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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要我住院,我想了想,同意了。

住在家里和医院,对我没有什么区别。

打了一个晚上的点滴,烧终于退下来,医生说最好再观察了一下,怕有反复,这次我拒绝了,结了账出院去。

大概早上七点多吧,正是上班时间,行人忙碌,只我一个人悠闲,等了好久叫不到车,我只好沿路走到前面人多的大马路,路上有人摆摊卖早点,我的工作让我几乎忘了有早餐这回事,此时看到掀开的大蒸笼里冒着热气的馒头,忽然食指大动。

要了一个馒头,顺便买了豆浆,我边走边吃。

路上人来人往,有看着手表快步奔走的上班族,上学的学生,喷着水招摇而过的撒水车,我看着,觉得这完全不是我的世界,而一瞬间我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人停住,倚着路边的拦杆,对着满目的匆忙冷冷的笑。

卓非然,你活得像个鬼。

好不容易叫到车,我上车去,闭眼不再看外面的一切。

车里,司机开着收音机,应该是经济台,正分析着股市行情。

最近股市动荡,股市涨跌是市民最关心的话题,我听着司机唉声叹气,估计又是个被套牢的倒霉鬼。

“早知道就不抛掉夏氏的股票了,居然又涨上去了,真见鬼。”司机咕哝了一句,用力踩着油门。

我一怔,夏氏的股票涨上去了?怎么可能?夏氏因为举报事件受了牵连,股票一路走低,回升无望,怎么可能忽然又涨了?

“夏氏正在接受调查,上次还传说要破产,股票怎么会升呢?”我装作漫不经心的了问一句。

司机正在苦恼,听我搭腔,便来了劲,道:“你有所不知,昨天政府撤消了对夏氏的调查,那个受贿官员交待了向他行贿企业的名单,当中没有夏氏,而之前对夏氏的调查中也确实没有发现有行贿记录。”

“这么说夏氏是清白的?”

“管他清不清白,反正夏氏的股票今天就上去了,真是的,我刚抛掉就涨,看来我没有发财的命哦。”司机叹息着,手敲着方向盘。

“夏氏上次中标后又被撤标,现在相关部门会不会继续让夏氏承接这项工程?”正说着,却听收音机里主持人也正向所谓的权威人士问着相关夏氏的问题。

“估计还是要重新投标,但夏氏如果竞标,再次中标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再投标现在只是走个形式,这项工程还是还到夏氏手中,这样夏氏的股票是否还会上升呢?”

“听听,还要涨。”司机指着收音机,气得换了频道。

我表情漠然。

夏长青的动作果然迅速,而我知道这绝不是结束,只是刚开始,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我回过神,手机上是个陌生的电话。

“哪位?”

“我是云逸的母亲。”

我一怔,几乎已忘了还有这样的人物。

“什么事?”

“你说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同意了,我们找地方谈。”说着挂了电话。

我有些怔忡,这又是怎么回事?上次的百分之十五应该把她吓退,为什么现在忽然答应?

前面的司机还在发着牢骚,我看着前方,是不是夏氏的重生,让她觉得夏云逸不需要依靠她了?所以她又来找我,希望我的离开能给她重新带来希望?

天下难道真的有这么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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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其他大部分股份都在云逸手中。”

“夏云逸?”我一怔,原来这样。

知女莫若父,眼前这个女人的单纯与愚蠢,他的父亲,中康的前任掌权者应该最清楚,一生的心血交由此女手中必定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对外宣称中康的老板是此女,其实最终是在夏云逸手中。

“股权给了我,夫人你就一文不值,这样应该更难抓住夏长青吧。”我气定神闲。

“长青这么多年除了你就没有别的女人,只要你离开,我就有胜算,”她停了停,“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云逸。”

我微微不解,一个夏长青何至于她如此废尽心机?于是轻笑着问:“夏长青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她一怔,随即笑的凄凉:“我一辈子的快乐和哀愁都是因为他,你说重不重要?”

一辈子?好深刻的词,女人一生可以为情而活,看来是真的,只是在我看来却是愚蠢至极,更何况是为了完全不值得的夏长青。

我忽然有点同情她,同为女人,我看淡一切,她却看得太重,所以她注定被愚弄,而我,我愣了愣,而我,也快乐不到哪里去。

我嘴角扬起冷笑,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我不要你的百分之十。”因为我有了新的目标。

“你怎么可以反悔?”她瞪大眼睛。

“百分之十五,一分都不能少。”只是拒绝的借口,既然她拿不出百分之十五。

“你!”她气极。

“就这样吧。”我站起身,这样的女人,我无意与她多做纠缠。

“你也不过是她的替身。”她却忽然在我身后道。

我站住。

“你不过是和她长的像而已,不过是个替身。”

“她是谁?”我回头看她。

她别过脸去,似乎不甘愿,但还是答道:“他喜欢的女人,因为她而离开了我,所以对你好,不过也是因为你长的像她而已。”

就是肖旭的母亲吗?肖旭说过我和她像。

只是真的是夏长青的喜欢的女人?

我轻笑,未必。

第九课(一)

如果喜欢,不至于三年内不动我分毫,也不至于当我像妓女给其他男人占便宜。

如果真的喜欢,这样的喜欢是不是太变态了些?

我看着夏云逸收拾行李。

夏长青忽然让他回公司帮忙,有关如何做人的课程结束,从此他是他,我是我。

夏长青的这一决定,我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上次肖旭的事已经让他对我起疑,以他的作风势必会有行动,只是来的快了些。

“终于可以摆脱我了,很开心吧。”看他把衣服全数塞进行李箱,我笑着道。

“嗯,很开心。”他头没抬,随口答着。

我站起来,绕到他身后:“我请你吃饭吧,算是毕业宴。”

“毕业?”他回头看我,到现在为止仍不知道夏长青让他来这里工作的目的。

我也不说穿,笑道:“开玩笑而已。”

他瞪我一眼,又摇头道:“不用请了,我消受不起。”

“你怕什么?”我手放在他肩上,“怕我把你灌醉像上次那样将你吃了?”

他迅速拉开我的手,往旁边让开几步,不答我的话,这件事一向是他的软肋。

我轻笑,也不再逗他,看了下时间,人往外面的大厅走,差不多是营业的时间了。

“就吃上次的茶餐厅吧,”走到门口时我说,“也算相识一场。”

他一愣,抬头看我,我冲他一笑:“还是不赏光?”

他又低下头去,好一会儿,嘴里咕哝了一句:“是不是请的太便宜了些?”

我笑,这算是答应了吗?也不多说,只是道:“明天晚饭的时候,过时不侯。”说着出了他的房间。

人刚进大厅,有服务生跑来在我耳边说了几句,我一怔,看向大厅的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警察等在那边,我忽然想起上次在医院门口看到的警车,心里微微忐忑。

“沈文雅逃跑了,他有没有来找过你,”警察的声音平板,眼睛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后才说,“白天打你手机你关机,所以只好晚上来找你。”口气有些不耐。

我吃惊,愣了半晌,才道:“逃走了?什么时候?”

警察盯着我,分析着我的惊讶有几分是真,好一会儿才道:“前天,带他到医院的时候。”

“他生病了?”那警车果然是和文雅有关。

“对,似乎很严重,他来找过你吗?”

我想起那天我看他时,他一直不停的咳嗽。

“他不在我这里。”我冷着声音,心里猜测着文雅为什么要逃跑?

“真的没有见过他?如果知情不报就是共犯。”他用着警察特有的口气威吓着我。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抬头正视他,不让他有任何怀疑

“那行,”可能我看上去真的不像在说谎,警察终于不再追问,“如果他来找你,打警局电话。”说着也不再废话,站起来就走。

我看着他出门,兀自站着不动。

“文雅真的没来找过你?”身后肖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问道。

“没有。”

“既然主动认了罪,为什么还要逃跑?”肖旭看着我,问出我心里一样的疑惑。

我有些心烦意乱,冲他挥挥手:“没你的事,时间到了,开工吧。”

他晶亮的眼看着我,没说什么,转身走开。

下了班,众人散去,我坐在沙发里没有要回去的打算,服务生给我倒了酒,又回柜台擦他的杯子,我拿起酒杯,习惯的摇晃了几下,没有喝,又放下。

最近,似乎事情都凑在一起了。

“还在想文雅的事?”肖旭从他的化妆间出来,已换了平常的衣服。

“夏氏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我答非所问。

他表情一凝,在我旁边坐下:“听说了。”

“你怎么想的?”

“他的确不简单。”说到夏长青,他的眼又冷下来。

我冷笑:“现在发现是不是太晚了些?”

“夏长青让夏云逸回去了?”他的消息一向都快。

“对,这表示他已经不信任我,这只是第一步。”

“那第二步是什么?”

“第二步?会把我扫地出门,到时我对你的报复行动就一点用也没有了,”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迅速道,“确切点说现在就没有用了,他不会对我吐露任何有关夏氏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他盯着我,看出我话里有话。

我也抬头看他,同时伸手抚上他眉间的疤。

“林若说拉我入伙是因为我是夏长青的亲信,而你说则是因为我长的像你母亲,我想过了,这些决不是理由,”我凑近他,“告诉我到底为了什么?”

肖旭的眼神变幻莫测:“就是这些原因,信不信由你。”

我笑,极媚:“知道吗?我查了你所说的西街拆迁的历史,资料上称之为‘暴动’,如你所说死了很多人,而且我碰巧也查到了你母亲的照片,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可是无论我怎么比较,我长的都不像你母亲,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

“也许是照片的问题。”他眼睛眨了眨。

“照片的问题吗?还是你在骗我?”我盯着他,仍是在笑,“我还看了资料上列出的所有在这场暴动中死去的人的姓名,其中有一个人姓卓,卓可不是什么大姓,你知道我联想到谁吗?”

肖旭的眼神冷漠如冰,对我的话许久没有反应,半晌才道:“你到是查的仔细。”

“分明是一场复仇,我却以为只是商战,至少从林若的角度是的,但现在看来,她的目的与你一样,那场暴动中她死了丈夫,所以她的目的并不是夏氏本身,而是夏长青,这样的复仇,你为什么也将我设计进来?”

肖旭很久不说话,然后才轻轻的笑:“既然把这段过去了解的这么仔细,为什么不再仔细一点?”微笑的眼中带着恨意,一种近乎矛盾的情绪。

“什么意思?”我看着他的眼。

他拿开我放在他脸上的手,握在手中:“非,如果我说,你也是我要复仇的人之一,你会怎么样?”

第九课(二)

再次照了下镜子,才出门去。

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说好的要和夏云逸一起吃饭。

今晚我打扮的极漂亮,多少是带着目的的。

出了楼,外面天已黑,刚下过一场雨,天气没有那么热。

门口站着个人,穿着雨衣背对着我,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

人与他擦肩而过时。

“非。”那人叫了我一声。

我整个人一怔,停住。

然后有手臂缠上我的腰,抱的死紧:“非。”他又叫了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前,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

有股异香冲入鼻腔,我顿时失了知觉。

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拉着窗帘,光从外面照进来,模糊不定。

有人在咳嗽,一声接一声,痛苦非常,我听了一会儿,猛然回过神,爬起来朝咳嗽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果然是文雅。

他没有发现我在身后,好不容易止住咳,用清水洗了下脸,抬起头时从镜子里看到我,愣住。

“非。”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轻轻的叫了一声。

“这算怎么回事?”我倚在门上看着他,口气冰冷异常,这里不是我家,也不是他的家,“算是绑架吗?”

“就三天,非,三天后,我回去自首,”他的声音在恳求,走上来一把抱住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属于他的独有气息劈头盖脑而来,我有一瞬间几乎就要屈服在这种久违的温存下,却马上又冷着声音道:“马上送我回去。”声音冷得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身体一颤,手臂的力量微微一松,又马上抱紧,有些孩子气的说道:“不送。”

“文雅!”我把他往外推,只可惜他抱的太紧,还要挣扎,他忽然凑过来吻我,我来不及躲来,被他结结实实的吻住。

唇舌绵软的攻过来,太过急迫,我干脆不挣扎,任他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