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这丫头!”夜玄不满的拍了拍我的额头:“难不成还希望我挨打了。”

我挡了挡他的手:“我以为老爷会揭了你一层皮。”

“不会了。”夜玄淡淡笑了笑,神情极罕见的有了几分落寞,却瞬间又皱了眉:“坐那么远干什么?我抱着你坐。”

“不要!”我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记占我便宜。

“不要就是要!”夜玄果然是自说自话的能人,不等我再拒绝便直接大力扯过我,抱着我坐:“听话,不然有你好看。”

“夜玄,对面的可都是你祖先。”

“他们在下面也无趣,那就让他们看着吧。”夜玄抱紧了我。

第 37 章

“没见过你这样的。”我知道自己定是挣不过他,越挣,他便越粘人。

“祖先们早晚要认识你,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夜玄看向灵位说着:“祖先们,这是夏微眠,我的女人。”

我白了他一眼,却也不由自主的看着那些灵位,一个个的认着。

“左边的是科举出仕的宗亲及家眷,右边是武举出仕和经商的宗亲及家眷。”夜玄轻声在我耳边说着,他也看得出我好奇:“将来我们两个的也会摆上去,你想摆在哪个位置?”

我心中乍然一阵寒意,没来由的烦了:“好端端的说这些。”

“生老病死也是正常的。”

“的确正常,可我倒问你,这祠堂可摆了偏室的牌位?夜玄,等你百年之时,陪着你的恐怕也会是上官未月。”

“规矩是人定的,你嫁我,就不是偏室,我给你的会比正室夫人还要多。”夜玄沉声说着,有些不悦。

“规矩是人定的没错,可你也破不了它,最多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我笑了,苦笑。

“我只问你…你可喜欢我?”夜玄沉默了片刻,说着:“小眠…你想好再答,要不先不要答了,我并不急…”

“你拔了那个夜字,只要问我一句话吗?”我轻声的说,一字一字的。

“是你说过的。”夜玄看着我:“你在悬崖边上说过,你说不喜欢我们夜家的自以为是,连山坡上的树都弄出个夜字,所以我换成你的眠字。”

“只为讨我喜欢?”

“就为讨你喜欢。”夜玄坦然的说着,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想过了,秋天的时候树叶会变红,你在园子里散步,抬眼就能瞧见大大的眠字,心里…会感动些吧…”

秋天…夜玄,秋天是个很遥远的季节,我,还会在夜园吗?

我笑了起来,无声的,扭脸看向那些灵位牌:“夜玄,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要说点什么。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这才美啊。就像这些夜氏的先祖一样…”

笑着笑着,眼角竟潮湿了,热热的东西滑落脸颊。

“小眠…”夜玄终于开了口,声音藏着隐忍的情绪:“我只记住你说喜欢便好,其他的,是要做的。你笑也好,哭也罢,我不想去猜测了,总之我做的,就是我想的。”

我不再反驳什么,第一次主动的靠近了他,偎在他怀里。他以温暖回应着我,握着我的手。

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嗅着青草的味道,越静心里越痛、越安宁越绝望…

死生契阔,可你和我并没有经历生生死死离离合合。

与子成说,可我并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过去,我的未来。

夜玄,执子之手,却早就注定了不会与你偕老。

蜡炬成灰之时,他沉沉睡去。我站起身,拖着近乎酸麻的双腿走近那些灵位牌。

在那一个个雕刻精美的牌位最右边侧,有一个普通的盒子,随意的摆放着,随意的搁在那里,盒子前没有任何的标识、牌位。

那只是一个盒子,刻了些简单的花朵,像是兰,又像是其他别的什么。

大颗大颗的泪滑落,我轻轻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淡灰色的粉末,终于笑了,无声的说着:“兰姑姑,我带你回家。”

没错,我来夜园想要的很多,可我现在只想要兰姑姑的骨灰。其他的,我做不到…

我知道骨灰摆在灵祠,灵祠在慧庐的五楼。

兰姑姑,沐兰,爹一辈子爱过的唯一的女人。

爹的前半生用来爱她,后半生用来怀念她。而我娘的使命似乎只是生下我,便撒手西去。

公平吗?对我娘来讲不公平,对我爹来讲,同样不公平。

从我懂事开始,爹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便是和我讲述兰姑姑和夜家的故事。

爹说,兰姑姑温柔可人,冰清玉洁,一手绣艺全天印无人能及。

爹说,兰姑姑与他青梅竹马,从小便结了娃娃亲。

爹说,夜醉山出外办绣,偶然的机会见到了兰姑姑,耍了手段占了兰姑姑的身子,之后又把她忘记在九宵云外。

兰姑姑未婚便怀了孩子,她的家族以为可以靠她的孩子巴结上夜家,便急不可待的退掉了我爹的提亲。

可直到那孩子出生,夜家总算才回了话,说让兰姑姑进夜家可以,但没什么名份,夜家不会承认一个不检点的女人,当姨太太都不行,只能当个暗房。可那孩子是夜家的骨血,绝不能流落在外面。

兰姑姑的家族同意了夜家的条件,把孩子先抱给了夜家,之后又逼着兰姑姑去夜家当暗房。

兰姑姑悲已极、恨已极,留了封信便自尽身亡。爹知道了消息后赶了去,只想求沐家把兰姑姑的遗体还给他,他会以原配夫人之礼下葬。可夜家竟是不许,说即是夜家的女人,自然死也是夜家的鬼,便给了沐家些钱财,买了尸首烧了,化成骨灰也不能入夜家的祖坟,便只在灵祠搁着,算是沾了些夜家的香火,算是对她仁至义尽。

而夜家出面办这所有事情的,正是夜醉山的正房夫人谭氏明慧,也就是夜玄的母亲。

可我今天才发现,说是在灵祠,可他们居然连个牌位都没给兰姑姑设…

爹当年气不过,把夜家告到府衙,可却落得个无事生非,重罚三十大板的下场。他不甘心,便去夜家理论,夜家的人怒了,搅了爹所有的生意,害得他几乎赔上了全部的家产,最后不得不隐姓埋名流落华城,只以小本绣庄维持生计,后又娶了我娘,生下了我。

我爹本姓白,我本应叫白微眠。

娘生下我就去世了,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他去世之前嘱咐我,要拿回兰姑姑的骨灰与他合葬,要去夜家报仇,要拿回白家的东西。

所以我来了夜园,可我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

当回兰姑姑的骨灰与爹合葬,可娘呢?娘在生前没得到过爹的半分垂爱,死后还要和兰姑姑分享一个墓穴吗?

爹说夜醉山无情无义,可对于娘来说,爹又何尝不和夜醉山是一样的人。

爹要我拿回白家的东西,可拿回来之后呢?我又要拿回白家什么东西呢?银子吗?我根本不需要…

从我出生到现在,我与夜家本应是毫无瓜葛,我对夜园所有的怨恨全部来源于爹的耳提面命。爹说我要恨,我便告诉自己要去恨。

可我恨什么啊!若不是为了要恨,我又何必把自己搭进夜园,可即然打算要恨了,我又怎么可能留在夜园。

爹,你的嘱咐我真的办不到,可我总算为你拿回了兰姑姑的骨灰…

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丝帕,小心翼翼的把盒子里的粉末倒了上去,包好,系好,再把盒子放好。

回身看着夜玄,他仍旧睡着,头枕着蒲团。

我出了灵祠,回房放好那包骨灰,便拿了床锦被去给夜玄盖上,他一直没醒。我不再停留,出了灵祠,照样锁上那链子,门匙便挂在了二夫人季樱桐的门口。

即然不能留下,便真的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文案上的图是偶的心声,淡定游过

第 38 章

夜玄只被关了一夜,第二天便放了出来,对我自然又是少不得一番纠缠,扯着我到南坡上去看他的“杰作”。我只由着他,可毕竟季节不对,看不出什么,只有满林的狼籍,也难怪夜醉山会生那么大的气。

至于兰姑姑的骨灰,我藏在衣箱底部,即便是被发现了,恐怕也没人知道这包灰灰的东西是什么。而灵祠里那个空盒子,我想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人关注了。

搬上五楼是必须为之,可离开夜园似乎就更难。我便和夜玄说要多去绣里乾坤走动,夜玄自是高兴的,夜醉山也没反对,想必是懒得管了。

若老天也帮我,就更是简单得多。

不久之后,琉国内部发生内战,兵部内府大将军叛变,不承认琉国现在的皇帝,说他在多年前朝圣天印之时流了传国玉玺。这可是一大笑话,皇帝没了玉玺,可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虽说天印的臣民乐不得看到琉国内乱,可琉国的许多兵勇被裁也变成了流匪,再和天印本来的海匪勾结起来,做的事情便越发的猖厥,祸及到天印以及周边多国沿海。

另一方面,天印自己也不太平,储位之争一直没个明确的输赢,依旧是明枪暗斗没完没了。这样一来,对付海匪的精力便分散了大半。离琉国最近的海平便只能自保,采取被动防御战略。除了卫所之外,更召集了许多的散兵游勇在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节骨眼儿上,夜氏的海上贸易却进行的极顺利,远洋的船队准备完毕即将出航,而这次率队的,是夜玄。

对此事,夜园上上下下反应都不同。

上官未月心慌意乱,总觉得夜玄会一去不复返,她上五楼的次数越来越多,来了也不做什么,没夜玄的话她并不敢进我房来,可就死守着佛堂盯着我的门口,直到槿姨来把她请走。说起来槿姨果然是厉害的,也不劝,只说二姨太有了身孕,动也动不得,大少爷能丢下她不回来吗?上官未月大概是觉得有道理,总算是不盯我了,却改盯方畹华,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我和季樱桐似乎有了些默契,互相对骚扰的人视若无睹的默契。虽然和她并无过多交流,可我相信她背后的故事应更为复杂。

方氏畹华那面,害喜倒不严重,身子沉的极快。就是对夜玄搬到书房的举动简直快崩溃了。安嫂观察的细,说方氏脸上长出些淡淡的斑,按说看上去也并没什么,可她痛苦的和毁容差不多了,请了许多出名的大夫来看,可怀着孩子自然是不敢开什么药来吃,便只劝慰着,说是孩子生下来便好。方氏哪里肯信,觉得自己即然变丑,于是非要和夜玄一同出洋。不止夜玄不同意,夜醉山都不许,说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要出海就相当于谋杀他夜家的孙子。于是,她砸东西成了家常便饭,好在夜家有的是银子让她去砸。我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该如何自处,毕竟,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夜玄还会和她继续恩爱下去吧…

夜醉山情绪莫测,此次安排夜玄出海,相当于他把夜氏夜园这房的大权交给夜玄,他不是不担心的。

听夜玄讲,这次出洋的线路颇为复杂,从海平出发,途经占城国、安罗国、木束国,转航南龙国、刺加国,最后再返回天印。船队上的货物种类更是繁多,包括瓷器、丝绸、茶叶、漆器、绣品。其中不乏珍品、价值非凡。若有闪失,恐怕对夜家会是个重创。

如此复杂的航程,如此规模的船队,莫说是夜氏,整个天印商贾中都是少有了。本来航程目的地里还包括琉国,为了不和海匪起冲突,便绕路而行。

晚上,夜玄会在我房间拿着航海图或船只布阵图反复的研究,要不然就是写些我没见过的东西,他说是在计算最精准的线路。我不懂这些,便只坐在一旁刺绣,可常常绣着绣着就不自由主的瞟几眼他在纸上画出的弯弯绕绕。

“这是什么?”我实在忍不住要问。

“星象图。”夜玄头也不抬的回答,眉头紧锁着。

“研究这个是做什么的?”

“过洋牵星术,远航必须要用的。”夜玄以毛笔勾勒着,看似没规律,可我想必是有路数的。

“牵星要计算的吗?不是用眼睛看就行了?”我把针插好,凑近了看那些线条,密密麻麻的很有趣。

“傻瓜。”夜玄忍俊不禁,笑着说我。

我脸上有些热:“你才是傻瓜,你懂绣吗?不懂吧,术业有专攻,我又没说你是傻瓜。”

“小气的丫头,又恼了?”

“才不理你,你下楼去算吧,在这里浪费我的蜡烛。”我推了推夜玄,下逐客令。

“怎么是你的蜡烛,这不是我拿上来的?”

“给了我,便是我的。”

“连你都是我的。”夜玄放下毛笔,扯过我坐在他的腿上,假装严厉:“夫君做事的时候,当妻子的不可以捣蛋,要红袖添香、要温存体贴,知不知道?”

“哦…如何才叫红袖添香温存体贴?”我故作不解的表情。

“比如,我坐在这里,你就要为我捶捶背,我来了这么久了,你也没倒杯茶给我喝。呃…还有,你应该时不时的就过来亲亲我。”夜玄理所当然的回答。

“哦,明白了。”我用力的点点头。

“明白了?那你要不要照做?”夜玄一脸坏笑。

“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我肯定的说着。

“是好字?”夜玄接着问。

“是呸字!”我站起身,叉着腰,轻声却又清晰的重复了次:“呸!”

“呸”字的结果,当然是夜玄恼羞成怒。可他恼羞成怒的结果,却是做了一番纠缠的动作,让我也恼羞成怒…

好在每到午夜,不论夜玄如何缠人都会准时下楼回他的书房,因为季樱桐会幽灵一样在外面轻拍两下门,也不说话。

她这两下,却比什么都管用。

不是不好奇,不是没有胡思乱想,可却警告了自己,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情,就任它去。

静下来之后,看着案桌上夜玄画过的图、算过的字,我一张张叠好、放在箱子里,竟舍不得丢掉,明知道无用,却仍像宝贝一样。

爹,您生前常对着沐兰姑姑的绣品发呆,我却此时才明白,什么叫做睹物思人。可是,我明明还没走,我明明还在…

时间过得很快,不久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不止夜家的事情,还包括我自己的。

借着去绣庄办绣的机会,我暗自查清了离开海平的船期,不打算回华城,原本和“他”的约定有了变化,即然不能等到他来接我,就只有自己走了,我准备先去古里城,再想办法和“他”会合。

夜玄出洋的时候会带走夜园一半以上的守卫家仆,再说他对我也并无任何的防备,我要做的,只是等他离开夜园。一旦他在海上,就和夜园失了联系,等他远洋回来,我已在千里之外。

算盘的确是如意的,只等打响。

终于,到了早已算好的良辰吉日,夜玄要出发了。

早晨的阳光就已这么刺眼,夜玄站在甲板上,指挥着船工忙上忙下。难怪他要在前期做那么多的准备,我知道他这次航行的规模很大,可仍旧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不止是夜家人来关行,海平官府也派了人来,说是重要的边贸。我瞧着那些官家老爷对夜玄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只叹果然是钱能通神。

官家的礼数我不感兴趣,便只四下张望着。我不懂航海,可也看得出恐怕没有哪支海匪可以轻易伤到夜玄船队了。难怪“他”说过,夜家的远洋船队,人数众多、组织严密,坚不可破。

我即精于绣,自然也精于尺寸。审视着夜玄这艘主船,至少长四十几丈,阔近二十丈。船有三层,船上9桅可挂12张帆,锚重看起来至少有几千斤,听夜玄说,这船上足可容纳数百人。

除了主船之外,旁边还停泊着另两只商船、二只战船,各长二十丈左右,宽足有七丈。商船自然也载的货物,配了夜家的老船主。两个战船一前一后跟着主船,主要便起了保护的作用。

五只船,千余人,果然极大的阵势了。

主船上人声鼎沸,船工忙着起锚、起帆前的准备。码头上涌水一般的船工家眷也朝着他们挥手、告别,这一别,也许就是两三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就已入秋。

船工的家眷不许上船告别,可做为主人,夜园的人自然可以。

除我之外,夜醉山、槿姨、上官未月、方氏畹华也在船上送行。可夜玄并顾不上和他们说话,这个时候他是最忙的。

我似乎是第一次以平常的心态去审视他,竟收不回视线…

他仍穿着惯穿的玄色衣服,上面是我亲手完成的隐绣,自然不是狗熊图案,是竹。

头发只用同色丝带束着,丝带还是我做的,在他的逼迫之下。他说,远洋的男人贴身的东西都要由他最亲近的女人亲手完成才好。我不知道他话的真假,可若我不做,他就要亲我。

阳光毫不吝啬的抛洒在他身上,竟是极为耀眼,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承认,他那样的英俊。

可他终究要出洋了,也代表着我要离开夜家了。

离别的场面应该哭泣对吗?我却并没有眼泪,我瞧着夜家的人一个个的上去嘱咐着什么话,而我自己只站在原地,脚步挪不动半分。

我说什么?我等你回来?那是假话。

我看着他,却又不敢看他,眼痛、心也痛,眼光便只有掠过他停在桅杆上。好在,朝着他的方向,毕竟有样东西是让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向明朝郑和致敬,他不但先于西方人航海,更有在当时便胜于西方人的航海技术。

本文里所涉及到的航海技术,完全自明朝便存在,再次致敬。

第 39 章

吉时已到,官府来送行的人先自下了船。码头上燃起送行的鞭炮,震耳欲聋,没有人哭,不吉利,海边的女人自懂得这点。

终于要起锚了,该分开的,总算可以分开了。

夜醉山拍了拍夜玄的肩,率先要下船,一众女人跟在他身后,我巴不得快些下船,可脚步却不自觉的慢着、再慢着。夜玄他…竟是没有一句半句的话要对我说了吗?心里一阵酸楚,自怜,生气,便只垂了首紧跟其夜氏家眷的后面,不敢再看夜玄一眼。

“大少爷,航图找不到了。”不远处,船工大声喊着问。

“去我的舱里拿。”夜玄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去了,大少爷您的…您的箱子我打不开…”船工极为难。

的确,昨晚夜玄画了三张航图搁在一个极漂亮的木雕箱子里,我瞧那箱子精致便把玩了半天,锁也奇怪,像个九曲连环一样。夜玄断定我是打不开的,可却没想到我小时候也玩过这类的连环,鼓捣了一会儿就开了。

我是极得意,却仍旧不忘记讽刺夜玄弄几张破图还要锁得这么严实。

此时想起来,昨晚的事情而已,竟也是回忆。

“你把箱子拿过来不就行了!”身后,夜玄的声音提高了,颇有了些怒意。

“可那箱子挂了链子,锁在舱里了。”船工仍旧说着。

耳听着,夜醉山等人已上了舷梯开始下船,我跟在最后,一只脚刚要踩上舷梯,却被夜玄喊住了。

“小眠等等,去帮我把箱子打开,把图拿来。”

一早上,这是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我回身看着他,他却吩咐完了便又忙活别的事情,并没理会我。

“你怎么会开那箱子?”方畹华本已上了舷梯,此时扭过身子尖锐的声音问我。

“莫耽搁了吉时开船,少爷让你去便快着些。”槿姨打断了方畹华,催促着我。

我心里发闷,却也不好再耽搁,便低了头由船工带着去夜玄的舱里开那个破箱子。

夜玄,临走了还不忘记折腾我一下。

船三层,夜玄的舱住最上层,扶着木梯上去的时候,瞧见夜醉山他们已下了舷梯,在码头上等我。

心里有些着急,动作便快了些,拉着裙裾几乎是跑进夜玄的舱,那船工一指内室,果然搁着那箱子,还链在旁边的床榻上。

接过钥匙,气鼓鼓的去开那九曲连环锁,绕了几道之后便听见“啪”的一声响,却并不是这锁发出的,而是身后的舱门。

我回头去看,只见舱内已只有我一个人,船工不见了。

愣了一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扔下箱子跑向舱门…果然被锁住了!

“夜玄!”我脱口而出喊了声,可这舱是密封的,外面又吵闹着开船的声音,哪里又会有人听得到我的喊声,即使听到了,又有谁会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