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周静蓉的手中，魂飞魄散，或许是自己最好的下场。
玉清绫在这个生死的一瞬间，脑海里有的回忆竟然是自己刚刚进宫的一幕。
一入宫门深似海。
曾经的玉清绫身为尚书之女，大哥是战场上的大将军，自然逃不过这个命运。
在进入那个宫门以前，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疼爱自己的哥哥们，还有溺爱着自己的奶妈…那个时候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却是不能够惜福。
进入宫门，她性情活泼，对着这个奢华庄严却又美的让人窒息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皇后的端庄优雅，皇妃们的美丽可亲，还有殷勤的宫人，奢华的装扮，精致的美食，一切的一切吸引着她这个未谙世事的女孩。
册封贵人，拥有自己的宫苑还有一群唯命是从的宫人。
脱离了家里的管束，她喜不胜收。
冷宫相遇，暗里定情。
…
一滴泪水从眼眶里落下，若是没有那天的冷宫相遇，又或者没有被轩辕隶看上，或许大错就不会筑成，多少个午夜梦回，自己黯然泪下，悔不当初。
多少次触景生情，自己强颜欢笑。
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害了那么多人的人生。
自己的人生已经充满了罪孽，哪里配去享受幸福。
与玄夜相处的几天，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光，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
如今自己魂飞魄散，也应该得到满足了吧。
泪水流过的清丽脸庞，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绝色笑容。
周静蓉复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奇怪，手上也不由一滞。不过情绪一闪而过，取代的是满满的恨意。
掌风迅猛激烈，周静蓉几乎是使上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玉清绫这幅样子，谁都能够看的出，不用周静蓉动手，估计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只是周静蓉要的不是她的死亡，死亡对于玉清绫来说只是一个新的起点，她，想要的是玉清绫的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之间的恨，很玄乎，一旦恨上，你很难讲理由，但是，那强烈的恨意，却能够焚毁你的身心，让你失去原来的面目。
玉清绫默默的承受着，没有讲话。
掌风落下，玉清绫在那最后一刻奇异的睁开了眼睛。
因为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身子无力的靠在玄夜的身上，或许世界上真的有心有灵犀的事情，有巧合的机遇，在最后一刻，玄夜竟然赶来了，挡在玉清绫身前，接下了周静蓉那满怀恨意的一掌。
玉清绫在看到玄夜的第一眼，身子已经不堪重负，眼睛无力的闭合。
意识却能够清楚地感受着外边的情况。
玄夜虽然已经被封了大半的法力，但是接下周静蓉的那一掌，却是显得绰绰有余。
缠绕在掌间阴毒的黑气并未伤到玄夜，而周静蓉却是被狠狠地反噬，那一掌的力量，让她无法再支撑，倒在了地上。
玄夜看到玉清绫的样子，暗色的眼瞳猛然加深了颜色，眸子之中充满了疼惜的情绪。
只是可惜，玉清绫因为虚弱而双合了眼睛，却是看不到爱人的真情流露。
将玉清绫轻轻的放在了椅子上。
玄夜慢慢的朝着周静蓉走去。
周静蓉虽然畏惧这个男人阴暗的气质与凌人的气势，但是曾经高贵的教养和身份，让她依旧仪态高贵优雅，即使是受了重伤躺在地方。
她白嫩的脖子高高的扬起，仅用余光观察着眼前的景象，虽然心中打着鼓，但是她神情倨傲，目光高贵不可侵犯，连同她不雅的姿态此时也变得雍容大方起来，这个样子，就像她还是当初那个帝国里最高贵的女人一般。
看到她的如此表现，或许旁观者多数会忍不住佩服她。
只是这个大多数并不包括玄夜，玄夜是个任性的小孩，即使他在外人眼中是个高贵的不可侵犯的神仙，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小孩子气却是依旧没有消除。
他甚至有些自私，不过也对，如果不是这个性子，当初在得知玉清绫被冤虐死的那一刻，他也不会罔顾地府条例，罔顾苍生，私放了无数的冤魂，只为了替玉清绫报仇。
在他的眼中，玉清绫是他最爱的人，看待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在他的心中，玉清绫理应幸福，不应该受到任何的委屈。
如今周静蓉伤了他最爱的人，他又如何肯轻易地放过她。
手掌微微的蜷曲，一团淡淡的光晕在手中聚集。
周静蓉本就是鬼魂入魔道修身，最怕的自然也是他们这些地府的鬼吏。
感受到了玄夜手中凝聚的力量，周静蓉脸色苍白，拳头紧紧地握住。
死，魂飞魄散，她都不怕。
只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玉清绫这么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每次都能够这么幸运，这么轻易地躲过惩罚。
她更加不甘心就这样消失，她还要陪着轩辕隶成就大业，她要等着他回心转意，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周静蓉睁大了眼睛，她想要反抗，但是此时她却是比玉清绫还要受制，她甚至不能够动一下自己的手，灵力被制，手脚束缚。
牙齿紧紧地咬在下唇，周静蓉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玄夜，还有躺在玄夜怀中被视为珍宝的玉清绫，语气慢慢的鄙夷：“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会有好下场的。”
奸夫淫妇，这是玉清绫永远的痛，意识尚存，玉清绫的心像是狠狠的被扎了一针，眼角落下一条淡淡的泪痕。
“你说什么？”玄夜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是他无法忍受那些流言恶语伤到玉清绫。
目光如炬，带着明显的怒意，玄夜看向周静蓉。
周静蓉此时却是轻蔑的笑了，眼神中流露出了毒蛇一般的恶毒。
“我说错了吗？玉清绫身为宫妃皇帝的妃子，竟然违反宫规，罔顾妇德，违背伦常，与外男私通，而你，伟大的地府玄夜大人，私动凡情，勾引有夫之妇，甚至为了一己之私，祸害苍生。这一切，你们可有话可说？”
“你…”玄夜恼羞成怒，一掌推出，光球直直的朝着周静蓉飞去。
“不要。”玉清绫强撑着一口气，握住玄夜的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周静蓉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对于玄夜的出手，嘴角始终抱着的淡淡的嘲讽。
一切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但是，异变突生。
那束光球竟然突然在半途爆炸。发出刺眼的白光，房间里刹那之间白皙如白昼。
玉清绫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白光，将眼睛微微闭起。
等到光束平静之后，睁开眼后，目光凝固。
肆虐狂邪，深沉如渊。
长发飞扬，黑衣飘逸。
那张熟悉的面容，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神情。
泪水慢慢的落下，玉清绫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夜里见到的那个九爷，原来，轩辕隶，他每一世。都并没有离开过。
轩辕隶面色如冰，目光冷冽的扫过玄夜，在那凌人的气势下，尊贵的倨傲，玄夜却是冲着轩辕隶示威一挑眉。
两人之间一触即发，但是轩辕隶却是没有动手。
只是一顿，便离开。
接触到玉清绫后，古井无波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波动。是心痛，是复杂，是留恋，还是怨恨…无法说清。
“爷。”
周静蓉原来欣喜激动地脸上见此场景，不由闪过一丝苦笑。
不过苦笑也只是一闪而过。周静蓉强忍着自己身上的伤痛，走到了轩辕隶的身边，企图唤回他的意识。
这么多世了，为什么自己的痴痴守候，却是不如玉清绫的回眸一视。
轩辕隶没有理会身后痴痴的目光，轻轻的张开了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如同断了弦的珠子，一颗颗的低落，苍白的脸色，满脸的泪痕，楚楚可怜，虚弱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去。
玄夜抱紧玉清绫，轻轻唤道：“玉儿，玉儿。”
只是玉清绫仿佛被迷了神志，嘴巴轻轻的蠕动，不断地重复着那句古词。
声音越来越轻，神情也越来越恍惚。
意识飘忽，渐渐的，没有了意识。
“玉儿…”玄夜大惊。顾不得其他情景，抱着玉清绫立马使用灵力将玉清绫带走。
轩辕隶没有阻止，目光一直落在玉清绫刚才的位置上，那浓浓的担心，还有深深地恐怖，以及那紧握的拳头。
周静蓉紧抿着嘴巴，看在眼里，神情哀戚。
只是，最终，却是在心中化作一片温柔：“爷，我们回去吧！”
轩辕隶眼神深沉的看了一眼周静蓉，让周静蓉猛然一突。
不过，没有说什么，却是率先离开。‘
二十九
咳咳，周静蓉强忍住涌上喉间的腥甜，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地下行宫。
地下行宫十分的大堂十分的空旷，没有一丝的阳光照入，放立两旁的烛光并不能给这个阴暗的地方带来一丝的暖意。两旁站立的侍者也是面无表情，僵硬如雕像。
看着坐在上座的轩辕隶，周静蓉忍住心中的不甘和怨恨，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追随了轩辕隶千年，周静蓉知道自己虽然不是他心间的那个人，但是多少…神色有些恍惚，自己应该也是有点地位的吧。
从他身边可以平起平坐的妻子变成如今这个只是下属的身份，周静蓉却是不敢说什么，心中卑微的希望只要自己在他的那颗心中占据一点点位置就好了。
只是，目光抬起，落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毫无怜惜，有的只是厌恶，还有怒火。
周静蓉的心慢慢的沉下。
“啪！”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周静蓉白嫩的脸上。
白嫩的肌肤上立刻浮现起五个红肿的手指印。
周静蓉愕然，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脸，咬住流血的嘴角，周静蓉的脸僵硬的如同浮雕。
半饷，方回过神来。
大堂之中静的让人难受，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两旁站立的侍者也是大气不敢出。
突然，周静蓉大笑起来，笑的疯癫，带着浓浓的嘲意。
空旷沉静的大堂回响着周静蓉疯癫的大笑声，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终于，笑声停止。
凄凉尖利的声音响起。
“你竟然打我，为了那个□的女人打我，千年了，我付出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够忘记她，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唯一凤冠霞帔明媒正娶娶进宫里的唯一女人，可是，你竟然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打我，难道你忘记了，是谁，让你脸上蒙羞，让你苦心经营的帝国毁灭，让你成为千古罪人。”
对于周静蓉的指责，轩辕隶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动容，只是听到周静蓉那句让你脸上蒙羞，僵硬的脸上猛然怒气横生。
从椅子上慢慢的走下来，朝着周静蓉跪坐的地方走去。
一步一步，带着凌人的气势。
周静蓉的心中忍不住打鼓，从来她都敬畏他，他是她的夫，是比天更高的存在，他是她的君，他的命令她已经习惯遵从了，她已经习惯以卑微的姿态来面对他。
轩辕隶走到周静蓉跟前停下，高大的身体挺立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身体投下的影子落在了周静蓉身上。
遮盖了一切的光源。
突然，轩辕隶弯下身体，目光与周静蓉直视。
周静蓉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颊，自从那一世后，多少年了，自己第一次和他如此靠近。但是，周静蓉的心中却没有欣喜，她惊惧了，没错，看着那满是冷峻的表情，还有深沉的眼睛，她有的只是害怕忐忑，还有心虚。
轩辕隶修长的手指抬起周静蓉精致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两人的目光交汇。
周静蓉有些心虚，不敢直视。
“静蓉…”
多久了，周静蓉心中猛然一酸，鼻翼之间也泛着酸酸的感觉，多久了他没有如此亲密的称呼自己。
眼眶泛红，苍白的脸色，楚楚可怜的姿态。
可是，轩辕隶却是没有一丝怜惜，手指越握越紧，几乎要将那个精致白嫩的下巴捏碎。
周静蓉吃痛，可是她不敢反抗，不敢说话，只能用楚楚可怜的神情唤起轩辕隶的同情。
“当初我娶你当皇后，你应该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女人，好妻子，更是很好的一国之母的人选…”
周静蓉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原来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
“那么多年，我娶了你十多年，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可是，玉儿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够容忍她，你为什么要对她作出那样的事情。当年，玉儿的事，你敢说不是你一手促成。”
轩辕隶的目光几乎是要喷火。
“当年的那场浩劫，所有人都将事情归咎于玉儿身上，归咎于她的红颜祸水，归咎于我的昏庸，归咎于玄夜的罔顾律法。但是，他们却独独忘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们眼中端庄贤丽的皇后，他们的一国之母。”
“因为你的心胸狭窄，因为你的嫉妒心，你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你害了一个国家…”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错，玉清绫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私通外人，她给皇家蒙羞…”周静蓉拼命地摇动着被紧紧扣住的脑袋。
轩辕隶将周静蓉狠狠的推到在地上，站起身，从身上拿出一块帕子，细细的将手指擦干净，然后，手帕被轻轻的一丢，消失在烈焰的吞噬中，仿佛刚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当年你们从玉儿的宫殿里搜出男人的鞋子，书信，而后，玉儿打入冷宫，翌日自缢。接着就是玄夜的出现，一切都让我相信了，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但是…”轩辕隶的眼神猛然一冷。
“既然玄夜不是凡人，他若真和玉儿的私通，又如何会留下证据。所有宫人的指证，未免也太铁证如山了。”
“而能够在我的后宫之中，瞒下所有人做下这一切的人，除了你，周静蓉，尊贵的皇后，除了你，还有谁。”
周静蓉的神色已经从原来的惊惧转为沉静，神情端庄，目光沉寂，脸上身上的伤口仿佛都不存在。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肯让我在你身边，从前那么多世，或许你已经遗忘了，但是后来你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你又为什么肯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周静蓉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丝丝的期盼，她渴望轩辕隶对她还有余情，渴望轩辕隶还在心中记得她与他的过往。
轩辕隶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周静蓉几乎认为他不会回答她了。
冷峻的声音响起：“只不过，你还有利用价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