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自然是周小姜,她还是那身装束,乳白色衬衣藏青色裙子,短发服帖地贴在耳边。看见她出来,周母心中大喜,但面上悲伤神情没有变,踉跄几步走上前去拉周小姜的手:“小姜,你总算出来了,妈啊,只是来看看你,瞧瞧我闺女,能在这么大的公司上班,这穿着这打扮,要别人不说,我都不敢认。”

周小姜神色一点都没变,周父也赶紧过来,一脸又伤心又欣慰的样子,手高高举起但还是放下去,摸着女儿的肩膀:“丫头,你这么能干,我和你妈,就算是死都安心了。”说着周父就拉起衣衫擦泪,周母也赶紧跟上:“小姜,让妈好好看看你,都十年没见了,妈的娇宝贝啊,妈是真想你啊。”

做这对夫妻的女儿已经三十多年了,周小姜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爹妈是演技非常精湛的好演员。不过想想也是,从小他们不都这样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逼三姐嫁给那个比她大二十岁的打跑了前一个老婆男人的时候,他们不也是又哭又骂又打,就为了那男人给出的六千块彩礼。

还有怪二姐没有更添补家里些,全不在乎二姐家里还有那么一大家人要养。种种嘴脸,都看的太多了。周小姜低头看着那支紧紧拉住自己胳膊的手,问出声来:“我如果不在这样公司工作,没有买了房子,在这个地方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你们会不会已经逼我嫁给一个男人好让你们的宝贝儿子买房?”

周小姜的声音很轻,但周母顿时就大哭起来:“作孽哦,你怎么相信这种话,小姜,我们家虽然穷一些,但还是把你们都养大了,你还读了那么多的书,上了那么好的大学。你弟弟都没有啊。”

、所谓父母

周母的哭诉很容易激起围观人群的义愤,一个是外表光鲜面色冷漠,另一个是衣衫褴褛满脸期盼,几乎没人会动脑子想想,天平就自然往周家父母这边倾斜。已经有小伙子喊出声:“你实在是太不孝了,哪有你在那吃好穿好住好,让你爹妈没有住的地方?”

一人喊出,百人跟随,甚至有人握住拳头想上前去打周小姜。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周家父母心里十分高兴,面上的的神色更难过,周母甚至去拉那要上前打周小姜的人,嘴咧开哭着说:“不怪小姜,不怪她,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不争气,不能给她帮助,反而拖累她,真的不怪她。”

这样的惺惺作态让周小姜真想大叫出声,但经过这么些天,周小姜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外面越吵,她的心越平静。吵嚷得不到回应是很索然无味的,特别是周小姜这边依旧平静冷漠,吵嚷声渐渐降低,这时候周小姜终于有了动作,并没有开口而是拿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让人看不清写了些什么。

已经有人不服气地嚷出来:“难道你也要申诉,可不管怎么说,你抛弃父母是我们都看见的。”周小姜毫无所动,把那几张纸翻开:“这是我从初中时候起,接受前廖氏集团总裁廖凯先生资助的单子,初中时候每年一千,高中两千,大学每年五千。”说着周小姜翻开第二页:“这是我高中和大学总共七年时间,每年利用寒暑假打工赚取生活费的凭证,除了寒暑假,周末还帮人做家教。”说着来到最后一页,这张上面是几张汇款单,周小姜看着自己的爹妈,声音开始变的冰冷:“这个你们都不会忘记吧,这是我工作这么多年来,每年给你们汇款的底单。刚开始每年三千,后来你们说不够,每年增加到五千。周森荣,这是你的名字和银行账号吧?”

刚开始两张单子还能让人觉得周家父母顶多是没能力让女儿读书,但最后那张单子让人群鸦雀无声,每年都有钱带回去,这证明周父周母所谓的女儿不认自己是假的。周母没想到周小姜会保存好这些东西,眼珠一转就哭起来:“是,你是年年带钱回去,可是我们不是为了钱,小姜,你是我们生的,难道爹妈连见你一面都不行?”

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招,破掉一个谎言又说另一个谎言,很快就有人在旁边跟着议论:“就是,这也不是钱的事,哪家做儿女的不回家看看老人?”周小姜深吸一口气看着哭的很伤心的周母:“我回去看你们,是你们真想我呢,还是想着收了别人家的彩礼钱把我卖给人家?好给你们儿子起房子?”

说着不等周母回答,周小姜已经看向人群:“这对夫妻,生了七个孩子,六女一男,我排行第五,除我之外,所有儿女最多只读到初中毕业,大姐根本就是个文盲,网上的帖子里,这也是他们说的罪状,全家把我供出来而我翻脸不认人?但事实果真如此吗?上法庭打官司还要两边都拿出证据,刚才各位也都看到了,我从初中开始就接受廖先生的资助,从高中开始就每年打工挣自己的生活费,一直到大学毕业。请问他们帖子上说的,弟弟为了我读大学而辍学打工从何而来?”

人群在短暂的安静后又开始骚乱起来,已经有人说:“就算是这样,可你也不能不认你爹妈。”周小姜露出出来后的第一个笑容,这笑容里满是苦涩:“是,这对夫妻,怎么说都是生我下来的,好歹也没有把我扔掉,就算吃不饱穿不暖我也长大了。按理说我该回报他们。可是你们不是我,你们知道这对夫妻做了些什么吗?大姐是文盲一个字都认不得,十八岁就早早出嫁,换来的彩礼钱给你们交了生儿子的罚款。二姐三姐出嫁时候都不满二十,特别是三姐,出嫁时候只有十六岁,嫁的是比她大二十岁的暴发户。四姐看见三姐日子过的不好,在知道你们给她定亲后连夜离开家,滚下山没了命。你们那时候并不伤心四姐死掉,恼火的是人家要你们还彩礼钱,而你们已经把彩礼钱花在给你们儿子买衣服买玩具身上。如果不是我小了四姐整整四岁,人家嫌弃我太小,只怕那时候你们就要把我拉去嫁了换彩礼。我初中毕业时候,你们不许我读高中,还污蔑廖先生对我不怀好意,是林老师来家里走访了四五回,我才继续读书。”

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可周小姜眼里的泪还是忍不住流出来,如果没有林老师,自己或许既像前面几个姐姐一样,麻木地被嫁给一个男人,生一堆孩子,特别是要多生几个男孩,女儿够年纪了就出去打工,好赚钱回来给家里弟弟们盖房子娶媳妇,到出嫁的年纪了再给家里收一笔彩礼钱。

从生到死,都受别人安排,一代代重复这样的命运,但自己不愿意,如果有孩子的话,自己的孩子也不能重复这样的命运。周小姜擦掉脸上的泪,声音开始变的沙哑:“对林老师,我一辈子感激她,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骂她是个下不出蛋的老母鸡,到她房门上扔臭鸡蛋,还散布她的流言,害得她差点离婚。你们还真做的出来,不就是因为我不肯听你们的话,不肯嫁给那个比我大十五岁的男人吗?你们就这样恼羞成怒?”

周母已经脱口而出:“你是我们生的,我们要你怎样就怎样,你再…”话刚一出口周母就觉得不对,周小姜看着他们:“怎么演不下去了,装不出慈母的样子了?是,你们是生了我,我记得,所以我每年给你们带钱回去。但要我做出你们是慈爱父母我是孝顺女儿的样子,我做不出。”

周小姜看着重新开始议论的人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对他们,只想着啃食女儿血肉来供养儿子的他们,抱歉我做不到有情。我那么辛苦那么努力才读完大学,同学都用欧珀莱玉兰油的时候,我连大宝都用不起。进到公司,同事们可以买名牌的时候,我一样买不起。甚至到今天,我到现在的职位收入,我用的都是些二手过季货。我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地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身为我的父母,没有一丝一毫为我高兴,只是恼怒于我不肯听从你们的话把我买来的房子给你们的儿子住,把我的工资卡上交给你们好让你们继续压榨我,就找人在网上败坏我的名誉,在公司门口散布谣言。你们是怎样的父母?”

人群中的议论慢慢平息,周小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父母,看不到他们脸上的愧色,周小姜也不指望看到他们脸上的愧色,后退一步轻声说:“你们要告我遗弃你们,不孝顺你们就请上法庭吧,到时判决下来,一年该我给你们多少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但仅此而已。”

说完周小姜转身走进大厦里面,周父周母这时才回过神来,周父已经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你这个忤逆种,老子活活打死你。”这个变化来的快,人群顿时又发出哗然声,周母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这么个闺女来,当时就该把她活活掐死,省的废我的米粮。”

周父只冲出去两步就被保安拦住:“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周父气急败坏:“我女儿在里面上班,我要去找女儿。”保安还是那句话:“对不起,你要进去的话需要公司允许,你不能进去。”周父更加恼火:“你们都别被她骗了,她从小就是个骗子,不然怎么会骗了别人的钱供她读书?”

一直没说话的公关部经理已经对没散去的人群开口说:“刚才周助理说的对,打官司还要听听两边的,公司一直对这种扰乱公司秩序的事情隐忍不发,不过是因为毕竟是周助理的父母,总有几分情义。可是天下没有这种得寸进尺的事,现在周助理这边已经把事情原委全部说出,大家心里都会各自有判断,稍后公司会发表声明。如果再出现扰乱公司秩序的事情,那公司只有报警。”

说着公关部经理对还在骂的周家父母微微点一点头:“廖凯先生也是本公司创始人之一,虽然去世已久,但公司里的人对他十分尊敬,如果你们再继续谩骂廖凯先生的话,那么我们只有以诽谤罪法庭见了。”

一句话让周父哑火,虽然来这座城市纯粹是儿子想来见见世面,周父只能在建筑工地上找到工作,但平常听工友们吹牛时候也比以前见识多,抬头望去,这座大厦如同一个庞然大物一样。周父有些绝望地闭眼,周母已经又嚎出来:“你们单位难道不管不孝父母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周小姜这个人物,是去年汕头工厂被人纵火,14人遇难的后续报道里面有失去四个女儿的那一家人。报道里面说那四个女孩子,最大的没有17岁,最小的不到13岁,家长很伤心。说这家子很穷,四个打工的姐姐回家时候,床要让给弟弟睡,自己只能睡地板,还说父母连小女儿的学费都付不起,于是不到13岁的小女儿辍学打工。但两个弟弟是上的私立学校。当地也普遍有多生几个女儿来养家的习惯。而男孩是吃好穿好有学上,等要娶媳妇的时候姐妹们就凑钱给他盖房子娶媳妇。当时看到这个详细报道,我无法对那双失去四个女儿的父母有一分同情,但凡他们有一丝为人父母的责任感,就不会放不到13岁的孩子去打工。于是有了周小姜这个一直靠自己努力,想挣脱家乡那种姐妹们要供养兄弟,想为自己活一回的角色。周小姜父母出现后,很多读者不相信有这样的父母,不相信的人其实很幸运的,因为从小有爹妈疼爱,可是天地之大,有疼爱孩子的父母,也有只生不育,把孩子当猪养,一旦长大或者有出息就扑上去啃食他们血肉的父母

第 22 章

阳光之下,公关部经理笑的有些很甜美:“抱歉,这是法庭的事。容我提醒二位,我国法律对遗弃虐待家庭成员是有规定的。二位如果真有证据尽可以去法庭起诉。当然,在判决出来之前,公司不会轻易放弃一个好员工。”

周母还想继续撒泼打滚,公关部经理看着没有完全散去的人群,轻轻拍两下手已经有人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走过来,公关部经理笑着对周母说:“这是电视台的,正好过来做一期节目,明天晚上就可以播出了。”周母的哭诉被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电视台主持百忙中对公关部经理比个OK手势:“刘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真相都说出来的。我们的口号就是,还原事情真相。”

隔着一道玻璃门,周小姜看着外面的后续,那种曾经弥漫全身的冰凉已经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自己最深的秘密,把自己最不敢触碰的伤口公诸于众,这是周小姜一直不敢相信的事。

一支手放在周小姜肩上,安慰地拍了拍,周小姜抬头,面对的是廖文鸾的温和笑容,周小姜把眼角的泪努力擦掉才露出笑容:“廖副董,谢谢你。”廖文鸾的笑容没有变化:“有些事,不仅是帮你,也是帮我。毕竟我的爸爸,不是随便可以被诬赖的。”

正准备走上前安慰周小姜的廖文鸯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看着廖文鸾,面上神色平静,心里翻滚不已。廖文鸾又说了几句话回头看见廖文鸯,对她点头一笑就离开。十年了,廖文鸯还是这个脾气,一点点小事就会想东想西,把别人都想的和她自己一样,时时算计防备着别人。

廖文鸾走到电梯面前的时候转身看去,见廖文鸯还在那和周小姜说话,很快她就会知道,阴谋算计和智慧聪明是两回事。

伸手按下向上的按钮,电梯门打开里面却是吴雁北父女,廖文鸾本来要上电梯的脚停下:“你们是来找阿鸯的?”晓棠已经乖巧地叫了声姨妈,接着点头:“我还想约哥哥一起来,可是哥哥说要练习画画。”看着晓棠鼓起腮帮子的可爱样子,廖文鸾弯腰摸摸她的小辫:“嗯,哥哥不肯来,你就硬拉着爸爸一起来?”

晓棠害羞地躲到吴雁北身后,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吴雁北伸手去按电梯按钮:“晓棠好几天都没和阿鸯一起吃饭了,我就带晓棠过来。鸾鸾,不如我们一起。”站在吴雁北的立场,他希望廖文鸾姐妹能够像普通姐妹一样,但这不可能,廖文鸾笑一笑:“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子吃晚饭了,再说今天刘建回来,我还和他有事商量。”

这时候的电梯只有他们三个人,吴雁北有些迟疑地问:“鸾鸾,你和那个刘建,是不是?”廖文鸾的眉微微一挑:“朋友是真的,同事也是真的,但别的,不是。”吴雁北长吁一口气:“我就说,天下哪有比我哥哥更好的男人了。”

廖文鸾有些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阿北,你还真是你哥哥的亲弟弟啊。”此时电梯已经到了,吴雁北先让晓棠下去才对廖文鸾说:“鸾鸾,有些事,我希望你能把心结解开,像从前一样多好。”

廖文鸾用手摸一下头发:“阿北,你从来都是这样单纯,不过,有些事,回不去了。”晓棠已经跑进廖文鸯的办公室又跑回电梯面前:“爸爸,妈妈不在啊,小姜阿姨也不在。”吴雁北把女儿的手牵住让她别乱跑才对廖文鸾说:“鸾鸾,你可能觉得我有些傻,但是有些事,能忘记更好。”

廖文鸾垂下眼,看着晓棠纯净的眼,这才抬头对吴雁北笑一笑:“阿北,有些事能忘,有些事,不能忘。”吴雁北叹气,从小就说不过他们三个,廖文鸾后退一步看着吴雁北:“阿北,你是个好人,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你好就能解决的。而且,好人是该有更好的生活的。”吴雁北的眼神变了变才说:“你看,我就是没有你们聪明,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有晓棠,画的画也有人喜欢。阿鸯虽然工作忙,但也很照顾家里。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晓棠已经喊妈妈,廖文鸾没有再说话,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廖文鸯,有一瞬间,廖文鸯眼里的狠毒眼神似乎能把廖文鸾杀死,但很快廖文鸯就收起那种狠毒,笑着把晓棠抱起来:“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在办公室等我?”

晓棠腻在廖文鸯怀里开始撒娇,廖文鸾对吴雁北点点头就转身离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廖文鸾面带笑容轻声说:“谎言得来的幸福,很开心吗?”声音轻的刚好只有廖文鸯能听的清楚,廖文鸯脸色顿时僵了,差点抱不住孩子,吴雁北伸手把晓棠接过来:“宝宝,刚才姨妈对妈妈说什么了?”

晓棠的头偏一下努力思考:“没听清楚,只是听到什么幸福开心的。”说着晓棠抬头看着自己的爸爸:“我们一家子是不是很幸福开心?”吴雁北哈哈大笑:“当然,我们一家,就是吉祥三宝。”

廖文鸯只觉得一口血堵在心口吐不出来,什么时候起,廖文鸾也会这样面带笑容说出恶毒的话了。不行,一点不能让她再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办法?廖文鸯看着面前手牵手走的丈夫和女儿,你真以为砍掉了我的左膀右臂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公司门前的闹剧很快被人剪切了一段视频传上网,在视频里,周小姜的无助和周父周母的撒泼形成鲜明对比。同时也有人以知情人的口吻发了张帖子,列出周家为什么要来这里,并不是像原来那张帖子说的是来找女儿,而是因为周小弟在家乡闯了祸,周家怕赔钱才来这里落脚。

来这四五年,的确是周父在建筑工地打工,周母穿街走巷收破烂维持生计。日子过的是不大好,但原因绝不是收入不高,周父虽然年纪大了,一个月卖力气只有四五千块,周母一个月有个两三千,加在一起不过七千块。但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工地上,房租水电只是象征性出一点,有时还能在工地上蹭饭。按说能攒下钱来,但周小弟游手好闲,工地上嫌苦,要找别的工作。

去做保安三个月就被开除,又去做网管,每天只知道打游戏,网管也做不长,还去理发店里混了几个月,总之,来这里快五年了,加在一起工作没超过一年。没钱就找老爸老妈要,打游戏吃喝玩乐,等找了这个女朋友,也跟着啃老,周小弟还只是打游戏吃喝玩乐,女朋友可不一样,光在家吃喝玩乐不算,还要买名牌。

周家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竭力供给,等女朋友怀了孕,那更是供到天上去了,亲家母这时出来了,开口就要一套房子,没房子就要带女儿去把娃给做掉。周家父母盼儿子娶媳妇自个当爷爷奶奶已经盼的眼都绿了,眼看光明在望,哪肯放手?

正好这时周小弟闲逛地时候遇到了周小姜,见女儿房子住着,名牌用着,每年的收入在周家父母眼里也是个天文数字,一家子这就有了主意,要把女儿的房子要过来,工资卡拿到手,从此后就住着女儿的房子,花着女儿的钱,养着他们一家子。

这些都是周父在工地里喝了酒后说出来的,工友们都以为他吹牛。这个帖子一发,网上顿时分成两拨,有认为周家父母重男轻女,养了个坑爹的儿子,就要做坑女儿的父母。也有人认为周家父母这样想也情有可原,毕竟女儿也成才了,照顾照顾弟弟也很正常。这种声音一发出来就被人质问,那做为你,难道愿意这样吗?把自己辛苦赚来的房子钱,全给不学无术的弟弟,就因为弟弟长根小JJ?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做男人的不去想着赚钱养家,只想着啃爹啃姐姐,这样的人还叫什么男人?真心以为自己有根JJ就可以去强|奸地球?

网上顿时又群情激奋,互相对骂水军,电视台的节目也已经播出,让周小姜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找了林老师和高中大学时候的同学来作证。骚扰电话再也没打进来,对周小姜来说,这件事算告一段落,剩下的该是公司最后的处理,毕竟给公司造成这样的麻烦,自己的位置是要动一动的。

这一天并没多久,周小姜很快接到调令,前往湖南分公司任职副总,等级和薪水并没有变,甚至因为是外调,每年还多了五万的房租和交通补贴。这个结局已经不错,周小姜深吸一口气去向廖文鸯辞行,廖文鸯并不在办公室,小张说看见她进小会议室去了,周小姜走到小会议室门口正打算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捅破

周小姜以为廖文鸯在打电话,收回敲门的手打算等她一会儿。可很快就觉得不对,廖文鸯很少这样愤怒,愤怒的几近失态,到廖文鸯身边那么多年,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周小姜打算转身离开,毕竟这种算是隐私的事,还是离的远点的好。刚转过身就听到廖文鸯说出自己的名字,周小姜不由停下脚步。门里又传出一个声音,平静淡定:“你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成天只知道算计别人。对周小姜,我承认我的确对她做过调查,刘建也去家乡了解过她的一些事,只是因为我从来不知道爸爸曾经资助过这么多的学生。而她因此对你忠心耿耿,但仅此而已,别的我什么都没做。更没有你臆想出来的寻找她的父母,导演这场大戏。廖文鸯,你难道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我真要让你一无所有离开公司,是十分轻易的事?何必要像你一样算计着,算计的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

周小姜如被雷击,廖文鸾口中的廖文鸯,好似和自己知道的那个根本不是一个人,她们姐妹,到底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廖文鸯哈哈一笑:“廖文鸾,你会这么好心?你会这么好心就不会回来了。你就是看不得爸爸疼我,把财产全留给我,可是爸爸…”

廖文鸾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说到爸爸,廖文鸯,你能告诉我,爸爸临终前那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为什么每次到医院去看爸爸,他都在昏睡?你到底做了什么?”廖文鸯扬起下巴,这是从生下来到如今,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一直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异母姐姐,因为这件事惊慌失措,痛哭流涕,低下高高昂起的头。

一丝阴狠的笑容在唇边浮现,廖文鸯看着廖文鸾得意地说:“你想知道吗?我不告诉你。总之,你只要记得,爸爸被你伤透了心,才决定把财产全都留给我。而你,既然那么喜欢做沈家的外孙女,那就去做吧。爸爸的继承人,只能是我一个。”

廖文鸾已经不复当年,廖文鸯的话只让她的眉微微皱了皱,接着就笑了:“喜欢做沈家外孙女的人,是你不是我吧?要知道,我是阿公阿婆亲外孙女,从来不需要否认,而你,才需要时时把沈家外孙女这个标签贴在身上。廖文鸯,假的就是假的。”

廖文鸯怒极,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从前,不管廖文鸾怎么刁蛮任性,闯出多少祸,都得尽宠爱,是众人眼中的公主。而自己,只有小心翼翼地去讨大家的喜欢,就像是公主旁边的侍女。

假的就是假的吗?廖文鸯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廖文鸾,那是沈家欠我的,要不是你妈妈要嫁给爸爸,我妈妈怎么会早死?我,怎么会背着私生女的名义出生?廖文鸾,沈家欠我的,你欠我的,难道以为只要把我抚养长大,像赏赐一样给我些东西,就可以了结了吗?”

廖文鸾并不奇怪廖文鸯会这样想,那十年,廖文鸾无时无刻不在想,究竟廖文鸯为什么这么做?毕竟在廖文鸾心里,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沈婉在世时候,不管是什么,两姐妹都一模一样从无偏向,姐妹之间也经常说悄悄话,就像天地下所有的姐妹一样。

廖文鸯的突然翻脸是让廖文鸾始料未及,而吴雁南站在廖文鸯这边指责自己,更让廖文鸾如五雷轰顶。琢磨久了,就能琢磨出一些东西来。而刘建这边,一直都有吴家的消息传来,也让廖文鸾知道,自己心中的好妹妹,只怕从没把自己当做姐妹过。

同父异母,那不同的一半血缘,足以让廖文鸯想除掉自己。而这回,基于周小姜的事,廖文鸾也知道了不少自己以前忽略的,那个遥远的故乡里的人,对自己、自己的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想法,绝不是平白无故的。

看着愤怒的廖文鸯,廖文鸾心中反而十分平静,她摇头:“你错了,沈家并没欠你,妈妈开头也没有想嫁给爸爸。”廖文鸯眼中已经有泪:“错了?你妈妈没有想嫁给爸爸?廖文鸾,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沈婉和爸爸的感情有多好,瞎子都瞧的出来。而你阿公阿婆,对爸爸是多么看重,不就是你妈妈看中我爸爸,才不择手段从我妈妈手里把爸爸抢过来,才让我妈妈早死。”

廖文鸾看着近乎疯狂的廖文鸯,虽然说打碎别人心中的臆想是很残酷的一件事,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廖文鸾几乎是怜悯地对她说:“这些都是你外婆和你说的吧?还有奶奶和你说的?”

廖文鸯闭嘴不说,廖文鸾知道自己说中了,奶奶,那个在廖文鸾心中总是笑的很和蔼,一见到自己就从口袋里拿出吃的哄自己的老太太,原来也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无法面对就把一些事实编造出来。

廖文鸾轻叹一声:“廖文鸯,有些事你可以去问问你舅舅,我妈妈她,还没自|贱到去抢别人未婚夫的地步。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活着的人还有,你自可以去问。”廖文鸯平静下来:“就算问了,改变得了什么吗?我会和你做好姐妹吗?你我之间,有一个本就不该被生下来的。”

有些恨在心里压的太久,已经成为了本能,廖文鸯现在就如此,不然依她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当年外婆和奶奶说的那些话里面,有些是不对的,甚至是歪曲的?说的全是事实的话,有些怎么会对不上呢?但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外婆和奶奶心里的愧疚感,毕竟外婆和奶奶认识了一辈子,到老了,不愿意因为沈婉的事翻脸,那坏人只有沈婉来做,她在的那么远,说她几句坏话也伤不了分毫。

但谎言重复多了,就成了事实,最少,会成为廖文鸯心中的事实。会议室内一片沉默,会议室外的周小姜手心里已经出汗,这样的隐私,本该不是自己能听的。周小姜想趁这个时候走,但看着旁边面色有些发青的吴雁北,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等周小姜想出办法,吴雁北已经伸手推开门,会议室内的两姐妹抬起头,廖文鸯的脸顿时变的煞白,唇抖了抖没有说话。吴雁北看着妻子,这张熟悉的脸怎么有些陌生,那天廖文鸾说的话又在耳边,吴雁北深吸一口气才说:“阿鸯,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你和鸾鸾,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廖文鸯想解释,但一向能说会道的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还是沉默,廖文鸾看一下他们夫妻,抽身离开。周小姜还站在门口,看着她廖文鸾开口问了:“你是那边的人,家乡那边是不是都说,是我妈妈抢走了爸爸,才让廖文鸯的妈妈郁郁而终?”

这是当地最常听到的说法,周小姜点头,但很快就说:“不过林老师说,不是这样的,还说事情很复杂,不是那么简单。可我,不晓得相信谁。”看着周小姜有些慌乱的神色,廖文鸾了然点头:“无所谓,相不相信也就是那么回事,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周小姐已经收到调令了吧?以后请自珍重。”

周小姜点头:“我会的,廖小姐也保重。我不会辜负当年廖先生资助我的那些钱的。”提到自己的父亲,廖文鸾的眼里闪出一丝温柔:“爸爸若活着,看到你成才,他会很高兴的。”周小姜点头:“廖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是好人,所以很多人认为他不会辜负、不会伤害,可惜他还是辜负还是伤害了别人。而这种辜负和伤害,也让他的两个女儿,到了今天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果妈妈还活着,大概还会说一句,造化弄人吧。

廖文鸾收起思绪,淡淡一笑:“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的。”伤害了别人,其实无法弥补的,不管当初廖凯是有心还是无意,对廖文鸯的妈妈已经造成伤害,廖文鸯的外婆意难平也属正常。阿婆的那句话又在耳边,时代的错,囡囡,有些事你没经过所以不知道。

回头看着会议室里那对相对无言的夫妻,廖文鸾转头对周小姜一笑:“再会,我还要去学校帮小竹子办理入学手续。”擦身而过点头之交的交情,周小姜抬头,看见廖文鸯正看向自己,周小姜对廖文鸯露出笑容,所谓忠诚,要给合适的人,到了这一步,已经对得起当年廖凯的付出。或许,到湖南之后,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辞职,到一个节奏很慢的地方,去过看花看草看太阳的日子。

廖文鸯从周小姜的笑容里读出些什么,终究对她点头:“我想,以后再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助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小姜真是个好姑娘。

、乱麻

周小姜伸出手,如同她们头一次见面时,廖文鸯主动对周小姜伸出手:“我叫廖文鸯,今年十岁,你是谁?”转眼已是二十年了,那时的廖文鸯在周小姜心里,如同仙女一样存在,也是她的出现让周小姜知道,天下还有这样的生活,女孩子不是只有被骂做家务照顾弟弟,随便读点书到大了就嫁人,还可以穿漂亮衣裳,打扮的像书上说的小仙女一样,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可以得到万千宠爱,更可以以成绩好而得到赞扬。

二十年了,周小姜轻叹一声,这一瞬间,二十年的辛苦和努力涌上心头,不管怎么说,周小姜还是感激廖凯父女的,只是这中间的种种秘密,周小姜不想了解也不愿去了解,就此再见吧。

手心已经感到廖文鸯手心的冰冷,珍重再会这样的话不用再说,周小姜松开手,点头后离开。廖文鸯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又看到周小姜第一天上班时候有些局促地笑:“廖小姐,你好。”再到后来的后来,廖文鸯闭上眼,廖文鸾,如果你没有回来,这一切,本该不是这样的。

吴雁北的手捏上廖文鸯的肩,和他从小就认识,廖文鸯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吴雁北已经有怒气了,和在外人眼里性情有些暴躁的吴雁南不一样,吴雁北是个温文的在外人看起来不会有脾气的人。但只有廖文鸯知道,吴雁北真发起脾气来是多么可怕。

努力让自己转身,廖文鸯抬头看着丈夫,吴雁北的手还放在廖文鸯肩头:“阿鸯,你…”廖文鸯在短暂的沉默后很快找到说辞,脸上露出愤怒和哀伤的表情:“阿北,你不相信我?你和姐姐一样,也相信是我在背后捣鬼?阿北,当时宣布遗嘱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难道忘了吗?”

廖文鸯当时哭的都已经喘不过气来,是自己紧紧抱住她安慰,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廖文鸾的愤怒,甚至想去扯廖文鸯,多么混乱地一天,直到廖文鸾冲出屋子,数小时后没有回来,大家才急忙去寻找,但那个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她像一滴水一样消失在这座城市里,直到十年之后突然出现。

吴雁北觉得头都有些大了,用手轻轻敲一下头:“阿鸯,那你怎么能说,你和鸾鸾,有一个不该生出来?廖伯伯生前,最欣慰的事就是你和鸾鸾姐妹情深,也希望你们姐妹能嫁我们兄弟。你怎么能这样对鸾鸾说?”

廖文鸯眼里迅速有泪花闪现:“阿北,我知道这话我不应该说,可你怎么不问问姐姐她是怎么指控我的?说我贪心,说我为了钱连姐妹都不认,还说我阻止她去看望爸爸。可那时她在巴黎买衣服,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还是阿公联系到她,等她回来爸爸已经昏迷了,哪能怪我吗?是,你可以说她贪玩,可是这不是小事,更何况我比她小,阿北,我不是姐姐,她才是。如果不是她没及时回来,爸爸怎么会把公司交给我?”

说着廖文鸯已经掉泪:“要知道爸爸车祸昏迷后,只清醒了三天,这三天她在吗?阿北,姐姐这样怪我,还因为她当时不在,可你从头到尾都在,你也这样怪我,你难道不为我委屈吗?”

吴雁北叹气,伸手拍拍妻子的肩,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给妻子擦泪,廖文鸯接过手帕擦着眼泪:“阿北,我从小就知道我妈妈和爸爸的事,很伤了沈妈妈的心,所以一直让着姐姐,可姐姐呢,她又何尝把我当做妹妹?阿北,做姐妹不是这样做的。”

吴雁北已经被说的心乱如麻,不知道是刚才自己听到的是对的,还是廖文鸯这番哭诉是对的。还是下意识地为廖文鸾辩护:“阿鸯,鸾鸾她怎么没把你当妹妹了?你喜欢的东西,哪样她不让给你?”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还处于物质匮乏的时期,沈家的人经常出国,也从海外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但很多时候都只有一份,芭比娃娃啊,漂亮的蕾丝公主裙啊,这些只要廖文鸾看见廖文鸯说喜欢,就一定会给廖文鸯,因为,自己是姐姐啊。

廖文鸯听到吴雁北提起这件事,一口血又涌到了心口,把芭比娃娃给了自己,很快沈阿公的哥哥就从美国寄来一整套,从衣服到家具样样有。和自己只有孤零零一个和三套衣服的芭比娃娃完全就不一样好吧。

别的不也一样,只要先给了自己,很快她就能得到更好的,而先拥有了那些东西的自己,也不可能再要别的,只能看她用更好的还能得到赞扬,鸾鸾真是个好姐姐。

吴雁北没有得到妻子的回应,用手去摇她的肩膀:“阿鸯,你和鸾鸾本该很好的。”廖文鸯把冲到喉咙口那句话又咽下去,吸吸鼻子:“是啊,我们本是很好的,我也一直对她很好,可自从沈妈妈过世后,她就变了,阿北,这能怪我吗?我体谅我包容,可我也会累啊,更何况我接受了爸爸那么重的一份嘱托。阿北,你总是为鸾鸾想,为什么你不为我想想?”

吴雁北的手无力地放在那里,心中的乱麻只是越来越乱,这时有个有些怯的声音响起:“廖副总,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您是不是?”廖文鸯很快收拾好情绪对说话的小张点头:“好的,我很快就回去。”

说完廖文鸯才看着吴雁北:“阿北,我也是女人,你总说我外柔内刚,可是再刚强我也是女人,我也有自己的情绪,阿北,不要对我太苛责。”廖文鸯脸上是少见的疲惫,吴雁北下意识地想安慰她,可手快搭上她肩的时候她们姐妹的争吵又在耳边,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吴雁北喃喃自语,廖文鸯知道丈夫最终还是站在自己这边,低头掩饰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得意,但很快抬起头眼里的哀伤很明显:“阿北,姐姐对我有误会我是知道的,可姐姐不肯听我解释,我…”

吴雁北安抚地握住妻子的手:“别担心,我会去和鸾鸾说的,你先上班去吧。”廖文鸯点头,又看丈夫一眼这才离开。

妻子眼里的信赖眼神让吴雁北笑了,可很快笑容就消失,妻子的话说的当然是有道理,但吴雁北也知道,廖文鸾从来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或者说,她不屑于去说谎,当她们俩说的截然相反时,这种情况吴雁北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由苦笑出来。

“刚才鸾鸾和阿鸯吵架了?”吴雁南的声音突然响起,吴雁北回头,看着哥哥摊开手:“是,你说她们姐妹怎么会变成这样?”吴雁南冷哼一声:“变成这样还能怪谁?不都是鸾鸾的错,高傲自大不肯听劝,只认为自己做的就是对的,都是被惯的。阿鸯就不一样,”

吴雁北笑了:“可你还是喜欢鸾鸾是不是?”吴雁南被反问住,鼻子里哼出一声当做回答,吴雁北用手摸着下巴,突然说:“阿鸯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缺点,从小就很少发怒也很少哭。”吴雁南的眉挑起:“这不好吗?脾气好多好,像鸾鸾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不顺心就一走十年,谁受得了。”

吴雁北想抽烟,摸摸口袋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看着外面的人群,吴雁北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可鸾鸾还是让人喜欢,有血有肉的,但阿鸯,实在是太完美了。”那种违和感再次出现,太过完美了,做女儿时是个完美的女儿,做妻子、做儿媳、做母亲,都那么完美地让人无法挑剔。

吴雁南鼻子里又哼出一声:“完美不好吗?”吴雁北摇头:“从艺术的角度来看,没有无瑕疵的东西,而且,沈妈妈在世时候,她也是非常完美的人,可你能感到她是有血有肉的,我刚才突然觉得,阿鸯,缺的好像就是这一点。”

吴雁南哈地笑了:“你啊,是不是沉迷于画画,胡说八道,完美不好吗?外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阿鸯才是沈妈妈的女儿,而不是鸾鸾。真不知道沈妈妈要活着,看见鸾鸾这样,会不会生气?”

一个完美的模仿品,廖文鸾伸手拿起吴劲节的画:“有进步,可还是在模仿,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喜欢模仿别人了?”等待表扬的吴劲节嘟起嘴:“我觉得叔叔画的很好啊。”廖文鸾捏捏他的脸:“可是要成为一个大师,是要有自己的风格的,再说你早已过了模仿的时候了。”

旁边专心临摹静物的晓棠嘻嘻笑起来,吴雁北走进来:“不错,鸾鸾,你的理论学的也不错。”廖文鸾笑吟吟地看着吴雁北:“终于肯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把画廊给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都觉得女主憋啊,不管她情不情愿,廖文鸯都已经出生了。如同廖文鸯说的,如果有选择,我宁愿我不出生。但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情愿不接受它就不会发生的。

、改变

廖文鸾问的直截了当,吴雁北差点被呛到,借着晓棠叫爸爸的时候伸手摸摸晓棠的脸才算想到怎么回答:“怎么会,这个画廊,是我从小的心愿。记得小时候,鸾鸾你不是一直想以后做个舞者?”

吴劲节已经收拾好画具,去拉晓棠的手:“我们出去看有没有人来看画好不好?”晓棠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巧地把手放到哥哥手心跟他一起出去。

廖文鸾看着他们出去笑着说:“当时练芭蕾,不过是因为芭蕾课每周只有一节,但画画、钢琴什么的都一周两节。再说那时候年纪小,怎么知道成为一个舞者要多么地有毅力。阿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已经变了。”

吴雁北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廖文鸾倒杯花茶给他:“尝尝吧,我刚才在这里边喝下午茶边看小竹子他们画画呢。你看,连晓棠都这么大了,再说从前没意思了。”吴雁北下意识接过茶喝了一口但还是说:“鸾鸾,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我总觉得你和阿鸯之间,是因为误会才造成这种局面。你们终究是两姐妹,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呢,而是两边都不肯说。阿鸯,兄弟姐妹们的缘分是很难得的。”

廖文鸾的眉微微挑起:“误会?阿北,是什么样的误会会让她在宣布了爸爸的遗嘱后,就急不可待地停了我所有信用卡?哦,不光是她,还有你哥哥。是什么样的误会能让她在我身边安排了那么多的耳目?”

看着吴雁北瞪大了眼,廖文鸾抬起一支手:“阿北,你不需要帮她解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种乱麻样的感觉又在心底浮现,吴雁北烦躁地揉下头发:“鸾鸾,难道我就是四个人中最笨的那个?”廖文鸾笑了:“你不笨,阿北,你只是太善良,你太好了,单纯地像个孩子,不知道世上还有很多阴谋诡计。”

说完廖文鸾往椅背上一靠:“所以,我们四个人中,只有你成功了,过着你小时候想过的日子,开间画廊,画喜欢的画,生一个可爱女儿,有一个,”最后那句话廖文鸾没有说完,吴雁北在沉默后轻声说:“你认为,阿鸯不是个好妻子?”

廖文鸾摇头:“不,阿鸯如果愿意,一定会是个完美的妻子。温柔、顺从,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不需要你操半分心。你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然后,让你离不开她。”吴雁北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廖文鸾,怎么感觉那么陌生,甚至,连廖文鸯,也感觉那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们俩姐妹,而事实上,从小时候起,廖家两姐妹就是吴家两兄弟除掉自己的妈外最熟悉的女人。

廖文鸾说完后久久没有说话,由谎言得到的幸福,开心吗?当那天问出来后看到廖文鸯脸上的神色,廖文鸾就知道,自己猜的并没错。其实廖文鸯,可能根本就没爱过吴雁北,爱着人的眼,廖文鸾太清楚了。那种眼神曾出现在自己和吴雁南的眼里,如火一样热烈,像水一样温柔。

吴雁北在做努力:“鸾鸾,除了我妈妈和晓棠,你和阿鸯,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你俩反目,我真是比谁都难受。”廖文鸾轻轻地拍下吴雁北的手:“我知道,阿北,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至亲,还有你这样关心我在乎我的人。”

廖文鸾说的很认真,但吴雁北的眉还是皱的那么紧,廖文鸾正打算离开,门从外面被推开,吴雁南黑着一张脸进来:“鸾鸾,原来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关心你在乎你的那个。”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了多久,不过就算知道,廖文鸾也不在乎,只是耸肩一笑:“你在乎我?关心我?这是你以为的吧?”

说着廖文鸾就打算走出去,吴雁南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我要怎么做,你才明白我爱你?”廖文鸾看着他的眼睛:“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你在os魅惑狂狷的总裁?抱歉,我们的年纪早过了看偶像剧的年纪了。至于爱,你那种自以为是的爱,我消受不起。”

自以为是的爱,吴雁南的一张脸登时就铁青起来,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吴雁北赶紧起来:“哥哥,你好好说话,鸾鸾她…”吴雁南已经打断弟弟的话:“鸾鸾就是被你们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晓得珍惜。”

廖文鸾笑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珍惜?吴雁南,你那种爱,我消受不起,你说的那种姐妹情深,我更无法珍惜。”说着廖文鸾从吴雁南手里扯出胳膊,吴雁南见她挣扎,心中的怒气越来越重,捏住廖文鸾的力气也更大,吴雁北见他们之间已经这样,忙上前用手抓住吴雁南的手:“哥哥,你先把鸾鸾放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吴雁南伸手去推弟弟:“阿北你先出去,鸾鸾现在就不能好好说话,她已经变了。”廖文鸾怒极,伸手往吴雁南脸上打了一巴掌:“你凭什么,凭什么要禁锢我?以为只有乖巧听话才能在你身边吗?吴雁南,你再不放开,我这会儿就报警,你别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廖文鸾说着一手就去抓电话,真要让她报警就不好收拾了,吴雁北当然也不会照哥哥的话出去,拼命拦住两人:“你们都一人少说一句。鸾鸾,你不愿意和哥哥复合也就算了。哥哥,你又何必强求鸾鸾?你身边不还是有什么小桃、什么小眉,哥哥,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了,算了吧。”

算了吧?那么多的付出就换来这三个字,吴雁南怎会甘心,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廖文鸾看:“鸾鸾,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我从没一天忘了你,她们都是你的代替品,只有你,才是我要的人,你知不知道。”廖文鸾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冷笑一声:“代替品,你要的人?吴雁南,你当你是谁?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可取代吗?你要我,我就要感恩戴德跪到你脚边给你舔鞋子?就要忍受你对我做的一切?吴雁南,我该庆幸小竹子这十年是跟我在一起,而不是跟你在一起,不然会被你养成这样自大的毛病。”

廖文鸾从小发脾气是常见的,但像现在这样口齿伶俐句句有理,吴雁北还是头一次听见,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吴雁南虽然放开廖文鸾,可还是堵在门口不让廖文鸾走,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自己心中那个女人了。

依旧高傲,但已经有了主见,不会轻易被人左右,依旧美丽,但那种美丽带有一种不容人侵犯的神气。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但吴雁南怎么甘心?这个从没走出过自己心房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吴雁南脸上慢慢有戾气聚集,这样的阴沉别说廖文鸾,吴雁北更是前所未见,但廖文鸾心里却开始放松,这种表情,有什么好怕的?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刘建走进来,对里面的对峙情形视而不见,只是走到廖文鸾面前:“廖小姐,时间差不多了,你答应今天给小竹子做晚饭的。”

吴雁南看见刘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脸色依旧阴沉,看着刘建一言不发。刘建对吴雁南很有礼貌地点头笑笑:“还请吴总让开,廖小姐好出门。”吴雁南看着刘建,那句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不理我的话终于没问出来,只是侧开身子。

廖文鸾拿起包,对吴雁北说声再见既离开。隔了玻璃窗,吴雁南能看到廖文鸾在门口稍微踉跄一下,刘建伸手扶了下她,接着廖文鸾顺势就挽住刘建的胳膊,吴劲节跑过来说什么,接着门被推开,晓棠的小脑袋在门口出现:“爸爸,我要去姨妈家和哥哥一起吃饭,你晚上记得去接我。”

吴雁北点头,晓棠就把门嘭地关上,吴雁南这边恰好能看到晓棠蹦蹦跳跳地过去牵廖文鸾的手,还抬头对廖文鸾甜甜地笑着说什么。真像一家四口啊,吴雁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吴雁北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或者,廖文鸾说的对,有些事,的确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上了车廖文鸾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吴雁南脸色阴沉的时候,廖文鸾承认曾经有一刻觉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好像有些事离开了自己的掌控。其实,十年,不光是自己有了改变,别人同样有了改变。刘建能看到廖文鸾的神情,并没踩下油门而是声音平静地说:“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起原来,鸾鸾,你真的做的很好了。”

刘建的声音有一种能让人安定的宽厚,廖文鸾勾唇一笑,拍一下刘建的手:“开车吧,晓棠都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的更新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我现在是靠码字赚钱过日子。这个文我也是很想V的,但因为点击和收藏一直上不去,我又不想以后倒V,所以在有意识地放慢更新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