。”现场的警员无奈地说,“能住在这里的都是富豪,很怕孩子出事,也不肯让孩子配合我们做笔录。”

关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瞟了已经捞上岸的白色大鸟一眼:“搞清楚那是只什么鸟,还有为什么会掉下来。”

“已经联系了芸城大学生物系的教授,教授还没到。”

“通知死者家属了吗?”关崎凝视着对岸——有一小块地方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估计就是死者受到重击的地方,“家属情绪怎么样?”

“死者是个高级会所的健身教练,在芸城没有亲人,已经通知他在边城的父母了,目前和他最亲近的是他女友,叫高琴。”现场勘查的警员把情况调查得很清楚,“还有就是…”

关崎看着这个装饰奢华、花木掩映的露天游泳池,眉头皱得死紧:“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听说掉下来的不止一只鸟。”现场警员说,“指挥中心说已经接到了好几起坠鸟的报告。”

关崎眯了眯眼睛:“天上…掉下来好几只鸟?”他大步走向躺在泳池边的白色死鸟,细看它的死状,“掉下来的都是这种鸟?不会是新型禽流感暴发吧?把这东西隔离,送到专业人员那里从严检查。”

“是!”

2

高琴和莫凯伦交往不过两个月,没想到第二次踏进莫凯伦这座豪宅,居然是为他整理遗物。她心里很乱,交往的时间不长,她还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爱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高大英俊,喜欢小孩,工作认真的形象在她记忆里是永远抹不去了。

死亡,像定型剂一样将一切定格在最好的时光里。

她进了门,走进莫凯伦的卧室,看见了放在床头的相框。

喜欢运动的男人抱着冲浪板在相框里对着她灿烂地笑。她拿起相框,有一阵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她想…或许她比自己想象的更爱他。

她有点绝望,不知道从今往后要怎么接受别的男人。

门口晃过一抹黑影,那道影子先到了上面,再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地来到高琴身后。高琴没有听到声音,她放下相框,打开了莫凯伦的抽屉,默默地帮他收拾东西。

一个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右手,将她整个人拽翻了,高琴猝不及防,尖叫一声。

一条淡绿色的管状物柔软地卷住了她的脖子,随即高琴全身痉挛,再也没有了声音。

大半个小时以后,黑影摇摇晃晃地从门口出去,高琴全身僵硬,“啪”的一声,摔落在莫凯伦的卧室里。

她心爱的男人抱着冲浪板,在相框里灿烂地看着她。

关崎接到高琴死亡的报警后,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健身教练莫凯伦的死毫无疑问是个意外,但他的女友高琴的死显然就非同寻常,至少绝对没有第二只鸟从天上掉下来将她砸死,那她是怎么死的?

这次关崎抵达现场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一倍,到莫凯伦家门口的时候,警员还在拉警戒带。高琴的尸体躺在原地,床上莫凯伦的用品撒了一床。

换上鞋套,关崎谨慎地靠近高琴的尸体——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这是桩奇异的死亡。

高琴的左手还握着莫凯伦的一条领带,尸体的姿势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后仰状态,仿佛正在极力避开面前的某种伤害,她的双手手腕都有半圈瘀青,最奇怪的是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有一圈疑似勒痕的瘀青,但那并不是致命的原因。

她左侧颈动脉被人刺穿了一个直径不到一厘米的小洞,伤口处并没有血,而看尸体惨白的模样就知道她全身大部分的血液都消失了。

高琴的衣服上、伤口上,包括尸体躺着的地上都没有哪怕一点儿血迹。

那么多血液到哪里去了?

关崎看着她脖子上那个精致的小圆洞,诡异地想起了吸血鬼——但传说中吸血鬼都是一咬咬两个牙印,从来没见过戳个小圆洞的…何况这个伤口非常干净——干净得连一点儿口水或者黏液都没有。

不是吸血鬼。

有人用一种特别奇怪的工具杀了她,或者——就是有一种特别奇怪的“东西”杀死了她。

高琴的死会与莫凯伦的死有关吗?关崎环视四周,房间里异常整齐,除了被高琴放到床上的少许杂物,作为一个发生凶案的房间,这里可以算是出奇地整齐。

没有脚印、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连距离尸体这么近的床单和床头柜都完好无损。

这只能说明——高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控制住了,并且很快死亡——所以连左手抓住的领带都来不及放下。

凶手会是谁?

3

从现场回来以后,关崎很快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那人总是很快接电话,因为他实在是没什么事。

“喂?关警官。”电话那头传来斯文友好的声音,“好久没来我们家吃饭了。”

关崎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很久了吗?不如中午我就去你家吃个午饭吧!”

“中午?”电话那头的人微笑,“关警官想在哪家餐厅吃饭?”声音依然温和好听,只是多回味两遍你就不觉得他有多真诚,只不过是他特意用了一种柔软的口气。

“怎么?已经不让我进门了啊?”关崎笑了起来。

“不是。”电话那头的人说,“萧安不见了。”

“啊?”关崎惊讶了,萧安是芸城大学的学生,一直德行优秀,从不缺课,绝不可能离家出走。何况住在萧安家里的这位来历不明的唐研同学好像拥有某些神秘能力,对异种生物有异乎寻常的了解。在唐研眼皮子底下,萧安怎么会失踪了?

“萧安不见了,没人做饭,所以我们约个餐厅,中午见吧。”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温和带笑,仿佛没有什么变化,而一直听到现在关崎才从他不变的语气中听到一股深沉的冷意来。

萧安不见了,唐研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也许他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么一想,关崎心安理得地约了个地点,等中午唐研出现了,再和他讨论高琴的离奇死亡案件。

就在关崎按下“停止通话”的时候,沈小梦惊慌失措地从门外冲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长…长官…福伦别墅又…又死人了。”

关崎拍案而起,怒问:“怎么又死人了?又有谁死了?”

“吴…吴春米的妈妈吴彩凤,被人发现死在自家厨房里。”沈小梦说,“听…听说像是中弹。”

“中弹?”关崎愣了一下,“开车!老子要再去现场!”

警车再度开回了福伦别墅,这片富豪区门外现在挤满了人。三起命案的消息一经传播,好奇和仇富的人们就像买电影票一样挤在门口。关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到了里面。

吴彩凤和莫凯伦是邻居,两栋别墅的结构基本一致。关崎很快就到了厨房,一具女尸静静地伏在地上。

尸体的情况和隔壁高琴的完全不同,高琴身边不见半点血迹,而吴彩凤身下却是一片血泊,甚至她前面的料理台上也是一大片呈喷溅状的血迹。她伏在地上,人们能清楚地看到她后背正中一个直径不到一厘米的圆形伤口。

如果不是高速子弹从后背射入穿胸而出,怎么能造成这样大量的喷溅血痕?如果不是子弹撕裂主动脉,吴彩凤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但关崎很清楚那不是子弹,那只是一种可以在人体上留下圆形伤口的凶器——高琴的尸体上也留有这样的伤口,只是高琴的血液消失了,而吴彩凤的血液没有消失。

为什么?难道是凶手在取血的过程中被人发现,所以吴彩凤的血液还留在她自己的身体里?

那么凶手是被谁发现了?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过?

吴彩凤是个单亲妈妈,吴春米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死之后,她的后事该怎么办?幼小的吴春米该怎么办?关崎抽出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现在留在福伦别墅里不安全,疏散住户,一直到我们抓到凶手——或者我们抓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他左右看了一下,“吴春米呢?”

“被吓坏了,顾熙薇一家正在照顾他,两家关系很好。”沈小梦小声说,“这个孩子目睹了两次亲近的人死亡,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希望他以后能逐渐忘记这些。”

“会的。”关崎耸耸肩,“小孩子其实忘性挺大的…”他看了下表,“中午我出去一下,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主持工作。”

沈小梦大吃一惊:“我…我…”

“对!你!”关崎抓了抓头发,“我出去了。”

沈小梦呆呆地站在关崎的办公室里,手足无措。

4

关崎到唐朝大酒店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已经坐在那里。熟悉的白色衬衫、金丝边眼镜和斯文镇定的微笑,几个月不见,唐研果然一点儿也没变。

看到关崎出现,唐研放下了菜谱——其实他已经按照自己的口味点完了菜。关崎自然不在乎吃什么,一坐下来就把今天发生的三起命案梳理了一遍,一边说一边问:“你有什么想法?”

“一样的伤口,不一样的死状。”唐研重复了一遍,“只能说明凶手杀人的时候用的是同一种凶器,当然,其中如果有异种在捕食人类,那就不奇怪了。”

“可能有异种在捕食人类?”关崎微微变了脸色,“我希望你能帮我确定在福伦别墅这个地方是不是真有这种异种!”

“这并不难。”唐研说,“但我也希望关警官能提供一些帮助。”

“什么帮助?”关崎问。

“我希望拿到三天前蝎头巷东北角一个探头的监控录像。”唐研说。

关崎看了他一眼:“和萧安的失踪有关?”

唐研颔首,关崎想了想又说:“有市民失踪,警方也应尽找人的义务,你报个警,我派一队人手帮你找。”

唐研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在笑,眼底却弥漫着一层冰冷的颜色:“我一个人就够了。”

关崎耸了耸肩,唐研冰冷的眼神让他有如芒刺在背。他并不知道,萧安是接了一个警方的电话后失踪的。

之后的午餐吃得索然无味,关崎给了唐研几张现场照片,唐研态度友好地收下,两人随即分道扬镳。

午后的天气逐渐转凉,天空中乌云密布。唐研出了酒店,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街边有一家冰激凌店,他居然买了一杯摩卡冰激凌,边走边吃,慢慢走向福伦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