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不可攀/委托人DOCTOR上一章:第 11 章
  • 医不可攀/委托人DOCTOR下一章:第 13 章

莫澜翻着手里的文件,问:“…所以你是说袁家两口子当时植入胚胎的时候插了个队?”

“嗯。”小优指着纸上的一组数据,“生殖遗传科平时病人就很多,每逢寒暑假这样的假期更是人满为患,每天接诊上千病人。袁李两家恰好就是在暑期高峰的时候做的胚胎移植。我问过李家夫妇俩,等待的过程很痛苦,他们从县城赶过来,每次都要住上两天,那次住了三天,因为病人比平时还要多。”

莫澜的手指轻轻敲打纸面:“姓袁的两口子是本地人,有钱有势,可能不想排长队等,托了点关系插队,刚好在李家前后,所以胚胎就弄错了?”

“没错,袁太太是一个私立幼儿园的园长,这种事请学生家长帮个忙实在太容易了。当时给他们帮忙的是医院化验室的一位高级检验师,孩子曾经就在那个幼儿园上学,我找她问过了,反正现在孩子毕业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能说的都说了。”

莫澜笑了笑:“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熟人之间卖个人情、插个队随处可见,一般来说也不违背公序良俗,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只不过到了医院这里就出事了。”

小优道:“那现在怎么处理?既然能证明对方有过错,是不是就好办了?”

莫澜摇头:“虽然袁家有过错,但不能免除医院的责任。三查七对是医护人员最基本的守则,科技再发达,医术再昌明,就算看病能实现流水线般的操作,也不能连人都没搞清楚就上手。这回是放错胚胎孕育出错误的亲子关系还算好的,毕竟是新的生命,要是放错的是器官呢,那可能就要丧命了。”

她说的在理,小优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莫澜想了想:“还是我来跟两家人谈谈吧!”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其实并不是她的强项,她更擅长于把最坏的结果展现给当事人看,引导他们做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但她想到程东那天在病房里跟孩子的喁喁细语,在露台叫住她时的温柔沉郁,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找袁李两家。仍然是从诉求入手,问清楚他们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袁太太终于不再哭了,声音瓮瓮的:“我想要孩子手术成功,平平安安的。”

“孩子是指现在这个孩子,小安,对吗?”莫澜追问。出生就带着缺憾的孩子,以平安命名,可见即使不是血亲父母,也真的是倾注了爱和希望的。

对方红着眼瞪她:“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以后都不可能再怀上了,小安…小安是我生的,他就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

莫澜劝慰道:“放心,没人会抢走他。”

李家那边,还没见过这个孩子一面,一方面是袁家藏得紧,严防死守不让他们接近;一方面医院方面也觉得在事情有定论之前不让他们见面比较好,万一有了感情割舍不了,只会愈加麻烦。

莫澜却悄悄带他们到医院后花园远远看了一眼,小安下午出来活动,跟现在的父母在吹泡泡。李家小两口看着孩子就迈不动步了,女人先哭起来,男人也悄悄抹眼泪。

莫澜说:“别看这孩子现在健康活泼,其实这周就要做心脏手术了。手术费用,将来康复的开销,是很大一笔钱,如果你们把孩子要回去,这笔钱就落在你们身上了,你们可能以后都没法再凑钱去做试管婴儿。假如你们还想要一个孩子,那势必就要牺牲小安了,因为先心病的治疗是有最佳时间的,错过了,手术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下降。你们考虑好了吗?是把小安带走,留在你们身边,还是继续加把劲再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夫妇俩贪婪而仔细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他虽然多病偏瘦,发育得却很健全,脸上满是笑容,脚上的鞋子、脖子上挂的金锁、手里抱着的玩具都价格不菲。本来出生就要跟着他们吃苦的孩子阴差阳错投生在另外的人家,含着银汤匙出生,能得到最好的医治和照顾,将来还会得到最好的教育…

李家夫妻挣扎之后,几乎一致决定:让孩子保持现状,他们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莫澜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两家最主要的诉求其实都已经满足了,剩下的就是医院的补偿问题。医院固然有错,但她把袁家夫妇当年插队的事摆出来,据理力争,连带着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时不时拿出来唬一唬他们,终于让他们松口签下协议:医院就当年的错误向他们道歉,并免费为小安进行这次心脏手术,他们不再追究其他。而李家小两口有软弱也有朴实的一面,条件更加宽松——只希望将来继续在生殖遗传科做试管婴儿不要再排队了。

莫澜啼笑皆非,对医务处张处长道:“我都不好意思讨价还价了,您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生殖科主任都商量好了,给他们减免费用,直到怀上为止。”

她点头:“对孩子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嗯,那孩子今天做手术,程东主刀,你要去看看吗?”

当然是要去的。不过小安有生他养他的父母疼爱,有没见过面的血亲牵挂,有这么好的医生主刀手术,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她要去等的只是程东而已。

他们有约在先,是时候履行了。

程东从手术台上下来,写完手术记录,一回头就看到莫澜倚在门边看着他笑。

他其实已经知道结果,所以不问,她也照例不问他手术做的怎么样,上来揪了揪他的衣襟道:“换衣服吧,请我吃饭。”

做完手术或许是他最放松的时刻,她的笑容,她弯弯的眉眼,睫毛又长又卷,就像小刷子似的在他心上扫啊扫,扫得他痒痒的。

她太懂得趁虚而入了,不给他一点反悔的空间,拉起他道:“快点,不要耍赖。”

“我没打算耍赖。”他跟着她走,“你想吃什么,我先订位子。”

她喜欢他这种郑重的态度,笑道:“是不是吃什么都行?”

“嗯。”

“这可是你说的,到了地方可别后悔。”

她开车一路风驰电掣,下车后把他推进超市,哗啦拉过一辆购物车塞给他:“呐,买吧!”

程东又皱起眉头:“你要我做饭?”

“是啊,不行吗?是你说吃什么都行的,说话不算的是小狗。”她在他面前仰起头,“千万别扫兴啊,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两个字说的很轻,他却听得很清楚。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推起车子道:“走吧。”

两人推着车子在超市里边走边看,就像所有采买油盐酱醋茶的普通夫妻。莫澜胃口很大,翻翻切好的猪肉和肋排,拿一包装好的鸡翅,又指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活鱼道:“再烧条鱼,好不好?”

程东还来不及回答,她已经叫人拿网兜捞了条鱼杀好了。她拎着装鱼的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看,鱼杀好了,这样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他们都还记得,高中文理分班前的那个暑假,班主任把同学都请到家里去聚餐,饭菜得由他们自己来烧。女生们都叽叽喳喳围着师母包蛋饺,莫澜不合群,被分配到厨房去打杂,首要的任务就是把要用来烧汤的几条活鲫鱼开膛破肚。别人觉得她无父无母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家务活早就不在话下,其实她自己开伙就是随便应付,冻鱼都吃不起了,更别提杀活鱼。她咬紧牙关伸手去抓,滑溜溜的鱼扑腾两下就又从她手中落回盆子里,或者干脆掉到地上。她得到灵感,先把它们一个砸晕了再去鳞挖腮。

可毕竟是女孩子,刀拎在手里就像有千斤重,怎么也下不去手。她就站在那里跟一堆鱼大眼瞪小眼,直到程东走过来说:“把刀给我,我来。”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很贵的运动鞋,却毫不含糊地从她手里把刀拿过来,蹲在地上杀鱼。其实他也不得要领,鳞片刮得到处飞,挖鱼鳃的时候鱼大概醒了,甩了他们一脸又腥又黏的水珠子。然而学医的人大概对解剖也有天赋,他渐渐摸到门道,刀子灵活地把鱼内脏都去掉,而且很小心地没有弄破苦胆。

莫澜看着他白衬衫被溅到的星星点点直皱眉,他却说:“你的手流血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被鱼鳍给刺到,这会儿才见血流出来。他拉过她的手指放到冷水下冲,她却发现他手上被刺破的地方更多。

那天那锅鱼汤真的不好喝,很腥很淡,但莫澜却一个人喝了两大碗。

第26章 倾我一生一世念(2)

结婚以后,程东已经能做一手好菜,切肉杀鱼都难不倒他,动作麻利精准,像做精细的手术。有时莫澜痛经不舒服,他就用鲫鱼烧奶白色的鱼汤给她喝,或者拿鱼汤煮一点面,慢慢哄她吃掉。

她开他玩笑,在床上或轻或重地吮吻他手指,问他说:“你帮我杀鱼那次,看到我手指流血了,为什么不含进嘴里呀?”

“不卫生。”

她撅了撅嘴:“可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听说会像过电一样。”

他反客为主把她压到身下,拉过她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吻过去,吻过掌心,最后把唇贴在她的手腕内侧,喘息着说:“…像这样?”

她败给他,在这种销/魂蚀/骨的缠绵里,在他们懵懵懂懂一路携手走来的感情路上…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程东看了看购物车里的东西,都太家常,不够隆重,于是又去拿了些海鲜。莫澜拍手道:“太好了,我们可以做西班牙海鲜饭。”

“那个太花时间。”他买海鲜其实只是拿来白灼或爆炒。

“花点时间怕什么,你要是觉得累的话,我来帮忙好了。”时间越长越好,这样他们才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啊!

他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反正今天都听她的,请客吃饭总要让客人满意。

买齐了食材,快要付账的时候,莫澜哎呀一声,说道:“还有锅,我们还没买锅!”

程东拧眉道:“什么锅?”

“炒菜的锅呀,还有做海鲜饭要用的闷烧锅,要不买套双立人?还有电饭煲也没有,买哪种好?”

实际上是锅碗瓢盆都要买,她到现在也还是不开火,平时都在外面吃,家里只有微波炉和一口奶锅,顶多自己煮个面。

“你是打算到你那儿去做饭?”

“是啊,不然呢?”

程东长吁一口气,重新推起购物车道:“不用麻烦,跟我来。”

莫澜跟着他,再次回到两人曾经共同生活的房子里。她看着一应俱全的厨房,笑嘻嘻地说:“还是你厉害,一个人也天天做饭。”

厨房里的东西每一样都很眼熟,她忍不住用手件件摸过来。

程东一边把食物拿出来,一边说:“我也不是天天做,值班都在医院里吃,周末有时回家陪陪我妈。只有轮休的时候会做,比你好一点。”

莫澜完美get了他的鄙视,却还是心情大好地说:“我是不能跟你比啦,不过我这几年也还是学了几个菜的,不信我做给你看啊!”

程东像没听到,自顾自地说:“这里我来就行,你出去等吧!”

“我是说真的,我去留学这几年也不是光吃炸鱼薯条的,哎你别推我…喂喂喂…”

她话没说完已经被他推出厨房,门在眼前砰地一声关上。

她叹口气,心里却泛着蜜一样的甜。她扑进沙发,抱住一个靠枕,本来是想欢呼的,眼泪却筛沙似的落下来。

“傻子,哭什么啊,他带你回家,还给你做饭,哭什么…笑,一定要笑!”她小声自言自语,飞快地抹掉眼泪,开始里里外外地打转。

上回太匆忙,身体不舒服,还有不速之客,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们的家。非黑即白的色调让空荡荡的房子看起来就是单身男人的窝,但她还是特地拉开衣柜,又跑进洗手间看了看。

嗯,一把牙刷,也不见女式衣服,应该没有女人在这里过夜。

卧室的梳妆台上东西也少得可怜,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红丝绒的盒子。她有些迟疑地打开,里面果然是他们结婚时的对戒。

她心跳快得厉害,不由自主地拿起其中一个,内侧有他们姓氏的缩写,是他们曾经戴的那对没错。

她的那只也在这里,跟程东的男戒并排放在一起,也就是说当初她还到程家去的东西已经回到了程东手里。秦江月从一开始就反对他们的婚事,直到他们婚后也不喜欢她。但要不是上回因为饭卡的事引发误会,莫澜也不会想到最后交给程东的东西都被她扣在手里。

戒指在这里,那其他的东西他也看到了吧?

她把戒盒放回去,手心里已经冒出汗,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她重新走到客厅去,拉开阳台门想透透气,发现这里还有个花架,大大小小的多肉植物整齐地排着队,最上面的是两盆密密麻麻的绿色刺株。

她蹲下来,伸手轻轻碰了碰长长的、有些骇人的刺,喃喃道:“是你们吧?原来在这里…”

难怪上回她没看见,原来已经成了规模,客厅里原本那个小花架放不下了,不得不搬了新家,挪到阳台来。

程东为她种的两盆火龙果,居然长这么大了。

“你在干什么?”

嘶…莫澜手一抖,指尖被戳出一颗血珠,疼得倒吸一口气。

程东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她正好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像是有所期待似的看着他。

这是只有他们俩才懂的期待,她指尖的血珠子已经滚落下来。两人这样对峙着,他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又咽了回去。

他把她拉到水池边冲洗伤口,拭干后给她贴了个ok绷。

“我从来都没见过有人不干活都能弄伤自己。”他还是忍不住讽刺她一句。

“谁让你突然出声吓唬我?”莫澜吹了吹手指,很快又愉悦起来,“原来那两盆火龙果还在啊,怎么,舍不得扔?”

程东道:“拜托你有点儿常识好不好?植物也是有生命周期的,你都离开多长时间了,还指望它们在这里等你?”

“可它们明明就还在啊…”

“那不是火龙果,是犀牛角。火龙果在那边,”他随手一指,“是新的,以前的死了,后来吃火龙果的时候就留了新的种子又种的。”

包括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多肉,都在她不在的时候跟他作伴。

莫澜的眸色微微一黯:“是吗?”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她抽了抽鼻子,终于又欢欣雀跃起来:“可以吃饭了?”

“哪儿有那么快?”程东抱着手看她:“不是说会做菜吗?现在轮到你了。”

烤箱里炙烤着刷好了烧烤酱料的鸡翅,海鲜饭闷在锅子里咕噜噜加热,铺好了姜片和葱段的鳜鱼和浸在佐料中腌渍的小排正留待下锅,莫澜看了一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来做糖醋小排吧?”

能有多难呢,她也是看过舌尖上的中国的,烧菜不也就那么两下子吗?

程东站在一旁作壁上观,完全不打算帮忙,也不给提示。好在她还知道排骨要先炸,起了油锅要等油热。只不过他还是太乐观了,油热之后她毫不犹豫把所有排骨都倒进去,油锅里噼啪乱响,她啊地惊叫一声拿着锅铲跳开一丈远。

程东摇头,不得不提醒她:“翻动,把小排一块块分开,现在不会再炸了。”

她惊魂未定地照做,那些排骨却完全不听她使唤,在锅里乱窜。油还在噼里啪啦往外溅,她手背上挨了几下,咬紧牙才没丢开锅铲。

程东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直接握住她的手挥动锅铲:“我来吧!”

这样可以哎!莫澜偷笑,握紧了锅铲不肯放开手。一盘排骨炸得有的焦有的生,炒糖色他就说什么都不让她来了,麻利地下料、翻炒,大火收汁。

“你怎么这么会做菜呢?真的都是邱夜教你的吗?”她拿着筷子一边尝菜一边问。

邱夜是程东的好朋友,酷酷的,话不多,听说早早开始独自闯荡,后来做了顶级大厨。

他不答反问:“怎么,你想学?”

其实这个问题以前她就问过他的,她大概不信那个答案,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的女人对烹饪一窍不通,他不做,谁做?

程东最后把鱼从蒸锅端出来,一桌饭菜就齐全了。莫澜拿出一支白葡萄酒,他看了问道:“哪儿来的?”

他不记得家里有这样的酒,他们在超市也并没有买酒,只有做西班牙海鲜饭的那一支,是用的他自己的存货。

“我车里的,一支白一支红,看今天的菜色好像还是白酒更搭一些。当然,如果你想两瓶都喝完,我也奉陪。”她不打无准备之仗。生日嘛,不醉不归。

程东蹙起眉:“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肠胃炎刚好就喝酒?”

“都那么久了,不要紧的。”看了看程东脸色,她意识到这种问题上还是不要跟医生讨价还价的好,于是笑道,“好吧,那就一杯,意思一下就好。”

美酒配佳肴,对面的人也是那个人,然而莫澜端起酒杯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打哈哈地说:“啊,有酒有菜,要是有生日蛋糕就更好了。”

“你还是小孩子吗?”

她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还是程东言简意赅:“生日快乐。”

“嗯,生日快乐。”

两只水晶杯轻轻碰到一起,就像她和他的生日也紧挨在一起…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27章 倾我一生一世念(3)

程东做的菜很好吃,尤其是那锅海鲜饭,莫澜吃完又盛了一碗,他不忘提醒道:“不要贪嘴。”

她就喜欢口味重的东西,清蒸的鱼就不见她怎么动筷子。她还一个劲儿地鼓动他:“哎,你多吃点呀,这鱼可是我蒸的,给点面子。”

程东一哂:“你把鱼放进蒸锅,就算是你蒸的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蒸鱼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火候呀!铺姜片啊,葱段啊,最后淋豉油啊…都没这个步骤来的重要,所以当然算是我蒸的了。难得我也做了个菜,你真的要多吃几口才行。”

他看了看她夹到他碗里的鱼肉,郑重道:“这次要谢谢你,试管婴儿这个案子能够不上法庭,多亏了有你。”

莫澜笑:“又不是你的事,你谢我干什么?”

“骆敬之是我的朋友,他拜托我,我才来拜托你。现在事情圆满解决了,不止是我,敬之、高薇,还有肖护士长,都很感激你。”

“我可没想帮骆敬之,我也不要他们感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律师的工作本来就是这样。我从头到尾在意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她其实在意地只有他的看法。

见他不吭声,她撑着下巴看他:“定纷止争,你肯定觉得我这回终于做了件像样的事,对吧?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但是程东,你也说自己的孩子不叫其他人爸爸妈妈是为人父母最基本的心愿,看起来天经地义的事有时候要实现可不容易。站在袁家和李家的立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还有那个孩子,长大以后迟早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弄错了就能搪塞过去的。他们的利益怎么保障,帮他们的律师难道就是十恶不赦吗?”

“我没这么想过,犯了错的人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是应该的,肖护士长因为这件事扣发半年奖金,暂时免去护士长的职务,这就是惩罚。但像高薇这样无辜受牵连的医务人员被自己没做过的事困扰,影响正常工作和声誉难道就是应该的吗?”

“当然不应该,但在事情进入正常调查程序之前,谁该罚谁无辜没人说得清楚。我们不是法官,不能审判任何人。我作为律师只是维护委托人的正常权益罢了,不管委托人是医院,还是病患。”

程东没再接话,仔细地去掉鱼肉里的刺,把鱼肉重新夹给她,才说:“鱼肉蛋白质高,也容易消化,你多吃点。”

莫澜看着他:“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以前跟你说这些,你总是生气啊,然后我们就会吵架,吵到后来,你都不肯理我了。”

辩来辩去,道理无非就是那些,过去他们也争论过,却每次都不欢而散。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就事论事,印象中还真没有过。

程东也看她:“在你眼里,我真的是个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嗯,有时候是啊!”

“…”

原来他也有词穷的时候。莫澜偷乐,帮他收拾桌上吃剩的饭菜:“啊,这个那个…放哪里?你亲自下厨请我吃饭辛苦了,歇着吧,剩下的我来收就行了。”

“不用,不差最后这点工夫,这些盘和碗我今后还要用的。”

什么意思,怕她打烂还是怕她洗不干净啊?她不服气,却见程东看表,忍不住问:“你晚上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