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站在易少荣跟前,说:“虽然我们几年不来往,关系远不如以前。不过还是想送你一句忠告。生养是两个字,你别光知道娶新人不停地生,而不知道好好养。”

“嘴还是跟以前一样毒啊,一来就训我。好歹我还年长你几岁,下回给点面子,温柔点说呐。”易少荣颇为感慨地看着她,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进这道门了。”

易欢诚实说道:“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们是真的。”

说完,她走到院内,去找奶奶。

易少荣看着她的背影,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这时,闻凯也下车了。

易少荣看见他,两个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你怎么和易欢一起来了?”易少荣有点儿想不通。

闻凯道:“我今天是来当护花使者的。”

“这么说你是和易欢…”易少荣微微张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打住啊你。”闻凯赶紧趁他惊讶前撇清关系,“我这次纯粹是护花使者。你未来妹夫可是个大醋坛子,这话要让他听到我都得倒霉三天。”

易少荣好奇了,问:“谁啊?”

“我们家沈大啊…”

易少荣:“…沈霃宽?!”

过了一阵子,他又说:“还真不是没可能。”

闻凯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易正远来得最晚,他是坐在轮椅上来的。

他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差不多准备去酒店了。

易正远走到屋里,“妈。”

易老太太牙齿已经掉光了,嘴里装得都是假牙,不过精神很好,一头银发刚被染成了黑色,造型师还给她专门弄了发型。

“你过来,看谁来了。”

易正远眯了眯眼,摇着手上轮椅,他不可置信地退了退鼻梁上的眼镜:“小欢?”很快他看到了易欢手上拿着的像文件一样的东西,“你…你来啦?”

易欢收起文件,朝闻凯招手。

站在门外的闻凯见此,立即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易欢俯身,对老太太说:“奶奶,我出去跟朋友说几句话。”

见易欢连个正眼都不给他,易正远脸色不太好,说:“什么东西!”

“你腿怎么了?”易老太太瞅着他,“摔着了?”

易正远道:“恩,应酬喝多了,走路没注意。”

“就跟你说外面的应酬少去,你老不听话。”易老太太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啰嗦,“你看你还没我这老太太有用。要是你哥在就好了。”

说完,易老太太站起来,脚步生风地对家里人说:“我出去看看小欢。”

易正远问:“妈,刚才小欢手里拿的是什么?”

易老太太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大哥家被查封的房子现在还回来了,易欢来找我签个字。”

“找你签什么字?”

“那房子我又不要,当然是签字确认放弃继承,然后把房子过继给小欢。”

“谁说房子要给她的。”易正远冷笑一声,“您知道那套房子的地皮现在值多少钱吗?”

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带大游泳池,超大花园绿地,占地面积八千多平方米。

紧靠商学院,周围是高档住宅区和商业中心。

易正远觊觎多少年了。

前些年迷信,担心那屋子有凶气,一直不敢去碰那栋房子。本来想缓个五六年的,等那屋里的凶煞之气散了再想法子弄给自己的。

如今,却要他眼睁睁看着易欢收回去。

他觉得不甘心。

易老太太一巴掌就拍他脑袋上,“混账东西。”

易正远蹙额:“妈!您这是干什么!”

“如果你还想我多活几年,就别再碰你哥的东西!”

易老太太说完,出去找易欢。

易欢正和闻凯说话。她站在阳光下,皮肤异常地白。

“一会和奶奶一起去吃饭。”易老太太走过去说。

易欢扭头,伸手挡住阳光,说:“我还是不去了,去了尴尬。您没看您的二儿子看到我的时候脸都黑了吗?”

“他是你二叔。”易老太太一直不清楚生意上的事,也不明白为何当年老大家的夫妻俩会自杀,不过她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很好,只知道老二喜欢从老大那儿捞好处,从小养成的坏毛病。

易欢侧头,指着易正远,小声说:“奶奶,你说的那个人啊,当年在我父母都不在的时候,逼我拿出三百亿,还劝我无条件放弃易荣的股份。”她依稀记得奶奶以前读过红楼梦,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其中一句,“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啊奶奶。”

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文艺细胞。

可是这句话,莫名记得深刻。

易老太太愣了愣。

易欢上前抱了抱易老太太,“奶奶,多活几年啊。我走了。”

“小峰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倔丫头,临走了还要个我这老人家留一句戳心窝的话。”易老太太知道自己留不住易欢,只能随她去。

回去的路上,易欢接到沈霃宽的电话。

“我正准备回去。”易欢问,“你在哪儿?”

“嗯,跟你说个事。”也准备回家的沈霃宽此刻有些哭笑不得,“有人想强嫁,你说我怎么怼回去合适?”

“谁这么有胆识?”易欢笑着打趣他,“都敢抢我定下的人了?”

、第61章

沈霃宽不可能答应时兆伟提出的条件。

在他世界里, 感情不可以交易。

在时兆伟心里,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拿来交易的,如果不能交易, 那只能是筹码不对等。

所以他很不理解, 沈霃宽为什么连他这么小的一个要求都不肯答应。

时兆伟此刻却变得尤其固执, 甚至比时唯一本人还要坚持, 连石宽磊的劝阻也视若不见。

下午,闻凯从外面回到公司,直接找了沈霃宽。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下。秘书早已把泡好的茶端了进来。闻凯和江牧淮不一样,他最爱喝茶,不喜欢咖啡。

闻凯小小抿一口清茶, 对沈霃宽道:“眼下我们缺少关键的物证。如果时兆伟和石宽磊真的能拿出证据, 那弄掉易正远就是分分钟的事。”顿了顿,闻凯道,“就算他上头有人也不怕。”

沈霃宽捏着茶杯,指腹轻轻滑过茶杯上面的梅花纹,很不在意地说:“他上头的那个人,已经是泥菩萨过河。”

不过是因为位高权重, 不会这么快让大家知道罢了。

易正远要是还想傍那个人, 那就是他自己把路给走绝了。

“真是天都在帮我们。”闻凯笑道,“要不我们先去举报他得了?让他在里头慢慢地交代。”

沈霃宽没点头, 但也没立即否决。他只是…沈霃宽低头,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

他只是有点犹豫。

他不喜欢看着易正远如此嚣张的活着,也不想看到易正远在牢房里苟延残喘。

他只想他被一击毙命。他并不想让易正远以经济罪进去, 也不想此人以贿赂罪被判刑。他脑子里唯一希望看到的,只有一个——谋杀罪。

不管是易欢的父母,还是易欢,易正远都沾上了那三个字。

在易正远这件事上,他一直很想听易欢的想法。易欢看起来凶狠,内心却是很柔软的。他怕经年累月后,易欢会心软,毕竟易正远是她二叔,他们之间还牵扯着血缘,牵扯着众多易家人。

沈霃宽思索片刻,问:“最近石宝成还和易正远见面吗?”

闻凯摇头:“石宝成最近挺本分的,一直忙着工程,平时连酒都不喝了。”

“现在倒变得谨慎了。”沈霃宽笑了笑,“以前我还真没注意到他和易正远关系匪浅。”

闻凯道:“我估计是石宽磊提醒了他。”

“这石宽磊,想不到也藏得挺深,什么都留了一手。”

闻凯摸了摸鼻子,不怕死地问道:“他是不是…也对嫂子有意思啊?”

沈霃宽放下茶杯,斜乜了他一眼。

闻凯低头喝茶。

不能怪他,他也是从江牧淮那个大嘴巴处听来的。

这时,秘书敲了敲门,在听到沈霃宽允许进入的指令后,秘书推开门,站在门口说:“沈总,Y市的人到了。”

沈霃宽结束了和闻凯的面谈,起身系上西装纽扣。

闻凯喝完了茶杯的清茶,也跟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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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更多的破绽,而沈霃宽不愿意和石宽磊时兆伟这些人合作。

东子出于私心,也不肯主动说更多。

合作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易欢作为最想弄清当年真相的人,此刻反倒不着急了。她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家里研究论文,剩下的一点时间,分给了沈霃宽和巩珍珠。

偶尔,她也想去看望一下时唯一。

不过一想到沈霃宽说时兆伟要把时唯一嫁给他,她心里就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不舒服,便也不想去了。

时唯一这一次真的伤得很重,大部分时间都在休养,变得有些不太爱讲话,或者说,她几乎已经不讲话了。时唯一现在连坐起来都有些困难。好在医生说了,遵循医嘱,慢慢恢复,以后还是可以装上假肢走路的。

在这一堆烦乱的事情当中,易欢总算发现了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巩珍珠怀孕了。

在妇幼保健院,巩珍珠惊喜地通过电话告诉她:“我家宝宝有十周大了!”

易欢八卦地掐了掐指,真巧啊,是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怀上的。

巩珍珠惊喜地嗷嗷直叫,“欢欢,我要当妈妈了!”

“听到了,别嚎了,我隔壁的隔壁都能听到你的大嗓门。”易欢揉了揉耳朵,“当妈的人了,注意点影响。”

耳朵总是被巩珍珠伤害,真是心疼自己。

巩珍珠捂着嘴偷笑,“我太高兴了。”

刚结婚的时候,巩珍珠就想赶紧要孩子,可是越想要越要不上,明明两个人都没毛病的。后来她干脆不想这事,想不到才不到半年,就怀上了。

下午,易欢和巩珍珠约在了时代大厦里吃点心。

巩珍珠眼里的幸福不停地往外溢,“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男孩女孩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看把你急的。”易欢双手托腮,想了片刻,“不过可以先取个小名。”

“得想个霸气点的小名。”巩珍珠点头,看着易欢。

易欢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道:“你盯着我看什么?我不会取名,我语文水平很差的。”

“那你给几个建议。”巩珍珠嘻嘻笑了笑,“让人一听就是王侯将相的命的那种名字。”

“起不来。”易欢拒绝得异常干脆,“你让我帮你写作业翻译文件可以,起名字还是算了。”

“唉,你就随便想想历史上姓王的大名人。”

五秒钟后,易欢小心翼翼地说:“王…王莽?”

巩珍珠“…”

“你要的霸气的名字…”易欢无辜地眨了眨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王莽是个悲剧。”巩珍珠哼了一声,“再说万一是女孩呢?”

“…王佳芝?”易欢再次眨了眨眼,“你可以给你家宝贝女儿起名小佳佳,多么可爱又常见的名字。”

巩珍珠“嘁”了一声,说:“算了,我信你不会起名了。我还是回家自己翻字典吧。”

易欢道:“来,我送你。”她上前扶着巩珍珠,“第一回伺候孕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忽然唠叨起来:“好像前三个月要特别当心,最好不要蹦蹦跳跳,也不能劳累,饮食也要注意。回头我帮你找个妈妈类的APP,你不懂就参考那上面的。当然,最好是有个医生在旁边照顾你。”

被她这么一弄,巩珍珠也紧张起来,“早知道不穿高跟鞋了。”

“要不先去店里买双平底鞋换上?”

“太麻烦了吧…”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台阶。

等走出时代大厦后,易欢忽然笑了起来。

巩珍珠也发现了异样,跟着哈哈笑起来,“都怪你,我这才两个月,干嘛要学八个月的大肚皮的人走路,像个傻子一样。”

伊芙琳已经将车开到了两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