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好像是闪了一下,我咬了咬牙,拭了拭额角浸出的细汗,示意珍珠把我扶到栏杆旁,湖面早就恢复了平静,看来我的衣箱就这样宣布“阵亡”了,我苦笑了下,好在那箱子里并没有什么顶要紧的东西,只是可惜了我画的绣样。

“你是新来的?箱子里的东西,我双倍赔给你。”夜玄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玄,也许人家的东西很贵重也不一定哦。”方畹华笑着接了话。

我扶稳了栏杆,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好,一言为定。”

“这么干脆?”夜玄略有些诧异的语气,随即又讽刺的笑了笑:“里面装的不会是一两清风二两明月吧?”

“里面只有一样东西需要你赔。”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绣的一幅华绣兰草,刚请槿姨看过了的。那兰草你赔我两幅就行。”

“还真要东西?”方畹华嘲讽的语气。

“没问题。”夜玄搂过方畹华,又笑着问我:“你绣那东西用了多长时间?”

“两天。”

“好,我两天之内赔给你。”

“若赔不了该当如何?”

“你要如何?”夜玄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只请大少爷亲自下湖,把我的箱子里的放着的华绣兰草捞出来就行了。至于箱子里其他的东西,并没什么珍贵的,我不要了。”我微笑着说。

夜玄眯了眯眼睛,轻笑了声:“恐怕你会失望。好,一言为定。”

“多谢大少爷。请记得,我只要华绣。”我握着珍珠的手,慢慢的走下石桥,不想再回头。

耳畔还是传来了方畹华的话:“真是的,这样就气了,你们夜园的人都透着古怪。”

“有人比你还古怪吗?”

又是一阵轻笑打闹,两人大概也走远了。

珍珠有些担心:“眠姐姐,你伤的重不重,一会儿我帮你揉药酒。”

“无妨。只是擦破了皮,外伤而已。”我苦笑着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大少爷赔兰草?很珍贵吗?”珍珠好奇的问。

“嗯,他赔不起。”

“怎么会?即使市面上没有卖的,可以请人绣啊,请华绣的人绣。”珍珠问着。

“傻丫头,以后你就明白了。”我好笑的拍了拍她:“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快点回培庐了?我肚子又饿,手臂又痛。”

“嗯嗯。”珍珠反应过来,一脸的慌张:“我把正事都忘记了。”

“不要紧,走吧。”我随着珍珠朝培庐的方向走去。

夜玄的话犹在耳边:我两天赔给你。

我吐了吐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们,来上台走两圈吧。

第 4 章

培庐只是一座三层楼高的木楼,跟慧庐比起来,它小的可以用“精致”两字来形容了。珍珠告诉我,里面住的是夜园请来做事的人,比如夜园的帐房先生,以及夜府名下产业的一些代为经营者。总之,这些人的身份比较特殊,相对家仆而言比较自由。

珍珠带着我进了培庐,里面的设置极简单,地面铺制了花色复杂的石砖,说是从太支国买回来的,我却只觉得艳俗。

和慧庐一样,进门便是个小小的厅,右侧放了几把圈椅和一张红木小桌,桌上烛台静静的燃着,倒显得有几分安谧温馨。

正打量着,从里面急急走出个年纪偏大的女人,皮肤偏黑,神态透着和善朴实,和珍珠穿着一样的佣人衣服,只是多了件围裙。见了我便腼腆的笑着。

“安嫂,这是夏姑娘,我叫她眠姐姐。”珍珠乐呵呵相互介绍的。

“夏姑娘…”安嫂微笑着,有些局促:“我在厨房准备宵夜,倒是没听见您进来。”

“安嫂,一会儿把宵夜送到夏姑娘房里吧,我陪她上去放好东西。”

“嗯,嗯,好的。热水小石头也烧好了,一会儿给夏姑娘提上去冲凉。”安嫂忙不迭的急着。

“谢谢安嫂。”我笑着谢她,在船上这些时日的确是很想洗个热水澡的。

“眠姐姐,你住二楼好不好?有间朝南的,阳光很好。”珍珠问我。

我点点头:“你安排就好,我没什么要求。”

珍珠便又带着我上楼,真是个活泼的丫头。

楼梯十分的窄,窄到我和珍珠两个人并肩都嫌挤。一层与一层拐弯的梯角处的墙壁上,有个内宽外窄、向外凸出的方形孔。我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头凑过去,朝方形孔向外看去,仍旧是夜园的后花园,月色下只能看个大概。

“眠姐姐,这是枪眼,里面可以看得清外面,外面的枪却射不进里面。”珍珠见我好奇,便笑着解释:“不过你别怕,近几年海匪不敢来招惹夜园了。”

“夜园自己有火绳枪队?”我略有些惊讶,这些年朝廷的确是从西洋引了火枪的,还改了良,听说威力是极大的,所以官府限制的极严格。

“有啊,夜园家大业大的,总得有法子自保不是?夜园离海近,海匪又挺凶的,所以老爷就训练家丁都会用火绳枪!”珍珠极骄傲的神色说着。

我点点头,随珍珠上了二楼,我的房间就在楼梯的斜对面,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珍珠先进去点燃了烛台,小小的房间入了眼:雕花木床挂了幅绣着淡粉花朵的纱幔。红木梳妆台前配了把小小的红木椅。靠门的地方摆了个盆架,洗手巾铜脸盆等物倒是一应俱全。另外,就只有个木制雕花衣箱了。

夜园这么大,偏偏培庐造的就像个小小的盒子。

“眠姐姐,走廊那面住的是连公子。”珍珠站在门口,手指向走廊深处的方向:“离得是有点儿远。”

“连公子?”我问着。

“嗯,连公子是老爷请来管园里帐目的,人很好说话的。”珍珠提到这个连公子,脸微红,表情讪讪的:“眠姐姐你先坐会儿,衣箱掉进湖里你也没有换洗的衣裳了,我去帮你问槿姨要吧。”

“这么晚了,算了”我摇了摇头:“慧庐的大门也上锁,要你一个人再走回去不好。我今晚将就一下,明早再说。”

“这…”珍珠有些犹豫。

“珍珠,我饿极了,先吃宵夜好不好?”我笑着扶她的肩膀:“你去拿吃的,我先去洗漱。”

珍珠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应声下楼去了。

我转身走到窗前朝外看着,这窗也是三层,最外一层是铁板。此时已过了午夜,夜园死一般的寂静,间隔有虫鸣声而已,聊胜于无。挽起衣袖查看了下疼痛的部位,还好,果然只是破了点皮。

从今天开始,我便算是进了夜园…

吃了宵夜便倦极了,那个叫小石头的伶俐小男孩也把水烧好了,抬了个大木桶进我的房间让我洗漱。洗好了,我又问安嫂要了搽伤口的药粉涂了,倒头便睡,一夜无梦。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珍珠说得没错,这间房果然阳光极好,我半眯着眼睛仍旧不想马上起床,贪图清醒前的舒适。

敲门声忽地响起,我应了声,珍珠便推门进来:“眠姐姐,你怎么没有放下门栓?”

“有需要吗?”

“要放下的。”珍珠认真的嘱咐,顺便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些衣物:“其实倒不是有什么事,只不过在夜园大家都习惯了上门栓。”

我笑着:“好,我争取记住。”

“嗯。”珍珠也笑了:“这是大少爷吩咐了给姐姐的,看看合不合适?”

我略有惊讶,坐起身拿过衣物看着,大概有三四套的左右,都是颜色比较素净的软缎料子。

“大少爷给的?”

“嗯,大少爷昨晚上就吩咐了下人,一早从店里给姐姐取回来的。”珍珠稀罕的看着衣服:“这衣服真好看,眠姐姐,你喜欢不?”

“合身就好。”我顺便捡了套起身穿上了,素白色的衣裙,衣领立着绣着几朵很小的白玉兰,衣袖是上窄下宽的款式,抬手间软缎滑落会露出少许手臂,腰身收得渐紧,下身的裙幅倒是极宽长,盖住了脚踝。

“真好看…”珍珠看得入神了。

“你是说我还是说衣服?”见她的神色,我也难得的好心情。

“都好看!眠姐姐,你穿什么都好看!”珍珠嘴很甜。

我笑了起来,也不再磨蹭,要快些洗漱了。

培庐一楼有个极小的厨房,平时只做些简单的饭菜。等我洗漱好下楼的时候,厅前的小桌子已摆好了早,薄粥和糕饼,配了几样爽口的小菜。

“夏姑娘,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还是您习惯在房里吃?”安嫂站在一旁问着。

“安嫂,谢谢你,我就下楼来吃很好。”我朝安嫂笑着,坐了下来。

安嫂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便只说着:“那夏姑娘您慢用,我到后头忙活去。”

我点了点头,她便走了。

“珍珠,你不吃吗?”我在桌前坐了下来,珍珠正拿着湿帕子在忙活,她应该是不负责这里的清洁,看来也是闲不住的人。

“我吃过了的。”

“培庐里住的其他人呢?”我端起了粥尝了口,煮的火候刚好,很不错。

“您说连公子?他一早就去园子里散步的,每天如此。还有小石头也在后头忙活。”珍珠笑着答。

“就只有这些?”

“嗯,本来还有两位,老爷派去海上办货了。”说着话,珍珠就已干完了活:“眠姐姐,槿姨吩咐了,一会儿请您到慧庐去给老爷和大少奶奶量身。”

“好。”我应了声,香甜可口的粥竟也味同嚼蜡了…

吃过饭,珍珠便陪着我去了慧庐。

还是要走过那园子,那石桥,桥下的湖面平静不掀波澜,我便只想着夜玄要如何游下去捡我的箱子了。

白天的园子更漂亮了些,竟是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乔木,珍珠热心的和我一一介绍着,我并不是十分的感兴趣,却也不好忤了她的兴致。

绕了个弯,从偏门进了慧庐。

槿姨正在厅里坐着,见我来了便站起身迎上来,打量着我,眼睛一亮:“大少爷选的?难得尺寸都这么合身。”

看来她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应声笑了笑,心里暗自腹诽:王叔说过,那夜玄是出了名的浪子,让他识得女人衣服尺寸倒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老爷在楼上等着,走吧。量身用的工具我吩咐人准备好了,都在楼上,至于绣针和绣线,想必昨晚上也都丢了的。不要紧,夜园倒是有许多,就是不知道夏姑娘用不用得惯。”槿姨并不多话,只是笑着走上了楼梯,想了想又吩咐:“珍珠,你去看看大少奶奶起身了没有,若是起了就把新料子都拿过去请她先挑一挑。”

“好的槿姨。”珍珠利落的应了。

我便随着槿姨上了四楼,夜醉山住那层的主人房。

一步一步的朝上走着,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并没有一点声音,我看着自己脚上穿的粉色的绣鞋若隐若现的从裙裾里露出来,可越往上,我竟越是有些害怕,爹不在了,我就只有一个人走完今后的路,我,会走好吗?

“昨晚睡得不好吗?一大早就开始梦游了。”耳边乍然响起戏谑的声音。

我愕然回过神看着他:夜玄。

他离我很近,抱着肩歪歪的靠在墙壁那侧,穿了件月白色的便服,黑发束起,一双眸子含着笑看着我,可能是刚洗漱完毕,身上还散发着皂荚的味道。

“夏姑娘。”槿姨已站在上一层楼梯,居高临下的喊着我:“老爷在等您。”

“唔。”我忙应了,稍提了裙裾赶了上去,与夜玄擦身而过。

第 5 章

若说慧庐和平常的别墅有何不同之处,想必就是无处不在的一样东西:锁。另外就是每层楼之间设计的那种方形的凸出枪眼。

在海平城,像慧庐这样的建筑有个特别的名字:碉楼。

王叔在船上和我交待过,海平靠海,地势险竣,也是自古以来的海上交通要路。海盗海匪极其猖厥。再加上水利失修,遇到台风或暴雨的天气容易有涝灾,所以在海平的富贵人家庄园不似内地的布局,反而以高层的木楼为主。也多了许多的防盗装备,比如门窗都是三层,最里层通风通气行走,最外层往往是厚厚的铁皮。

夜氏是海平,乃至全天印朝有名的望族,自然在这方面会更注意一些。若不是夜氏祖上有训,要夜氏的子孙总要留一脉留守大屋,恐怕夜氏早就会移居其他的地方了。

我留意了下,每上一层楼,在楼梯的拐角处都会有个木栅栏门,想必入夜的时候每层都会上了锁。住在这样森严的地方,不知是幸运还是禁锢了。

方才遇到夜玄的地方是二楼,想必他和他的那个姨太太就住那层了。

不容我多想,已上了四楼。

槿姨在前,引我走到楼梯对面左手边的一间,轻叩了门,唤了声“老爷”。里面似有若无的有人应了声,槿姨便朝里推开了门。

我跟在她的后面进去,却没想到里面是面积如此大的一间。

不知道这间楼会不会已经占据了四楼的一半,地上铺着蓝色纹理的波斯地毯,摆设的豪华自不用说,可最让我惊讶的,却是这间房里无处不在的绣品。正要细瞧,屏风后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四五十岁左右,宽宽的额头、轮廓鲜明的五官配上凌厉的眼神,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个帝王一般不怒自威。他穿着深色的衣服,缎幅上像是没绣什么图案,可行走间阳光的洒射下,隐约看得出墨竹的轮廓,竟是濒近失传的绣技:隐绣。

槿姨笑着向那男人介绍着我,他就是夜园的老爷,夜醉山!

“夏姑娘。”夜醉山朝我点了点头。

我微笑着轻施了礼,还是按照极标准的礼节。看得出,夜醉山对我的举止有着小小的满意。

“老爷,是现在量身还是稍等?”槿姨在一旁问着,顺便走到小几前,倒了两杯茶。

夜醉山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探究似的看着我,略皱了眉。

我没有低头,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

片刻,夜醉山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走到小几前,俯身拿了杯茶:“很少有人会与我正视,夏姑娘的确有些不同。”

“老爷,别看夏姑娘年纪轻,绣技可是相当了得。”槿姨在一旁淡淡的插了话。

“哦?”夜醉山不以为意:“夏姑娘即是了得,以为我这间拙舍里的绣品如何?”

我环顾了四周,认真说着:“夜老爷的绣品自是珍贵的,微眠不敢造次评议。”

“但说无妨。”夜醉山坐在了靠椅上,极自得的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的珍藏绣品相当满意。

我犹豫了下,笑了笑便认真一件一件看着,夜醉山倒也不急,我看绣品,他在审视我。

我先走到屏风旁看了一会便说:“这屏风图案秀丽、线条明快,明显属苏绣的手法,应是阳绣大师沈伯涛的真品绣。”

又抬头看着墙壁:“这牡丹图,形象生动、质感强烈,应是早些年京城里展出的敏绣真品。”

屋内书桌上摆着个台灯,灯罩也是绣品,我走近了看:“孔雀东南飞,浓淡晕染效果的晕针,应是团绣大师彭中羚的真品。”

又看向书桌后的红木靠椅上放着的软靠:“百花争艳,金银垫绒绣工娴熟,绣面富丽堂皇,看针法,是李清秋的汗绣。”

顿了顿,便只说了:“夜老爷这间屋里的绣品无一不是绝世之作,让微眠大开眼界。”

“夏姑娘好眼力,片刻之内便认出所有绣品的来历,果然是代有才人出。”夜醉山轻描淡写的夸了句,便又问:“却不知夏姑娘师承何派?”

槿姨附下身在夜醉山耳边说了。夜醉山略显惊讶:“果真?”

我自然知道槿姨和他说了些什么,便只点点头:“如此。”

夜醉山终于带了笑意站起身:“那就不奇怪了,夏姑娘,失敬。”

“不敢当。”我微颔首:“老爷,微眠只不过是夜园聘来的小小绣师而已,那么,现在可允许我为您量身?”

夜醉山哈哈大笑起来,朝我走近了。

这关算过了吗?我看着槿姨递过来的托盘,拿起软尺,不言不语的开始给夜醉山量身了。

他很高,大约比我高至少半个头,夜玄的身高想必是遗传自他的。

夜醉山的肩膀很宽,比爹健壮了许多,应该也健康了许多,不知为何,我忽然又想起爹的模样,也许是因为爹的年纪和夜醉山相仿吧。

量了身,槿姨便拿了样板料子请夜醉山选,夜醉山仍旧选了黑色。选的很快,看起来心思倒不完全在这上面。我刚想告退,夜醉山却又指了指椅子让我坐下说话。

“夏姑娘,这些衣服是小事,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想你替夜家完成另一件绣品。”夜醉山不紧不慢的说着,一双眼睛锐利的看着我的反应。

我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他摆了摆手,槿姨便从书桌旁拿过一幅卷轴画,小心翼翼的捧过来,我忙把案几上的茶杯等物挪到一侧,可她却摇头笑了笑,竟又朝前走着,一直走到一侧墙壁了,方才把画搁置在了地上,手轻轻一抖,卷轴画滚动展开了。

我的视线随着卷轴的展开而延伸着,画轴的宽度大约有一尺多长,可长度…至少有十几尺了!画面上的东西一一现出形貌,我下意识的站起身,走上前去仔细看着,待看明白了,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一声:妙!

这幅画所绘的,应是夜园全貌。

准确的说,是一幅水墨画。夜园的一砖一瓦、一树一石、一花一草,一亭一阁,无不细致入微笔笔入画。甚至连每片叶子都像是被风一吹便会真的落下来一样的真实。我平时要画一点画,也喜欢画,这幅夜园,可说是笔法娴熟、构图精准、形态逼真生动,浓墨淡描十分相宜,是绝对的佳作。画左侧留白甚多,像是为题字而留,再看落款处,只有两个字:以南。

“以南…”我纳闷的念着这两个字。

“是连公子,连以南。怎么,还没见到?”槿姨玲珑之人,自然看得出我的心思。

“哦…”我恍然大悟:“昨儿个到的太晚,今天起得又迟了,只听珍珠说培庐还有个连公子在,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们都是年轻人,有时间也可多交流一下,这幅画便是他画的,如何,可绣得出?”夜醉山沉着声音说着。

我想了想:“给我多久的时间?”

“夏姑娘要多久的时间?”夜醉山反问。

“夜老爷是懂绣之人,必然知道绣山水可比绣花卉要难得多。即便只要求形似,恐怕也要数月了。”

“无妨,只要能在一年之内完成即可。夏姑娘尽可多绣些时日,不过,一个月之后我会看夏姑娘的绣作,若是起针便已不妥…”槿姨接过话,笑着说。

“若是起针便已不妥,微眠分文不取,收拾行李走人。”我干脆的接下了槿姨的话。

“好,一言为定。”夜醉山一锤定音,槿姨也跟着满意的笑了起来,收了卷轴。

我不语,只是想着有趣,昨晚上跟夜玄的约定是“一言为定”。今天夜醉山又说了同样的话。难道真的是父子连心吗?

第 6 章

事情嘱咐好了,槿姨就带我出了老爷的房间,卷轴画颇有些大,槿姨便说一会儿吩咐下人送到培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