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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炬:“莫澜,你不要总是曲解我话里的意思。我从来没后悔过跟你在一起,很多年前不后悔,现在也不会后悔。”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莫澜这才稍稍软化了些:“那你道歉干什么?”

又斟酌半晌,他才说:“那天有没有弄疼你?”

他一开始明明是冲着确认她有没有受伤去的,结果发生那样的误会,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又亲又打;他被妒火烧得只剩最原始的冲动和占有欲,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硬来,等到平静下来,再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都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是医者,却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人,偏偏连嘘寒问暖都不能。

莫澜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当然也没被人公然大喇喇地问过这样的问题,脸上也飞起红晕,错了错牙道:“你说呢?”

“对不起。”

“你要是只为说这个,可以不用说了。”

她心里窝着火,虽说爱情来来去去不过我爱你、对不起和没关系,但假如她跟他除此之外真没其他话好说,她还是趁早从这种悲哀的困境里抽\身比较好。

她作势起身,却被程东拉住:“你又要走了,这回又是走到哪儿去,又要去多久才会回来?”

她莫名其妙,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刚刚在门外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她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离晚饭约定的时间只有半个钟头了,于是她毫不含糊地说:“我晚上还约了孟检他们,再不走要迟到了。”

她发现男人比女人还善妒,在他面前提起孟西城总是特别管用,他果然神情萧瑟地松开了手。

外面雨还在下,她没带伞,顶着包包冲进雨里,看到有人跟她一样狼狈地弓着身子从眼前跑过去,又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

胳膊被人从后面猛地带了一下,她回过头,程东就站在她身后,淋着雨,声音也像浸透了雨水:“你为什么都不肯听我把话说完?”

她看着他气急的模样,仿佛看到高考放榜的那一天,他也是从台阶上跑下来质问她:“你不是说跟我一样要报上海的吗?为什么没有报?”

她淡漠地往前走:“我分数不够。”

程东冷笑:“撒谎!”

名校分数线也分大小年,那年她的分数便是报复旦也足够了。

她终于停下脚步:“我读不起,可以吗?南城也有重点大学,法学院排名在全国都名列前茅,我何必要舍近求远?”

他一定要理由,她就给他理由,哪怕看到他受伤也不要紧。长痛不如短痛,他应该知道青春的誓言都不算誓言。

那天好像也下着雨,他手足无措站在雨里有点狼狈的模样一直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跟现在眼前的这个程东渐渐重合起来。

“我知道老师今天约了你,天气预报说下午会下雨,我猜你一定没带伞,就到你们律所楼下去接你。唐小优说你最近白天都在办公室,可我到那里的时候前台说你从今天开始休假,可能要离开好一段时间。你知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他拽着她的手臂,用力得指尖都微微发白,“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她觉得自己的工作他不谅解,他就学着谅解;她痛了哭了,想听他道歉,他就道歉;她遇事喜欢独处的空间,他就给她空间…可到头来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的迹象,她反而又要走了。

这一走又是多久?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五年呢?

“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补偿什么才去救人,当年的事我也不怪你了。”他忽然感到灰心,语气反而变得坦然,“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就不怪你了。”

天色越来越沉,雨丝也越来越密。路边有车子飞快地开过去,水花四溅,空气中连汽油的味道都是潮湿的。

他已经没法再说的更多,转身回到自己的车子上,砰的一声关上门,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然而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很快也坐上来一个人,呼吸里有草莓的香甜和咖啡的清苦,看着他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程东把头扭向一边,视线落在窗外。

“问你话呢,你说不再因为当初钟老师的案子生我气了,是不是真的?”

程东还是不答,她就不问了,手却缠上来,抚着他的胳膊,小蛇似的游进他的掌心,握住。

“我离开几天只是去休假,打算去柬埔寨旅游一趟。那边暖和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冷。”她的手在他掌心摩挲,掰着他的五指把玩,低着头说,“你要是也有时间,我就帮你也买张机票,酒店都不用另外订了,跟我住同一个房间,怎么样?”

或许是住同一个房间的提议太妙,程东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莫澜看个侧脸就知道他要怒还是要笑。

“看来你是不想去了。”她故作低落地说,“那好吧,那我就找个男伴游吧,要180*180那种,白天陪吃陪玩,晚上陪…”

“你敢!”他终于转过头来,抿紧了嘴瞪她。

不过什么是180*180?

“那你是答应陪我去喽?”她伸手揽住他脖子,“说是不气我了,怎么还是像孩子一样,这么经不起激?”

他皱眉:“到底是谁像小孩子?”

车子就停在路边,车外还有人来人往,好像是不宜撒娇亲热。

莫澜撇撇嘴就要放手,他却倾身把她抱紧了,呼吸埋在她肩窝,带了丝痛楚地说:“我们不要再闹了…”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的今天,每次跟她吵完架,他都像呕血一样难受,伤了她,他心里也一点都不快活,有时事后甚至想不起究竟是为什么跟她吵架。

她心里一震,软下身子,任由他抱着,抚慰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好,不闹了。”

他终于笑起来,是发自肺腑的,由衷的笑意。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她问。

“什么问题?”

“当年钟老师那个案子,你真的不怪我了?”

“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你问。”

“什么是180*180的男伴游?”

两个人都绷不住笑出来,莫澜探手吃他豆腐:“这都不知道呀?就是身高180公分,小兄弟180毫米嘛!”

程东捉住她作乱的手:“那你可以省了,我就能满足你。”

“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刚才在外面我就说得明明白白了,你没听见。”

“那不算,雨太大,我耳背,你再说一次。”

程东喜欢她这样小小的无赖。他看了看前后左右的车窗,确定没有人偷窥,才捧住她的脸,深深吻下去。

她懂的,这就是他的回答。

第35章 醉里不知年华限〔2〕

夜阑人静,屋里的人不负良辰美景。

程东翻身起来去倒水,莫澜手肘撑在枕头上,支起身看他后背的线条,垂涎三尺地说:“你的腰真好看。”

不宽不窄,曲线微凹,肤色也很健康。

他随手套了件衣服在身上,倒了杯温水回来,到床边抱她起来喂水:“口渴还这么多话。”

她喝够了,他才把杯子放到嘴边,喝完杯里剩下的水。

莫澜咂咂嘴,道:“是不是该给我准备个专属的杯子呀,以后常常都要过来,总不至于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程东躺上床来,重新把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额角:“杯子都在碗橱旁边的柜子里,都是干净的,你来了就自己拿出来倒水喝。”

莫澜把脑袋搁在他胸口,手揽着他的腰:“我要以前那种,底下写了我们名字的。”

“都在,我的是黑白菱格,你的是粉色小猪那个。我现在去给你拿?”

莫澜这时候怎么舍得让他走开,赶紧抱紧他,摇头道:“我自己能找到。我只是没想到,你还留着我买的东西,还以为…你早就全都扔掉了。”

“我也想扔,”他语气似有些无奈,“可最后还是舍不得,扔了又去捡回来。”

“啊?这么说那些杯子进过垃圾桶?好恶心,我不要用了!”

“我洗干净了,消过毒的。”

“还是不要,买新的,我不要粉色小猪了,要豹纹或者比基尼,我现在是熟女。你还扔过我什么东西,我的浴巾呢,拖鞋呢,是不是也进过垃圾桶又被捡回来了?”

程东是真无奈:“…那些东西捡回来也不能再用了吧?”

“哼,就知道你!”

他摸着她的长发笑了笑,拿过一样东西放进她手心里:“那你看看还缺什么,我买了送家里来。或者你有用顺手的,自己带过来也行,你做主。”

他放入她手心的是这里的大门钥匙,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莫澜舌头打结:“啊?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自在一点,不然总感觉好像在偷情…”

“我知道。所以我把钥匙给你,就是不希望你有这种感觉。”

他坦荡荡地看他,仿佛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愣了一下,有点急的起身:“不不不,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来的时候再约,不拿你的钥匙吗?万一你妈过来,还有钟老师,我…”

程东包住她的手把钥匙握紧:“我妈不喜欢这房子,几乎不到这儿来。至于老师,我们之间的事他心里都清楚,也会帮我们在我妈那儿打圆场。我暂时能做的只有这些,等我找到机会跟她好好谈,我们再说将来的事。”

小小的金属棱角仿佛有灼人的温度,硌得她手心疼。时隔三年,绕了一大圈,它终究又回到她手里。

莫澜眼圈红了,他心里有点慌,伸手帮她抹眼泪:“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刚刚造爱造到一半,她也哭了一回,他姑且认为是他让她太舒服了,可现在这样,他怕她是感觉受了委屈。

莫澜背转身,哑着嗓子说:“谁哭了?我才没有哭。”

他从身后抱住她,亲她眼角:“好,没哭,那笑一下就睡觉了好不好?时间不早了。”

“你明早还要做手术吗?”

程东点点头。

两人又躺回枕头上,她顺从地窝进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好可惜呢,要不是你安排了手术走不开,我们现在都应该在吴哥窟了吧?”

“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总有人在生病受伤,我们总也休不了假。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一点,我再休假陪你去。”

“那我们不要去柬埔寨了,难得你休假,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啊?埃及我还没去过…就去埃及好不好?躺在尼罗河边看看日出日落,看看金字塔,多惬意。”

程东点头:“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夏天去北海道也可以,那边我熟,你就不用请男伴游了。”

啧,还记着这个呢?男人真记仇。

莫澜画圈圈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往下,边挪边说:“男伴游可以不请,不过我觉得挺对不起孟检的。那天爽约没去跟他见面,害他白等,而且这回去不成柬埔寨,听他说说见闻也好呀!”

她话里话外颇多可惜,程东翻身把她压住:“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人都躺在我身边了,心里还想着其他男人?”

莫澜咯咯笑:“你吃醋啊?快说你吃醋,不然我可不保证还想不想其他人。”

程东鼻腔里哼了一声,四手四脚缠住她,把她脑袋往怀里按:“睡觉!”

莫澜唔唔地挣扎,好不容易从他胸口抬起头来,看到他闭着眼睛,就亲他的下巴,又亲他的喉结,试探的叫他名字:“程东?”

“嗯?”他声音瓮瓮的,“刚才还不尽兴,还想再来一次?”

她摇头,手指描绘着他五官,轻声道:“我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的。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到我那儿去也可以。你…千万别勉强。”

她指的是他家里的事,她很清楚固执的父母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程东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深深呼吸,像是下定极大的决心,鼓起勇气道:“还有…”

程东这时却睁开了眼睛,低头找到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咬了又咬:“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睡觉,二是我们再来一次,这回要换个姿势,不如…”

“好了好了,我睡觉!”她现在其实浑身发软,今天是折腾不动了,赶紧乖乖抱住他闭上眼。

内心深处却还在沸腾着,有些事没有机会跟他说清楚,一直闷在心里发酵。倘若有一天被他发现了,她只希望他始终记得,她是爱他的,便足够了。

没有接新的工作,小优又抛弃她独自跑去了柬埔寨,莫澜一个人突然闲得有些不习惯了。程东虽然也会陪她,但他的工作三班倒,又常常要站手术台,脱下白大褂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很累了。她也不要求他陪她逛街购物或者去哪里玩,只是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看电影,打打游戏就很满足。

她拿着他住处的钥匙,但他偶尔也到她那里去。她终于买了全套的锅碗瓢盆,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个人也会一块儿烧饭做菜。说是一块儿,其实大部分都是程东在掌勺,她连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顶多最后烧一锅番茄蛋汤。

番茄炒蛋,番茄蛋汤,真正的换汤不换药,大概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菜式了。

虽然这样的日子并不陌生,过去两人恋爱结婚时也跟现在这样差不多,但莫澜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歉疚。他工作那么辛苦,回到家里还要做饭,多个人远不止是多双筷子多个碗这么简单,他常常要烧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要花不少精力和心血。

年轻不懂事时有些看作理所当然的事,时过境迁才知其珍贵,会心疼,会自省,会琢磨着自己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莫澜知道程东经常手术后没时间吃饭,饿过了头也就作罢了,他的肠胃其实只怕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于是她想给他做点吃的带到医院去,最好是下了手术热一热就能吃的那种便当,顺便也能想起她。

男女感情不可能永远一往无前,炽烈宛如初恋,但他们如今确是好得蜜里调油,仿佛又回到曾经最甜蜜快乐的日子。只不过这样的甜是在明面以下的,他们像保护神秘恋情的大明星,谁也不能高调地做些什么,她就算要对他好,最好也是润物细无声的。

做吃的她是真不在行,买了整套的烘焙模具和寿司工具回来,看着食谱也完全不知从何入手。还好殷长安擅长做这些,又纯真好骗,她只诱哄说要不要玩老师学生的游戏让你当老师,长安就欣然同意教她做蛋糕和寿司。

程东下了手术,有外卖小哥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哪位是程东医生?有你的外卖。”

精美的纸盒子,印着咖啡馆的logo,打开是一盒泡芙,每个大小都有参差,切口也七歪八扭,有的被奶油和鲜果粒撑得老高,有的烤发不够没有塞馅儿的空间,硬塞的奶油都流出来了,蔫蔫的好像一张原本饱满的小脸被揍扁了一样。

程东失笑,拿起一个端详半天,最后只能蘸着奶油吃下去。白色的奶油沾了些在嘴边,像软绵绵的白胡子,又像甜蜜柔软的亲吻,他仿佛能看到莫澜就站在跟前,仰高了脸,一脸期待地问:好不好吃?

他把最后一点奶油也吃掉,忍不住抿嘴轻笑。

林初蕊好奇地凑过来:“看你笑得这么浪荡…昨天是寿司,今天又是什么好吃的?”

嘁,不过是几个歪歪斜斜的泡芙,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一个,被程东瞪了,于是边吃边说:“有情况呀,这是哪个小情儿送的,这么宝贝?”

第36章 醉里不知年华限〔3〕

他不动声色地把纸盒上的logo翻给她看,林初蕊表示不信:“这是肿瘤科那个骆医生家的店吧?听说他太太,唔…这里有点问题。”她用食指在脑袋旁边转了转,“不过那店里的甜品和咖啡做得挺好的,我又不是没吃过,怎么会有这么倒招牌的次品流出?你确定不是送错了?”

程东懒得跟她解释,正好手机响了,就起身出去接电话。

林初蕊吃趁机掉盒子里最后一个泡芙,发现奶油居然要蘸着吃,忍不住仰天长叹。

电话是莫澜打来的,果然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泡芙好不好吃?”

程东只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嗯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一百分的满分你给几分啊?”

“那要看你出了几分力,不会又是长安帮你的吧?”

前几天看到她做的戚风蛋糕似模似样,他还大大惊艳了一把,心想说不定她下厨的天赋表现在西点烘焙上,毕竟餐饮也分红案厨师和白案厨师。谁知仔细一问才知道,有时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顺手把窗也给关上了——这戚风蛋糕基本全是殷长安做的,她只负责筛了筛面粉并且把面糊放进烤箱而已。

寿司稍微好一点,好歹最后卷的步骤是她完成的,只是卷得有些松散,一路吃一路往下掉蟹肉和蔬菜。

长安是个好心肠的老师,学生太顽劣教不会,大部分步骤干脆就代劳了。

莫澜给他发了个图片过来,嚷嚷道:“你看看长安做的什么样,她给我做了示范,剩下的全是我自己做的。为了把面糊调好我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你感觉不到吗?”

程东想到生平第一次吃到要蘸着吃的泡芙,笑道:“嗯,感觉到了。”

殷长安做的成品跟她的放在一起,简直就像卖家秀和买家秀。

“所以呀,你给我打几分?”

“九十九,剩下一分怕你骄傲。”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程东想了想:“你想要什么?”

她在那头笑得要多暧昧有多暧昧,隔着手机电波仿佛都能感受到她眼里的□□:“哎,还用说吗?你懂的。”

“我不懂。”程东看着大楼窗下人来人往,温柔里带了丝不羁,“晚上早点过来。”

“过来干什么,好让你做坏事?”

“我今天炖了鸽子汤。”

“咦,这么快就要炖补汤?难道是我最近太凶猛,让你感觉身体被掏空?”

程东嘴上污不过她,不过最后总有法子能让桀骜不驯的小野猫服服帖帖躺在他怀里就对了。

他有点期待即将要到来的周末,既然莫澜没有工作任务,他正好带她出去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