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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稼禾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沉默了几秒,放手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莫澜和程东两个人,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们要保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原来他的直觉是对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里似乎总是少了点什么,就像诺大一张拼图缺了一块,不管怎么用力拼凑都仍不完整。

莫澜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说不计较当初的事了吗?既然不计较,又何必问这么这么多?”

“这是两回事!”

她笑笑:“其实是一回事,无非就是你没办法彻底放下,非得刨根问底。”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是要责怪你,我是问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事?是不是跟我妈有关,是不是跟你当初送到我家里来的那封信有关?如果是的话,你最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没往你家里送过信。”她挣开他的手,“我送去的只是一个日记本,跟了我很多年,记录的大多是跟你有关的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不甘心,所以想挽回,以为你看到了总会有些感动,谁知道被你妈妈抢先了。”

她嘲弄地笑了笑:“她大概觉得我不要脸吧,从十几岁开始就肖想她的儿子,一心想着高攀,最后竟然还让我得逞了。她不让你看那本日记也很正常,我们好不容易决定离婚,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了,她肯定乐见其成。”

她像在说别人的事,然而程东觉得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能感觉到母亲因为某种原因,比他们当初结婚时更不待见莫澜,但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日记本里的少女心事,一定还有别的…还有别的什么,是她避重就轻不肯正面回答的真正内容。

他知道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不想谈的事,谁都无法勉强她开口。他冷静下来,垂下手道:“好,你不肯说,我自己去查。”

无论事情过去多久,只要想查,总有蛛丝马迹的。不是说真相从不缺席,只是喜欢迟到吗?

莫澜看着他,眼里泛起苦涩:“程东,你这是何必呢?”

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她苦心隐瞒的事,总有她的道理?

程东心头的苦涩不逊于她:“你真的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他要消除母亲对她的成见,要去掉横亘在两人中间多年的心结。他不是纠缠于过去,而恰恰是为了两人的未来。

“随便你。”她有不同寻常的冷漠,大概也是因为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莫澜一个人在殷长安的咖啡馆待到很晚。

长安有点担心她:“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要不要叫程医生来接你?”

她摇头,笑了笑说:“我约了小优,她今天刚从柬埔寨旅游回来,大概飞机又晚点了,路上要耽误点时间。”

“啊…她现在过来吗?”长安抬头看了一眼钟,“可是我们都快打烊了。”

莫澜举了举手里空掉的咖啡杯,压低声音跟她说悄悄话:“我知道你这里藏了好酒,打烊以后能不能卖给我喝?”

长安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这里藏了酒呀?”

“上回我看到你拿出来给程东和骆敬之开小灶嘛!”

像被人窥见小秘密,长安脸红:“那是敬之朋友送来的,敬之说他没搞清我开的是咖啡馆还是酒吧…”

莫澜哈哈笑:“反正也差不多啦,白天有客人的时候是咖啡店,打烊后悄悄变身酒吧。你是不是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这样吧,今晚是lady'snight,我诚心邀请你加入我们。”

长安连连摆手:“我不能喝酒的。”

“谁说的,骆敬之?”

她点头。

莫澜一笑:“你已经是成年人了,用不着事事都听他的,这酒没什么度数,稍微喝一点没事的。”

唐小优赶到的时候,咖啡店果然刚好到了打烊的时间。长安让其他员工下班先走,她留下来招呼莫澜她们,最后果然经不住诱惑加入了她们。

三个女生围着吧台坐,顶上只留了两盏小灯,台子上另外点了蜡烛,气氛静谧安逸。长安给三只杯子里都倒了酒,用当天最后一炉剩下的玛格丽特饼干和什锦果仁下酒。

唐小优一口气就干完一杯,空杯啪的往桌上一放,大呼过瘾。

莫澜眯眼打量她:“好像晒黑了不少啊?怎么样,一个人的旅行,感觉好吗?”

“你还说!明明是你说要去的,行程都订好了还临时取消,重色轻友。”

莫澜抚着杯沿笑:“对不住啊,这回确实是我不对。不过往好处想,这也是给你创造机会啊,单身上路容易有艳遇嘛!你有拳脚功夫防身,我不担心男人欺负你,只好奇你有没有撩到个把鲜肉?”

唐小优喉咙里低低哼了一声,不想多说,扬了扬下巴道:“长安还在这儿呢,别胡说八道,当心把人家教坏了。”

莫澜嗤笑:“谁教坏谁呀,她都是□□了,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又不是小朋友。对吧,长安?”

长安其实不是很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她刚鼓起勇气喝了一大口酒,舌头上辣得像着了火,手忙脚乱往嘴里塞饼干。

莫澜陪她一起喝,只两口,杯子就见了底。她抓过酒瓶又满满倒上一杯。

“说说你吧,重色轻友的下文是什么?”唐小优看出端倪——她刚下飞机就被抓过来,肯定是莫澜心里苦闷想找人聊天排解;何况假如莫澜跟程东好得如胶似漆,哪有闲情这么晚了还跟她们在这里喝酒?

“好着呢!”莫澜捧了捧脸,“你不觉得我皮肤又白又细,气色也好了很多,这都是程东浇灌滋润的。其他的嘛…等我先喝两杯再跟你们说。”

“德行!”

她果然喝得很猛,长安有点焦急,想拦却拦不住:“澜姐,你这么喝很容易醉的!”

小优却冷静地说:“没关系,让她喝吧!”

有的事,她大概非得喝醉才有勇气说出口。

第41章 当时花前风连翩〔3〕

然而喝到最后,莫澜也并没有讲什么很特别的事,一直都在听小优说游柬埔寨的见闻,偶尔在长安的惊叹里插几句话。【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她清醒时参与的最后一个话题,是问长安为什么还不生孩子。

“你跟骆敬之…结婚有几年了?嗝…你不喜欢小朋友吗?”

“不是的,我很喜欢小朋友,以前还想过做幼儿园老师。”想到曾经的愿望,长安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但很快就被难掩的低落所取代,“不过…敬之说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可能照顾好小朋友。”

“那你们是打算做丁克,永远享受二人世界?”

“我也说不好…我想做妈妈,可我怕宝宝会像我一样。”

莫澜拧眉道:“我听程东说,你的病是后天意外造成的,不会遗传给孩子。”

这样的道理她或许不懂,骆敬之作为医生不应该不懂啊?

长安头垂得更低了:“敬之也觉得我们不要宝宝比较好。”

唐小优听了摇摇头。莫澜冷笑一声,看来男人薄情的下限是可以不断被刷新的。

不愉快的话题就这样很快带过。莫澜本来酒量不错,但正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心事重重地喝到最后,也是昏昏沉沉,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唐小优本来打算自己送她回去,但听到她一直絮絮喊程东的名字,想了想,还是打电话把程东给找来了。

程东自己开车过来,在门口碰到骆敬之。

长安跌跌撞撞扑进骆敬之怀里,他闻到她身上的酒气,还没说话就先皱起眉头。倒是程东看到醉醺醺的莫澜并不意外,只对小优和长安说了句麻烦你们了,就打横抱起她往外走。

小优跟在他后面:“我跟你一起送她回去。”

程东把车钥匙扔给她:“那麻烦你来开车。”

他抱莫澜坐在后座,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让她靠在怀里。

莫澜还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就是觉得热,上车就焦躁地拉扯衣服,睁开眼睛看到程东,愣了一下,笑着摸他脸:“你来了?”

他抿紧唇,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窝上,降下一点车窗透气。

“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我不去你那里,我要回我自己家。”

她喝了酒之后总是任性,程东没说话,前排掌握方向盘的唐小优已经按她所说的把车开往她的公寓。

其实在程东心里没有这里和那里的差别,她的就是他的。

深夜的城市,空旷的街道,安静得仿佛之前的吵闹和不愉快都是幻影。

“到了。”小优停稳车子,下来拉开后座的门,帮程东一起扶莫澜下车。

走了没两步,路过公寓楼下的垃圾桶,莫澜还是没摒住,弯身大吐特吐了一回。

“吐完就没事了。”小优反而像松了口气,把车钥匙还给程东,“今晚要辛苦你,我就不上去了。”

程东点头:“谢谢你。”

小优偏着头看她:“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去柬埔寨之前你们刚和好,我以为这回是天长地久呢!”

程东苦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也以为最大的阻碍不过是母亲那一关,却意外地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小优思索片刻:“我觉得澜姐可能隐瞒了一些事,我可以帮你查一查。”

“可以吗?”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帮忙。

“当然可以。”小优瞥了一眼抱着垃圾桶呕得撕心裂肺的莫澜说,“她应该憋在心里很久了,再这么下去,我怕她会受不了。”

今晚她一定是想要找人倾诉的,但即使喝醉了也没办法说出来。心事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终有一天会不堪重负。

“那就拜托你了。”

“不用客气。你好好照顾她。”

唐小优当莫澜如亲姐,真心诚意地希望她能幸福快乐。

程东等莫澜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才扶她上楼。她眼花走不稳,搂住他脖子撒娇道:“你背我。”

他看一眼不远处的电梯:“别闹,马上就到了。”

她摇头,揪着他的衣服:“既然要到了,就背一下嘛!我晕的很,等会儿又要吐了。”

他长吁一口气,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上来吧!”

莫澜喜滋滋地伏到他背上,揽紧他。

正好有人进了电梯间,程东把她往身上托了托,转身进了一旁的楼道。

楼层不高,他就背着她一层层爬上去。

莫澜在他背上,跟随他的脚步轻轻颠荡,更是搂紧了他,脸颊贴在他颈边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背我,是什么时候?”

她好像又轻减了,背在背上并不是那么吃力。程东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抬头看到明晃晃的灯光,也试着回忆:“记得,是结婚的时候。”

迎新娘的风俗,要求他把她从娘家背出来,背进他和她共同营建的新家里。

她家里那时已经没什么人,从小生活的那个小居室也被她转手卖掉。她有依附的资本,却不愿做凌霄花,连婚后共住的新房都一定要凑一份子。他悄悄为她把那笔钱存起来,想等她将来事业有成,打算单打独斗开律所的时候拿出来用作起步的资本,或是有了宝宝,可以当做孩子的教育基金。

然而最后他们却等不到那一天就不得不分开,他留下房子,把钱还给她,然后她用那笔钱去了国外深造。

她穿着红底金线的传统褂裙,由他背着一步步走向新的生活时,心中有没有跟他同样的憧憬和期待?

莫澜此时靠在他肩上,也同样好奇:“那当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程东在楼梯的转角处稍稍停了停,抓住她腿弯处的手紧了紧,淡淡地回答:“没想什么。”

后来他听到有人说,惟愿我身边的人与我所求相同,才终于明白自己那时的心境。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都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他终于把她背回家,给她倒水、洗脸,扶她躺下,像对待自己的病人一样耐心。她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他身边,不无心疼地在他脸颊来回抚:“听说你挨了一巴掌?”

他还来不及开口,她又说:“真傻…不知道躲的吗?”

他拉住她的手:“喝多的人没资格说别人傻,快点躺下休息。”

她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那你答应我,下次…要是还有下次,别再这样了。”

即使是生他养他的亲妈动手给他一下子,她也心疼。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要是下次再喝酒,别再这样了。我不是每次都能刚好能赶上去接你。”

“我又不是买醉。在长安那里,不要紧的…”

“你可以在家里喝。”

莫澜娇笑:“那不是成一个人喝闷酒了?多没劲啊,我不要。”

程东帮她脱掉外面的衣服,解开贴身衬衫的纽扣,指尖碰到她的锁骨,流连不去,沉声道:“我可以陪你。”

“你?”她都躺下去了又撑坐起来,一把抱住他,“你要陪我做其他事,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

喝了酒的人力气也特别大,程东被她拉得倒下去,胳膊用力撑了一下才没压到她。两人挨着不到一掌的距离,他看到她眼里的泛起泪光,几乎以为是错觉。

“哭什么?我不是怪你…”他用手指抹她眼角,顺势在她身后躺下来圈住她。

莫澜吸了吸鼻子,抱紧他横在她身前的胳膊:“我害怕。”

“我在这里,怕什么?”

“…你不懂的。”她就是怕他离开,怕醒来发现这又是一场大梦。

程东收紧手臂:“就是因为我不懂,才要你来告诉我。澜澜,你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一定要告诉我。”

除了要跟她分道扬镳这件事,其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至于让他接受不了。

她像没听进去,仍自顾自说自己的:“小优回来了,说了好多柬埔寨的趣事,还有照片…真羡慕她啊,年轻就是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抚着她的头发:“等忙完这一阵子,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以后都不回来了,也可以吗?”

南城这地方,说是家乡,但从小到大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想抛都抛不开。

程东不说话,只是愈发抱紧她。她笑了笑:“开玩笑的,你还要上班的嘛!你们最近在评职称是吧,就快成副教授了,我还没恭喜你…”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完全听不见,只剩均匀而平静的呼吸声。

他为她拉好被子,让她蜷在他怀里睡,然后盯着她的脸庞半晌,才轻声回答道:“…可以。”

第42章 当时花前风连翩〔4〕

莫澜宿醉醒来的第二早晨,程东已经不在她的公寓。餐桌上照例有煮好的粥和白煮蛋,盘子下面压着纸条,是程东的笔迹:好好吃饭,爱你。

她在纸条上啵的亲一下,随手在后面写——我也爱你,然后把纸条放进钱包的夹层,权当合影,随身带在身边。

她蓦然发现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拍过合影照片了。在数字图像的时代,即使拍照也全都留存在手机里,不像过去恋爱的时候,他们还拍过花花绿绿的大头贴,虽然俗气又粗糙,但那种亲密感仿佛唾手可得,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他的怀抱太暖,醉完一场,即使什么都没说,她心里也舒服很多。

与其患得患失,不如珍惜眼下的时光,放开怀抱好好爱一场。

转眼就是农历新年,程东因为职称的事情很忙了一阵子,好在结果如意,跟骆敬之一样,成为医院最年轻的副教授。

少年得志,他却不骄不躁。不过到底是值得高兴的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跟莫澜分享。

“恭喜呀程教授,咦,我发现我还挺喜欢你这个新称呼的,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程东不理她的调侃,只说:“恭喜的话你前两天已经说过了。”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喝醉的那一天。”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她抿了抿唇,“我还说什么没有?”

“你还应该说什么吗?”程东反问她。

虽然在电话中看不到对方,但莫澜眼前几乎都浮现出他迫人的神色。

她不说话了,程东才继续道:“你明天有没有安排?几个要好的同事非要闹着让我请客,我想带你一块儿去。”

她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终于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转动着手里的一支笔,笑道:“带我去干嘛,埋单吗?”

“埋单我会埋,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噢,原来是做花瓶啊!我什么都做过了,还真就没做过花瓶,我考虑一下。”

“嗯,认真考虑一下,我很有诚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