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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维庭微微扬起头:“不用说,你一定是莫澜了?”

程东谦逊地笑笑:“这是我太太莫澜。”

乔叶上前挽住莫澜道:“不用介绍了,我们昨晚都看到了,要不是不忍心打搅你们那么好的气氛,昨天就想过来跟你们打招呼的。”

在池畔餐厅的一幕果然被人家看去了。

莫澜脸上微微一红,程东道:“真不好意思,应该是我们来拜访的。”

“用不着这么客气,二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贺维庭不再挥杆,邀他们到酒吧小酌。

乔叶一直紧随左右,有台阶的地方伸手扶他,并叮咛他只能喝一小杯红酒。聊起来才知道,贺维庭早年出过严重的意外,身体不太好,不能运动过劳,饮食也要特别注意。索性太太就是医生,这些年将他照顾得很好。

这跟他们的情形倒有些相似,莫澜忽然明白穆晋北为什么说他们会聊得来。

不止如此,乔叶以前还做过无国界医生,甚至直到如今,有机会仍会申请前往中非和东非国家参加msf的各种项目。她主动向程东提起:“msf很缺乏你这样技术全面又精湛的外科医生,你有那么丰富的理论功底和临床经验,帮助当地的医疗组织建立真正的医院真的太有用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贺维庭道:“三句话不离本行,你难不成想把所有医生都拉来做无国界医生?”

“有什么不可以,那些都是最需要基本医疗保障来救命的人啊!”

贺维庭对程东笑笑:“她就是这样,不知拉了多少同行下水。她的好姐妹跟她一样,去过非洲之后,跟老公的事业重心都移到那边去了,邮轮的生意才由我来接手。”

乔叶不满道:“非洲你也去过啊,我们的工作你也见识过啦,难道不好吗?”

他宠溺地一揽她:“好,就是太艰苦了,我心疼。”

程东道:“我不怕艰苦,无国界医生的工作很有意义,只是我以前了解的不多。”

乔叶道:“你现在有兴趣了解的话,我可以详细跟你说。”

贺维庭瞥了莫澜一眼,对乔叶道:“你也不问问人家太太的意见,这么急吼吼的。”

莫澜一改平时的嘻嘻哈哈,神情认真地说:“不,我很有兴趣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可能详细地跟我们说一说吧!”

程东握住她的手:“澜澜…”

她目光坚定,反手回握他:“不是还要继续做医生的吗?这会是个不错的尝试,我们了解一下,好不好?”

她眼里的期待其实很熟悉,让他想到她受伤之初的自己,也是这样渴望能治愈她的伤。

医者之殇,并不是她的错,但因为爱他,她想尽自己所能抚平他的伤口。

相爱的人果然都是相似的。

程东说好,又有些怅然道:“可我还想多陪陪你。”

不是说好的,要环游世界去旅行吗?她的身体刚刚复原,他们的旅程才起了个头,他怕又要离开太久,陪伴的时间太少。

贺维庭很理解他的心情,宽慰道:“放心,做无国界医生不一定比朝九晚五还要三班倒的住院医生时间少,项目结束了,他们就撤回来了。”

莫澜点头:“就算你不回来,我也可以去看你啊!非洲大陆那么美,到处走走看看,不也是旅行?”

程东问:“你真的支持我去?”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

还想不想拿手术刀,治病救人?

程东眼里的神采告诉她,他想,但他还有很多愿望都没实现。都说男人应把事业放在首位,可在他心里,任何东西都没有莫澜来的重要,她才是排第一位的。

“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莫澜最懂他的心思,“但是我们把这当作一种可能性来考虑好吗?”

“好。”既然她是最重要的,那么只要她认为是值得的,他都愿意尝试。

人生本来也是由无数种可能性组成,隐隐可见流动的蓬勃生气和偶然的命运。

第76章 相逢若初见〔终〕

结束了在外求学和求医的旅程,莫澜和程东又回到了国内。航班在北京国际机场落地中转,程东怕莫澜耐不住长途飞行转机,特地在北京停留两天,稍作休息再回南城。

他们手牵手走过宽敞的大道和窄窄的胡同,也好几次路过某个大院。莫澜放慢脚步问他:“你真的不打算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程东坚定地摇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没人会喜欢突然冒出个人来说是自己的儿女。”

“说不定他一生没结婚呢?”

“他那样的出身,退休的时候已经身在高位,应该不太可能没结婚。”

“万一中年丧子呢?”

“那也不应该由我来抚慰他,毕竟他在我身上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也没管过我妈。”

莫澜笑着挽住他:“啧啧,你越来越像我了呢!”

他笑着帮她围好围巾:“走吧,外边太冷了,我们去雯雯店里吃顿好的。”

“噢耶!”

他被她蹦蹦跳跳的步伐带得也走快了几步,身世的纠葛真的也就抛在身后,放下了。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得知生父的消息,在哪里任职,退休后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但从没想过要与之相认。

就这样也好。

程雯雯的餐厅生意依旧火爆,美容院的规模更是今非昔比,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她跟邱夜结了婚,又生了一个儿子,小嘉上学了也常到妈妈这儿来跟弟弟玩,两个小家伙虽然有点顽皮,但看得出雯雯是乐在其中的。

她不忘叮嘱老哥:“你赶紧加油生个女儿,千万别再生儿子了,否则凑一块儿真是要把屋顶都给拆了。”

程东道:“你还年轻,可以再拼一拼,说不定就生女儿了。”

“你饶了我吧,万一再拼个儿子,我不知上哪儿哭去。”

莫澜在旁抿嘴笑,不发表意见。

冬至前夕,程雯雯跟他们一起回南城,为程越峰扫墓。程东他们前往美国后不到半年时间,程越峰就去世,死于消化道大出血,临终前把程东也叫回去匆匆见了一面。

他终归还是顾念这么多年的父子亲情,公司的股份也给程东留了一份,不准他推脱。

程东没有太多精力处理商业的事,全权交给妹妹,自己又飞回美国,这件事似乎就没再提过。转眼竟然也有三年了,时间真是过得快。

养育之恩大过天,程东可以不跟亲生父亲相认,程越峰这边却还是尽心的。

扫墓时遇到赵媛,带着已经上幼儿园的程一一,见了他们,让一一叫哥哥姐姐。

一一奶声奶气地叫人,又有点怕生地躲到妈妈身后。

程东蹲下来,一把抱起他:“不认得我是不是?你刚出生还在医院里的时候,我就来看过你,还给你喂过奶。奶瓶只有这么大,”他伸出巴掌比划了一下,又伸直胳膊,“你那时候还没有我胳膊这么长。”

一一笑起来:“你骗人。”

“你不信啊?那你问这个漂亮姐姐,她跟我一起喂你吃奶的。”

他把小家伙抱到莫澜面前,她想接,想到受过伤的手臂还是不够力量抱一个小孩子,又收回手,从包里拿出一个蜘蛛侠的小人偶给他:“别听哥哥瞎说,我们一一是蜘蛛侠,哪会才那么一丁点大。”

小朋友欢欢喜喜接过玩具,立马变成喜欢这个大姐姐更多。

赵媛笑道:“你们哄孩子倒是有一套,一一很皮的,有时候我都管不住他。”

她已经再婚,现任先生不介意她的婚史,对她和孩子都很好。相信程越峰也会感到欣慰,毕竟赵媛还那么年轻,要是后半生都只能守着儿子孤孤单单过,未免太可怜了。

生活富足,未来可期,她也比原先豁达许多,主动邀程东到公司来帮忙,说:“你去美国读博是老程的夙愿,到公司做事其实也一样。血缘是一回事,但他始终觉得几个子女当中还是你最像他。”

“你不怕我跟一一抢了?”

她一笑:“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所有东西都捏在手里的,也要看自己吃不吃得下。等将来你们也有了小孩就会明白,你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并不是钱和公司。”

“嗯,我知道。”程东回头牵住莫澜。他所能想到的能给孩子最好的东西,就是好好爱宝宝的妈妈。

莫澜手心有汗,天这么冷,程东立刻意识到她在出冷汗,这是她身体不舒服的标志,于是赶紧扶住她:“是不是太累了,我陪你先回去?”

她勉力点了点头,赵媛道:“我们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

她开车送程东他们回去,半途莫澜就受不了,下车吐了一回,程东大为紧张,干脆直接改道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却出乎意料——莫澜没有生病,而是怀孕了。

本来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包括莫澜自己都非常欣喜,还拉住赵媛道:“你真是贵人,上次发现怀孕也是跟你在一起。”

“那还用说!”赵媛也很自豪,“孕妇最大,你现在要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都让程东去做。”

程东反而愁眉不展,看到检查结果就一直跟妇产科医生低声说着什么。其实他的担忧莫澜完全明白,无非是担心她的身体支撑不了怀胎十月的过程。

他甚至考虑过不要孩子,他们就做丁克家庭也没关系。

莫澜却很自信,也很坚定,告诉他道:“别担心,我准备好了,这回不会有问题了,真的。”

不管天灾还是*,他们都挺过去了,这回他们的小棉袄是真的要来了。

由于莫澜怀孕,程东放下了原本要申请无国界医生项目的计划,在南城的医学院谋到一份教职,程医生做了程教授。他看上去彬彬有礼,谈吐却桀骜风趣,最重要的是帅气,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学生都慕名来蹭他的课。有情窦初开的女学生三三两两从他办公室门外路过,也会悄悄讨论说:这位教授很帅的,好像还没有结婚,手指上没有婚戒呢!

莫澜挺着大肚子来找他吃午饭,两个人坐在天台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寿司。很不幸,这么多年莫澜的厨艺还是没有长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还是只会做原先长安教她的那几样。

程东问:“怎么办?江湖传言我还没结婚,你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对我负责?”

莫澜仰起头:“那不是挺好的么,你可有趁机撩妹。”

程东摸她圆滚滚的肚子:“说什么呢,影响我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

莫澜啧了一声:“为了女儿,倒是该给你个名分了。”

她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曾经的两只婚戒都被当做吊坠戴在身上,像一组同心圆。她把程东那只男戒取下来,郑重地戴在他无名指上:“呐,刚好,还很合适。”

“这样不算结婚。”

“我们是复婚。”低调点就好啦!

程东有点惆怅地低头看手指那一点晶亮,看起来有点可怜。莫澜叹口气,终于妥协:“拿上户口本,周末去□□。不过先声明啊,只是□□,不办仪式。”

她才不要顶着一颗球穿礼服,还只能穿平跟鞋。

怀孕第38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验之后,莫澜生下健康的宝宝,她跟程东的小天使终于又回来了。

程东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小不点,喜极而泣。莫澜帮他擦眼泪,轻声骂他傻瓜。

程小小七岁的时候,程东第三次参加无国界医生项目,派驻乌干达。在这里,他什么手术都做过,包括剖宫产和宫外孕。孩子们身上的伤口常常已经溃烂了才送来医治,他只得在麻药作用下帮他们把坏死的组织剜去,甚至截掉部分肢体。

即使对看惯生老病死的医生来说,那也是极大的冲击。

休息的时候,他一个人看莫澜发给他的视频。小小已经会认字,脆生生地对着镜头念纸上的句子:“我最爱爸爸和妈妈,我的爸爸是医生。”

所有的悲悯和伤感都在这样的时刻被治愈,他给她们母女发语音:“我也爱宝宝和妈妈,真想快点回来看你们。”

不等他回家,莫澜竟然带着孩子飞到非洲来看他,还要强词夺理:“我们来可不是为了你,完全是为了带小小来看动物。”

程东惊讶道:“孩子呢?”

“在肯尼亚的国家公园,那里有狮子、花豹、犀牛和羚羊,她早把你给忘了。”

这么说还不止她跟孩子来了,他妈妈和钟老师也来了。

莫澜无辜地摊手:“是他们二老说要趁着身体还硬朗,到非洲大陆来看看。放心吧,内罗毕有条件很好的酒店,他们在那里很安全。”

其实她才是真正来陪他的。乌干达有非洲最高的山、最大的湖泊和世界最长的河流,风景如画。他们坐在树屋边,互相依偎着看远处延绵起伏的山峦,莫澜问他:“你有没有发觉,原来我认识你已经二十年了哎?”

是啊,二十年,人生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有他的参与,走过青春,经历过生死,养育了共同的孩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否就是这样的感受?

“后悔吗?”他问她,那些遗憾,那些伤疤,他想知道她是否也有一时半刻曾后悔生命中遇到他。

她却摇头,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后面还有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你也要陪我一起过。”

《圣经》中说:已行之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之于爱人也好,理想也罢,都是相似相通的道理。

远处有msf的工程人员正帮当地部族安札新的帐篷,整片的白非常扎眼。有了干净的水源和基本健全的健康中心,意味着这个无国界医生项目即将终结,程东也快要回家了。

“走吧,我们回去。”他站起来朝她伸手,当初那个与她并肩的少年已经在岁月中打磨出一身稳重和智慧,却仍然一心一意地爱着她。

“嗯,回去。”她牵住他的手,慢慢往营地走。

夜空的星星凝视着他们,凝视着他们所有相遇的时光。

第77章 番外:错了再错〔1〕

深夜,唐陆被睡在隔壁床的菲菲摇醒:“喂,听见没,外面有动静。好像男生班那边今天有人逃跑了。”

睡在她们上铺的人也醒了,还有另外两个铺的,一个房间八个人,很快全都摸黑起身,窸窸窣窣地悄声讨论:“谁这么大本事,这样也能逃?”

男生宿舍在二楼,跟她们一样,窗外都装了铁栅栏。他们所在的这所工读学校在南城远郊,依山而建,以前是当地村子里的小学,废弃之后建成了如今的规模,专收14岁以下犯了罪不承担刑事责任的青少年。

他们是监狱都不收的人,管理方法倒是跟监狱差不多。

唐陆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管他是谁,我要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大家在黑暗中各自呆坐一阵,没有手机,隔绝了跟外面的联系,也搞不清具体的状况,只好又躺下睡了。

菲菲挤过来,隔着床栏悄声问她:“会不会是你那个肖飞啊?跟你一起进来那个…听说他很厉害的。”

唐陆动都没动:“他是他,我是我,就算真是他逃了,也跟我没关系。”

菲菲撇了撇嘴,扭过身去睡了。

工读学校作息制度很严,早晨六点五十起床,七点跑操,男生要做五十个俯卧撑,女生只跑步。跑圈的时候,有胆子大的男生看到女生队伍过来会吹口哨,肖飞往往是带头的那一个。

今天却没看到他。

早餐每人三个包子,一杯豆浆或者捞不到几粒米的粥,不管食量多少都要吃完,吃到最后的还要受罚,下一顿只能吃白饭,没有菜。

唐陆平时都吃得很快,但今天她肚子不太舒服,变成最后一个。

“要上厕所的,快一点!马上上课了!”班长守在厕所门口督促她们。

唐陆以为自己是拉肚子,结果蹲下去小解就流了很多血,她很害怕,用卫生纸擦了又擦,不敢走出去。

班长见她进去很久都不出来,就把教导主任郑青叫来了。

厕所门口被围住,外面的人大喊:“赶紧穿好裤子,跟我们走!”

这里的人说话都是靠喊,呼呼喝喝才能树立威信震慑住他们。唐陆起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去了办公室才知道,昨晚逃跑的人果然是肖飞。他从床板上卸了根木条下来,撬开了宿舍二楼窗户外的栏杆,顺着水管爬下来,一直跑到大门外才被抓回来。她的名字在这里始终跟肖飞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是一起犯事儿被送进来的,肖飞跑了,别人就觉得她也会跟着跑。

厕所外面是围墙,围墙外面就是自由。

唐陆想笑,却笑不出来,声音发颤:“我病得快要死了,跑出去干什么?”

郑青拧眉:“什么病得要死了?”

她这才把自己流血的事告诉他。

郑青一个黑脸大汉听到这个有点尴尬,把专管女生的副教导员叫来跟她说,唐陆这才知道她是月经初潮,是长大了,不是生病。

长大了又怎么样,还是出不去。

肖飞的事传开了,很多人私下都觉得他很厉害,纷纷来找她打听:“听说你们以前就认识,他做了什么事被送来的啊?”

其实每个新进来的成员都要忏悔,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犯的事儿说一遍,所以男生那边都知道,只不过是女生这边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唐陆没什么表情地说:“他偷了4s店的越野车,开出去,撞死了人。”

他偷过不止一辆车,以前都是为了追求刺激,那是他偷过最贵的一辆,说要带她去兜风,实际是半夜里带她去撬了一家商店的门,卷了一千多块钱,然后被守夜的人发现了,开车逃跑时太慌张,撞死了一个运垃圾的工人。

她也在车上,成了盗窃和交通肇事的从犯。

其实她只是饿了,想跟着他吃顿夜宵。

工读学校一年要一万块的学费,她不知道家里是怎么给她凑够的这笔钱,但在这里面她至少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要不是没有文化课,她觉得就在这里待到十八岁也不错。

郑青跟她说,改造表现好的话,可以把她转到文化班去,那边有文化课,跟高中接轨,以后出去还能参加高考,上大学。改造班里都是犯了罪的少年少女,文化班不一样,都是家庭条件好的孩子,送来减肥或者戒除网瘾,也是军事化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