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人…有点怕…”童珊呆滞地望着那扇手术室的门,视线像是忽然穿越过去一般空洞:“你知道吗?很疼的…就算说是无痛的,还是好疼,我好害怕…”

薄晓微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自己没有爆发:“那你找我做什么?李贺腿断了?还是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他也算半个公众人物,要是被人看见了不太好…”童珊努力为他辩解着:“他说要陪我来的,是我自己不要——”

“童珊!”薄晓微终于忍无可忍:“你根本就已经没救了你知道吗?我要是你我绝对不会来打胎,谁造的虐谁负责,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他要不就结婚,要不就你们就玩完了!”

“…”

童珊绝望地红了眼眶,再也说不下去,只能就地蹲下,像只鸵鸟般深深埋住了自己。薄晓微的提议她何尝没有想过?可尽管早已习惯了自欺欺人,但在她一片清明的内心深处,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李贺从来不缺女人,平凡无奇的她只不过借了身份的光,才得以从小认识他,长大了又能跟着他工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定义,是她自己愿意以这样的身份存在,又怎么能因为越来越甚的贪心而强迫他给予更多?这样的她不是太丑陋了吗?

“…别哭了。”

薄晓微无计可施地一并蹲下,抚摸着她柔顺的短发:“我就是不明白那个混蛋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你?你如果实在要打,我也拦不住你,但我希望你能趁此机会和他彻底做个了结,不要再耽误自己了。”

闻言童珊却哭得越发厉害,薄晓微的话更是她被自己那隐秘难言的心绪折磨得痛不欲生——她口口声声只希望李贺能过得快乐,但她还是耍心机地选择了薄晓微来陪伴自己,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确实不知道找谁好,所以才想到了和自己算是有过类似经历的她。但她并不是不知道李贺对薄晓微的心思啊,她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要让她厌恶他,让他失去得到她的可能——

这个念头让童珊骤然浑身发冷,瞬间被对自己的深深厌恶彻底淹没。

“童珊!童珊在吗?”此时此刻,医生的声音犹如死神的一道指令,童珊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胡乱抹了一下眼泪,怀着深深的恐惧和悲凉,挣脱薄晓微的手,强迫自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手术室。

“珊珊!”

童珊木然地回头,满面泪痕触目惊心。

“…我在这里等你。”不忍看她如此,薄晓微终于妥协地坐下,希望自己的存在能给她些许的力量和支撑。

奇怪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怀了不得不残忍地打掉;有的人却想生都生不出来,只能面对一生的遗憾。

痛楚总会过去,遗憾却是永恒。

她又想起之前的那几夜,他夜夜在她身上奋力而忘情地驰骋,并且总是毫无顾忌地把东西留在她体内,他应该是非常想要孩子吧,每当想到这一点,她心底总会泛起一丝恶意的快感,之后更多的,却是遗憾的荒凉。

她正冥想着,前方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她惊愕地抬头,居然看见已经穿上了手术服的童珊,正光着双脚慌不择路地冲出手术室,后面还跟着几个一脸莫名的医生护士:“哎你别跑啊!干什么哪你?!”

“我不做了!不做了!”童珊像只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薄晓微见状赶紧冲上去抱住她,并对盛怒中的医生频频道歉——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费用我们一定如数支付,但她不想做了,我先带她回去。”

“都多大人了,这么点事儿都想不清楚?”医生不满地骂骂咧咧:“不想做就别来捣乱,这么多人等着呢!”

“对不起对不起!”薄晓微赶紧取回童珊的衣服,把她带到洗手间收拾善后,童珊满脸泪痕,却仿佛忽然缺失了情绪,只能怔怔任她摆布。

因为童珊把医院搞得鸡飞狗跳,薄晓微只能到处打招呼赔不是,所幸她漂亮得太过分,几个男性主任医师一见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还有半分之前高呼要求赔偿的气焰?两人这才得以没事人似地离开医院。

在附近的某个咖啡厅里,薄晓微把暖茶往童珊面前推了推:“你打算怎么办?”

童珊愣愣注视着那杯茶,右手习惯性地轻抚着小腹,梦呓般轻语:“我想要这个孩子…”

薄晓微不忍地别过头去,同时心中烈火熊熊——最近她风闻李贺和一位全球酒店连锁实业家的千金小姐打得火热,颇有几分要战略联姻的意思,反正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婚姻本来就只是一场投资和规划。

但童珊怎么办?难道要她就这样拖着个私生子,以情妇的身份不见光地活下去?

刹那间,她却忽然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如果她继续默认着石暮尘的安排往下走,那她比起童珊来又好得到哪里去?不过是个连私生子都生不出的情妇而已。

这个认知让她犹如忽遭惊雷,整个人都怔住——

“你能不能…帮帮我?”此时,童珊忽然声如蚊讷地开口,眼里满是哀伤,却闪烁着奇异的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爱的小草儿来了,请查收。

歌爷回来了,存稿也不多了,好忧桑。。。。。

40歌爷真英俊

“怎么?终于想到要找我了?”尽管眉峰微挑,风尘仆仆的李贺却掩不住见到薄晓微后的兴奋之情。:///他原本在和那位即将进行战略联姻的欧阳大小姐喝下午茶,一接到她的电话就火速找了托辞赶来。欧阳小姐一副眼开眼闭的模样,特别干脆地直接把话挑明,说是结婚以后各玩各的谁也别管谁。

这下正合他意,童珊他可以继续留在身边,薄晓微完成任务后他也打算花点力气一并收了——这红白玫瑰左拥右抱的生活,还真是想想就滋润…

薄晓微不动声色地换了换双腿交叠的姿势,一双看似懒洋洋却暗藏精光的眸子直直射向他:“听说李总最近正和欧阳集团的大小姐打得火热,看你今天这么意气风发,想来不是空穴来风咯?”

她这张夹枪带棒的嘴还真是带劲儿,李贺毫不掩饰地一笑:“战略联姻而已,你又不是不懂。不说这个了——我说,你该不会是已经忘了自己的任务了吧?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给我的讯息却都只是没什么大用的零星半点——”

他眯起眼认真审视她:“你该不会是被那小子几句花言巧语就搞定了吧?”

闻言她不屑地嗤笑出声:“我要真这么不济,那可就是你的眼光问题了,李总难道觉得自己眼光如此糟糕?”

“提醒你一下而已。”他敛下眉目中的精光:“据说他最近去了德国?有什么动作?”

“我怎么知道,他又没带我去。”她也四两拨千斤地打着哈哈,心下却暗暗惊惶——虽然她原本就无意向李贺报备,但她真正应该进行的计划呢?这些日子以来竟是半分都没动过,难道她真的已经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倒戈了?

“我看他挺重视你的,没道理什么都打探不到啊。”他显然不信,亦步亦趋。

“你急什么,有了消息我还能瞒你不成?”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金卡掼在他面前:“这是童珊托我交给你的。”

李贺疑惑地接过卡——这不是他前几天给她的两百万么?本来他想陪她去医院,但她说不需要,他心里也多少有点不适意,所以也就没再坚持。但心里这块始终过不去,所以才划了200万过去权当营养费,可现在——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人家不稀罕你的钱,孩子打掉了,人也走了,就这么简单。”

“你说什么?”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梭巡着她脸上的表情,然后忽然露出了笑容:“她叫你吓唬我是不是?你们女人啊…”

“信不信由你,”薄晓微无所谓地耸耸肩:“她真的已经走了,我刚送她上的飞机,你要不信,可以去她的住处看看。”

他脸色有点僵,但还是极力维持着风度:“薄晓微,玩笑开太大可就不好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笑意嫣然地起身拿外套,半点都不想搭理他,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失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去了哪儿?”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她不着痕迹地挣脱他的钳制:“再说找到她又如何?你知道她要的不仅是做一个影子而已,你给得了么?”

李贺在瞬间陷入了茫然和焦虑——怎么可能?那个一直追着他粘着他,像个跟屁虫一样李大哥李大哥声声叫唤着的小草儿要离开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间明明好好的啊,只不过是…出了一次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她怎么就…

“不可能!”他下意识以手揉搓额头:“童叔还在李宅呢,她能跑哪儿去!”

“子女离开父母去其他城市发展不是很正常么?”薄晓微怜悯地瞥了他一眼:“再说了,就算她还在又如何?她要的你给不了,所以你要的,她也给不了了。”

两句话像根钢钉般把李贺牢牢钉在了当场,直到她翩然离去,眼角余光依然还能看见那个呆怔的身影。她不再关注,转身踏入自己的车,驶向那个用温柔囚禁了她的空间——

这一天她离开了这处仿佛有魔力的处所,因而忽然想通了很多事。这世上最痛苦的原来并不是恨,而是,想恨却不能恨。

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来武装自己,铺排一切,她以为自己早已钢筋铁骨无坚不摧,却终究还是醉死在了他烈焰般的眼眸中。爱了他那么久,又恨了他那么久,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终其一生恐怕都逃不出那片迷幻的漩涡了。

所以…她的唯一出路,童珊已经为她指明,那就是——离开。

这里她不过只住了短短数月,却仿佛已经过了半生。这里有他们互相伤害的锥心痛楚,亦有被压抑的热情骤然喷薄的甜蜜激烈。她对他的恨和爱都太过强烈,以至于再也找不到延宕和停留的借口。

她惨然微笑,她必须承认自己输了。

把自己原本就不多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至于那些恶意添置的名贵服饰她一件都没拿。

石暮尘,你依然要记得你一辈子都欠着我,我不会给你任何补偿的机会。

所以,要记得我。

收拾完毕,她带着行李缓缓走向玄关处的镜子,镜中映出一个身形姣好,艳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她轻轻触抚着自己的脸,那枚荧光璀璨的蓝钻正静静躺在她右手无名指上,美得让她无法逼视,一如那个人毁灭性的迷人眼神。她忽然觉得自己容颜未老,心却似乎在瞬间老了,皱了。

又不期然想起清晨时分在这里发生的那个拥抱,眼眶灼热起来,心仿佛在无限下坠,直至世界尽头。

刺耳的铃声却瞬间打破了这个无声而压抑的结界,她木然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是我。”

“他不在吧?”

“…不在。”

“那好,你现在出来,我会派人来接你。”

她犹疑地望了眼手里的行李箱:“现在?”

“对,现在。”对方的语气满是不容置疑。

******

“cheers”

“cheers”

石暮尘一身妥帖至极的深灰色单扣手工西服搭配挺括的纯白衬衣,未钮上第一颗纽扣的领口看似无意地敞开,隐约露出锁骨笔直而诱惑的线条。他笑意温柔,眼波醉人,光是手持一杯香槟坐在那里,就已然是一副绝美的画。面对这样的男人,梁雨柔此刻的紧张和羞涩便显得十分合情合理,她不敢过多直视他,只是小幅度地拨弄着眼前的蔓越莓香草布丁,只微微露出泛红的耳根,和洁白的额头。

“吃饱了么?”他关切地询问,轻柔低沉的声线仿佛三月春风。她点点头:“嗯。”

石暮尘潇洒地比了个手势,aiter便心领神会撤去了桌上残余的美食,恭恭敬敬地端上一只被银质碗罩遮住的水晶餐盘,梁雨柔心知今日菜品悉数上齐,所以这个…她心头一紧,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放在桌下的手指禁不住互相搅动起来,这局促的一面被石暮尘全部看在眼里,因而在向aiter回头致谢的一瞬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意。

但只是一瞬间,回过头来时他早已恢复为那个充满柔情的偏偏绅士:“在德国太忙,没来得及给你买礼物,所以这个就当做补偿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尽数落在她神色颇为紧张的脸上,几乎要将她的三魂七魄统统摄走,他以为她一定已经紧张到不敢看他,不料她却忽然抬起头看住他,脸上的表情竟是很难形容——确实是紧张而期待的,却又带着些微疑惑和茫然,甚至还有探究的成分,仿佛忽然不知身在何处。他心里觉得奇怪,却没有询问,而是继续拿出溺死人的眼神鼓励她:“不想打开看看?”

她这才将手伸向碗罩,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掀开。在看见那光芒四射的三克拉钻戒的那一刻,她的眼神终于被蛊惑,望着那颗璀璨动人,象征着亘古不变的小石头,她忍不住嘴唇微微翕动,双手也不知往哪儿放才好了。石暮尘于是适时地执起她的右手,一边稳稳地为她戴上戒指,一边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很好,她是激动的,也是欢欣的,她不会拒绝。所以作为一个女人最爱的带着点小霸道的男人,他连问询这道工序都省了。

很好,娶了她心就能定下了,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他想要的,终会全部得到。

为了这个梦寐以求的结果,他只能狠狠压下那一秒忽然生出的愧疚和自我厌恶,深情地将她的手紧握在手心:“雨柔,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她愣愣望着他:“你是…真的想娶我吗?”

他笑容一顿,紧接着宠溺地笑她:“傻瓜,你说呢?”

她定定望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却让他骤然几乎挂不住笑容的问题——

“我好久没见过晓微了,她最近在忙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歌爷回来了,存稿也所剩无几了,眼泪哗哗的…虽然歌爷写不出什么好文,但这点态度还是很令人钦佩的,求表扬…

41歌爷真英俊

“我好久没见过晓微了,她最近在忙什么?”

说不错愕肯定是假的,但他只花了极短暂的零点几秒便妥善调整好了表情,那是莫名中带点讶异:“小姐,我正在和你求婚啊,你怎么忽然就提到别人了?”

“没有啊,只是忽然想到她,觉得假如来个四人婚礼也不错啊。:”她低下头拨弄新带上的戒指:“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她,找她也总说没空,所以问问。”

石暮尘的大脑立刻飞速运转起来,很快找到对策:“那是一定的,唉,都怪我最近忙,没有提早告诉你。她和邱子寅分手了,所以…可能她不想再接触之前的相关朋友圈,触情伤情嘛。”

“原来是这样…”她露出惋惜的神情:“好可惜,我本来还以为,我们有机会成为朋友呢。”

他心头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于是反手将她的手一包,露出不满的神色:“梁小姐,你能不能别在被求婚的时候聊这些和我们无关的事?很伤我自尊的。”

她牢牢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绽开温婉而娴静的笑颜,并害羞地半垂下了头:“你都给我戴上了,还问我做什么…”

他于是心领神会地再度给了aiter一个眼神,灯光骤暗,小提琴的乐声悠扬而起,一束追光凭空而下,罩住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石暮尘迈开长腿一步步向外走去,然后潇洒转身,挺直身形犹如一棵苍劲的松。他向她缓缓伸出手,低沉磁性的声线仿佛含着哑光:“mayi?”

一支安静温柔的舞,似乎仅仅只为让她的侧脸贴上他的胸膛而存在,她紧紧偎着他,眼神里漾着痴迷的光;他看似柔情蜜意地注视着她,心思却早已飞到这城市的某个角落,落在了某个妖娆妩媚的身影上…

“答应我,永远不要骗我…”她忽然仰起头,一向害羞地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此刻却亮得过分。

他不知道她最近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安,似乎屡屡在问他这样的问题——难道有什么地方保密工作做得不够?他暗咐着回头一定要嘱咐冉家诚做事再小心一些,同时收紧怀抱圈住她。

“傻瓜,别说傻话。”

******

石暮尘像往常一样把梁雨柔送回家中,并在她额头上留下柔情而依恋的一吻。回到车上后他却立刻加足马力往回疾驶——明明是早已谋划多时的计划,他和梁雨柔交往也已经快一年了,但为什么独独是今天最难忍?天晓得他好几次都快演不下去,被那种难以言喻的负疚感和心烦气躁弄得差点功亏一篑——

难道是因为太想她了?

他一声不吭地加码,在深夜无人的高速公路上飚得放肆而疯狂。

晓微…晓微…

打开门的瞬间他骤然收紧了呼吸——为什么迎接他的竟会是一片漆黑?她分明没那么早睡,而且即使是睡觉,她也习惯把灯开得敞亮,为了迁就她的这个“恶习”,在和她相拥而睡的那些夜晚,他都被光线刺得难以入眠,好几天后才算勉强适应。

可现在,为什么这里会黑得如此恐怖,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就要将他吞噬?

他试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光线辐射性地照亮了每一间敞开着门的房间,终于让他在第一时间看见了那樽正倚靠在沙发上的曼妙身影——他在刹那间大大松了口气,几乎有种脱力的错觉。

“一个人在家怎么弄得这么黑?”他放松下来向她走去,却发现她从头到脚一身穿得整整齐齐,甚至连高跟鞋都还稳稳地穿在脚上,而她则双眼发直,一脸木然地望着地面;而她的右手边则躺着一只小小旅行箱,仿佛刚出远门回来,又仿佛正要出远门去。

“你要去哪儿?”他再次紧张起来,想都没想地弯下腰捉住她一双手,目光灼灼地胶着着她:“要去旅行?怎么都没告诉我?”

她像是忽然变作了一只没有生命的娃娃,听了他的话连眨眼都未曾有过,视线依旧是直直戳在地板里,直戳得他心口渗得慌。他就地蹲下,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迫与她平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半晌,她才终于机械地动了动脖子,那动作僵硬得让他几乎能听见机器老化后“咯啦咯啦”的摩擦声,这让他不寒而栗,一只大掌赶紧摸向她的脸,直到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才微微放下心来。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薄晓微望了他一会儿,忽然沉着声开口,原本莹润明亮的嗓音忽然变得艰涩起来,她说:“你今天,是不是去求婚了?”

他一阵错愕和心虚,竟不知该何言以对,握住她双肩的手紧握又放开,终于低下头,算是默认。

“…什么时候结婚?”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而沙哑:“…还没细说,四月开春先订婚。”

两人都沉默,只剩“啪嗒”“啪嗒”的心跳声愈演愈烈,振聋发聩。

“你知道吗?”她终于打破沉默:“今天…我真的想一走了之。我原来以为我可以接受,却原来是不能的。”

“你知道,这都只是暂时的…”他一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的行径五年来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一样的卑鄙无耻,甚至带着恶意和残酷!他应该下地狱,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下地狱——

但如果真的有这一天,他只希望在此之前的所有时光,都能和她共度。

所以不管她怎么想,他都一定要困住她缠住她绕住她——反正他已经是个恶魔,他的心漆黑一片,再照不进一丝曙光。而她是他唯一的光和热,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强留住的生机。

“我会尽快解决一切,然后和你一起远走高飞,相信我…”见她没什么反应,还是用那种冰刀般的眼神冷冷剜着他,他愈发心慌起来。视线忽而接触到静静躺在一边的行李箱,他猛地站起,动作粗鲁而毫无章法地将之撕开,把里头的所有东西都狠狠扯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扔进衣橱里然后用力关上橱门。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红着眼冲到她跟前,把她的高跟鞋和外套一并扯下,然后紧紧抱住被他弄得发丝凌乱的她,恐惧地喃喃低语:“不要走,答应我不要走…”

他真的不能再承受那样的五年,行尸走肉般的他只有在这短短数月间才有活过来的感觉,哪怕就是被她嘲讽刺激冷眼以对都好过没有她在身边,说他自私也好无耻也罢,他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她留在身边。

她无动于衷地任由他抱着,望着他的眼神泛着奇异的光,她轻轻说:“石暮尘,为什么是我?”

他牢牢抱着她,像一个渴求母亲关怀的孩子:“这个问题五年前我也问过你,当时你说,你也不知道。”

是么?她淡淡一笑,那笑意却凉得让人心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我要你放弃一切计划,现在就跟我一起走,你会不会答应?”

他身体凛了凛,将一双柔软的唇移至她耳边:“…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会离开。”

“不行!”他忽然勒紧双臂,紧得让她肋骨阵阵生疼,他疯狂地揉搓按压着她的身体,几乎像是要把她摁进自己的体内:“我不会让你走的,你只能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晓微…你告诉我你还要什么别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满足你,你说啊!”

她没说话,他却敏锐地察觉到,被她贴靠着的那一片衣料处泛出了一小片湿热,他赶紧捧起她的脸细看,那蜿蜒而下的泪水瞬间烫痛了他的心,让他一阵心悸。

“别哭,你到底怎么了?”他吻着她微凉的唇瓣、鼻尖、睫毛和额头,同时贪婪地以舌尖舔舐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嗯?”

她泪眼朦胧地定定望住他,一直封冻的神情骤然有了一丝裂缝:“我受不了…受不了你要娶别的女人…我真的受不了…”

他忽然深深松了口气,刚才看她如此诡异的表现,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吓得他心脏都几乎停摆。而她此刻忽如其来的表态虽然含着泪,却让他兴奋到几乎要跳起来——

她说受不了他娶别的女人,这么久以来,一直别扭着的她终于肯直接表达出自己对他的在乎,这叫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我答应你我绝不会碰她一个手指头,而且只要计划够顺利,我甚至不一定需要和她结婚,只是定个婚而已,你相信我!”他极小心地拨开她被泪水沾染在颊侧的碎发,一遍遍地以拇指拭去她的泪水,心疼而细碎的吻不断落下,缠绵不休,缱绻不已。

她露出疑惑而空茫的神情:“…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答应过就一定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