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是如此温柔沉静,让那一刻的她忽生妄念,以为他是真的动了心。而事实上她至今都不敢相信,那居然都是做戏。

回忆是世上最致命的利器,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刺得你血肉模糊。

她定定神,翻开第二幅,这张她没见过,也是半成品,上色只上了一半,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画中人就是她。然后第三张,第四张…二十几张画一一翻过,无一例外的都是半成品,也无一例外的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或微笑,或娇嗔,或发呆,或沉睡。

全部。

她在原地怔了许久,清醒过来后迅速将所有画板都恢复原样,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书橱移回原位,扬长而去。

******

守候在梁府门口的石暮尘,没有任何意外地遭到了门卫的婉拒,他彬彬有礼地点头告辞,走出管家视线后,却迅速闪入后面的绿化带,攀着花园的栅栏利落地闯入天井,然后就着排水管和窗架一路攀至二楼一间粉红色调的房间,想必就是他的目的地了。他稳住自己朝里观望,果然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正端坐在一台雪白钢琴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似乎意兴阑珊。

之前由于他的一时冲动,导致他在丽苑天顶花园的“强抱”事件在上流社会传得沸沸扬扬,一早他就打探了消息,听说梁副市长十分震怒,大有要勒令梁雨柔和他分手的意思。经过冷静思索后,他知道直接去求他原谅并不是好主意,俗话说打蛇打七寸,釜底抽薪才是上佳之策。所以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冒险也是无奈之举。

他酝酿了一个最是勾人的笑容,然后敲了敲窗。梁雨柔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一双大眼睛倏忽朝他这边望过来,他便作势让她开窗,她却咬了咬嘴唇,双目缓缓敛下去,一动不动。

他不断观望着不远处驻守着的军警,这毕竟是梁府,怎么可能让宵小之徒如此轻易得手?若是她不开窗,他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挨枪子儿。他这险算是冒大了,只希望这贴药下得猛,效果也能一样到位。

他焦急地和她比着手势,她欲言又止地望了他几眼,终于不情不愿地为他开了窗。他一落地她就走,却被他猛地收进怀里。她也不挣扎,只是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是听说了什么,”石暮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无限诚恳:“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梁雨柔不说话,嘴唇倔强地抿着。

“我知道我昨天很失态,但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找女人鬼混,又怎么可能如此众目睽睽毫不掩饰?你不觉得不合理吗?”

她怔了怔,表情有了略微松动的迹象,转过身,神色幽怨:“那你怎么会…”

“如果我说,她长得和我妹妹一模一样,你会相信吗?”他趁胜追击地逸出一丝苦笑,然后摇摇头:“算了,连我自己都不信。”

“你…有妹妹?”

“嗯,小我6岁,”因为想起薄晓微的娇俏容颜,他的视线不觉柔和起来,就连谎言都有了真实的情绪:“她很可爱,我很疼她。”

“那她…?”

他的视线忽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沉默片刻,他握住她肩膀的手心有微微颤动:“她…已经不在了。”

那个从前的她,确实已经不在了,因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啊…”梁雨柔不觉以手掩口:“对不起…”

他摇摇头,宽慰地握紧她的手:“都过去了,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是我太冲动,让你难堪了。雨柔,我知道现在全世界都不信我,但我只要你信我,嗯?”

她的眼神虽然还有几分迟疑,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过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像她这样含蓄温柔的大家闺秀,就连谈恋爱都习惯了循规蹈矩,可偏偏这样的女人内心才最渴望浪漫,却又不敢表达。一向风度翩翩有型有款的心上人,居然能为了挽回她而爬窗涉险,怎能不一击即中?

梁雨柔闷了一会儿,忽然抬眼执拗地望住他:“你能不能发誓,永远都不要骗我?”

她的眼神那么认真,甚至有几分偏执的错觉,让他心头咯噔一下,但他还是绽开无懈可击的笑颜,举起二指:“当然,我发誓。”

如果誓言的代价是要把灵魂出卖给魔鬼,那于他又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他的灵魂早在那里生了根。

整个下午他便留在她的闺房里,听她弹弹钢琴,看看她小时候的照片,还为她画了幅素描。画她就像画任何人一样没有压力,全然不会出现画到一半忽然无以为继的状况,更不会让他心脏抽疼到无法继续。梁雨柔依然含蓄而浅淡,但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种欣喜却告诉他,他再次把她牢牢握在了手心。

他不动声色地定下心来,开始认真赏玩她自己做的那些手工艺品,都是些小装饰和洋娃娃之类的东西,他反倒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只雕刻吸引了注意了,那雕刻形态古怪,既不像动物又不像植物,连材质都令人捉摸不透,不知是象牙还是骨雕。她却一把夺过塞回最底层,神色有着显而易见的慌张,甚至几乎带着恐惧:“别看这个,雕坏了!”

“不会啊,我觉得雕得不错。”他因为她的反应而略显错愕,只能随意打着圆场。

“没…没什么好看的!”她忽然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儿塞回箱子,草草推到角落,然后局促地绞着手指:“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难道是害羞了?害怕自己不够完美的一面展示在心爱的人面前?他笑着吻吻她的鬓际,这个女人多么容易掌握,仿佛五年前的薄晓微,澄澈透明,一眼就能望穿。而时隔五年,因着报仇的夙愿,他依然做着一样卑劣的事情,用欺骗另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毒的血液,这样无法挣脱的宿命,一切在他身上恐怕早已注定。他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10番外——五年前

「给爪机党的特别提示:本章为歌爷特别插播的五年前番外章节,请看完后不要和五年后混淆,谢谢!」

“你怎么了?”薄晓微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悠:“给点反应好吧帅哥!”

石暮尘愣愣望着那枚晶莹璀璨的戒指,她灿烂的笑颜似乎被映照出百个千个,齐齐眩惑着他的眼眸。他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却是半天都无法动弹。她红润的唇立刻不满地撅起:“我都主动向你求婚了诶,还不快给我带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拒绝我我会很丢脸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嘛!”

“这种事…”他深深呼吸,强压下胸腔里疯狂涌动的情潮,抬头注视她:“不是应该…让我来做的么?”

“嘿嘿~我着急不行吗?”她似乎很兴奋,嘴角抑不住地上扬着:“再说这个款式我好喜欢啊,要是让你买,你就不太可能和我心有灵犀啦。”

“晓微,”

“嗯?”她紧张地双手交互揉搓了一下,这才将漂亮的右手伸向他:“快给我戴上,快!”

想说的话都被堵回了嘴里,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在她期待的眼神里,将戒指缓缓套入她葱白般的无名指——这短短几秒有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她动心,毕竟他明明还在挂念着另一个人——可这样汹涌的心悸是怎么回事?只是这样看着她无邪的笑颜,他都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一般。而此时此刻,他不为人知的计划至多一个月就将彻底完成,届时她——

心念一动,他忽然用力捉住她的手,双目灼灼地望住她:“晓微,我们尽快结婚好不好?”

她先是一愣,旋即绽放出了更绚烂的笑意:“好啊,什么时候,你说!”

他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下个月8号,怎么样?”

“啊?”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笑容:“一个月都不到了诶,酒席什么都来不及——”

“一切我来搞定,你只要等着做新娘子就好。”他急切地用双手包覆住她的手,想着不如在她知道真相前和她结婚,那么这样,即使她恨他怨他,但有了法律上的关系后,只要他坚决不同意离婚,就总有机会和时间来说服她。而且,虽然她失去了能让她一生无虞的公司和财产,但他同样可以保证她一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绝不需要为钱犯愁。这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和他闹太久吧?

旋即他又为这个念头心惊起来,所以…他是真的要和她相守一生了么?他想象了一下,忽然觉得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期待——

她有点被他吓住了:“你…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着急么?”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细嫩的颊侧,沉沉声线醉人:“我比你更着急,不行么?”

笑意在她脸上逐渐扩大,终于变成一朵灿烂无比的笑花,她激动不已地啄了啄他的唇:“可以,当然可以!”

拥她入怀的瞬间,他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错觉,她这么爱他,这么依赖他,所以应该是可以原谅他的吧?

一定会…原谅他的吧。

******

订酒席,试婚纱,拍照,找婚庆…一系列的事务都在加速度进行着,薄晓微忙得简直头昏脑胀,可心里却是甜的,怎么都不觉得累;由于同时需要处理公务,石暮尘经常没空陪她,但只要一想到两人很快就要长相厮守,她便一点也不在意了,那具古诗说得好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沉浸在幸福中的她,一丝一毫都没察觉到危险的靠近,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无法掩饰的快乐。

婚礼倒计时三天,薄晓微终于收到了完成版的婚纱,这是田如蜜的倾心之作,从设计到用料无一不精工细作,绝不逊色于任何国际大牌。长达五米的轻纱尾曳如同瀑布般流泻,上头密密缀着无数朵纯手工制成的君子兰,朵朵翩翩欲飞。她身着婚纱,素着颜,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长发只是随意拢到侧边,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让原本还在处理公务的石暮尘,在抬起头的瞬间,被硬生生夺走了呼吸——

“好看吗,石先生?”她促狭地眨眨眼,双手叉腰,锁骨的线条更是美得不可方物,让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郑重地走向她,小心翼翼的程度如同接近一副幻境,仿佛只要受到些微惊动,她就会骤然消失不见。

“…好看。”他不敢再多说哪怕一个字,仿佛下一秒就会哽咽,他试探着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她却更主动地一头扑进他怀里,毫不矫情地紧紧拥抱他:“我好爱你啊石先生。”

“我也一样…石太太。”他想要说出这个关键的爱字,却像是被负疚的枷锁铐住一般无法成言——他这样对待她,又怎能轻易亵渎“爱”这个神圣的字眼?

“老公…老公…”她用力嗅着他的气息,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满足的像只喝足了牛奶的小猫

“老婆…”这个称呼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的心口不自觉柔软起来,他情不自禁地重复着,一遍遍地体验这种新生的神奇感受,他忽然开始理解那些深陷爱情的人为什么总是对这种无聊的对话乐此不疲了,因为这完全是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的一种抒发。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充满渴望地吻了吻她娇柔的唇瓣,借以掩饰心底的隐隐不安:“石太太,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为什么?不是说好在婚礼当场签名的么?”她却丝毫不懂他隐秘的担忧,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美好憧憬:“你想想看,在神圣的教堂里,当着众人的面签字,是不是比在民政局里规规矩矩地排队签字拍照浪漫多了?还有三天而已,石先生你急死了诶。”

她这样说,他自然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暗暗宽慰自己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他一定能先顺利地把她娶回家,再…

只是,到了那时,她还会这么热情娇嗔地赖着他,用软嫩得出水的声音一遍遍唤他老公吗?

无所不在的恐惧让他只能专注当下,他骤然扣住她的后腰并收紧,原本清浅的吻也忽然生出了浓浓欲/望,她咯咯笑着闪躲,却被他一把扣住了下巴,只能被迫张开小嘴承受他肆无忌惮的掠夺,他的舌只是稍微翻搅了几下,便直直抵向她的喉口,这骤然激烈起来的吻充满了可怕的占有欲,让她有些无法负荷地仰起头,原本放在他胸口的双手也不觉推拒起来:“别…我今天要早点睡…明,明天还要去定妆…”

“不要拒绝我…”他迅速地扯开她背后的拉链,急切地触抚着她白滑的肌肤,意乱情迷地舔吻着她修长的脖颈和半裸的胸脯:“我要你…现在就要…”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但她素来不会拒绝他的求欢,于是便半推半就地从了。他急得房间都来不及去,就在沙发上狠狠要了她一次,结束后她被折腾得浑身酸痛,可一只脚还没踏进浴缸,他又从后面忽然扑上来,在充满热水的浴缸里又不知餍足地来了一次。天蒙蒙亮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她忽然又觉得身上好重,好不容易挤开一丝惺忪的睡眼,却又对上他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眸,最后被他半哄半骗地来了第三次——代价是翌日直接睡到了中午,错过了定妆的时间。在电话里千般道歉后,她终于重新安排到了下午的时间段。

做完这一切,她两眼无神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终于认命地起身洗漱,洗澡时却吓了一跳——怎么…见红了?

石暮尘肯定在忙,她只能趁着定妆前的时间,怀着忐忑的心情独自去往医院检查。

“恭喜你,”医生笑眯眯地把检验报告递到她手里:“已经怀孕6周了。”

啊?她惊讶地掩住了嘴,实在是太意外了,怎么会——不过细细一想,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做好措施,不过有几次确实也曾因为她的主动勾引而“丧失理智”。虽然这个消息很意外,她也还很年轻,但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和惊慌后,无法言喻的喜悦和暖意却忽然涌上心头,一想到她即将拥有一个他的孩子,她就觉得…啊!天蓝云白阳光正好,这个世界真是太完美了!

但是——她忽然忧心起来:“那医生…我为什么会流血?”

医生一脸了然地瞥了她一眼:“回去和你先生说,三个月内房事全禁,真是的,新婚也不能这么瞎折腾啊,幸好这次没事,以后可要注意了。”

她红着脸千恩万谢,去往影楼定妆的路上还在一刻不停地惦记着,到底什么时候告诉他会比较有惊喜感,画着妆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象着他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好几次忍不住笑意满面,还被化妆师嫌了几次。

不过,她吐吐舌头,hocare?

“好了,您请看一下。”

薄晓微这才回过神来,却瞬间又被镜中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煞到——虽然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也从不是不会打扮的人,但经过顶级化妆师专业的巧手,那感觉还是大不一样。镜中人明眸皓齿、粉面桃腮、像个芭比娃娃般挑不出半点瑕疵,她眨了眨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闪得她自己都迷了眼;而她今天身穿的又恰好是件正红的连身洋装,更是把她衬托得又白又亮,连化妆师都情不自禁地和身后的助手低语,连连说她真是自己遇到过的最美丽的客户。薄晓微一颗心像被灌了蜜,正要自拍即刻传送给心爱的老公,手机却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

奇怪,谁啊?她莫名地接起:“喂?什么?快递?”

******

石暮尘正在办公室里认真办公,耳畔却忽然响起一声巨响,他惊诧地抬头,却看见薄晓微正寒意森森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一张被完美妆容打造得光华四射的俏脸,此刻却煞白如纸,眼里更是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冷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子正在剜他的心,她一步一步缓缓靠近他,那脚步似有千斤重,万般难,她纤细的身影包裹在鲜红的衣料中,有一种绝望而怆然的美——

“啪!”一叠资料被狠狠敲打在他桌面上,他瞥了眼,脑内顿时一声天崩地裂的声响——她…知道了?

“公司产权让渡协议?法人变更书?”她惨然微笑,那笑容却比哭泣还渗人。她一直对他全然信任,无论他让她签什么,她都是看也不看地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下名字…她怎么会那么傻?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这样蠢到至极地认定他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现在好了,她成功地把自己的一切,甚至母亲留给她的一切都送出去了!她是白痴吗?!

“我可以解释…”他急切地起身绕过桌面,极力想冷静下来却还是止不住双手的微微颤抖,他牢牢捉住她同样颤抖不停的双肩:“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你一定要冷静地听我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真的让你失去一切,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结婚,我会给你,呃——”

石暮尘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望着那把深深没入自己腹部的匕首,以及那正汩汩流出,沿着他暗色西装一路蔓延下去的鲜血,她惨白的手正牢牢握在手柄上,溅上去的血滴红得妖异,犹如一幅诡异的画…

这个男人就这样毁掉了她的整个世界,一切都在顷刻间崩塌,她已经没有任何理智,那把匕首是附在文件里一起送来的,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宣泄出口,她木然地拔出匕首,鲜血顿时喷涌,整间房间被浓浓血腥气环绕…

很痛,却没有心口来得痛。他吃力地靠着办公桌缓缓跌坐下去,一只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则渴望地向她伸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晓微…对不起…”

此刻她才忽然如梦初醒,惊惧地望了眼手里沾满鲜血的匕首,她立刻失控地把匕首扔出好远,然后惊慌失措地望了一眼无力跌坐的他,转身疯了一样狂奔出门。虽然伤口阵阵抽痛得厉害,大量失血也让他头晕目眩,但他还是挣扎着追了出去,在一众下属惊恐的尖叫声中,拖着一路血迹奋力追到门外:“晓微!…晓微!”

她充耳不闻地一径向前跑着,慌不择路地横穿了一个还处于红灯的路口,他大惊失色地望着那辆正向她疾驶而去的轿车,声嘶力竭地狂喊——

“小心!!!”

她茫然地转头,下一秒,她鲜红的身影犹如一抹飘絮般腾空飞起,然后重重摔向地面——

“晓微——!”他心神俱裂地嘶吼出声,早已混沌的大脑无法负荷这样残酷的画面,他旋即陷入了无边黑暗。

11第十一章

夜色已浓重,石暮尘提着一颗心回到家,心里早已有过无数种设想,或许她已经消失无踪。早上出门时他甚至想过反锁大门,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能囚禁她,也囚禁不了她。

所以当他看见客房流转而出的那一抹光线时,那一刻的狂喜几乎击溃了他!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门缝前朝里探看,不安地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站在父母房前等待的孩子。只见她穿着他为她准备的浅紫色丝质睡袍,正比照着频幕里的舞者优美的姿态,在穿衣镜前认真地模仿着她的动作。她把线条笔直而优美的长腿高举到身侧,丝质睡袍因而滑到白嫩的腿根,让人心荡神驰;可她却陶醉地紧闭双眼,顶灯在她光洁的额头留下一抹莹润的光圈,让他错觉以为看到了天使——

她似乎并未发现他,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双眼依然紧闭着,懒洋洋声音却不偏不倚地击中他的心——

“怎么?你的梁大小姐安抚完毕了?”

没什么能瞒得过她的法眼,他无言以对地步入房内,沉默半响:“我以为你会离开。”

“hy?”她放下高举的腿,款款生姿地向他走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媚的笑:“通常来说,100万包我三个月没问题,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知道自己根本无权介意,他自动自发地过滤了她这句戳心戳肺的恶言,姿态自然地岔开话题:“饭吃了么?”

“没呢,好饿。”她款款走到他面前,一双粉嫩的柔夷勾住他颈项,声音轻轻渺渺:“带我出去吃饭吧。”

经过惊心动魄的昨晚,他对她这种喜怒无常的表现已经适应些许,他低头牢牢望住她的脸,眼波涌动:“桌上有菜,我去给你热。”

“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带我出去,因为你不敢。”她嫣然一笑:“下一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另外找个房子,然后把我圈养起来?”

他没辩解,因为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他确实已经为她找好了房子,他害怕她会阻挠他的联姻大计,却又无法容忍她像只花蝴蝶般飞在男人堆里,他只能给她部分的他,却想要霸占全部的她,从她美妙至极的肉/体,到因为恨意而疏离冷淡的灵魂——

他愿意直面自己的无耻和贪婪,只因**太过强烈,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石暮尘…为什么不和我做/爱?怕我会害你?”她青葱般的指尖肆意玩弄着他的鬓角,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眼色波云诡谲:“从前你总是拒绝我,现在还是一样么?”

他的心忽然痛得厉害,双手倏忽掐住她纤细如水蛇的腰肢,把她狠狠抵向自己,用近乎爆炸的坚硬滚烫,无言地证明他对她的渴望。她咯咯笑出声,开始抵着他一圈一圈地厮磨,她把一根手指缓缓含进嘴里,暗示意味浓厚地吸吮着,用娇红的舌尖一寸一寸地舔,直舔得整根手指水光呈亮,满意地看见他颈部的青筋开始贲起,一层细密的汗出现在他所有□在外的皮肤上…

“你等这一天…是不是等了很久了?”她的声音带着微微喘息,起伏不定的丰满胸脯紧贴住他的胸膛,她眯起眼,灼热的气息拍打在他俊秀的锁骨上:“你是不是常常想起我…是不是一想到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喉结滚动得厉害,这一场注定要输的天人交战,他已经坚持了太久。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想做什么。

被猛力掀翻在床的瞬间,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仰面倒下,他像一头野兽般撕扯着她的睡袍,很快就剥落出一具活色生香的完美**,浑圆□的雪峰顶端,那两颗嫩红色的小莓果似乎在对他跳起诱惑之舞,他像秃鹫一样俯冲下去狠狠衔住一颗,耳边立刻传来她**的闷哼,她也胡乱扯开他的衣襟,双手急切地抚摸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然后一路向下探去…却被他一把捉出来。他粗鲁地啃咬着她的双唇和下巴,语音模糊:“别动,让我来…”

她却充耳不闻地以双掌托住沉甸甸的双峰,用力朝中央挤去,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她勾魂摄魄地舔舔嘴唇:“要不要玩玩看这个?我技术很好的。”

像是正被烧红的铁块忽然被淋下一桶凉水,嘶的一声,青烟缭绕。他停下来望着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薄晓微——”

“怎么了?”她故作无辜地瞪大眼睛:“这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本的,梁小姐身材那么干瘪,也真难为你下得去手,我给你加菜不好么?”

他想他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她要让他恶心,让他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为什么…此刻除了心痛,再也没有别的感受?

“怎么了?”她弓起膝盖蹭了蹭他正勃发的部位,引得他浑身一凛。她无所谓地笑笑,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安全套,拿了一个熟练地为他服务完毕,然后自动自发地分开双腿,对他摆出一个妖冶而放荡的姿势:“不要就算了,来吧,快点。”

她毫不在乎地门户大开着,那处曾让他醉生梦死的秘地,此刻正明晃晃地等待着他。一股凉意却自他后脑勺处缓缓蔓延开,很快就侵袭了他的整个躯体,他木然地起身,转身走出了房间。

她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哼着小曲穿回了自己的睡袍,然后饶有兴味地继续看电视。

她原以为他不会再进来,却不料在她洗漱完毕预备入睡时,他却再次走进房间,爬上她的床,从背后环拥住她。

只是拥着,很久以后都没做什么,让她忽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时他们正在热恋,他也常常这样拥着她睡,温柔地,静谧地,嗅着他独有的气息,总让她一夜好眠。

而这个习惯,后来她花费了失眠整整一年的代价,才勉强戒掉。以至于后来有了矫枉过正的反应,她再也无法忍受床上有第二个人,那时她刚动完手术虚弱地躺在家里,李贺派了秘书童珊来照顾她,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那段时间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照顾她。有时实在累极了,她会搭在她床边歇一会儿,可即使是这样,她都会骤然惊醒,再难入眠。

她还需要开着灯睡,越亮越好,黑暗会让她无所是从,心慌流汗,浑身发紧。为此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他们说这是一种安全感的缺失,无药可医,只能慢慢调剂。

他均匀的呼吸打在她耳畔,于是她冷酷地开口:“下去。”

他顿了顿,双手却并未松开。

她猛地转过身,与他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要做就做,不做就滚,我不喜欢和人一起睡。”

薄晓微冰冷的眼神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石暮尘无声地张了张嘴,终究是松开她,起身走到门口,改为静静注视她——

如果你喜欢这种凌迟我的快/感,那就尽情享受吧。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够了,能不能,回来我身边?

12第十二章

没过几天,石暮尘就把薄晓微带到了同一个小区的另一个单元里,那里已然布置得一应俱全,可以轻轻松松拎包入住。:她望着这一切嗤笑道:“动作还真快。”

他已然习惯她的冷嘲热讽,泰然自若地扯开话题:“白天会不会无聊?”

“怎么会?”她拉开窗帘检查着视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有钱花、有得享受就足够了。”她回眸灿烂一笑:“我要不是这么个不成器的大小姐,也不能把家产全败光啊。”

对于她的刺激他已经日趋麻木,只是走上前去帮她拢了拢衣领:“别着凉。”

一阵沉默。

他终于再度开口,语气里却透着不确定:“晓微,你想不想去上班?”

她笑得一脸莫名:“上班?我现在就在上班啊。”

他无声叹息,虽然明知结果,但他还是想试试:“我是说…不要再去‘夜澜’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想开店,我也可以给你钱。”

“那我要是什么都不想做呢?”

“那就什么都不做,我养着你。”

“养着我?你能养我一辈子?”她一脸轻佻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