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父要去的地方距离他们家并不远,只是经过一片别墅区的时候,杭父指着这些漂亮精致的小洋房感慨的说道:“出国之前,咱们家就住在这里面,5栋,阳台上种了许多花木的就是。现在不是啦,当初卖给了一个远房亲戚,也不知道他们还住不住在里面了。”

唐竞尧问:“要下去看看吗?”

杭父摇摇头,说:“不必了。”说是亲戚,不知隔了多少层了,何况当时是低于市价卖的,听说是在炒房,这几年不知翻了多少倍了。

到了目的地,原来是一片厂区。

两人在一座工厂前面停下,杭父下车站在大门前,不知何时湿润了眼眶。

唐竞尧略带诧异的看过去,以为会看到什么不同,但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厂房,占地大约三百平,因为元旦放假,大门紧锁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不同。

杭父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大门,叹道:“上过新漆了,不像我离开这儿的时候,锈迹斑斑。”

“您以前在这儿…”唐竞尧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这是杭家以前的工厂?”

杭父叹了口气:“是的,以前,我每天都要往返在刚才来的那条路上两回,有时候忙起来了,只能留宿在这儿,和工人一起加班。”追忆往昔,杭父的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工厂是他的全部心血,但也只是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

唐竞尧猜到他想和自己说什么,顺着他的话音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杭父看了他一眼,叹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连累了茉茉。”便把六年前自己如何因为一时疏忽被骗,又被卷走了一笔钱,人还进了ICU。“我们只有茉茉一个女儿,她从小到大我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茉茉也很乖,从来不要我们操心。就是考名校,也是她自己考去的,可是到头来,反而是我们做父母的,让她吃了许多苦!”

说着说着,杭父的眼圈儿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我不知道她要面对多艰难的选择,但那个时候,作为我们唯一的女儿,对着我这个随时都可能断气的父亲,不管是谁都会收下那笔钱的!她只是做了一个女儿该做的,纵然她伤害了你,可她这么多年来也不好过呀!多少次她在晚上偷偷的哭,小宝一问她爸爸的事她就哭,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儿,只敢躲起来哭…竞尧,是我这个老头子没用,你不要再怪茉茉了,要怪就怪我吧!你们相处的不好,不光是我们做父母的看着揪心,就是小宝,他心里也铁定难受着呢!你可别小看孩子,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敏感…”

“我知道了,”唐竞尧喉咙口仿佛堵了个铅块,当初听到语茉拿了五百万才和他分手,唐部长说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他气急了,也不曾听语茉解释。后来想着,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不该那样对自己,所以干脆不去追问,谁曾想,当初还有这样的事。那时候,语茉才多大,二十岁,就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而他呢?他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在今天他们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之后,险些又被他搞砸了。

他没有资格怨恨语茉,杭父说的对,当初面临艰难抉择的人不是无关痛痒的旁观者,所以,谁也没有资格怨恨茉茉。

想想之前对待茉茉的态度,唐竞尧真想狠狠抽自己一顿。

他要好好补偿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儿委屈了。

离开了厂区,唐竞尧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道葑门,去接买菜的三人了。

杭母问老伴儿:“到底去哪儿了啊?都说什么了?你别藏着掖着的让人不放心啊!”

杭父只说:“把有些话说开了而已,其他的没什么。”

杭母没听明白,还要再问,唐竞尧握住语茉的手,对后视镜里说:“当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不该责怪茉茉的,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然后把语茉的手放在唇边,低声说道:“茉茉,你原谅我可好?”

杭语茉怔住,要她原谅?原谅什么呢?如果是六年前的事,的确是她的错,他没必要请求她的原谅。那么,是平安夜的事吗?这叫她怎么原谅?

杭母这下明白过来,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凭什么怪茉茉呀!后来我们东拼西凑的,也把这五百万还了的,还得谢谢人家仲逊呢!要不是仲逊帮我们投资,我们…”触到杭父不悦的目光,她才停止了抱怨。

小宝听不懂太多的话,不过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真的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啊!”爱尔说的没错哦!以后还是多听爱尔的话,要是他早知道,就不会傻傻的了。

唐竞尧笑了笑,承认说:“是,是爸爸不好,小宝帮爸爸求求情,让妈妈原谅爸爸好不好?”

小宝连忙对语茉说:“妈妈,爸爸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

杭语茉满心苦涩,可是面对着小宝和自己的父母,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只得闭着眼胡乱点点头。

小宝欢呼起来,杭父暗自松了口气,杭母倒是无所谓,不过小宝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但是唐竞尧还是察觉出语茉的烦闷,只当她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过几天就会好的,当下也没有再理论。

三号下午,五人返程,小宝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带给爱尔。晚上,唐竞尧带语茉回顾宅吃晚饭,趁着这个机会告诉顾老爷子小宝的事,若是能得到老爷子的支持,唐部长那里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晚上的家庭聚会,除了唐部长和在部队的顾迟,其他人都到场了。

杭语茉衣着得体、举止端方、神态温柔,非常符合顾老爷子对于大家闺秀的认定,见面不过七八分钟,杭语茉就获得了顾老爷子的好感。

“不错,不错!”顾老爷子连连点头,然后对唐竞尧说道,“难怪你挑了这么久,这么好的姑娘,的确是经得起等待的。”

众人都很意外,顾华原本因为六年前五百万的分手费是季度给的,心里对杭语茉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好好在老爷子面前表现一番,谁知老爷子这么快就点头认可了。

老爷子话锋一转,忽然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唐竞尧没有说他们已经登记的事,只说:“父亲那里似乎有些不愿意。”

老爷子皱眉,不满的问:“他这又是怎么了?”

唐竞尧没说话,顾华连忙开口:“还不是说语茉家跟咱们家不是门当户对嘛!又说不让语茉婚后出去工作,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比您还古板!咱们语茉可是名校毕业,在家当全职主妇,那多屈才呀!瞧瞧我家菲儿,多风光,我们都以她为荣呢!”

季度也跟着老婆一唱一和:“就是就是,年轻人出去工作,咱们在家带孙子,多乐呵呀!爸,您劝劝姐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听了这话,季云开插嘴说道:“这话就是欺负和尚老实,要是那庙叫‘少林寺’我看谁敢拆!”

众人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顾华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少林寺也是你能编排的!菲儿,回去好好收拾他,看他嘴里没个把门儿的!”

江菲看着季云开,笑而不语,季云开缩了缩脖子。

话题就这么岔开了,大家高高兴兴的围坐一起吃了晚饭,晚饭过后又坐一会儿,季家几人先行离开,唐竞尧和语茉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维系

假期之后,生活看似恢复到原先的轨迹,唐竞尧表现的比从前更好,对语茉和小宝都更温柔体贴了。

可是杭语茉总是不期然的想起平安夜的那个晚上,她甚至想,唐竞尧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因为那晚的愧疚呢?

她的心结越来越深,可是却问不出口,以至于她在父母和小宝面前表现得多得体,私下里就有多痛苦,她已经完全不能接受唐竞尧靠近她的身体了。

又一次,唐竞尧挫败的放开浑身僵硬的杭语茉,平躺着喘了几口气,无奈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杭语茉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听到他起身摔门而出的声音,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唐竞尧站在阳台,手里夹着一根烟,拧着眉,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她对自己十分抵触,可他不知道原因,他以为道过歉就会没事了。可是,有时候他分明从她眼神里看到了怨恨。

就算他做错了,也不至于怨恨他吧?

难道是因为唐部长又给她施加压力了?据他所知,并没有啊!

可这到底是怎么了?

唐竞尧百思不得其解。

又到周末,唐竞尧和杭语茉带着小宝走进了顾宅。

顾老爷子望着小宝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读书了没有?”小宝一一回答,口齿清楚,声音清脆,一点也没有认生。老爷子欣慰的点点头,对杭语茉说:“你教养的很好。”当时听说了竞尧还有个儿子,很是担心这孩子出生在单亲家庭,性格会有些问题,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

不过,仍有个问题他要知会语茉的:“这个姓氏还是要改过来,毕竟是唐家的孩子,不能一直姓杭。”

唐竞尧却说:“我觉得姓杭挺好的,没必要改。”

顾老爷子没理他,犀利的目光看着语茉,语茉心里叹了口气,微笑道:“是,我会想办法改过来的。”

顾老爷子满意的说:“既然你有这个心意,就不用你去麻烦了,我会安排人做好这件事的,明年小宝再开学,就不能叫杭洲了。”

小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问道:“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唐洲啊?”

顾老爷子眯起眼,想了想说:“这个名字太简单了,我会另外再取,不过,你不跟妈妈姓,改跟爸爸姓,会不会不开心啊?”

小宝摇摇头说:“妈妈说过了,姓名只是一个代号,我叫什么名字都还是小宝啊!所以,不管是跟妈妈姓还是跟爸爸姓,我都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没什么关系的啦!”

听了这话,顾老爷子更加高兴了,赞叹说:“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胸襟了,将来必定不容小觑啊!”

唐竞尧笑道:“您太高看他了,还是小孩子,不能夸狠了,会骄傲的。”

顾老爷子冷哼道:“哼,你是我看我常训你,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走,小宝,太公带去玩儿。”

小宝牵着老爷子的手乖乖的走了,唐竞尧和杭语茉相视一眼,语茉随即移开视线,唐竞尧看着就叹了口气。

“语茉,我们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我去厨房帮忙。”语茉转身就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杭语茉虽然是国际部的,但偶尔也会和家事部的同事们聊天,现在这社会离婚率越来越高,没有孩子的家庭还好说,顶多财产纠纷。一旦牵涉到孩子的抚养权,那官司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还有大部分来咨询请律师找证据的,那些可怜的女人到了最后一步却不愿意走下去,她们最多的理由便是:“要不是为了孩子,这婚离也就离了!”

杭语茉之前一直不明白,既然婚姻里自己过得不开心,何苦拿孩子做借口呢?可是真正发生在她身上,她看着小宝在唐竞尧的陪同下过得那么开心,看着自己愈渐年迈的父母,尤其是父亲,为了自己苦口婆心的和唐竞尧说了那么多,她怎么忍心再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过去的六年里,她让父母操了多少心,母亲一直追问她小宝的亲生爸爸是谁,她都咬紧了牙关不愿意说,母亲气得要打她,眼里含着泪水举起手来却始终不肯落在她身上,这样的场景她不愿意再经历了!

还有小宝,小宝心心念念盼着的爸爸,纵然言仲逊对他再好,可是唐竞尧一出现,他们父子就相处的那么愉快了,这便是血缘,是天性!如果现在她要和唐竞尧决裂,最难过的一定是小宝。更何况,她也没有把握能争得小宝的抚养权。于是,就这样吧!

多少夫妻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为了孩子才维系的婚姻,就让她独自承受着吧!

到了月中,小宝的幼儿园准备放寒假了,杭父和杭母要带小宝回苏州。顾老爷子听说了,希望他们能在农历年之前把小宝送回来,到时候和唐部长把事情说开,一起过个年。杭父和杭母同意了,商定好之后,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宝先回苏州老家。

“繁华里”只剩下了唐竞尧和杭语茉两个人,可是杭语茉接了一个案子,在父母离开的第二天,就飞去了香港。

唐竞尧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过一次二人世界,没想到语茉却不给他机会,一气之下,他也定了去北美的飞机,并且短期之内不会回来。这次他带的团队人数较多,除了总经办的,还有销售部的几名精英,其中,又有乔琪。

杭语茉在香港马不停蹄的忙了半个月,再回到家,翻翻日历,发现还有十天就过年了,难怪回来的路上觉得冷情了许多。因为在香港的最后两天十分忙碌,所以没有打电话给爸妈,一到家,她就给父亲打电话,可是却没人接。她以为二老又忘了带手机,便决定晚上再打。

到了晚上,杭语茉随意做了些吃的,再打电话过去,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却是小宝。

“妈妈…”小宝的声音怪怪的,似乎在哭。

杭语茉心下涌过不好的预感,问道:“小宝,你怎么了?”

小宝呜咽着说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外公、外公生病了,现在在医院…”

杭语茉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这么多年来,她最害怕的就是爸爸的病复发,六年前那场手术虽然救了爸爸的命,但就算全球最权威的医生也不能保证他以后都不再复发。所以,这么多年全家人都小心翼翼,让爸爸定期做检查,保持平复愉悦的心情,不让他受一点刺激。可是、可是这次是怎么了?回老家对于爸爸来说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怎么会突然住院呢?

杭语茉在电话里安抚好小宝,然后想办法订票回家,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高铁和机票都只有明天才有,她却等不到明天再回去。

关键时刻,她想到的只有唐竞尧。

也顾不得别的了,她立刻打了越洋电话过去。

“茉茉?”唐竞尧的声音里有不确信,这么多天以来,杭语茉第一次主动给他去电话。

杭语茉忍着啜泣,语气尽量平稳的说:“爸爸住院了,我现在急着回去,你有没有办法…”电话那头静了两三秒,杭语茉咬了咬唇,颓丧的想要挂掉电话。“算了,我自己另想办法吧!”

“等一下,”唐竞尧冷冷的吩咐,“你现在去唐盛总部顶楼,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唐盛总部顶楼是个直升机坪,上面停着唐竞尧的私人直升机。

“谢谢,”杭语茉低喃一声,挂掉电话之后又自嘲的一笑,谁说婚姻里只有相敬如宾还不够的?至少,他还是给了你“唐太太”应有的体面和方便。

是夜,杭语茉抵达苏州,直奔医院。

还好,杭父只是住在普通病房,不是像六年前那样,浑身插满管子,隔着玻璃躺在ICU里。

杭母看到她来,略带抱怨的说:“你爸爸没事儿,就是受了一点小刺激,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这么晚还过来,反倒叫我担心!”

“就算没有生命危险,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还有,小宝呢?”语茉比她更生气,幸好没事,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赶不上该怎么办。

杭母自知理亏,说:“这不是怕你工作忙脱不开身嘛!你别担心小宝,我托给隔壁李阿姨照顾了,李阿姨挺喜欢小宝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先回去照顾小宝吧!你爸爸这儿有我呢!”

杭语茉想了想,毕竟在医院照顾人更累,晚上也不敢睡得太沉,便对妈妈说:“你回去带小宝,我在这里照顾爸爸。”

杭母拗不过她,只好先回去了。

杭语茉回到病房看着爸爸,只见杭父已经醒了过来,望着女儿笑了笑,虚弱的说:“别怪你妈妈,她两头挂心,也很累。”

语茉也笑了笑,帮他夜了掖被子,柔声说:“我知道的,爸爸,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

杭父闭上眼,一会儿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语茉松了口气,靠在墙角边的椅子上,迷迷糊糊的,也不敢睡踏实了。

同时,唐竞尧接到了送语茉回苏州的助理电话:“杭老先生没事,只是受了刺激晕倒才入院,我已经和院长交涉过,明天就把杭老先生挪到VIP病房,再进行一次专家会诊,唐总不必担心。”

唐竞尧这才放下心来,准备给语茉去个电话,又怕打扰她休息,便没有拨出号码。看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到最紧,希望能尽快回国。这种时候,他一定要在语茉的身边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情断

杭母早上带着小宝提着早餐去医院,谁知一进病房,咦,人呢?问了护士才知道,老伴儿被挪到VIP病房了!她心里直犯嘀咕:VIP病房,那得多贵啊!茉茉这孩子,还在还房贷呢怎么就有闲钱整什么VIP病房了!

她脚下生风的走到后面那栋住院楼,到了楼层,先让小宝去打探。小宝蹭蹭蹭的跑到病房门口,探进去一看,又蹭蹭蹭的跑回来,神神秘秘的说:“外婆,里面好多医生!”

杭母生怕老伴儿出问题,赶紧过去,恰好语茉从里面出来,问了才知道,是专家在会诊呢!再一问,原来这都是竞尧安排的。杭母老怀安慰的拍拍自己胸口:“有个好女婿,是挺方便的。先前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爸怎么了呢!”

几人在外面等候,过了一会儿,专家们出来了,告诉语茉,杭老先生没什么问题,只要按时吃药,别再受刺激,观察个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谢过医生,喂杭父吃过早饭,留小宝陪着,语茉拉着杭母到外面说话。

“爸爸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

“唉,别提了!”杭母一想起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正带小宝出去玩儿呢!谁知道竟然遇上那个煞星了!就是你爸从前厂里的副厂长,介绍我们那笔生意,又卷了钱跑路的那个!看见也就看见了,他不要脸还非得往你爸跟前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这才把你爸给气着了。”

难怪爸爸会生气,当时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若没有卷走那笔钱,说不定他们家不会被逼的那么惨,爸爸也不会被气到病危,她也不会面临那五百万…世事难料,谁曾想已经逃得杳无音讯的人,忽然又出现,甚至还敢出现在爸爸面前大放厥词呢!

只是语茉奇怪,他到底跟爸爸说了什么。

杭母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似乎是说你爸爸得罪了什么不好惹的大人物,是有人故意下了圈套来害你爸爸的。这个借口未免太可笑了,你爸爸做生意一直求得是和气生财,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啊!找借口也不找个可信点儿的,以为谁都好糊弄呢!”

语茉心中一凛,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哪知道啊!他倒是来医院看过你爸爸,被我给轰走了!他还敢说当初他也是被逼无奈,想求你爸爸原来他呢!哼,我们没有追究他让他偿还那笔钱就够客气的了,把我们家害得那么惨,我死都不会原谅他的!”

语茉沉默了下来,当年爸爸的公司忽然遭遇这样的事,她也很奇怪。的确,诚如妈妈所说,爸爸个性温和,做生意一直都没有太过激进的行为,谁会来害他呢?而当年那场骗局,从布局到实施,明摆着是有人故意为之。可就算是诈骗,也用不着这么狠,几乎是把他们家逼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再加上,唐家的出现,那解了他们家燃眉之急的五百万,出现的都太过巧合了。

杭语茉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可是她不敢去想,怕自己郑人疑邻,会越想越觉得那是真的。

但,心底一旦存在了这个怀疑,就由不得她不去胡思乱想了。

也许她该主动找到那个人,也许,她只能等待。

就在她徘徊的时候,那人又找了过来。

语茉把小宝安顿好,来医院换妈妈回去,就看到妈妈在病房外面跟人吵了起来。

好在这层楼只有一间病房,不至于吵到其他病人。

语茉跑过去,拉开两人,劝道:“你们干嘛呢?别惊动了爸爸!”

杭母气呼呼的指着那人说:“就是他,卷了我们家的钱跑路,两次害得你爸爸住院的人,就是他!”

那人愁眉苦脸的求饶道:“嫂子,都是我不好,我也知道错了,你就让我见见大哥,我就看看他好不好…”

“滚蛋!你还嫌害得我们家不够吗?滚,你给我滚!”杭母一边骂,一边把他带来的水果都扔得远远的。

语茉看这不是办法,就对那人说:“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我爸现在在休息,不能受一点儿刺激,你要是诚心悔过,就别再见他了!”

那人想了想,只好听她的,跟着她来到安全楼梯口,摸了根烟,塞在嘴里,又拿了出来,重新放到口袋里。他抬头看着语茉,又低下头去,说:“你是语茉吧?都长这么大了,听说你现在是律师,真能干。”

语茉冷冷说道:“你知道我是律师就好,当年的事,我可以起诉你追究你的责任!不仅要你偿还欠款,还能把你送进监狱!”

他苦笑着说:“我知道,其实这几年,我也不好过。你们以为我在外面逍遥自在吗?其实,这些年我就跟丧家之犬一样,到处东躲西藏,就怕被人找着,进监狱事小,丢了性命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