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跑到舷窗旁,倒是可以推开,可窗里竟也如夜园一样安了铁框,人根本就钻不出去。心里正恨的牙痒痒,船起锚的声音响起,船工们的喊声和船破水的声音震耳欲聋,船身轻晃了下,竟是开船了!

“夜玄!”我拍着舱门,愤怒已极的大喊了一声又一声,声音毫不意外的淹没在空气中。

岸边码头上人如蚂蚁样黑压压一片,想必不止我怒气冲天,夜园那一大家子女眷…

我的东西,我所有的东西,沐兰姑姑的骨灰,全部都留在夜园。这一出海至少就是两三个月,如果在这期间有人发现了骨灰盒子是空的…

终于明白方畹华为什么喜欢砸东西。

原来人在无计可施,又极不甘心的时候,砸东西是本能的,根本不受控制。看着这豪华宽敞的舱室、那西洋钢架白纱幔帐床,血涌上头,我拿起什么扔什么,直到满室狼籍,才颓然坐在窗边的木椅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平,直到连海平都看不见。

正午,海面湛蓝。

我暂时恢复了平静,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船工们有条不紊的忙着各自的事情,没人上三层来,因为这是夜玄的天下。

舱门外却终于有了声音,慢慢的,门开了,探进个小小的头,怯生生的眼神,朝着我笑了。

我本以为是夜玄,手里紧握着的茶杯已经准备扔过去了,可竟不是,却是个小姑娘。

是小香,我第一次去绣里乾坤的时候那个被管事的桃姑用针刺的小绣娘!前些日子办绣去绣庄,倒也和她熟悉了些,却没想到她也会在船上。

“小香?”

“眠姐姐。”小绣娘怯生生的走进船舱:“大少爷说请您去外面。”

“小香你怎么会在船上?”我诧异的问。

“大少爷前两天安排的,说让我跟着来伺候你的。”小香笑了:“眠姐姐,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海平呢。海船倒是坐过的,我不会晕船,爹娘说我天生就是海上漂的命呢。”

前两天安排的?原来这家伙早有预谋。我说昨晚上他怎么不嫌麻烦的把箱子抬到我房间,又装模作样的教我开锁!

刚平静些的心情又恼了,我“腾”的站起身,随着小香便下了木梯,船上的木梯都是朝外的,下梯的时候就能看见甲板了。

甲板上许多船工在工作,只有夜玄正拿了个长长的黑筒子千里镜,倚着栏杆看远方。

实在是气不过他还这样悠闲,我手里的茶杯照着他就砸了过去,不过没敢砸头,估计的方向是他的后背。

这茶杯我是一定要扔的,攥在手里一上午了,我在船舱里就不断想像着砸上去的场面!

距离虽远了些,可茶杯仍旧精准的砸在他的后背。许多船工都看到了,涨红了脸扭过身装着没事发生一样,只是表情极不自然,明显是强忍着笑意。

被砸的夜玄拧着眉头转过身来一瞧是我,一脸的不可思议:“好心好意带你出来玩,就这么对我?”

“好心好意?”我哭笑不得,跑近了质问:“若真是好心好意还用得着骗吗?明知道我不会同意还强掳我上船!”

夜玄没说话,只是皱眉抚上腰,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眠姐姐…”小香在我身后轻轻扯了我衣角小声说着:“好多人在哦…”

“好多人又怎么样!”我一口闷气实在出不去,明明自己有机会逃走了,却又这样被夜玄骗得无计可施,两个月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个月…不仅是怕逃不出去,更多的是怕自己根本不想再逃…

“别气了,过来看那边,好看!”夜玄赔着笑拉过我靠在栏杆上,手里的千里镜举到我眼前:“前面有海市蜃楼。”

我不肯看,紧闭着双眼,眼泪却终于不争气的滑了下来:“夜玄,你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总要做些让我为难的事。好,你是由着性子带我出来了,可回去之后呢?要面对你二房夫人的是我!”

“又哭…”夜玄轻叹了声,凑近了我耳边说着:“明知道你生气,我还是要把你带在身边的。两个月不在,我怕你一个人在夜园会变。”

“怕我会变?说的好听!你明明就是怕自己会寂寞,非找个人放在身边欺负!”我哽咽着说,越想越觉委屈。

“你会变,在夜园没有不变的人。若我走了,未月和畹华不会闲着,以你的性子自是不屑和她们争下去。可忍多了,人也变了。争也变,不争也变,索性远离。”夜玄并不顾人多眼杂,从身后环住我,千里镜仍旧端在我眼前:“往远处看,心境开阔得多…”

“话总归让你说尽了,可你不是我,你现在做的事不也是在逼我吗?和上官未月、和方畹华又有什么区别。”我推开他,透过泪水再看他,更模糊了三分:“往远处看,心境开阔得多,这句话我送你!”

“别说这些气话。”夜玄拍了拍我的额头:“小眠,你只需要快快乐乐的。至于两三个月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想来也是庸人自扰。若我夜玄护不了你周全,可真是白白担了夜氏这个姓!”

“总之你是有理的。”我推开他,心里仍旧是闷的,对他的话不想再听,便走向木梯,仍旧回舱。

夜玄没拦着我,可我也知道他的厚脸皮定不会就此作罢,他是在等我,等我自己消了气就好。

没错,我的气是消了,可涌上来的担心却一波甚于一波。

第 40 章

我住的舱室被安排在夜玄的隔壁,同样的大小,同样的豪华。小香知道我心里不舒服,也不大敢打扰我,只是安静的领着我回舱。

沉闷的坐在舷窗旁看着外面的海,无奈又无聊,越往深海走,浪越大了些,虽说这船极大极平稳,仍有种不真实的晕眩感,胃也有些不舒服。

“眠姐姐,吃梅子。”

一小盘话梅递到眼前,是小香。

“谢谢。”我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捻了颗含在嘴里。

“大少爷吩咐准备的,说眠姐姐一开始定是不大适应海船的。”小香及时的补充了句。

嘴里酸酸甜甜的梅子竟忽然变了味道,又苦又涩。

有敲门的声音响起,小香忙去开了,一个干净利落的船工站在舱外,手里端着盛了食物的托盘。

“我来吧。”小香接了托盘,谢过那船工。

“眠姐姐,吃饭吧。”

我瞧着小香搁在面前案几上的食物,倒是极精致的,也都是我平日爱吃的几样菜,最特殊的却是正中的青瓷小碟里,摊了张薄薄圆圆的蛋饼,蛋饼上以酱汁淋出个图案。仔细认了下,却是和我那日在培庐一时兴起画的夜玄狗熊一模一样,只是那狗熊哭丧个脸,显得极可怜的样子。

实在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

“眠姐姐,你在笑什么?”小香见我忽然笑了,极好奇的凑过问。

我想了想,以筷子卷好那张蛋饼,挟给小香:“这个你来吃。”

“不行不行,我一会儿下去吃。”小香羞涩的摆手。

“不打紧,吃吧。”我挟到小香嘴边,她仍旧躲了躲,可闻着似乎蛮香…小孩子,寻思寻思也就一大口咬了下来。

“好不好吃?”我笑问。

“好吃!”小香咬了一嘴的酱汁:“可香了,真好吃!”

“那吃吧,用力嚼才更香。”

小香干脆以手拿了蛋饼,也不再客气,边吃边朝着我点头。

我看着她吃掉那蛋饼,想像着酱汁狗熊被消灭的场景,心里舒服极了。

“眠姐姐,这件真漂亮…”小香打开舱室里大大的红木雕花衣橱,拿出件纯白色绣裙抚摸着,喜欢的爱不释手。

我有些倦了,便只靠在床上由着她:“是绣里乾坤的?”

“是啊,大少爷吩咐最好的绣娘绣的,我们那会儿都在猜会是谁的,眠姐姐,大少爷真是体贴。”小香乐呵呵的答着。

这小丫头,也不知夜玄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让她一直说好话吗?这只能说明一切都是夜玄早有预谋的。我好笑的看着小香,忽然觉得船破水的声音好像已经消失一会儿了,发生什么了?下意识的便坐起来开了窗,朝下面张望着。

船不知什么时候停稳了,数十个船工围在甲板一侧,喊着整齐的号子在扯网,原来他们方才就停船在捕鱼。

正惊讶的瞧着,舱门忽然开了,夜玄从外面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嚷嚷着:“快下去,有好东西瞧!”

“不去!”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我们要在海上两个月,你都准备这样坐着吗?”

“不劳大少爷费心。”

“我不费心谁来费心,走,下去。”

“我,不去!”我站起来,坚决的表态。

可我忘记了,对夜玄说“不”是没用的。

连拉带扯带哄带骗的,我还是被他弄到了甲板上…

他没骗我,果然有好东西!

午后的巨轮甲板上,摊开湿淋淋一张硕大的渔网,网里大堆活蹦乱跳的鱼虾,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鲜亮的光泽。船工们兴高采烈的围着弄着,有的收鱼、有的折网,关注我的倒不多了,各自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再瞧后面的其它几只船,倒是极安静。

“这么多…”我赞叹着,瞬间就被他们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呆在死气沉沉的夜园,哪能见到这样生动富有朝气的画面。

网里什么样的鱼都有,好多都是见所未见,船工们各自端了大盆分拣着,小的就再放回大海,偶尔有怪异的便招呼大家一起来看。小香也跟着下来了,她年龄小,见到这样的场景更是惊呼个不停,一会儿窜到这儿,一会儿窜到那儿,忙了个不亦乐乎,把我忘记在九霄云外。

“这船不是商船吗?怎么还会捕鱼?”我忘记了还在生夜玄的气,忍不住回头好奇的问他。

“本是不会捕的,我想着你大概是没见过这场面,就把船停了,反正我们不赶时间。”夜玄低了头瞧着我的脚略皱了眉:“鞋子都湿透了,一会儿凉着就不好了。要不你站在楼梯上看,看个热闹就好。”

“不要,我要帮他们去拣鱼!”我拼命的摇头。

“怎么,不气了?还要亲自动手吗?”夜玄怪模怪样的笑。

“气和拣鱼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嘴硬。

“不许!瞧着有趣,真拣的话你的手一定会割伤!”夜玄故作严厉的瞪着我,伸手就过来拉我,想把我拉到楼梯上干爽的地方站着。

我躲避着,不让他如愿。

“大少爷,快瞧这条!”两个浓眉大眼的中年船工合“抱”了条足有半人长的鱼高声喊着夜玄:“这还没到深海就有大鱼了,少见啊!”

“好大…”我禁不住赞叹,那鱼果然稀罕,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赤红的鱼身拼命的挣扎着,此时抱在那两个船工的怀里竟像是一团火焰了。

“要两个人抬,估计比你还要重些。”夜玄好笑的拍了拍我的额头。

“那是什么鱼啊?”我没理他,直朝着那鱼…哦,不,是抱着鱼的船工就跑了过去。

可今天果然不是我出门的黄道吉日…

船板上的海水又腥又滑、“漏”网的小鱼小虾们四处乱蹦,再加上只顾着瞧那条大鱼,根本没留神脚下。我也不知踩上了个啥物件,总之脚下一滑,我“啊”了一声直挺挺的扑倒在地,准确的说是扑倒在鱼堆里,这可就炸了窝一样,耳边鱼虾噗噗啪啪的声音四起,还有船工们肆无忌惮的哄笑声,我,夏微眠,极丢人的趴在那里,直到夜玄跑过来,大笑着把我拉了起来。

绣裙本就薄,此时前面的部分就湿透了,粘答答的粘在身上,长发里居然还裹了几只虾子,脸颊有些痛,大概是被鱼鳍之类的划到了。我傻兮兮狼狈已极,忽然间很想哭…

“你们,笑什么笑!”夜玄高声吼着那些船工,可他自己的表情却明显是强忍笑意的,连声音都颤抖了。

这样的命令又如何有人会响应,船工们本还忌了些,此刻反倒完全放开了,一个个乐的前仰后合!

我恼极了,却也不知自己这恼要发泄给谁,便只用力踢了夜玄一脚便提着湿湿的裙裾,低着个头跑上楼梯,一口气跑回三层自己的船舱,脸上烫的可以煮鸡蛋了…

冲进船舱,我直冲向铜镜。

镜中,映出个一个红脸关公状披头散发的女子,前襟尽湿,下裙尽湿,发尾乱七八糟,还散了股淡淡的腥味…

“说了让你好好站着,就是不听。”夜玄跟进了舱,站在我身后,也瞧着镜中的我,仍旧是一幅强忍笑的模样。

我猛的回身面向他,只觉得胸口堵了一万句话要骂:“都是你,谁让你把我拉上船的,这辈子我都没这么丢人!”

又羞又恼,眼角便湿润了,一早上就生着的闷气此时终于爆发出来,连带着他骗我上船的帐便一起清算了:“你骗我,你还捕鱼,你还拉我下去看。呜呜呜…看就看吧,你干嘛不保护我,我都滑倒了…呜呜呜…丢死人了…我再也不下楼了…”

“没事啦,我担保他们不记得今天的事!”夜玄耐心的劝慰着:“谁若是记得,我就轰他上岸,把他丢在别的地方,让他这辈子回不了天印!”

“你咋这么缺德,人家记得就记得。”

“好,听你的,记得就记得,那我再把他接回来便是!”

“那你自己也不许记得,永远不许提今天的事!”

“呃…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夜玄望天。

“没有,什么都没有。”

“对对,什么都没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夜玄皱了眉捏上我的下巴,仔细看了我:“脸上都划伤了,去洗一下,好在没太深。”

“你还提!”

“呃…不提…不提你也要先去洗一下。”

正说着,脸颊越发的疼了,本就几个细微的小口子,海水泪水这么一浸,有些火辣辣的,心里就有些发慌了:“夜玄,我是不是毁容了。”

“哪里有毁容,胡说!”夜玄凑过来坏坏的笑着:“疼?”

“唔。”

“亲一下就不疼了。”

“不给亲!”

“就亲一下…”

“你这个坏蛋!”

“大少爷,我帮眠姐姐提水洗澡!”小香在舱门外窜了进来,高声说着。

我趁机推开了夜玄。夜玄看看小香,又看了看我,一脸的遗憾…

第 41 章

我以为海上的航行会是极单调无聊,没想到可做的事情倒也不少。

首先第一件便是绞尽脑汁来应付夜玄每天的例行纠缠。不过我有了个最好的同盟伙伴:小香。

这孩子心性单纯,把我当姐姐来看,整天腻着我,我自然是喜欢的。夜玄却受不了,几次暗地咬牙切齿的说不该让小香上船自找麻烦。

我便偷笑。

捕鱼这样的事倒是不大做了,毕竟我们的船不是渔船,何况夜玄那天本来也只是在逗我开心。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奇怪夜玄哪来那么多的精力。

他每天很早起身,然后便跑到我的舱前用力敲窗子,直到把我敲出来瞪着他为止。之后他便笑逐颜开,该做什么做什么…

以前在夜园的时候,我只以为他就懂得吃喝玩乐,却没想到他也是航海的一把好手。

他懂星象、懂过洋牵星术,他会教我“砍木为盘,书刻干支之字,浮针于水,指向行舟。”(此航行技术摘自于《西洋番国志》)。

我觉得有趣,便跟着他学,可我对数术这类的知识又极没天份,经常是他讲了半天我也只瞪着眼睛回不过味儿来。

他便恼了,说我是小猪的妹妹,还给我取了个绰号,叫阿肥,没人在的时候他就一直叫我阿肥。

我气不过,好在可以用画回击,没事儿的时候画了一系列的狗熊图来捉弄他。他叫我阿肥,我便叫他阿熊。

不过我和他之间的战争都会以我的暴跳如雷而告终,因为他似乎是永远不会生我的气,又似乎永远以气我为乐…

“阿肥,明天船会到占城国,你对本少爷体贴些,本少爷带你下船转转。”夜玄摆出一幅痞子样,歪在我的床上死赖着不肯走。

“呸!”我白了他一眼,伸手拉他:“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尚早…”他极无辜的眼神。

“可是我累了。”我扯也扯不动他,皱着眉瞪他。

“阿肥,占城国有种云丝瓜,正是这个时候成熟,甜得不得了,瓜壤一丝一丝的,还特别香…”

“云丝瓜?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呃…你累了,明天再说吧。”夜玄收了笑容,快速从床上窜起来,一本正经的往舱门外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恨的牙痒痒的…

航行了数日之后,海船终于停泊到第一个经过的岛国:占城国。

我只道这个季节的天印应该稍凉爽了些,可占城却不是,听夜玄讲,占城一年都是夏季。

船队慢慢驶进码头,我在甲板上朝岸上看去,果然有着和天印极不一样的风情。

早有许多人朝着我们的船奔过来,朝我们挥着手,嚷嚷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夜玄,他们做什么的?”我站在夜玄身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们来抢女人当老婆。”夜玄一脸严峻:“这是占城的风俗,看上的女人就抢回去。”

“真的!”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嗯,不过你放心,他们不喜欢阿肥!”夜玄认真的点点头。

我愣了下,便明白他又在逗我,想恼,却又觉得恼起来是丢自己的面子,便强忍着,也不再理他,脸却涨红了。

小香在一旁吃吃的笑。

船泊稳了,夜玄便命人放了舷梯,示意我和小香跟着他,又带了数十个精壮些的船丁下船。

我和小香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除天印之外,我们都没到过其他的国家。

在船上这些日子,让我几乎忘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下了舷梯,踩上占城的土地,才真真让我欢喜了起来。

“你笑什么?”夜玄纳闷的扭回头问我。

“我在笑吗?”我愣了。

“傻瓜阿肥。”

“呆头笨熊!”我毫不示弱。

可接下来的事情我便真的像傻瓜一样了…夜家在占城自有熟悉的老客户,早得了信儿,都在码头等着了。我瞧着夜玄熟悉的和他们交谈,我却一句也听不懂,这笨熊居然还会讲占城话。

半天的时间,夜玄就和当地的商人办好了交货收货手续,签好单子,搬货等事宜就交给了夜家的老船工权叔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