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想要触摸,眼见指尖与那花瓣只有一尺之遥,突然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阻住。那是一种十分轻柔,同时却也不容置疑的屏障,水面一样平滑,轻微颤动着,连带虚空都一起不安起来。

“不行…”和缓但坚决的声音透过指尖传进他的心底。

他沉住气,固执的想:“为什么?我可以做到。”手臂用力向前,突破屏障。

整个空间突然被揉碎,仿佛被弄皱了水面,光影晃动间莲花不知去向,只剩点点残红不安躁动,连空气也凌乱起来,风从四面呼啸盘旋,强大的热力扑面而来,他浑身燃烧一样灼热,却无处可逃,虚空失去平衡,瞬间倾颓,红莲花瓣如雨落下,从半空中如着火的宇宙飞坠,他突然发现自己置身火海…

“不要!”景麒猛地惊醒,瞪大眼看着自己床张顶上丝线绣的浅红色莲花,汗水滚落,他喘息沉重。仿佛害怕那图案的烧灼,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又做梦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清晨,他都是从燃火的梦魇中逃脱出来的。清醒后就记不大清楚梦中发生的事情,只隐约对一团火焰有印象。

火焰…

他在心底呻吟,突然跳下床来,大声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从立即进来:“台辅大人?”

汗湿的底衣紧紧贴在身上,让他十分不舒服。景麒拒绝侍从递过来的外袍,“我要洗澡。”

“是,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景麒唤住他,“先把我的床帐换了,要素色的,不要任何图案。”

“呃?”侍从有些意外,台辅大人向来随和,从来不在意这些陈设装饰的东西,通常他们布置成什么样,他就用什么,只要干净就行,从来也没有挑剔过。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景麒看着发怔的侍从,语气浅淡却不容置疑,“快去。”

“是。”

水温偏凉,景麒躺在浴缸中,望着屋顶沉思,这样的梦境,连续不断的出现,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上天要预示什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失道之照,但是庆国境内,现在除了麦州的旱情,一切天象都平和正常,连续三年丰收,整个国家开始呈现繁华的端倪,人心也逐渐安定。朝廷中有浩瀚做冢宰,各类政务也都进行有条不紊,丝毫没有动乱的迹象。不,应该不会是失道之照。

他滑进水中,让水没过脸,整个人都陷入清凉的包围。他喜欢这样,又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放肆的去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是少数几个辅佐两代王的麒麟。这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太师松伯历经三朝,辅佐了达王和如今主上,人们称颂他德高望重见识高远,人,经历的越多,获得的尊重就越多。可是一个经历过失道之乱的麒麟,就不同了。虽然没有人说什么,可是作为王的半身,王的失败,何尝不是麒麟的失败?

听说当年芳国的惠州侯叛乱的时候,杀死峰麟的理由,就是她接连两代,选择了不好的王。那不是她的责任,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景麒心中的难过与不平是别人无法理解的。选择王的,不是麒麟,而是天。即使知道不会是合适的人选,即使知道这个人将会给整个国家,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苦难,可还是要缔结誓约,矢志效忠,这就是麒麟的可悲之处吧。

景麒重重的出了口气,不知道峰麟死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解脱吧。他闭上眼,使劲抑制自己不去回想自己在得知前予王往蓬山自伐时的心情,然而回忆如失去控制的妖兽,恣意的从脑海深处钻出来。

愤怒!

是的,当他听说予王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换取他的平安时,第一个感觉就是愤怒。为什么要这样呢?彼此作为半身的主从,不是应该彼此相随吗?她不但选择了抛弃自己的责任,也抛弃了他们之间缔结的盟约。她以死逃避,却留下他在世上,重复以前经历过的一切,千万度的寻觅,耐心的引导,治国,矛盾,或早或晚迟早要来的失道,然后是王与麒麟共同死去。她自私的离去,他还要继续!她说是为了他,早知这样,当初又何必犯下那些愚蠢的错误呢?

景麒突然坐起来,动作过于猛烈,水花四溅,溢出浴缸。他使劲摇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多年前一时偏激的想法都翻了出来?他拽过布巾擦拭身体,却仍忍不住想象,峰麟被杀时的心情。

她一定很高兴惠州侯没有忘了她吧,虽然委屈,可是毕竟不用再次经历这一切。从来没有见过面,可景麒却总喜欢遥想她。

心中总有块垒郁结,景麒跨出浴缸,从身从窗口跳出去,在半空中化身麒麟,奋起四蹄向云海深处扎去。带着海味的风扑面而来,将他长长淡金色的鬃毛扬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美丽的虹影。四周的云逐渐浓重,如厚实的棉花,将他包裹起来。无论哪个方向,除了乳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他突然想起主上的话,云海将耳目蒙蔽了。

风凛冽起来,他向上,迎着阳光飞升,运在耳边变幻,打湿了脸,他不在乎,有多久没有这样尽情的飞奔过?上一次单纯最为麒麟飞跑,还是在做蓬山公的时候吧?这一刹那,他有些怀念自己出生的福地。

他飞的太高了,仿佛只要仰起头,就会接触到太阳。金波宫从脚下掠过,他低头,看见宫人们聚在一起,举头向天,冲自己指点。

出风头可不是你的爱好啊。他在心中嘲笑自己。终于收敛飞扬的心情,朝宫门落下去。

侍从过去为景麒披上袍服。

“台辅大人,台辅大人。”人们纷纷围上来。

“台辅大人的身姿真是矫健呐。”

“是啊。真不愧是麒麟啊。”

景麒浅淡的微笑着,问:“主上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主上天没亮就回来了。”

“哦?”这倒是少有:“怎么没人来告诉我?”

“这个…”几个人犹豫着彼此使眼色,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景麒察觉出异样,停下来,扭头问:“怎么了?”

“主上…是玉叶大人不让告诉您的。”

“为什么?”他有些不满,“什么时候你们开始这么听玉叶大人的话了?”

“这个…这个…”

“不要责怪他们了。这都是主上的意思。”一个清缓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众人向两旁让开,现出一个中年女官,正是景王身边贴身的女侍玉叶。

“玉叶大人?”景麒心中忐忑不安:“为什么?主上不想见我?”身为麒麟,他才应该是随时守在主上身边的那一个啊。”

“主上她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他的脸色几乎立即就白的透明,“主上她…受伤了?”身为仁兽,麒麟天生对血腥敏感,任何一点血的气味,都会让他们浑身不适。

景麒不等玉叶回答,分开众人,脚下生风的直接跑到阳子的寝宫。守在宫门外面的是阳子的密友大木玲,看见景麒过来,连忙上前阻拦:“台辅,请您不要进去。”

景麒一言不发绕过她,用力推开门。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正趴在床上上药的阳子回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惊讶:“景麒,你怎么来了?快出去…你帮我盖一下。”后面一句话是对吓了一跳的医官说的。

他强忍着因血气而起的头晕,走到床边,推开手忙脚乱想要阻止他的医官,皱着眉头仔细打量她。

她俯卧在床上,浓密的红发被高高撩起,小麦色的肩膀裸露在外面,背上覆盖着适才慌乱间医官给她披上的月白色小衣。床脚下堆着几件血迹斑斑的衣物。

“你快点出去…这里血腥太重。”她无力的命令。

血色染上她背后的衣物,星星点点,不止一处。

“出了什么事情?”他问,努力振作,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在能清醒思考前,已经动手揭开那件月白色小衣。

撞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血肉。那一瞬间,他无法呼吸,眼前一片眩晕,那些血色,仿佛化作朵朵红莲花瓣,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紧紧抓住胸口,似乎想要借此舒气。

有什么人扶住他:“台辅大人,你还好吧?”

阳子忍着背后的灼痛,连连发令:“快让台辅出去。医官,你去照顾他,我这里没事。玉叶,你也去!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慌成一团的几个人簇拥着景麒出去,直到脚步声去的远了,阳子才一边满额冷汗吸着冷气,一边呻吟着骂道:“这个笨蛋,明明不能见血气,还跑进来,让人担心。”

景麒休息了整整一个下午,才逐渐清醒。

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班渠:“主上是怎么受伤的?不是让你保护好她吗?”他声音里的怒气,只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班渠才能察觉。

“主上,主上是自己摔的。”班渠的声音从脚下的影子中传出。

“呃?”景麒走到金波宫内一处临着云海的花园,转过一个弯,就是阳子寝宫的后窗。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想要离她近些。大概是麒麟对主上依恋的天性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主上在和州见到一群朱旌,跟他们一起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个小男孩要树上的果子,正巧主上路过,就上树去摘,结果摔下来了。”

“怎么会?”景麒一脸不可置信,“冗佑不是跟着主上吗?怎么会摔的?”

“这个…”班渠迟疑了一下,才说:“冗佑不在。”

“什么?!”

“主上说要自己爬树,不让冗佑插手。冗佑在一开始忍不住帮了她一下,主上便让它离开…”

“这么任性…”景麒头疼不已。身为主上,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安危,平百让所有的人担心,刚听说她受伤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以为受到妖兽的攻击,那一大片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他一合上眼,就仿佛能看见。

“台辅…”班渠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略微沙哑虚弱的声音打断:“好了班渠,你一定又再向景麒告我的状。”

“主上!”景麒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您怎么出来了,您的伤…”

“你别过来!”阳子伸手阻止他靠近,这一来牵动背后的伤处,疼的直吸冷气,“我身上血腥味太重,你别离的太近。”

“主上。”景麒看着她小心选了下风的一处台阶,忍着疼痛僵硬的席地坐下,心疼不已:“主上,你不应该起来的。”

“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阳子疼的直裂嘴,还扯着微笑:“我的伤都在背上,老要趴着,太难受了。我宁愿出来走走。”

“医官说您不让用碧双珠?”碧双珠,庆国的重宝,具有疗伤医病,起死回生的功效。

“嗯。”阳子毫不在意的承认,双手向后撑着地,小心不让背部伤口扯动:“好不容易受点伤,一用碧双珠,就没有办法体验了。”

“体验什么?”

“疼痛啊。”阳子答的理所当然,仿佛他问了一个最愚蠢的问题:“你不会以为我连爬树的本事都没有吧?”

景麒的心揪成一团,“主上,难道,您,您是故意的?”

阳子得意的看着他笑。

她那笑容看起来分外的熟悉,景麒头疼的想,跟雁国的延王尚隆怎么那么像?“为什么?”他无力的问。

“因为…”她把目光投向云海,天已经黑下来,一轮明月浮在云海深处,月影扶疏,宛如一轮明镜,在她晶碧的眸子里闪动:“因为,我想要体验普通人的感觉。”她看向他,“你不会明白的,景麒,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不会忘了真正的世界。”

又是真正的世界?景麒记起两天前,他们在那条小河旁,并排躺着的时候,她让他闭上眼,用心去体验真正的世界。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阳子望着云海的神情,缥缈的像是不存在。他看到她眼中的渴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主上在想什么,他完全无法了解。他不喜欢阳子总说他不明白,可是,那却是事实。他们之间的距离,看起来那么遥远,似乎中间隔着一整条银河。

“主上!”他突然心中慌乱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她说厌倦了金波宫,她莫名其妙弄伤自己,她说不要忘了真正的世界。景麒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思,可是,他却真切的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无奈,她不快乐。

“主上,你是想要离开了吗?”

“离开?”阳子回神,听他这样问,愣了一下,黯然摇头:“不,我不会离开,你放心。”

“可是,你不快乐。”身后一阵风吹来,将他的长发朝她的方向送去,这样的话,不经考虑,冲口而出。

“快乐?”阳子诧异的看着他,忽然笑了:“身为王,有那么多的责任,那么重的担子,怎么会快乐?你去问问尚隆,看他快乐不?还有饶宗,珠晶,不,我们不应该快乐。王,不是声来享受快乐的。”她顿了顿,突然问道:“景麒,你快乐吗?”

“我?”景麒认真思索,“在主上身边,我想,我是快乐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目光胶着在一起,某种情绪籍由目光的交流传递,他们都被这种情绪所控制。

他被这种前所未有异样迷惑,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沉重的让他上不来气,“主上…”

阳子一惊,恍然回神,想要掩饰什么的笑起来,“所以说做麒麟要简单的多。只要守在主人的身边,就会快乐。”

一个遗落已久的影子从脑中闪过,予王!

“主上!”他突然站起来,向她走去,“请准许我,不离御前。”他跪下,长长淡金色的头发被风从身后卷到身前,几乎将他整个人包住,飘摇的发稍甚至触到了她的脚面。

“你,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啊。”阳子大惊失色,拼命把身体向后靠,“我身上有血的味道…”

的确,尽管她努力向后躲,尽管她选择下风的方位,仍然有淡淡的血腥,混杂了她特有的体香,传过来。不适中还有着浅浅的喜悦,景麒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主上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不要再伤害自己。”

阳子躲不过,索性安静下来,垂首看着他,正巧他也抬头,冰蓝的眸子沉静如东海,“你是在担心我吗?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主上,请答应我,让我守护在你的身边。让我快乐…”也让我带给你快乐。

阳子读懂了他没有说出的话,感动瞬间满盈,她心头一热,冲口道:“好,我答应你。”

景麒看着她,渐渐微笑,沉稳的声音,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话:“从今后,我不会离开您半步。我距离主上,只有一步之遥。”

阳子第二天就后悔了。

“一步之遥,一步之遥…”她愤愤不平的自言自语着,穿着庄重的朝服往正殿去议政,曲折的游廊穿过花园,将她的寝宫光华殿和正殿连接起来。一路上不停有内侍,女官,护卫停下来行礼,天官长在长廊的尽头迎候她…

他们。

阳子立即更正,国王和宰辅,主上和麒麟,互为半身的两个人。

她苦恼的看着脚下被朝阳拉长的影子,他个头高出很多,却始终落在一步之外,地上的影子无论怎么游移变幻,都始终保持一致。

事情从一大早开始就有些不对。

背部疼痛,趴伏的姿势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安然入睡,阳子几乎是睁着眼到天明的。直到云海的缝隙中射出一道金光的时候,她才耐不住疲倦合上眼。当然不可能沉睡,只是些微的打了个盹,无意识的一个侧身,扯动伤口,烧灼般的疼痛比她的意识更先降临,来不及压抑,一声呻吟自己跑出来:“好疼!”

下一刻床帐就被掀开,“主上!”冰蓝的眸子盛满担忧。

“景麒?”她迷迷糊糊看了看床外那张苍白的脸,眼睛又闭上,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面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什么地方不妥?”

什么地方不妥?她的脸更深的埋进枕头,一边模糊的想。

突然,她睁开眼,直直看向床帐外修长的身影:“景麒?你怎么在这?”头脑瞬间清醒过来。通常台辅都是在两人寝宫之间的花亭等她去上朝,这么早出现在她的身边,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她不顾背部的疼痛,立刻坐起来。

“没事。”他的回答简单明了,理所当然。

“没事?那你一大早怎么在这里?”虽说麒麟可以随时出入国王的寝宫,可景麒一向是个守礼的人,这么冒昧的事情,还从来没做过。

“我在守护陛下。”

阳子披上宽大的袍服,探头出去看,她的麒麟施施然站在两步开外,他的话,他的表情,甚至他的身形都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本就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象她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一样。

“守护我干什么?”她下床,一边唤人进来,一边自己动手推开附近的几扇窗户:“这屋里的血腥味还这么重,你呆在里面,不难受吗?”

“难受。”景麒一本正经的说。

“难受你还不出去?”阳子没好气的对应声进来的宫女吩咐:“把门窗都打开,让风吹进来。台辅大人难受呢。”

“主上亲口应允我守护您的。”朝霞随着海风灌进来,将整个寝宫都点缀上了亮丽的绯色。

“我?应允你?”阳子的脑筋还没有很清醒。

“昨天晚上。”景麒提醒她。

她想起来了。恍然大悟之后是不可置信:“景麒,你的意思不会是,要…”她的手在两个人之间指来指去,“不会是要这样吧?”

景麒看着她,没有回答,那神情,仿佛她有一个冥顽不灵的榆木脑袋。

“可是…”她张了张嘴,又无助的合上,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麒麟要求守候在主人身边,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她家这只这么奇怪?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影子一样守护,这应该是使令干的事才对。她向他抗议,他只是淡淡的说:“我比较高兴亲自做。”

玉叶这时候进来,趁机劝道:“主上,台辅要离这么近的话,你身上的血气,会影响他的…”

“对。”阳子象是抓到救命稻草:“对对,我身上血腥未散,景麒你不能离我这么近。”

“主上…”玉叶插话:“我的意思是,您的伤应该尽快治。台辅不愿意离开,时间久了…”

阳子突然回身面对二人,不甘心的盯着他们:“你们早就有预谋的吧?”

“主上…”

她挥手不听辩解,无奈道:“去冬库去碧双珠吧。”

“是!”玉叶喜出望外的离去。

“景麒,你也出去吧。”阳子闷闷不乐的走出阳台。脚下云海翻滚,曾经无数次,当她心情郁结的时候,只要在这云海之上站上片刻,即便心情不会好转,也总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是今天,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纵然是开阔的天界,也无法让她感到轻松。

“主上…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景麒的声音在身后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