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语茉以为自己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现在听到他的澄清,心里却十分平静。原来,早在他带着她去唐家面对乔琪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明白,他不会和乔琪有什么的。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能为她承受六年的寂寞,为何非要等到她回来之后再出轨呢?

当时她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现在回想,也有她不对的地方。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低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那种人。”

唐竞尧惊喜的低头看她,她也抬起头,四目相交,温情脉脉。

一瞬间,两人皆已情动,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关于感情的误会,一去不复返了。

杭语茉感受着他火热的视线,慌忙别过脸去期期艾艾的说:“我、我累了,要睡觉…”

唐竞尧微微一笑,抱起她放在床上,又把她箍在怀里,像哄孩子那样拍着她,说道:“睡吧,我陪着你。”

杭语茉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安然进入梦乡。

日子悄然流淌,一切都风平浪静。

小宝继续在幼儿园上学,万和律师事务所没有接受语茉的辞职,算她带薪休假。语茉的房子确实是卖了,卖给了唐竞尧!唐竞尧为了方便,干脆把连接两家的墙给打通了,做成一个拱形大门。小宝每天在此穿梭,不亦乐乎。

杭语茉的胎象也渐渐平稳,去医院检查,已经看到了胎心和胚芽。一个生命,正在以她的方式缓慢成长,并期待着与大家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芭蕾

杭语茉这一次的孕妇生活过得比较安逸,除了吃饭、睡觉、散步外,读书、绘画、弹琴这些从前丢掉的爱好也重拾起来。若非身体不允许,她真的还想再穿起芭蕾舞鞋,跳一曲《天鹅湖》。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会跳芭蕾。

杭语茉看着顾新做了一个标准的chaine,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回过神来之后,欢喜的说道:“原来妈会跳芭蕾?!”

顾新笑着说道:“年轻的时候在前苏联留学,我一看到这种舞蹈就爱上了,所以也不管我是不是年纪大是不是条件合适,就学了。也学了好几年,就算回国也没有荒废,还出去表演了几次呢!要不是嫁给竞尧的爸爸,我是不会放弃这项爱好的。”

语茉不解:“为什么嫁人之后就要放弃梦想呢?”

顾新笑容微敛,意味深长的说:“因为那是唐家。”唐家连儿媳在外抛头露面都无法接受,何况是一种这样的舞蹈呢?

语茉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真诚的说:“妈,别放弃好吗?你刚刚多美啊!这是你的梦想啊!人有一个终身梦想是多不容易的事,如果能坚持这个梦想,该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啊!”她看得出来,顾新是真的很喜欢跳芭蕾,她分明看到顾新刚才在说起去俄罗斯留学时,眼里那抹异样的神采。

顾新反握着她的手,笑道:“我也正有这个想法,以前总是受束缚,现在好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茉茉,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啊!”

语茉高兴的说道:“不会,妈,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婆媳两个说得高兴,语茉忽然听到一声抽泣,她诧异的转过头,看到张嫂在厨房门口捂着嘴哭,她刚要发问,顾新就走过去笑道:“你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激动,几十年没看到我跳舞,看傻了是不是?快去洗洗脸,别让茉茉笑话了。”

张嫂挤出一丝笑容,说:“就是,多少年没看到夫人跳舞了,我这是激动、高兴的!我、我这就去洗脸。”

语茉觉得有点儿奇怪,问:“张阿姨没事吧?”

顾新笑道:“没事,你不用在意,对了,你帮我在网上找找这些芭蕾舞的教程,多少年不跳,我都快忘了。”

“好!”

晚上,语茉把顾新重学芭蕾的事告诉了唐竞尧,唐竞尧也非常惊讶。不过很快也释然,还说:“我小时候看到我妈偷偷跳舞,被爷爷撞见,狠狠训斥了她,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我一直觉得很可惜,现在她终于想通,不再被一个家庭禁锢,是值得高兴的事。”又对语茉说,“茉茉,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跳舞就跳舞,喜欢工作就工作,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

语茉抱住他的腰,亲亲他的脸颊,笑道:“谢谢你。”

唐竞尧不满足的去寻找她的唇,狠狠吻了一阵,最后快忍不住了连忙放开她。叹道:“不行,再亲下去要出事…”语茉听了直笑,促狭的说:“还有一个月,再忍忍吧!”唐竞尧无奈的苦笑。

半夜,语茉被热醒,她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唐竞尧,轻手轻脚的下床去。她想去厨房倒杯水喝,不曾想,竟在厨房听到哭声,细听之下,正是张嫂。

“张阿姨!”她唤了声,倒把张嫂吓了一跳。

张嫂拍拍胸口,说:“哎哟少奶奶,你吓死我了。”

杭语茉尴尬的问:“张阿姨,您在这儿干嘛呢?大半夜的,也不开灯。”她摸索着要去开灯,张嫂连忙阻止了她。

“我、我有点儿渴来倒杯水,不用开灯了,我这就回去。”张嫂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语茉想起白天,心里觉得更加奇怪了。张嫂一直负责照顾她,这时候看到她什么都不问就急匆匆的逃开了,好像是不想让她看到什么似的。

张嫂一定有什么瞒着他们,但语茉和她的关系并不亲密,不好贸然的问。她只好在早上唐竞尧上班前告诉了他。

“张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又在照顾我,你问问她,如果她有什么困难,让她一定要说出来,我们会尽力帮忙的。”

唐竞尧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只问:“你半夜想喝水为什么不叫醒我?还不开灯,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杭语茉正给他打领带,闻言把领带一甩,双眉倒竖,嗔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关注点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呢!”

唐竞尧把领带塞进她手里,让她继续,说道:“我现在的关注点就是你和肚子里的宝宝,别人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语茉瞪他一眼,他连忙笑道:“好了,好了,等我下班回来,问问她是怎么回事。我的老婆大人,你就不要愁眉苦脸了好不好?你这样可使会教坏我女儿的。”

语茉连忙放松了表情,语气温柔的说道:“知道了,你记住就好,不要忘了哦。”

唐竞尧十分好笑,亲亲她的脸,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皱眉不满。现在女儿就是杀手锏,一说女儿,语茉就会变成小绵羊。

当然,她本身就是小绵羊,偶尔才会爆发成母狮子。

这一天下来,语茉细细观察张嫂,发现她走神了好几次。有两次,她发呆发着眼圈儿都红了。

语茉确定,张嫂肯定是遇上为难的事儿了。

幸好,今天唐竞尧回来的早,在收到语茉的眼色之后,唐竞尧借口和张嫂学做菜,跟着张嫂进了厨房。语茉怕家里有人张嫂会有顾忌,便和顾新提出一起去接小宝放学,顾新欣然前往。

唐竞尧并不会迂回战术,而是开门见山的问:“张阿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如果有就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忙。”

张嫂诧异的说:“没事儿啊!”

唐竞尧只好问:“你儿子的工作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还是张叔?张叔的身体还好吧?那你呢?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都没有啊!”张嫂一愣,继而低下头,脸色灰败。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不能说?”

“不、不是,真没什么事儿。”

唐竞尧见问不出什么来,也有些不耐,转身要走,口中说道:“那我问我妈去,你的事儿肯定不会瞒着我妈。”

张嫂吓得连忙拉住他,最后没办法,只好说了出来:“不是我,是、是夫人,她不让我告诉你。”

唐竞尧蹙眉:“我妈?她怎么了?”

张嫂又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她…她…”

小宝今天格外高兴,因为来接他放学的除了外婆、外公,还有奶奶和妈妈,当然,更高兴的是——“妈妈,我今天又得到一朵小红花哦!不过我把小红花送给爱尔了,这样爱尔就集满五朵小红花了。爱尔很高兴,还亲了我一下呢!”

语茉笑着说:“那你有没有亲她啊?”

“没、没有哎…妈妈我可以亲她吗?”

语茉忍着笑说:“这个问题你要问爱尔啊。”

小宝嘀咕道:“她亲我之前都没有问我。”

“那你是不愿意咯?”

“哪有,我愿意的啦!”

“哈哈。”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回家,谁知进门却看到唐竞尧在抽烟,自从语茉怀孕,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

“爸爸!”小宝带着不满叫他。

唐竞尧把烟按灭,对小宝说:“小宝乖,先去外婆那里好不好?爸爸有事要和奶奶说。”

“哦——”小宝乖乖的牵起外公外婆的手,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不许抽烟哦!”

唐竞尧强笑着点点头,然后关上门,看着顾新。

语茉直觉不对,拉住他的手臂,小声劝道:“有什么好好说,别发火。”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你…”唐竞尧很生气,可是又很伤心。

顾新看到一旁低头不语的张嫂,明白儿子已经知道了,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等我什么?等我死了是不是?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癌嘛!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谁说我一定就会死了。”

癌?

杭语茉呆住了。

原来不是张嫂有事瞒着,是顾新…

“妈…”杭语茉眼睛酸涩,声音带着哽咽。

唐竞尧也被她那段话震住了,压下心口堵住的巨石,沉声问:“父亲知道吗?”

顾新微微一笑,走到沙发旁坐下,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唐竞尧皱眉,看向张嫂,张嫂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顾新又道:“你们知道了也好,我已经约了华度医院,由老院长亲自操刀,下个月做手术。如果手术顺利,我就能亲自带大我的小孙女了。”

连病人自己都这么充满信心,做家属的,当然不能哭丧着脸。

语茉坐到她身旁,微笑道:“好,以后要辛苦妈了,这孩子在肚子里就爱折腾我,只怕生出来是个调皮的。”

顾新笑道:“调皮才好,我有时候反而心疼小宝太乖巧了呢!”

张嫂又背对着她们抹眼泪了,唐竞尧抿紧嘴唇,沉默不语。

晚上睡觉时,语茉主动靠在了唐竞尧怀里。唐竞尧习惯性的抚摸着她的背,忽然说道:“茉茉,我们下个礼拜结婚吧?”

他们已经登记,唯缺一场婚礼。

语茉点头:“好。”

唐竞尧有些歉疚,亲亲她的额头,说道:“时间仓促,恐怕不能尽善尽美,不过你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补给你一个胜大的婚礼。”

语茉笑了笑,柔声说:“只要新郎是你,什么样的婚礼我都喜欢。你忘了,其实我们在拉斯维加斯已经举行过一次婚礼了,只是没有观礼的人。这一次,就当是补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筹备

首饰、婚纱、酒店、喜帖、婚车…接下来的几天,唐竞尧等人忙得不亦乐乎。也算是人多力量大,他那些发小全都被发动起来,在短短三天之内,就完成了别人一年也完不成的任务。

第四天,季云开几个帮着发喜帖,几个发小凑一块儿琢磨结婚那天怎么整新郎官。

“我结婚那天可是差点儿背了《宪法》的,不能便宜了老唐,大家伙都想想辙呗!”季云开撺掇着出坏主意,“陈阳那天做了三百个俯卧撑呢!亏得他晚上还洞房了。”

陈阳得意的说:“三百个俯卧撑而已,再做两百都没问题,我还唱军歌了呢!”

年纪最大的刘检摇头说:“我那时候没你们这么能闹,给够红包就开门了,不过,咱们在这儿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合适啊?这不是女方那边该想的吗?”

“可不是!别忘了到时候咱们都是兄弟团,被拦在外面的是我们!”

陈卫东激动的指着季云开说:“到时候让你老婆别那么较真儿,她那武力值一个人拦在门口咱们都甭想进去了!”

大伙儿全都笑喷了,季云开还挺得意,笑眯眯的说:“放心,到时候我让她让开,她不敢不从。”

“哟!长能耐了啊!还是今早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你听他吹吧!”

季云开急了,说:“我怎么是吹?现在可不是她说一不二的局面了,是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大伙儿都表示不信,季云开继续说道:“上回她让我跪遥控器不许换台,我愣是没跪!”在大家怀疑的目光下,他得意的说道:“我改跪方便面了,渣都没掉,本事吧?完了我还把那桶面给煮了吃了,别说,味道还不错。”说完还故意咂咂嘴表示回味。

这下子大家伙儿全都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边闹笑闹得开心,“繁华里”也喜气洋洋的,要说谁不高兴,只有孤家寡人的唐部长了。

要不是今早接到有人恭喜他娶儿媳妇的电话,他都不知道那不孝子要结婚了!妈了个蛋的,他儿子要结婚,他这个做老子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唐部长很不爽!

他手里要是有根鞭子,非跑到那逆子跟前抽不死他的!

唐部长还在脑海里YY如何整顿儿子,又接到了顾老爷子的电话。

虽然他和顾新正闹离婚,但也不能不给老爷子面子,于是,他去了顾宅。

不是逢年过节,顾宅就特别冷清,除了老爷子和佣人,没人在家。不过,唐部长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因为唐家也是这样的,更为甚者,唐家即使是逢年过节,也同样冷清。

“来啦?坐吧!再等会儿,还有个人要来。”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根拐杖,大约真是上了年纪,老态尽显。

唐部长边喝茶边等,翁婿两个也没多余的话说。

过了许久,茶都喝过两茬儿了,唐部长早已不耐烦间,才有人姗姗来迟。

“对不住对不住,临走又有个病人,这才来晚了。”警卫员领进来的是个和顾老爷子差不多年纪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季云开的叔爷爷,华度医院的院长。

唐部长起身相迎,笑道:“原来是您老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顾老爷子并未起身,只是点点头:“来了就好。”等季老爷子坐下,他又冲唐部长扬扬下巴,说:“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一声。”

“好嘞!”季老爷子就是此次负责给顾新做手术的指导医生,“顾新的病情发现的早,还是在早期,所以手术情况是比较乐观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唐部长听着觉得不对,忙道:“等会儿,您这是什么意思?顾新病了?什么病?”

正准备长篇大论用一堆专业术语整晕这两人的季老爷子蒙了,带着疑惑看向顾老爷子。顾老爷子冷冷一笑,看着唐部长说:“怎么?那个女人没告诉你吗?”

“顾新没告诉我呀!”他以为老爷子口中的那个女人是顾新呢!

顾老爷子大怒,站起来用拐杖指着他,厉声说道:“你作为顾新的丈夫,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还需要由你的情人告知她,羞辱她!你还配做她的丈夫吗?”

唐部长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涌起一股骇然,强辩道:“什么情人,您别听顾新胡说八道!”眼看老爷子又怒了,忙低声下气的问道:“顾新到底生了什么病?”

顾老爷子闭上眼,缓缓说道:“胃癌。”

唐部长脑中轰然炸响,脸也渐渐白了,结结巴巴的说:“怎么、怎么会呢?她身体一直很好…”

顾老爷子冷笑道:“你知道她身体很好吗?她胃痛吃不下饭的时候,你在她身边吗?你看到的只是你希望看到的:一个听话的妻子,一个孝顺的儿媳,一个贤惠的母亲!其余的,你不想看见,你根本看不见!”顾老爷子越说越心痛,狠狠喘了几口气,不等唐部长开口,又瞪着他说,“你知道顾新生病是谁告诉她的吗?就是你那个‘红颜知己’,咱们军医院的范医生!”

顾新之前在军医院做体检,那个一直在她身后窥伺她的女人,率先看到了报告。她以为自己荣升“部长夫人”的机会来了,竟然厚颜无耻的主动找到了顾新!顾新向唐部长提出离婚时,她便在唐部长跟前充作解语花,惹得唐部长愈发觉得顾新不懂事,过年也留在了那女人家里。

唐部长想清楚前因后果,既对顾新生出愧疚之情,又恨范医生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顾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说:“我叫你来,不是为了教训你,就是想告诉你,好好对顾新。另外,竞尧和语茉的婚礼之所以准备的这么仓促,正是因为再过不久,顾新就要动手术了。你愿意参加婚礼也好,即便不愿意,也不要再闹了。毕竟,竞尧和语茉早已有了小宝,现在语茉又怀上第二个,你就算想摆谱,也摆不了。”

今天唐部长受到的“惊吓”比他过去六十年所受的惊吓都多,这一个个的,快把他吓迷糊了。

他儿子要结婚了,他老婆得癌症了,他红颜一直在骗他,还有…他竟然早就当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