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旭良的声音后,小猫妖有点生气,视线上下扫了扫那只俊美清冷的上神,随后才抽个空瞥向身旁的白衣青年,嗓音同样低低的:“元君又要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忙着与这不讲理的尊神对峙么喵!

旭良元君是九重天上出了名的热心肠耿直人,与猫妖朝夕相处当了一段时日室友,也算积累了友谊。此时见她大难当头,便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于是他打扫了一下喉咙,接着说:“那个,猫妖,这回似乎是你对帝君有些误会。”

她眸光微闪,换上副狐疑的表情:“什么意思?”

“原本,今日帝君的心情甚好,说你昨晚认错态度诚恳,已打算放了那蛇妖的……”说到此处,旭良元君掩面而叹,怅然低声道:“你倒好,偕同那姓应的又偷跑一次,这回,只怕帝君他老人家没那么容易消气了。”

“……”呃。

闻言,田安安嘴角一抽,一张白皙的小脸霎时黑了大半——喵了个咪,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若早知尊神已打消了宰蛇的念头,她何至于劳心劳力地忙活这一出……

心中好一番翻江倒海悔不当初,猫妖她纠结,她郁闷,她抓狂,她甚至想去找根面条悬梁自尽。与此同时,她与尊神对峙的气焰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猫蔫蔫的,宛如一颗霜打了的茄子。

神仙妖魔的耳力大多都极好,是以旭良同田安安说的那番话,被暗搓搓的黑蛇精听了个一字不落。

应常羲强迫自己从“尊神他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的震惊中回过神,眼珠一转,接着便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伸出纤长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将珞玟那把锋利无比的神剑推开几寸,一副和稀泥的架势:“哎,搞了半天原来是误会一场……”

女元君蹙眉,长剑一指朝他逼近三分,“帝君跟前,岂容你在这儿嬉皮笑脸!闭嘴。”

黑蛇精干咳了几声,心中暗骂了几句凶婆娘,面上的表情仍旧十分和善,赔笑道,“好好,我闭嘴,闭嘴。”说罢暗自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在白玉阶下跪好。

白玉阶上,尊神神色冷漠,低眸朝阶下扫了一眼,只见猫妖蔫头耷脑,两只白生生的小手将裙摆绞得像团咸菜,整一副做了亏心事又不敢认错的小嘴脸。边儿上站着他座下的元君旭良上仙,见她迟迟不说话,旭良皱眉,抬腿踢了踢小猫妖。

小猫妖侧目瞪了旭良上仙一眼,随后回过头,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绞裙摆,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纠结着怎么跟那只上神认错。

许是见此妖太优柔寡断,旭良咬咬牙,卯足力气踹了她一脚。这一脚力道生猛,集快准狠于一身,于是乎,始料未及的小猫妖一个踉跄,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白玉阶上,脚下一滑摔下去,不偏不倚,将好趴在封霄帝君纤尘不染的云靴前。

见状,旭良顺势一揖,言辞间情真意切十分令人动容,朝白玉阶上的尊神道:“猫妖五体投地向帝君请罪,想是已知错了。”

应常羲:“……”

珞玟元君:“……”

田安安趴在地上装死,内心的宽面条泪流成了天河的水,由衷认为,自己的小猫脸已经从三十六天丢到了应朝山老家……

封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漆黑的眸子在猫妖身上打量一番,语气淡淡的,“是么?你知错了?”

“喵……”小猫妖仰起脖子,扯起唇角,朝帝君悻悻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妖知错,小妖真的真的知错了〒▽〒……”

封霄沉吟片刻,随后一撩长袍略微俯身,深邃漆黑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知道错了?跟我说说,你错在哪儿?”

“咳……”田安安被口水呛了一下,正准备恳恳切切地开口,恳恳切切地向帝君历数一番自己的罪状时,帝君他老人家那副好听又清冷的嗓门儿又淡淡传来了,语气不善,“你准备就这么跟我说话?”

小猫妖身形一僵,这才想起自己还趴在地上,便连忙手脚并用地白玉阶上爬起来。站直后对揖双手,朝封霄长揖下去,语气恭敬之中而又夹杂几丝愧疚:“小妖失仪了,还望帝君恕罪。”

帝君面色如常,随手扶了她一把,掌心扣在她细细的手腕上,柔弱无骨。田安安怔住,看了眼上神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瞬间受宠若惊,忙退了几步,不着痕迹将他的手拂开,诚惶诚恐道:“帝君不用扶,小妖站得稳。”

她的反应客套而又生疏,和过去没有任何不同。封霄端详了须臾那柔顺灵动的眉眼,心中依稀觉得不快。他面上不做表露,转过身,径自朝太极宫宫门的方向去了,只扔下一句话,“跟我进来。”

田安安此时的心情着实是沉重。

昨天夜里她趁着酒劲儿强睡了封霄,今日一早又偷了紫凊葫芦打算放走黑蛇精,新仇旧恨堆积,也不知那只变态的尊神会怎么惩治自己otz……

小猫妖扶了扶额,迈开一双小细腿迟迟地跟了上去,走了没两步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朝封霄的背影道:“帝君,黑蛇精他……”

尊神头也不回,寒声道,“我劝你还是先担心自己。”

“……”

帝君同小猫妖离去了,徒留二位元君同一只蛇妖面面相觑。应常羲伸长了脖子一阵打望,随后稍微舒了一口气。

珞玟仍拿剑指着他,举了半天觉得手酸,不由蹙眉,看向身旁的旭良道,“哎,帝君没说怎么处置这条蛇,咱们怎么办?真杀了?”

旭良元君朝她翻了个白眼,“你杀了这蛇精,猫妖不得跟你拼命么?先关起来吧。”说罢长叹一口气,蹲身拍拍黑蛇精的肩,道,“你也不要太紧张了。那小猫妖同咱们帝君关系还算不错,好好认个错求个情,你这条命应该还是保得住。”

应常羲面上没有丝毫怯色,眼风一扫挑了挑眉,“上仙确定,小猫和尊神的关系……只是不错?”

封霄带着猫妖回了太极宫,经过大门口时垂眸一扫,只见两位守门儿的仙将倒在地上,显然是被人敲晕之后还施了昏睡咒。他静默片刻,瞥了眼身旁的猫妖,她明显很心虚,掩饰什么般咳嗽了几声,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很快,帝君收回了目光,脚下步子不疾不徐往寝殿行去。

他的个头本就极高,双腿也十分地修长,一步几乎能顶猫妖三两步。是以封霄走得随意,田安安却跟得极其吃力,半走半小跑,等终于穿过寝殿结界的时候,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已有了丝丝薄汗。

猫妖这头气喘吁吁的,抚着心口调整呼吸,封霄面色淡淡的,走到她面前时手中多了一块白色的手巾。猫妖愣了愣,目光瞧了瞧那素净的绢丝,又顺着那绢丝看向他的五指,干净白皙,修长而有力,再然后,帝君将手巾覆上了她的额头,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汗。

他靠得有些近,清冽淡雅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瞬间勾起了田安安的某些回忆。呃……关于昨晚的某些回忆。

“喵……”她双颊微热,下意识地朝后头躲了躲,干笑着说,“帝君何等尊贵,这种事还是小妖自己来吧呵呵……”

封霄凛了双目看她一眼。

小猫妖手一抖,原本准备去接绢丝的动作顿住,然后极其诡异地转了个弯儿,作势啪啪对拍了几下,“蚊子略多,略多。”

帝君由她一番胡扯,只神色淡漠地替她揩拭脸上沾着的细汗。一手持白色绢丝,一手捏着那尖尖的下巴略微抬高,只不知为何,他替她擦汗,她额角的薄汗却越浸越多,屏息凝神,连带着粉白色的双颊也越来越红。

封霄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给她擦了半天,须臾之后薄唇微启,淡淡问了一句话,“你很紧张?”

“咳……”田安安被呛了个结实,忙摆着小手解释:“不不不,小妖只是受宠若惊。”

他淡淡嗯了一声,又十分随意地道,“你不喜欢我接近你?”

“……”无端端的,怎么忽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小猫妖认真思考了会儿,然后正了容色,几乎是习惯性地开始拍马屁,诚诚恳恳道:“帝君光辉伟大,仿若小妖的再生父母,小妖绝对没有不喜欢你接近我,小妖希望帝君时时接近我。”

封霄沉吟片刻,抿了抿唇,算是勉强承了猫妖这个一听就相当假的说辞。替她擦完脸,他随手将手巾扔到了一旁,踅身行至书案前,斜倚着椅子扶臂,找了个随意而又舒坦的姿势坐在紫金座上,单手撑额,一双漂亮的黑眸直盯着猫妖。

田安安被这道目光看得有些发憷,静立须臾后咬咬牙,忽然噗通一声就朝封霄跪了下去,抬起两只小胳膊振臂高呼:“帝君,昨晚小妖玷污了帝君清白,今日小妖又犯了事,小妖着实罪无可恕,帝君要罚便罚吧!”

钝刀子割肉是最疼的,还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喵!

封霄垂眸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却不喝,只是放在掌心里极缓慢地转动,半晌才慢悠悠道,“小猫,你今日偷了紫凊葫芦打伤几个小将,是打算背着我与那蛇妖——私奔?”

田安安跪地的小膝盖一个不稳当,差点儿又摔到地上去。

“……”私奔……帝君您老人家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儿说这么冷的笑话……

沉吟片刻后,猫妖清清嗓子正了容色,朝座上的尊神恭恭敬敬道,“帝君,今日……小妖救人心切,这才鬼迷了心窍,帝君若要严惩,小妖也无话可说。”

他半阖了眸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额角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不多时,帝君薄唇微启,又眼也不抬地问出一句话,道:“我问你,你是想帮他逃走,还是和他一道逃走,嗯?”

“呃……”小猫妖嘴角一抽,好一会儿才十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昧着良心义正言辞道:“神天菩萨,小妖对帝君绝无二心,自然是只想帮着常羲君逃走!”

“是么?”

封霄缓缓睁开眸子看向她,幽深漆黑的眸子缀入点点金色碎光,语调不咸不淡,“本君还以为,你睡了我之后就不认人了。”

“……”田安安这回真的没稳住,腿一软,“砰”一声摔倒在地。

第二十六章

封霄一番话说完,直令猫妖对这位上神老祖宗的敬佩之情又上了一层楼——如此没羞没臊直白露骨的话,尚且能说得这般庄严持重,尊神果然是尊神,过去她只以为这只帝君是脸皮厚,今日看来,诚然是她对他误会深重。

……没准儿上古龙族和八荒普通群众的身体构造不大一样,脸皮这玩意儿,帝君他老人家……其实天生就没有?

得出这个结论后,小猫妖在心中惊了一惊,又叹了一叹,旋即才想起自己还十分不雅地倒在地上,便连忙扶着一旁的桌脚爬起身,姿势尽可能端庄,面色尽可能凝重。

安安向来自诩是只善于察言观色的喵,因此他虽面色冷淡,语调平平,但她仍旧能听出,斯神字里行间的那一丢丢嘲讽意味,嘲讽她提上裤子就不认龙。

想起昨晚种种,小猫妖连害羞都顾不上了,一头觉得实在愧怍,一头又觉得日了龙的自己实在禽兽,因小拳头一握,义正言辞就是一番话:“帝、帝君这话从何说起?我毁了帝君的贞洁,莫非会始乱终弃么!”

金銮座上的尊神气定神闲,闻言哦了一声,单手支颐盯着她,“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对本君负责?”

猫妖呆了呆,怔怔的还没来得及回答,封霄便径自点了点头,淡道,“你有这份心意还是难得。说来听听,怎么个负责法?”

这句话帝君问得坦然,田安安听后却连眼睛都瞪圆了,内心惊涛骇浪极其纠结。

昨晚她酩酊大醉,糊里糊涂地便毁了尊神清白,区区一只猫睡了堂堂一条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安安都觉得,她并未吃亏。毕竟在妖族与凡人不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风花雪月,也从不将女孩子视作弱势的一方,在妖界,看对眼的男妖女妖一夜巫山云雨,次日照样能面不改色地挥挥衣袖分道扬镳。

不过,眼下观封霄上神这态度,安安很肯定,她若想同他挥挥衣袖分道扬镳什么的,下场只是两字:做梦:)。

其实对于尊神让她负责的做法,小猫妖用自己那时而灵光但大部分时候比较呆的脑袋瓜思索了半天,觉得还是很能理解。毕竟尊神冰清玉洁高高在上,一朝不慎让她这只乡下猫给拱了,释怀什么的必定相当困难,要她负责,也是情理之中。

可问题就在于,怎么负责。

身为一只猫,田安安做事一向讲究个警惕谨慎,遇事时总喜欢找些前车之鉴作参考。可是妖族民风委实开化,并没有女妖睡了男妖就要负责的前例。

她忖度来忖度去,蓦地灵光一闪,想起了看过的一本凡人编的话本,说的是一名书生赴京赶考,夜宿破庙,与一貌美的狐妖一夜风流。次日书生满心羞恼,遂与狐妖拜了天地以示负责。

如是一想,小猫妖顿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于是便依葫芦画瓢,朝座上的帝君拱手恭谨道:“帝君,在咱们那儿,男妖女妖睡一觉是不必负责的,小妖私以为,我与帝君在这桩事上,唯一能参考的便是人族。”

杯子里的茶水渐凉,封霄慢条斯理添了些热的,听了她这话后动作一顿,黑眸微抬,视线直直落在她白净漂亮的小脸蛋上,“哦?参考人族当如何?”

安安便试探着答道,“参考人族的话……帝君、帝君当嫁给我。”

“……”封霄那头刚好抿了口温茶,闻言硬生生一呛,别过头,半曲五指轻微咳嗽了几声。

小猫妖狐疑地探了探首,只见晨光熹微倾泻入室,帝君白皙冷峻的侧颜好看得不可思议,左手般握成拳,五指修长,连指甲盖都光整如玉一般。

不多时,帝君将头转了回来重新看向猫妖,思考了一下她方才那个极具建设意义的建议,又想了想她的说辞,终是微蹙眉,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娶我?”

娶他吗?这个说法着实古怪。不过田安安仔细思考了一阵,觉得他嫁她同她娶他似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于是便点了点头,俏丽的小脸上浮起几丝为难而又尴尬的神色,“旁的话,小妖确实不知道还能怎么负责了。”

忽然摊上这么一桩大事,只有老天爷知道猫妖此时有多无语。奈何被她睡的对象是九重天上的尊神,帝君金口玉言要她负责,她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她昨晚上脑子搭错筋,误喝了他的冰瀑酒泉呢?

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喵 ……

封霄看她一眼,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想哭又不敢哭的悲痛状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旋即又褪下去,仍是那副不染尘埃的样子。须臾光景,他在金銮座上换了一个坐姿,嗯了一声,淡道,“你的提议还行,容我考虑考虑。”

闻言,田安安嘴角一抽,只能凛凛然又是一揖手,“是。”

尊神向来是个注重生活情趣的人,太极宫中也栽种了许多神花神树。是时微风轻拂,院子里的大片忘忧昙便飘来阵阵清幽,从窗棂底下渗进来,瞬间一室都弥漫上淡淡花香。

田安安被一屋子的花香熏得脑子晕晕,揉了揉鼻子,再抬眼时,瞧见帝君已经摊开了一本古籍,垂眸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手边摆着一个白玉杯,盛了清茶,丝丝热气蒸腾如雾,像是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她见他看书看得专注,蓦地想起应常羲的事,不由皱了眉,咬咬牙,准备冒死再替那条被自己牵累的蛇求个情。

然而还不安安开口,封霄的嗓音便不冷不热地传过来了,“那只蛇妖……”顿了顿,冷淡的语气中添上一丝疑惑,“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他忽然提起黑蛇,这倒是令小猫妖十分意外。她愣了下,慌忙应道,“叫应常羲,姓应,名常羲。”

封霄合上古籍抬眼看她,黑眸中目光沉沉,“你过去在应朝山,同他十分亲近?”

“是啊。”小猫妖老老实实地回答,“常羲君家同我家相邻,他手上资源丰富,时常将新到手的书啊话本什么的借给我,实乃小妖的良师益友。”

帝君闻言静默片刻,想她对“良师益友”的定位倒是新奇,随后才又神色自如道:“今后不许与那条蛇来往。”

安安愣住,瞪大眼,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不同意?”封霄看她一眼,而后点头,清冷俊美的面容波澜不惊,一副很好商量的语气,“那我退一步,给你三个选择。”

听了这话,小猫妖乌黑的大眼眸子顿时一亮,感念这只尊神幸好一丝良知尚存,忙道:“帝君请说!”

封霄不徐不疾道,“一,我命人杀了他;二,我命人将他关入锁妖塔;三,我留他一命,你不再与他来往。”

“……”妈哒,你给的其它两个选项的意义在哪儿啊喵(╯‵□′)╯︵┻━┻!

小猫妖脸皮子一阵抽搐,大眼睛里的火光噗噗两下,瞬间熄灭得彻彻底底。

沉默了一阵后,她欲哭无泪地朝帝君揖了揖手,语气恹恹道,“我选三,帝君真是宅心仁厚。”说完顿了下,复又壮着胆子试探着说,“那……不知帝君准备何时放应常羲离开啊?”

他挑眉,慢悠悠的,“我只说留他一命,没说过要放他离开。”

闻听此言,小猫妖心中窝着的一团火终于熊熊燃烧了起来,她小眉毛一皱,攥紧了拳头朝封霄道:“帝君,虽然在昨晚你被我……了之后,我不应该用这么粗暴的态度对你说话,但、但是小妖打心眼儿里觉得,你针对常羲君针对得毫无理由!喵!”

尊神面上淡淡的,见她一贯柔顺乖巧的脸蛋皱成了个小包子,忽然觉得有趣,便捻起茶盖慢条斯理地拂了拂水面上的茶沫,道,“你说我针对他?”

田安安点头,“是啊!”而且特别特别明显,她都替黑蛇精委屈好么!

“是么?”封霄失笑,托着腮打量她,“我为什么要针对他?”

这话倒是把小猫妖给问住了。她面色一滞,呆在原地不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嘀咕道,“你为什么针对他,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因为……你格外的变态么 ?

田安安骨子里是一只十分单纯的猫,在她的认知中,神仙妖魔分外两派,对她没有恶意的是为好,对她充满恶意的是为坏。由这个理念进行判断的话,她深刻地认为,封霄实在是坏得没有底了。

在一只喵看来,坏人做坏事,真的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帝君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困顿大惑不解,也不打算跟她多做解释了,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直接忽略并跳过了关于那只黑蛇的一切话题,直道:“今日你误入虚无幻境,都看见了什么?”

话题突转,却又诡异地极其自然,小猫妖一时没回过神,只讷讷道,“哦……那个幻境么?”她回忆起来,边想边说,“有一轮明月,还有一片竹林,一头怕猫的鹿……”

封霄直勾勾盯着她,黑眸之中深不见底,“还有呢?”

脑子里晃过那张月光下的人脸,眉目分明,五官清俊至极。猫妖长长地啊了一声,伸出只小手比划比划,答道:“还有一个大兄弟。坐在一方巨石上 ,穿红色衣袍,模样挺好看。”

田安安话音落地,尊神的面色便不着痕迹地沉了几分,静默片刻后,他淡淡开口,语气仍旧如往常一般自若平静,“只是幻象罢了,无需多想。”顿了顿又道,“不过,虚无幻境数万年来被神魔的精魄养着,误入者大多耗尽真元而亡。你修为太低,在里面待的时辰虽不长,但精魄同真元都有亏损,需要补一补。”

猫妖微怔,一时不知他口中的“补一补”是怎么个补法。呆呆地观望片刻后,只见帝君凭空取来一只青瓷小碗,放到桌上,黑眸微垂,举止从容地撩起了左手袖袍,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手腕。

她眨了眨眼,隐约猜出了尊神意欲何为,随后又见他修长如玉的指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水流淌而出,滴入了那精致的小碗中。不多时,碗装满了,她看看那满满一碗,又看看尊神没有一丝伤口的手腕,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

在四海八荒六界之中,关于上古龙族的诸多事,已经不单单是传说那般简单了。

据说龙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尤其龙血,只需一滴,放在凡人身上便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奇效,数十万年一直蝉联“天上地下补品排行榜”第一的宝座。

“喵?”乖乖隆地洞,这只上神对宠物也忒大方了,之前送了几十次真元不说,现在竟然还要用龙血给她补元气?她不是戴罪之身吗,戴罪之身也有这么好的待遇Σ( ° △°|||)?

这头猫妖震惊不已,封霄将白瓷碗往前推了推,看她一眼,“自己来喝。还要我喂你?”

“……”安安被哽住了,心中霎时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朝他揖手拜大礼,诚惶诚恐道,“承蒙帝君赐龙血,小妖……小妖惶恐不已,喜不自胜,不胜感激!”

说完,小猫妖恭恭敬敬地上前几步,端起小白碗,盯着里头的龙血看半天,咽了口唾沫,抬起头巴巴地看向封霄,“帝君……这么一碗会不会太补了?”

他一双眸子定定盯着她,淡道,“昨晚你也消耗不少,一起补。”

“……”呃……

田安安双颊蓦地涨红,不敢再置喙,咬咬牙一横心,咕咚咕咚就把碗里的血水全都喝了进去。龙血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浓烈腥味,也不似普通的人血那样滚烫,清冽微热,还带着一丝很淡很淡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