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最无利益瓜葛的结合,到今日却变作皇权的倾轧。最终导致两人之间的关联一夕断裂,再也无法修复。

左芝走了,下人也尽数退了出去。左虓方才睁开眸子,缓缓张开紧握的手心,轻轻抚上残破的荷包。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做的针线,也是她送给他的唯一物件。如今,也是他可以拿来怀念的唯一东西。

“宝贝儿…”

时隔多年,忆及往事他依旧满眶涩然。左虓闭上眼,把头埋进依稀残余了情岫体香的被窝中,久久沉湎。

同样是寒冬腊月,温暖南楚却不见飞雪。皇宫御园内的依然绿树成荫,花香扑鼻,甚至鸟鸣之声不绝于耳。

勤政殿内,年过四十的南楚女皇坐在上方,虽未带冠冕,但还是着龙凤裘与绛纱裙,威严气势一如既往。她身侧站着如今的皇太女平阳公主,也就是情岫。

此时的情岫已褪去稚气,头梳高髻发簪步摇,眼角微挑眉峰上扬,自含一股威仪。华服罗裙衬托之下,气势倒和女皇如出一辙。

女皇望着底下跪着的几位近臣,问道:“众卿求见所为何事?”

“启奏陛下,”尚书大人禀道:“近日我国与西越接壤之边境不甚安宁,屡有西越人前来骚扰,抢夺百姓牛羊财物,甚至还烧毁民舍闹出人命。”

女皇皱眉:“西越军犯境?守城将领怎得不去迎战,兵部为何没折子上来?”

尚书道:“此事难就难在来犯的并非西越兵卒,而是平民百姓。西越和东晋一战大伤元气,今年又碰上雪灾,难民流窜到了我国边境方才惹事。西越王如今忙着安抚各大部族,想是无暇来管这等小事,而且我国一向与西越相安无事,犯事者又是平民之流,贸然出兵似乎不妥。所以微臣这才来向陛下请示。”

女皇凝眉想了片刻,转头问磨墨的情岫:“皇儿,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情岫手上一顿,放下墨条,两手交叉覆在身前,规规矩矩地说:“回母皇的话。儿臣以为,西越百姓也是迫于生计才这般行事,应属情非得已。既然我南楚与西越一向和睦,断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开战。不如这样,让边境各城设立救济堂,接纳西越难民入内,为他们提供衣食住所。如此一来,西越百姓有了安身之所,也就不再去惊扰我国百姓了。”

张尚书听了,道:“公主殿下的提议自是好,不过…这样会耗费不少国库银饷,而且对方又是西越人,我们这样很吃亏。”

情岫道:“那就和他们定下契约,来年用一定数量的牛羊偿还。西越人素以放牧为生,养出的牛羊极好。如此我南楚就不算吃亏了,就当是做生意赊了一笔账,总能拿回来的。”

“赊账还要算利息,此事划算。”女皇发话,“就按公主说的办。不过还是要修书一封给西越王告知此事,否则西越未教化的蛮族若是不从安排执意强抢,再伤了我南楚百姓,就怪不得朕出兵了。”

说罢,女皇转过头看着情岫,眼光柔和:“朕的皇儿还是那般心软。”

情岫微微低头,诺诺道:“儿臣不才,有负母皇厚望。”

女皇摆摆手,笑言:“无事,慢慢再学。给西越王的书信就由你来写罢。”

“是。”

情岫展开一张绢帛,将就方才磨好的墨,蘸笔书写。

此时,女皇又问:“还有其他事没有?”

丞相大人出来回话:“老臣有一事启奏。公主殿下已经回宫三年,恭懋谦让人品贵重,受封皇太女之后更是为陛下分担国事,排忧解难,实在堪称克承大统的最佳人选。只是如今南楚皇室子嗣不丰,公主又是陛下唯一所出。为了南楚世代昌盛不息,老臣恳请公主尽早大婚,诞育皇嗣开枝散叶,稳固国之根基。”

滴答——

笔尖一点浓墨掉落纯白绢帛,迅速渗出一圈污痕,硬生生撕裂了白帛的美感,碍眼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七点档再次回归~~~自己鼓掌!\(^o^)/~浅、草、微、露、整、理

第六十章 论驸马,腊八夜

 

女皇闻言,下意识转头看了情岫一眼,微微一叹,道:“翻过年皇儿就二十了,是该大婚了。只是这驸马的人选…”

胡丞相说道:“陛下,沐家公子沐乘风品性端良文武双全,相貌出众,且沐家乃是我南楚三大世家之一,论家世也是配得上公主殿下的,和殿下可谓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情岫一听,暗地里呶呶嘴,道了一句:“我不喜欢他。脾气又怪还不爱说话,再说…反正他不行。”

沐乘风是左芝的心上人,她才不能抢呢!

女皇思忖片刻,道:“沐家公子确实不错,但性子实在冷了些,皇儿身边还是要个善知冷暖的人才好。还有其他人选么?”

“还有秦家公子秦飞云。”胡丞相捋着胡子,“秦家世代为将,秦公子颇有大将之风,骁勇善战性情豪爽,是个极好相与之人。”

情岫又否认:“我见过秦飞云几次,满脸大胡子不说,还壮得像头熊,粗粗鲁鲁的哪里好了?”

女皇也道:“武将难免举止粗鄙,皇儿娇柔,配这样的人委屈了。”

丞相大人为难了:“那…不如丁尚书家的小公子丁思季?听闻其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也生得俊俏。”

情岫没好气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还听说他喜欢男人呢。”

胡丞相词穷。他颤巍巍抹了把冷汗,磕头向女皇请罪:“老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和公主殿下分忧。”

“胡大人快请起。”情岫过去扶他,狡黠一笑,“是他们不好,不关您的事。其实大婚之事不急的,年关将近,咱们先把年过了再说,您说是吧?”

“是,是。”胡丞相诺诺应了两声,心有不甘,抬头问情岫:“敢问公主殿下,您心目中的驸马是何模样?”

情岫一怔,很快垂下眼帘,唇边凄然:“我…没想过。”

她当然没想过。

那个人他英俊风趣可又骄傲自大,潇洒率真却又满嘴胡言,甚至口口声声说深情不移,到头来又一走了之,绝情至极。他好起来极好,狠起来又极狠,就像仙者与妖魔的结合,半边完美,半边丑恶。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喜欢他,这么久了也一直一直喜欢着他,想忘都忘不掉。

她不想要驸马,她就想能回到以前就好了。在山谷的时候,她不是公主,他不是世子。他们只是一对新婚小夫妻,闲来无事采采茶养养蚕,打打闹闹的日子细水长流过一辈子,这样就心满意足。

如果可以重来,她宁愿选择一辈子困在那个山谷,永远也不出来。

“罢了,大婚的事就暂且搁一搁。你们退下,朕和皇儿说说话。”

女皇见情岫神色不对,便出口遣退了几个大臣,然后起身去看她写的文书,最后落印封起,交给宫人拿下去送到文书阁。

“咻咻过来。”

四下无人,女皇亲昵唤情岫小名,笑着朝她招招手。情岫过去,被她拉住柔荑,带到香榻上一同坐下。

情岫也卸掉方才伪装出来的傲然气势,撒娇般把头枕在女皇肩上,喊道:“母亲。”

回来之后一切都比想象得要好,女皇很疼爱她,宫里的人也好相与,柳逸辛晴也能常常见到,古篱甚至还专门差人把谷中一群动物搬了出来安置在她府里,一切都很周到很细心。她没有花多少时间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好像心里还是缺了块什么,空落落的。

女皇爱怜地摸着她的头,问:“刚才怎么了?为娘见你好像不高兴。”

“没什么。这群老头子真烦人,成日多管闲事瞎操心。”情岫抱怨道:“隔三差五就来念叨什么驸马、大婚…我娶不娶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说话了?聒噪。”

女皇笑道:“胡丞相是自打先帝时就在朝的,年纪大了是唠叨。他说这些也是为你好,你不爱听就等他说,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情岫呵呵一笑:“左耳进右耳出,我知道了!”

“咻咻,”女皇凤目隐去严厉与威仪,疼惜地看着情岫,手指轻轻抚着她的眉角,道:“只是胡丞相所言也不无道理,我南楚女子十六当嫁,你已是桃李之年,再留在母亲身边终是不妥。”

情岫不觉背脊一僵,须臾抬头问女皇:“母亲不喜欢我留在您身边么?”

“你多心了,为娘怎会不喜你相伴左右?只是身为女子就比不得男儿,就算你是储君,也不能久久独身呐…”

情岫委屈地瘪了瘪嘴,鼻腔酸酸的:“男人有什么好,还没家里的松松斑斑知我心意讨我喜欢。我才不要驸马,我愿意一世都陪着母亲您。”

女皇搂住她,拍着她背无奈笑语:“傻孩子…”

温情片刻,情岫抬起头来,抿着唇想说又不敢开头的样子,迟疑半晌方才吞吞吐吐对女皇道:“母亲,我想去看看咕咕,还有叔叔婶婶…可不可以?”

女皇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别样目光,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终于颔首应允:“去吧,早些回来陪朕用晚膳。”

“多谢母亲!儿臣告退。”

得到允许情岫雀跃不已,赶紧跪了安退出大殿,急急忙忙坐上辇轿出宫,催着宫人赶快去往国师府。

国师府坐落在南楚大都东面,离皇宫略有些远,但是四周清流纵横绿柳萦绕,景色倒是极为曼丽怡人。以前古篱独居此地,后来柳逸辛晴也住进了这里,倒添上了几许热闹气氛。

到了国师府的大门,四辔马车刚刚挺稳,情岫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

“公主当心!”

旁边宫人赶紧伸手去扶,情岫却一股脑儿跳下车来,提着长曳拖地的裙裾就急不可耐跑进了大门。

她轻车熟路地绕过前厅穿过花园,走通千步长廊,终于在尽头的梅花树下看到古篱湛然若神的身姿。以及,一个精致如玉的三岁小女娃。

“团圆!”

情岫喊了一声,兴冲冲跑过去蹲下,拉着女孩儿左看右看:“好像又长高了呀!来给我抱抱,看看胖了没?”

叫团圆的女孩儿见到情岫嘻嘻笑着扑进她怀里,甜甜喊道:“姐姐!”

从来人间端的处,最是云月小团圆。

东晋,上京。

左虓回府已有小半月,冻伤的脚也养得七七八八,本来家中人还担心他又要跑出去,可他就像脱胎换骨一般,竟然安心在家住了下来。每日读书练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滴酒不沾,一改之前自暴自弃的模样,变得正经规矩起来。

只是他越是这样若无其事,其余之人也就越发担忧。

老太太见状时常对身旁的人叹道:“这孩子还是没放下,放不下啊…”

这日腊八,上京大刹古寺具设五味粥赠予百姓,平素与侯府走得近的净慈庵也差人送来红糟和笋芋麦麸做的素斋,还有一些檀香,献给老太太。老太太留前来的师太说了几句话,又命人添了香油钱,这才吩咐下面送尼姑回去。

腊八自然吃素,傍晚定远侯一家围着桌子,看到上面十来盏素斋,无人动筷。

他们谁也没忘了家里那个不沾荤腥的人。

左芝见气氛又冷凝起来,赶紧出言打破僵局:“怎么搞的?盘盘都是菜叶子,连滴油星子都没有。侯府难道没银子买肉了?还是你们中饱私囊!说!”

布菜的婢女吓得赶紧跪了下来,慌慌张张解释道:“奴婢不敢!回小姐的话,今天是腊八,按习俗是要吃素的,况且庵里又送来斋菜来…”

“好了,芝儿别闹了。”老太太出言阻止,“是我这般吩咐的。难道陪祖母吃一次素你也不愿?”

左芝这才瞪那婢女一眼:“这次就饶了你们!”接着她转头对老太太笑道:“您老人家的吩咐我怎敢不听?别说吃一次,就算是一百次一千次我也心甘情愿!”

老太太喜笑颜开:“瞧瞧芝丫头这哄人的功夫,见长了!”

“呵呵…”

一段说笑总算缓和了气氛,左芝提箸夹菜给众人,先是老太太,然后是侯爷和夫人,最后是左虓。

“哥,你尝尝看这个好不好吃!”

左虓看着碗里方方的一块,哑然失笑:“不就是豆腐,哪儿有什么好不好吃的。”

左芝不依,把碗一推:“你先尝尝、尝尝嘛!然后给我说说味道,不好吃我就不吃了。”

“臭丫头架子还大,我一介堂堂世子居然沦落成尝菜的…看在家里你最小的份上,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左虓还是照老样子跟左芝斗了两句嘴,最后一如既往让着妹妹,夹了豆腐送进嘴里,咀嚼两口囫囵咽下,却摆了摆手:“不好吃,我看你还是甭吃了。”

左芝举筷狐疑:“真的?那你怎么又夹了一块!”

左虓咧嘴一笑,歪头道:“难吃就我吃了啊,你去吃其他的,乖啊。”

“鬼才信你那么好心。”左芝朝他努努嘴,不甘心地夹了块豆腐一咬,顿时眼睛一亮,“唔!外酥里嫩还一点也吃不出豆腥味儿,好吃!”说罢她把筷子一搁,伸手去拧左虓,咬牙切齿:“好哇你糊弄我!混蛋哥哥!”

左虓一边躲一边使劲夹那盘五味素豆腐,威胁道:“嘶!别掐别掐,不然我把菜吃完了啊!嘶…”

侯爷和夫人看见两兄妹开开心心打闹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侯爷也给夫人夹了菜放进碗里:“虓儿这般,看来是差不多好了。”左夫人看了眼笑得灿然的左虓,叹道:“但愿罢。”

虽是一顿素筵,侯府众人倒也吃得高兴,阖府开怀。饭后,左虓摸着肚子,一脸餍足:“还是府里好,连素斋都做得比外面合我胃口。”

左芝扑哧一笑,打趣道:“现在知道说这些好听话了,那以前是谁一走三四月来着的?嗯?”

左虓赧然:“总要经过了比较才知道家里的好…我以后不走了。”

不想再走了,走不动了。其实天涯海角走到哪里都没有区别,没有她,哪里都是一样孤独、乏味。

“好、好。”老太太几乎老泪纵横,“安安心心在家里呆着,祖母叫人给你调养身子,看你瘦得…”

左虓扬眉,月眸笑得温柔:“祖母您可要悠着点儿,我喝补汤都快喝得流鼻血了。”

麒麟暖炉散发出烘烘热气,一家人叙着话,也是温馨煦暖。这时老太太忽然道:“有件事儿我得给你们说一下。今儿个送斋菜来的师太说,纪家小姐到净慈庵里剃度出家了,就是月前的事。”

“她?!”左芝大惊,“好端端的怎么出家了?”

老太太颇有深意望了左虓一眼:“不清楚,兴许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哎。”

左虓正在喝茶,闻讯不觉皱了皱眉头,没有搭话。

情岫走了四年,他也在外漂泊四年。当事的人都不在,左家自是不可能谈什么成亲的事,可纪家也奇怪了,竟没派个人来催一催,如今倒好,对方还一声不吭进了庵堂当姑子,看来也是个铁了心不想嫁的。罢了,这样也算有了个了结,两不相误。

麒麟炉内烟火已冷,嗔痴燃尽可思情尚存,长久不灭。

腊八夜又下了雪,正当定远侯府沉睡在一片宁谧之中时,一人一马纵横长街而来,踏破众人美梦。

晋皇病危。

作者有话要说:重逢是很快滴,虐的话应该不会了,以后都是欢乐欢乐!~\(^o^)/~

关于人物性格嘛,有人嫌咻咻太白太傻,有人嫌酒壶太渣太自私…o(╯□╰)o我的规矩是每次都写不一样的楠竹女主,酒壶和咻咻的性格都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我只想说,他们肯定都不是完美的,但身上一定有值得对方喜欢的地方。爱情不就是这样么?明知道对方有缺点还是很喜欢,明明受到了伤害还是不想放手。能够包容彼此的不完美,才是爱情最完美的地方。

PS:想看完美的楠竹酒儿娘子里面有!吃货公子是个集傲娇、温柔、俊美、帅气、纯情、男人味…等等等等于一体的奇葩!!!

第六一章 送画盒,念团圆

晋皇这几年身子是愈发不好,特别是在太子谋逆一案之后,更是恍然老了十多岁,一夕之间满头华发,老残垂亡。

徳寿宫内,明灯金帐,寂静大殿弥漫着一股苦药的味道,皇族近臣们纷纷齐侯外堂,人群中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呜咽哭声。内堂里,后宫之主左贵妃伴侍龙榻,晋皇倚在床头,面色黑青老目浑浊,有气无力地喊卫昇过去。

“东澜…你过来…”

他一生未曾立后,太子死后也未再立储君,如今命数将尽,是该交待身后事了。

卫昇跪到龙床之前,伸手去握住晋皇冰凉的手掌,目露担忧:“父皇,儿臣在。”

“东澜,”晋皇垂眸看着他,似有无奈惋惜,“众多皇子之中,你是最像孤的…无论是相貌性情,还是际遇命数…都是最像的…”

“生来并非王储,最终却还是要坐上这个位置…虽有人为在内,一切终归免不了天意注定。如此一来,真的就要被束缚终身了…”

“孤本不愿看你重蹈覆辙,只是现在,东晋不得不托付与你…孤早已拟好了诏书传你继位,待孤去后,右相自会宣读诏书。东澜,为君者有太多无奈,路途险峻,以后就靠你自己了…孤不在,你谨记为君之道,必定以国为重,善待百姓。”

卫昇磕头,泪花烁烁:“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晋皇的手抚上他的额头,露出一抹凄然笑容:“孤膝下儿女不多,也尽数托付与你了,好好待他们,你会是千古明君。”言毕,晋皇转头往外看了看,问左贵妃:“虓儿来了么?孤有件事要嘱托他。”

这个节骨眼上怎会召见左虓?

左贵妃一怔,随即答道:“一早就侯在外堂了,臣妾这就唤他进来。”

左虓进来碰到卫昇退下,两人四目相对一瞬,没有说话。

“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左虓在离龙榻三步之遥的地方跪下叩首。晋皇见状,吩咐左贵妃:“你先出去。”等左贵妃退下之后,形容枯槁的晋皇咳嗽两声,沙哑喊左虓:“到孤身边来。”

左虓跪着挪到榻前,晋皇见他消瘦的面容,叹道:“许久不见你了,竟也差点让孤认不出来。虓儿,近来可好?”

左虓垂眸:“承蒙陛下费心,臣一切安好。”

“呵,你哪里会好?没有那个人,怎么好…”晋皇自嘲一笑,一句话模棱两可,也不知是在说左虓,还是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