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竞尧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揉着眉心,对方在那头大段大段的往外冒英文,他只言简意赅的用单词回复。

电话里说不清楚,有些事必须到现场亲自确认,他正要粗暴的打断对方的解释,一辆遥控汽车撞到了他的脚边。

“Oh,I’m so sorry!”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拿遥控器跑到他身边,抱起遥控汽车,抬头对他裂开嘴,露齿而笑。

唐竞尧浑身一僵,这双眼睛…清澈、明亮,虽然不大,却黑白分明。真是,像极了。

小男孩儿歪着头看他,他匆忙按掉电话,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It doesn’t matter。”又问他:“What’s your name?”

“Joe,and you?”小男孩儿的英文说得溜,而且丝毫不认生,但也许只是某种…天性。

“Hi,JOE!I’m Marcus。Nice to meet you。”他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态。不知为何,他对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小男孩儿总有种熟悉感,也许是那双眼睛的缘故吧。

“Nice to meet you,too!”Joe大方和他握手,笑容很灿烂,这是他回中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恩…姑且能称之为朋友吧!毕竟他们已经交换过姓名了。

身后不远处,一对老夫妻往这边张望:“小宝,快过来,妈妈来接我们了。”

“好的,外婆,我就来了!”原来他会说中文。

唐竞尧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说:“原来你是中国人。”

小宝的眼睛一亮:“啊,原来你也是!”

这时,乔琪赶来找到了他,说道:“唐总,登机手续办好了,咱们进去吧!”

不过短暂的几分钟,唐竞尧竟莫名的生出不舍之感,弯下腰说道:“再见了,小朋友,希望我出差回来还能见到你。”

小宝连忙点头:“我会一直留在中国的,我们一定能再见,大朋友。”

唐竞尧勾了勾唇角,摸摸他柔软的发顶,转身和乔琪走进候机大厅。那对夫妻又在呼唤了,小宝抱着遥控车撒腿往回跑。唐竞尧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男孩儿跑到了那对老夫妻身边,他才收回视线。

离男孩儿不远处,杭语茉小跑而来,小宝发出高兴的尖叫,扑向她。杭语茉抱着他转了两圈,小宝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大喊:“妈咪!妈咪!我想死你啦!”

“妈咪也想你!”杭语茉放下他,抱着他的头,亲了又亲。

老夫妻含笑看着这对母子,笑着说:“好了,好了,总算是一家团聚了,先回去再说!仲逊怎么没来?”

“爸,妈!”杭语茉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不是跟你们说了他出差嘛!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呢!你们呀,一见面就问他,也不问问我好不好。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你们亲生的呢!”

杭父笑道:“女婿就是半个儿子,有什么不对吗?”

杭语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手拖行李一手牵着小宝往前走:“咳,先回去再说吧!”

杭母冲老伴儿摇了摇头,杭父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杭母问小宝:“我刚才瞧见你和一个男人说话,你们认识吗?”

“外婆,我们刚刚才认识,不过他去赶飞机了,希望等他回来我们还能再见面。他是我在中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哦!他也是中国人,叫Marcus,妈妈,很酷对不对?”

杭语茉的脊背瞬间绷紧,很快安慰自己:只是英文名相同罢了,哪有那么狗血的事!小宝才回来,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就遇到他亲生父亲了呢!

杭母絮絮叨叨的:“什么酷不酷的,你不是说他中国人嘛?怎么起个外国名字。”

“外婆,我也是中国人啊!我的中文名字叫杭洲,我的英文名字就叫Joe。”杭洲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外公和外婆都笑了起来:“这小鬼灵精!”

一家人回到“繁华里”,赶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二老一小早就累了,简单的洗漱吃东西之后,都回到各自的房间补眠去了。

过了两三天,他们的时差才倒回来。

杭洲之前一直在加州的教会上亲子班,现在回国来刚好上幼儿园,此时恰逢暑假。杭语茉不得不请一天假带他到小区幼儿园园长家拜访,确定了开学去上学。

杭父杭母趁着语茉上班,带着杭洲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渐渐开始适应国内的生活。他们虽然在国外住了六年,但毕竟在国内生活的更久,因此回来只觉得亲切,没什么不适。而杭洲一出生就在国外,回来后不太习惯,恰好杭父杭母要回老家苏州去办些事,便决定先把杭洲带回水乡苏州,适应一段时间后,再回来上学。

杭语茉虽然舍不得儿子,可也不愿意小宝一回来就遭受这座城市的酷热和沙尘。

“当初为了还亏空,厂子啊房子啊能卖的都卖了,也就老房子留着。六年啦!也该回去看看修缮一番,要不然恐怕就真的不能住人咯!”杭父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即将回到阔别六年的家乡,显得格外激动。“茉茉,你不用担心,我们把老房子修好了就过来。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人都在一块儿。”

六年前一场大病险些要了他的命,现在除了妻子、女儿和外孙,他什么都不看重了。

杭语茉送他们上了动车,又得独自面对一室的空旷了。

唐竞尧抵达纽约时,正值繁星满空,他顾不上欣赏大都市的夜景,直奔酒店和约谈人见面。

连续一个礼拜的高强度工作,乔琪和另一个助理快累趴下了。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进程还算满意,在唐竞尧的高效运作下,原定半个月的纽约商谈缩短到十天,并且完美收官。

“订明天的机票,回国。”他下达指令时并未在意乔琪苍白的脸色,也不会去想他的属下有多累而他只能用疲累让自己忘记去触碰心底的伤疤。

还有一个晚上休息时间,他需要酒精帮自己入眠。正当他濒临浅醉边缘,该死的酒店电话响了起来。

“Hello?”他的声音冷酷,带着不耐。

“唐总,我是乔琪。”电话那头有隐隐的啜泣声,声线不稳,带着颤音,“我…我很不舒服。”

他皱眉,异常冷静:“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不、不用,”乔琪一手用力按住小腹,咬紧了牙关,她的自尊快要所剩无几了。“我打给王特助,可是他不接电话,客房服务也没法儿帮我。”

电话那头的乔琪已经嘤嘤哭了起来,好像真的很难受的样子。唐竞尧眉头皱成了“川”字,沉吟片刻,果断说道:“开门。”

乔琪艰难的弯着腰,按着小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门开时,唐竞尧已经从顶楼套房下来。

她的状态的确很糟糕,头发乱蓬蓬的,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咬出了好几个牙印。

“哪里不舒服?”

乔琪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小声说道:“能不能帮我去要一点红糖水?客房服务说现在没有…”

唐竞尧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脸上的尴尬藏也藏不住,眼神瞥向别处,说道:“先回床上躺着。”然后,他亲自动手烧了一壶热水,倒掉矿泉水瓶子里的水,把热水冲了进去。

乔琪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唐竞尧用毛巾包住变了形的矿泉水瓶子做的“热水袋”,示意她放在小腹处,然后又交代:“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乔琪惊讶的看着他,他已经转身走了。

这个“很快回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她的痛经有所好转,其实她以前没这毛病的!但是这次因为精神紧张推迟了半个月,忽然放松下来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来了!汹涌迅猛简直堪比黄河决堤,量多也就算了,还痛得她死去活来的!

大概是痛觉神经战胜了理智,她竟然,就那么打电话给唐竞尧了!

而唐竞尧真的来了,这次去而复返,带回来的是一包红糖和…卫生棉条?!

乔琪面色羞赧,唐竞尧面沉如水,帮她冲了杯红糖水就准备离开,谁知乔琪又叫住了他:“那个,我…我不会用。”

唐竞尧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丢下一句:“叫客房服务!”就甩门而去。

乔琪吐了吐舌头,随即却又露出“黄鼠狼偷吃到了小母鸡儿”的笑容来。

虽然昨晚唐竞尧没给她好脸色,但今天还是让王特助把机票改签到三天之后。

王特助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昨晚实在太累,就把电话线拔了,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呵呵!”

唐竞尧面无表情的说:“是我太着急让你们回去了,的确该留点时间给你们休息。”

王特助连连称谢,然后和乔琪说出去逛街购物,带点儿礼物回去给同事们。乔琪低着头,“恩恩”的答应着。

下午乔琪甩开王特助先回酒店,敲开了唐竞尧的房门,拿出两张票来,说:“今晚百老汇有《歌剧魅影》,我记得唐总似乎很喜欢,不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唐竞尧皱眉打断:“你和王特助去看吧!”她一愣,他就关上了门。

乔琪的心情如何唐竞尧不想理会,但是百老汇的《歌剧魅影》他绝对不想再去看。

因为他曾和杭语茉一起来看过,如果身旁坐的人不是她,任何有关她的回忆,他都不会带着别的女人去重温。

作者有话要说:

疑问

唐竞尧回国之后,恰好他小舅舅顾迟刚完成一个任务从部队回来休假,他便去外公家吃饭。

刚一进门,就听到外公在数落顾迟:“快四十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整天就知道玩儿手机,手机能帮你找老婆啊!”

“你这老头儿,说话就说话,用拐杖杵我做什么!”顾迟灵活的躲过老头子的拐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说道。

老头儿挥舞着拐杖追过去,喝道:“我不光要杵你,我还要杵死你呢!你想让我老顾家绝后是不是?既然这辈子你不想结婚生孩子了,那我就亲手废了你!”

季云开来得早,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的看好戏:“对,杵死他,看他还敢欺负我!哟,老唐来啦!”

顾迟连忙指着唐竞尧说:“竞尧来了,他也三十多的人了也没老婆呢!”

顾老爷子气呼呼的说:“就是因为你这个大的不好,教坏小的,你们甥舅俩都想气死我!”然后将拐杖对准了唐竞尧,“你来干嘛?叫你去相亲你不乐意,还有脸回来?哼,看你小时候挺老成的,怎么长大了这么不开窍啊!”

季云开笑哈哈的说:“外公,你把他头上杵出个洞来,说不定就开窍了。”

唐竞尧狠狠剜他一眼,冷冷道:“江菲怎么没来?”

“华度那边有个高层会议,今天就不来了。”

“难怪你敢这么得瑟。”

老头子用拐杖敲着地板吼道:“你们就算跟阿开似的娶个母老虎回来,那也是母的呀!”

季云开的笑脸僵住,顾迟哈哈大笑,连不苟言笑的唐竞尧也抽了抽嘴角。

顾老爷子被佣人搀着去吃药了,三人这才得以解脱,到小客厅去说话。

季云开搭着顾迟的肩,问:“小舅,你就真的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啦?哎,贺大哥的脾气你是了解的,他知道你对幼幼有那个心,这辈子都不会带着幼幼回国。幼幼那小丫头本事虽然不小,可想逃过贺大哥的追踪来国内,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打光棍怎么了?我为祖国献终身,不行啊!”顾迟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继续捧着手机。

季云开啧啧摇头:“外公那才叫为了祖国献终身呢!献完终身献子孙!”

顾迟要抽他,他忙躲到唐竞尧身边儿去了,胳膊肘捅捅他,说:“你又在你家原子弹那儿碰壁了?”

小时候最顽皮的顾迟是被削得最多的,长大了最花心的季云开是被数落得最多的,可最先结婚的也是他!这下可好,完全掉了个个儿,如今在顾家提起来都说“还是阿开争气”!

季云开自我感觉良好的快要爆棚了。

“关你屁事!”唐竞尧心情恶劣,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季云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摇头叹息:“顾家家门不幸呐!又多一光棍儿!”

顾迟狠狠瞪着他:“你早晚死在你那张贱嘴上!”

季云开嬉皮笑脸的说:“我觉得我还是死在江菲身上比较好。”

顾迟气得说不出话来,唐竞尧睨他一眼,问:“要是当初江菲怎么都不肯原谅你,你会怎么办?”

季云开指了指顾迟,说:“那时候我都被他扔去喂狼了,江菲要是不肯原谅我,就不会去救我!然后顾家不光多了俩光棍,还多了个英年早逝的青年才俊,真真儿是可怜呐!”

他兀自掩袖拭泪演得高兴,唐竞尧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外面的庭院,庭院里绿茵如毯,热烈的阳光洒在上面,草叶子如同镶了一层碎金。正是仲夏好时光,而时光易把人抛,总有人辜负。

“如果她爱上了别人,嫁了他,生了孩子呢?”唐竞尧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草地,声音好像不是他的了,灵魂失去了归途,整个人都显得空洞、茫然。那样子惹得顾迟从手机里抬头,疑惑的侧目。

“我靠!”季云开从戏里回来大骂他,“你是反社会人格怎么着?见不得旁人好啊!”

唐竞尧冷笑:“你也不敢去想吧?”

季云开愣住,脸上的神色渐渐端凝,试探着去想象,便觉喘不过气来,心脏处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指着唐竞尧:“你够狠!”顿了顿,他叹口气,说:“要真是那样,咱们家就有三个光棍儿了。”不过他很快又燃起斗志,“我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呢!要真发生了,我就灭了那男的,再把她抢过来!有了孩子也不怕,孩子从小就由我带着,制定跟我亲!”

顾迟冷笑:“江菲那脾气,你要真灭了她心爱的人,她得灭了你全家!”

唐竞尧不理顾迟,对季云开说:“她心都不在你这儿了,抢了她的人又有什么用!”

“你会因为她的心不在你这儿,你的心就去别人那儿吗?”季云开反问,“所以呀,就算没得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好啊!”

唐竞尧沉默了下来,六年的时间,不去见,不去念,都无法让他忘记她投入一份新的感情。如今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栋大楼,要他忽略偶然的碰面与接触,做回陌生人?恐怕,剔骨剜心都比这简单些!

三个男人各自沉默着,既然身上流有顾家的血,就必然承袭了顾家的传统:深情。只是有的人的深情得到了回报,有的人,注定孤独一生。

唐竞尧大概知道前段时间把员工们折磨的太厉害,这次回来上班之后便让主管级以上轮流休假,也没有分派过多的工作量下去,但他自己却在员工都下班之后依旧留在办公室。

大脑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想她。

这天到了下班时间,外头响起了闷雷声。

乔琪敲门进来:“唐总,快下暴雨了,您还不走啊?”纽约回来之后,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落落大方,没有任何别扭。

唐竞尧揉了揉眉峰:“你先回去,我不急。”

乔琪踌躇片刻,还是关上门出去了。她虽然表现的很好,但唐竞尧对她已带了疏离。欲速则不达,她不想功亏一篑。

夏天的雨来的又急又快,唐竞尧离开黑漆漆的唐盛大楼时,疾风骤雨,倾盆而下,浇的人连视线都模糊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出了那个头顶包包在雨中艰难小跑的女人是谁。

“嘀——”手指动的比大脑快,他按下喇叭正要后悔,谁知那女人对喇叭声充耳不闻,还在奋力前行。

路面上的积水已经没到了脚踝处,雨势湍急,下水道来不及排水,如果这雨还这么下下去,不知多少地方要被淹没。

前几天南方才报道过“城市海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这儿了。

唐竞尧停下车,下去追上那女人。杭语茉被人按住双肩才回过神来,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皱着眉的冷面男人。才这么几秒,唐竞尧的身上就被彻底淋湿了,他低声命令:“上车!”

杭语茉被他拖着往车边走,一辆疾驶而过的轿车并未减速,路过他们身边时带起一片水花。唐竞尧本能的把她护在怀里,水花扑向他的后背,顿时打湿一片。唐竞尧低咒一声,提着杭语茉把她塞进副驾驶。

幸好他今天开得是SUV,否则在穿过这座城市几处低洼地面时,定会如旁边几辆停着的车一样熄火。

车子里只有收音机在播放最新路况,播音员的声音又急又脆。杭语茉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竟然瘫痪了,许多人都被困住,甚至已经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若是没遇上唐竞尧,她此时真不知还在哪里与大雨搏斗呢!

到了“繁华里”,这儿地势较高,比别处好些。

唐竞尧把车停在21栋楼下,说:“上去吧!记得把头发吹干。”

杭语茉回望他俊毅的侧脸,低声问:“那你呢?”

唐竞尧皱了皱眉,回是回不去了,就这雨势,估计城中的水已然没过车顶,便道:“我在车里待一夜。”

这怎么行!刚刚新闻才播报有个司机困在车里因打不开车门被闷死的!

杭语茉连忙说:“上去坐一会儿吧!你衣服都湿了。”

唐竞尧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已经被车里的空调吹的半干,身上的短袖衬衫紧紧贴着肌肤,露出里面深色的蕾丝文胸。狼狈,而又诱惑。

两人一块儿上楼,此时这里已被收拾的温馨而整洁,杭语茉给他拿了爸爸的拖鞋,然后去爸妈卧室拿出一套新的睡衣裤。

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他,说:“没穿过的只有这套睡衣裤了,你先将就一下吧!浴室在那边。”

“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她身上淋湿的比自己严重,唐竞尧接过衣服说道。

“主卧里也有卫生间,快去吧!别感冒了。”杭语茉一边说一边先去厨房把姜汤煮上,然后才回主卧洗澡换衣服。

唐竞尧随意的淋浴过后,换上杭父的睡衣裤,他个儿高,睡衣穿着没什么,就是睡裤穿着像七分裤,显得有些滑稽。

他先到厨房关了火,杭语茉还没出来,他便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组合沙发的拐角处放着个高几,上面摆着部电话机和一本作业本。

他随手拿过来翻了翻,封面上的名字是——杭洲。

杭洲?从母姓,不是姓言的。

他心里划过异样情愫,再翻开一看,里面写的是一些英文造句。那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正翻阅着,从里面掉出一张剪贴画。他捡起来,画的是My Family,五个人,都有标示:Grandpa、Grandma、Mom、me,还有一个Uncle Yan。

唐竞尧的心跳剧烈,静谧的客厅只听到他的心跳声,他的呼吸渐渐粗重,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