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眼中露出些许失落:“杨太医说,高烧了一天一夜,伤了原先调养好的根本,若不及时进补,将来恐有隐患。你也知道这些年,阑珊居里请了多少大夫为你调养身……”

“好。”皇甫策轻声打断了明熙话,闭着眼叼住了汤匙,一饮而尽。

“我就知道太子殿下最是坚强了。”明熙柔声说完,抿了抿唇,依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了起来。

“呵。”皇甫策虽不曾睁眼,却轻笑了一声,紧蹙的眉头平复了不少,极为配合的喝着碗中的参汤。一碗参汤见底,两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只那艾灸许是还要等上一会,皇甫策不得不继续坐着。

橘黄色的光晕中,皇甫策静坐在烟雾中,瀑布般的长发垂落脸侧,更衬得肌肤白的透明,越显的唇色殷红,宛若谪仙。他的呼吸很轻很轻,宛若蝶翼般的睫羽轻颤着,整个人看起来便虚弱极了,可又挠人心尖的俊美。

单单看着这个人,明熙的烦忧不安,就全不见了,宛若又回到了醉酒晨起的那日,心底抑制不住的泛起了甜蜜与柔软。

虽闭着眼眸,皇甫策还是能感受到那燎人的目光。那颗心仿佛能感受实质一般,随着这样的注视,跳的一下快过了一下。片刻,他不得不睁开眼眸,侧目望向明熙,虽是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的无声勾起了嘴角:“贺明熙。”

“嗯?”明熙怔怔的回了声,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皇甫策见明熙还端着空碗,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心间有几分甜,又有几分得意,哑声道:“你在看什么?”

明熙顺着皇甫策目光看去,惊觉空碗还端在手里,手忙脚乱放到桌子上,听到皇甫策得意的笑声。明熙又气又恼,挑眉对视,轻哼一声:“自然是看你了。”

皇甫策凤眸微眯,眼波中荡漾出细细碎碎的光芒,掩唇道:“孤有什么可看之处?”

明熙歪头笑:“自然处处都好看。”

皇甫策听闻此言,终是有些不自在,侧开了眼眸,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孤一介男子,岂是用来看的。”

“殿下不是用来看的,那是用来作甚的?”明熙听出了皇甫策的窘迫,抬眸见他的耳垂殷红到娇艳欲滴,不禁玩心大起,反问道,“殿下您为何脸红?”

皇甫策不甘落到下风,回眸瞪了一眼:“油腔滑调。”

橘色的光晕下,那双凤眸水波流转,宛若荡漾着层层辉光的涟漪,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婉约。这一眼,竟让明熙忘了言语,许久许久,她拽了拽皇甫策衣袖:“殿下再瞪我一眼,方才那眼神真真好看。”

皇甫策见明熙怔愣了半晌,已有些不解,听到这话,顿时满心的窘迫,一时间竟也不知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即使如此,皇甫策依然不曾甩开明熙拉扯衣袖的手,只觉胸口的那颗心越跳越快,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策不禁轻声斥道:“胡闹,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你的西苑去。”

明熙从方才那一幕中醒了过来,哼道:“方才让我留下的是你,如今要赶我走的也是你。莫不是在殿下眼中,我便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

皇甫策无心的一句话,竟得到了这般的回复,心下讶然。侧目望向明熙,她半垂着眼眸,光线朦胧的缘故,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方才那些话语中分明带着浓浓的失落,让皇甫策的也泛起了不舍和心疼,又不知从何安慰。

沉默了片刻,皇甫策开口道:“跑了一日,可是累了?”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些许讨好。

明熙垂着眼眸,努力抿唇,才不让自己笑起声来:“自是累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若非你不让我走,此刻我早躺下了。”

皇甫策知明熙所说为实,几次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让她离开的话。从昨日到今夜,已是两天两夜了,焦心等了许久的人,好不容易见上了,才片刻功夫,如何愿意让她离开。

皇甫策不知自己怎么了,自分开近三月后的再次相见,只要一日不见明熙,便觉得这一日难熬的紧,心里空落落的。

醉酒那夜后,更是如此了。皇甫策虽嘴上不能说,心里也是极惦记这人的,若因琐事耽搁一时不见,心里忍不住的暴躁,只想放下一切,早早又时时的让她伴在左右。

皇甫策有些心虚:“艾条还要熏上片刻,你若累了,先在榻上躺上一会,可好?”

明熙终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抬眸间眼中竟是得意:“殿下已是如此舍不得我了吗?”

皇甫策被说中了心事,顿觉脸颊仿佛被火烧着了,不自在的垂下了眼眸。可两人到底已习惯平日的相处模式,皇甫策不愿示弱,沉默了半晌,才为难道:“天寒地冻的,裴达又不在,柳南也去睡了,你一个人回去总归……若你实在想回去,孤送你回去。”

明熙眼眸含笑,食指挑起了皇甫策的下巴:“殿下这番话说得好不委屈,是真心真意的吗?”

皇甫策被迫与明熙对视,终是看清了明熙眼中谐戏与笑意,不禁恼怒道:“贺明熙。”

“嗯?”明熙眼眸微眯,嘴角轻扬,轻应了一声。

明明该是生气,但这一瞬,眼眸中盛满了眼前的人,耳畔传来这似是而非的轻应,皇甫策心中还未升起的怒气已霎时烟消云散,惟剩满心的不舍与眷恋:“若真累了,孤送你回去。”

明熙笑道:“殿下站都站不稳,如何送我?”

☆、第一章:春心莫共花争发(27)

明熙笑道:“殿下站都站不稳,如何送我?”

“那……那让裴达来你接你吧。”皇甫策听到这般的回应,当真以为她要回去了,顿时失落与不舍,占据了心间,缓缓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所有的思绪。

明熙自然察觉了皇甫策情绪上的变化,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不走不走,待殿下艾灸完了,睡着了,我再走如何?”

皇甫策骤然抬眸,望向那笑吟吟的脸庞,一时间又是安心又是恼怒,紧紧抿着唇:“好玩吗?”

“好玩呀!殿下生气的样子,也好看的紧,不信我去给你拿铜镜。”明熙笑着笑着,见皇甫策将脸撇开,看向了一边,似乎当真生气了,不得不忍住笑意,拽了拽皇甫策的衣角,“生气了?”

皇甫策干脆从明熙手中拽走了袖角:“怎敢生贺女郎的气。”

明熙打蛇随棍上:“没生气,那给贺女郎笑一个呗。”

明熙拽了几次,没将人拽回来,见皇甫策越发的挺直了腰杆与脊背。明熙玩心大起,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腰间挠了挠,皇甫策几乎是整个人弹跳了起来,而后猛地摔在了床上,虽极力忍着不笑,可浑身却颤抖的厉害。

明熙见皇甫策竟如此敏感,再接再厉了挠了起来,皇甫策终是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整个身子蜷缩成虾子。明熙那肯放过他,跪在床侧,伸出一只手作怪。皇甫策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见明熙没完没了起来,自然要反击了,伸手拽住了明熙作怪的手,将人拽到在床上,遏制不住明熙的双手,直接将人压在身下,钳制在怀中,不许她再动。

好半晌,皇甫策才歇过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平复了呼吸。直至此时,才惊觉怀中的人竟也动也不动,似乎呼吸都轻了,以为闷坏了她,皇甫策急忙将人从怀中将人拉了出来,正对上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一眼望去,皇甫策的胸口仿佛被轻轻的扯了下,又酥又麻,心跳不自主的加快了不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往日里那双灵动而凌厉的眼眸,此时水水润润的,浅浅柔柔的,独独倒映着自己一个人,如此的全心全意的注视,溢满了情感与信赖。皇甫策犹如被摄取了魂魄,浸泡在暖软的,满是甜意的泉水中,让他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不愿自拔。

一点点的如坠迷雾,眼中心中再看不到,眼前人外的一切。那脸颊,那眼眉,那荡漾着甜笑的唇角,以及璀璨又全是依赖的眼眸,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好,让人眷恋,让人只想就此沉浸下去,直至永远。

皇甫策极轻缓的靠了过去,仿佛生怕惊醒了眼前的人般,眉宇间溢满了小心翼翼的虔诚,微凉的唇轻柔的碰触着明熙的温热的唇,宛若试探般的触碰,待尝到梦寐以求的甘甜,让他再也不舍离开半分,将人圈得更紧。

明熙讶然,下意识的躲了躲,不想这般细微的动作,似乎惹恼了皇甫策。他毫不温柔的将人紧紧的钳制在怀中,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温凉的唇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这般的将人牢牢的拥在怀中,似乎让皇甫策的心满足了起来。心跳越来越快,心中迫切的需要眼前这个人的认可,小心翼翼又温柔至极的舔舐着,啃噬着,唇间传来的酥麻感,直入心尖,让皇甫策舒服的想喟叹。

原来,这个人只是柔顺着、接受着,竟会让自己如此的舒适和满足,宛若整片天地都是散发着一股怡人心扉的甘甜,让人在她的气息中情不自禁的沉陷下去,不愿自拔。皇甫策眉宇间溢满了虔诚,整个人看前来柔然又迷醉,宛若捧着这世间最迷人易碎的珍宝,一遍遍的临摹那唇的轮廓,一遍遍的描绘着罂粟的甜美。

明熙脑海空白一片,下意识的想推开这个人,可越是推拒越是被钳制,直至两个人犹如黏在了一起,再也没有半分缝隙,这才不得不放弃挣扎。唇间笼罩在熟悉的气息下,肌肤传来微凉的触碰。在这瞬间,明熙从没有像这一刻般,确认到皇甫策对自己的眷恋与珍惜,以及那浓到化不开的情感。明熙从不知两人倾心彼此,竟会又这种心意相通的舒适感,让她不再抗拒,甚至不得不被吸引着,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皇甫策感觉到明熙对自己的依顺,呼吸间骤然粗重了起来,浑身都热了起来,面对这般蜻蜓点水的回应,丝毫不觉得满足,反而更是凶狠的索取着,啃噬着,似乎要将这个人吞之入腹。他的手在明熙的脊背上摩擦着,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身,只恨不得将这个人嵌入自己的胸口血脉心尖上,似乎怎样都不够般的索取着。

直至两人都快窒息,皇甫策才恋恋不舍的移开了唇,一眼不眨的凝视着软在怀中的喘息的人。他的指腹划过那长长的睫毛,水润润的眼眸,殷红的脸颊,肿胀的唇,一遍遍的临摹,满心满心的眷恋不舍。

呼吸逐渐的平复了,可指腹传来肌肤的温度,以及怀中人的依顺与回应,仿佛阵阵甘泉撒在了干涸的心田里,甜美至极。皇甫策眉宇疏朗,墨玉般的眼眸潋滟着层层叠叠的光润,又仿佛氤氲着重重水雾,神情极为专注,眉宇间溢满了珍惜。

此时,那神情间说不出的心满意足。仿佛整个天下,都不及怀中的这人,心间的缺口与不安都被她填的满满当当的,犹如拥着万物难敌的至宝般,如此如此的甜蜜幸福。他的手一下下的安抚的轻拍着怀中的人,似乎要将所有的温柔,都用在这个人的身上。

“贺明熙。”皇甫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却透着温柔至极的眷恋,许久未等待明熙的回答,他却丝毫不在意,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真好。”

虽是过了好一会,可明熙依然觉得心快要跳出胸口了,被这般熟悉的气息笼罩着,似乎能清晰的感觉到皇甫策手上温度,肌肤与肌肤简单的触碰,可整个人又如坠入了天地间最美好的风景里,一颗心都被填满了,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不愿分开片刻。

这一刻,明熙从皇甫策身上清晰的感受到的从未感觉到的情感,如此的强烈浓重和直白。似乎他露出的所有的情绪,都表达的在意和喜爱,一点都不比明熙给予的少,一切的一切,宛若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最美妙的梦境一般,让人愿意一生一世的沉睡其中。

明熙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慢慢的抬起眼眸,面前的人眉目如画,神情专注,矜贵的凤眸半眯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眸。

皇甫策自然感受到了明熙的目光与怔愣,这让他本就愉悦的心情更好了,他点了点明熙的鼻尖,亲昵以额触碰着她的额头,将她拥到脖颈间,低低的笑出了声:“真是个傻瓜,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明熙逐渐回过神来,软软的靠在他的肩窝,仿佛能听到他脉搏的跳动,却不敢深想这句话的含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将来……你也会对我好吗?”

“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语调里溢满了化不开的柔情蜜意,满满的亲昵与不舍。皇甫策的心被眼前这人的依恋与依赖,被这莫名的情感填得满满当当的,整个说不出的舒畅和满足。此时此刻,恨不得倾尽所有给予她一切,不管如何,都不放开。

明熙凝视着皇甫策,郑重道:“我也会对你好,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傻瓜。”皇甫策忍不住的低低笑了起来,语调里尽是说不出的缠绵悱恻,他的手一下下的拂过她的柔顺的长发,神情温柔至极,这瞬间便是天长地久。

明熙听到这宛若呢喃的话语,已无法思考,再也问不出半句不自信的话来。这般的气氛,这般温柔的人,让她想彻底沉醉下去,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分辨,一丝一毫的假设。哪怕只是欺骗,也要骗上一生,才好。

她慢慢的抬起手来,可却悬在了半空,虽是鼓足了勇气,可又怕打碎这般美好的镜像,太多的不舍与畏惧,不得不强迫自己放下抬起的手。

皇甫策早早看见明熙抬起的手,等了许久,却见她竟是要将手放下,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欲收回的手,含笑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下,唇齿轻轻的啃噬。

指尖传来了丝绸般的触感,以及肌肤的温度,明熙忍不住想笑,可眼泪却先涌了出来。两人短短的触碰,已让明熙在心中想了千遍万遍。往日怒目相对时,相互攻歼时,多少次了,明熙多少次想伸出手去,碰一碰梦中都在朝思暮想的人,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却不敢。

不敢让那双矜贵的凤眸中,露出一丝一毫的厌恶与嘲笑,不敢让自己仅剩的骄傲变得一败涂地。可以承受他的仇视,不敢迈出一小步,不敢期待这人有片刻温柔。明熙从不怕付出,可却怕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感情,到头来,成了一厢情愿被践踏在地的耻辱。

眼泪无声的滑落,一滴滴的,仿佛要倾尽许久的委屈与不安,以及这段时日的不舍与辗转反侧。那一切一切难以言叙的情感,以及从来不敢宣之于口的喜爱。眼前的皇甫策让明熙的心忍不住的升起了无尽的期待,忍不住幻想着两人的将来。

眼泪落在皇甫策的肌肤上,宛若一滴滴的岩浆,滚烫滚烫烧灼着肌肤,那剧痛直至心尖最软的地方。扭着眉头,整颗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下下的钝痛着,皇甫策轻轻的拭去那越来越多的泪水,忍住的吻住了不停落的双眼。

皇甫策对这无声的眼泪,毫无招架之力:“好端端的为何哭了?”

明熙抬起朦胧的泪眸,凝望眼前的人,想露出一个笑脸,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明明知道这不是一场梦,可却来得太突然,太美好,太像一场梦了。任何索取与要求,都不该出现这般美好的梦境里,如此便好,便如此也罢了。

明熙紧紧的搂住了皇甫策额腰身,整张脸埋入了他的怀中,哽咽:“我们……我们再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不分开,为何要分开,你这样的娘子当真让孤毫无办法……”拂过明熙的长发,下下的拂过她的脊背,想要安抚她所有的不安与恐惧,可明熙依然蜷缩在皇甫策的怀中颤抖着啜泣着,一时间,皇甫策只觉更加的心慌意乱,再顾不上思考,只余下满心怜惜不舍。

月夜朦胧,仿佛温暖了这个冰冷至极的冬夜……

作者有话要说:鲜花可以有!!鸡蛋胡萝卜就留着自己吃吧!!

这是太子和女主!!和作者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第二章:朱颜那有年年好(1)

阑珊居的东苑后院,有一大片梅树林。

不知何时,层层叠叠的梅枝上已攀上了花苞,虽未盛开,细细碎碎各色的花苞,在消融的冰雪间,晶莹剔透,煞是惹眼。

皇甫策养了五六日,身体尚未全好,因拜帖越积越多,不得不开门待客。杨博担忧他的身体,并未离开。明熙虽想要避嫌,但皇甫策不愿一整日见不到明熙,即便待客也让她伴在身旁。紧凑的三日过去后,该见的人也见得差不多了,这一日终是清闲了下来。

后院的八角亭,三面都罩上厚厚的棉帘,余一侧笼上了青纱,正对着梅林。地面是架空的木头,木头上铺满了狐裘毯子,五个炭盆放在了木头下面,当真一点都觉不出寒冷来。八角亭也是明熙为皇甫策量身定制的赏景处,最适合体寒之人。

亭中间的茶几上,红泥小炉烧得正旺。皇甫策坐在亭内煎茶,空闲间时不时侧目看上一眼,在小桌前摆弄棋子的明熙,若正好碰到明熙抬眸,四目相对时,皇甫策便忍不住勾起唇角,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明熙心不在焉的坐在桌前,几次想起身去中间陪着皇甫策,又怕皇甫策询问茶艺,这才不得不装模作样的下棋,时不时的偷看那人一眼。

皇甫策等了许久也不见明熙纠缠过来,不禁将茶盛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端到了过去,送到了明熙的唇边:“尝尝。”

明熙不喜也不懂品茶,对上皇甫策眼中满是期待,不得不端起来尝了一口,除了咸和涩,依然是喝不出丝毫特点来,不得不抿唇一笑,违心道:“你是咱们当中茶道学得最好的,如今虽是多年未煮,却也宝刀未老。”

皇甫策抿了抿唇,看似矜持,弯弯眼眉的暴露了好心情。他甩袖坐了回去,神情专注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微微侧目,正好碰上明熙偷看过的眼眸,心情顿时更好了,低低的笑了出来:“莫以为孤不知道,你与高家的都是木头,根本不会品茗。”

明熙拨弄棋子的手指僵了僵,怒目道:“擅武有什么不好,总比你天天和阿耀那个狐狸在一起的好!……你分明是故意戏弄我!”

皇甫策挑眉一笑,不置可否,温声道:“以为你会说茶,本等着拆台,不想你现在竟是如此狡猾,说起来谎话来,脸都不红。”

明熙怒道:“谁还没有弱点,我是不喜茶道,可你也没甚了不起,骑射课你们一群人,不照样让高钺一个打得四处逃窜。”

皇甫策凤眸暗了暗,笑意凝固嘴角,轻声道:“也是。”

自知说错了话,明熙恨不得咬断舌头,忙凑到了皇甫策的身边:“我不是那个意思……”

皇甫策瞥了眼明熙,淡淡道:“贺娘子是什么意思呢?”

明熙陪着笑脸:“君子六艺,有几个样样精通的,你在我们这群人当是佼佼了,何必计较一门的强弱。殿下将来是要做大事的,骑射这样冲锋陷阵的活计,自然就交给我们这样的莽夫……”

皇甫策侧目,不明所以的笑一声:“真真看不出贺女郎还是个莽夫。”

“我才不是莽夫,总归也还算些文采……”明熙涨红了脸,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呐呐不能语。

皇甫策见明熙如此窘迫,又是得意又是满足,凑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道:“娘子平日不是伶牙俐齿吗?今日为何谦虚起来,倒是让人好生不习惯。”

“我素来……”明熙眼前突然被这俊美无暇的脸庞占满了,脑海中一片空白,竟忘了要说些什么。

皇甫策眉眼弯弯,墨玉般的眼眸波光潋滟,抿唇一笑。这般的模样,竟是将这满园的花色都比了下去,让明熙忘却了一切,只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

几日养病,杨太医时时不离,待客又整整三日,往往一日忙完后,明熙为怕耽误皇甫策休息,便会立即离开东苑。

自那晚后,两人竟是不曾再亲近过,当真有些让人哀怨。

此时,人就在眼前,单单看着,便忍不住心情愉悦的翘起嘴角,又听闻这般的言语,皇甫策如何不想将人拥入怀中。

明熙感觉到皇甫策的靠近,莫名的紧张,下意识朝后靠了靠,当对上那双荡漾波光的眼眸,霎时间忘记了动作,只能怔怔的凝视眼前的人。

皇甫策眼中满是浅浅笑意,轻柔的将人搂在了怀中,抬起另一只手,划过明熙的眼眸,盖住了那双满是惊艳的杏眸,轻轻的吻上温软的朝思暮想的唇瓣。

当真正将人拥入怀中时,皇甫策的身心都是暖了起来,空荡荡的胸口,再次被这温软的人填满了,唇与唇的触碰,连心尖都是颤栗酥麻的。

“唔……”明熙轻呼了一声。

这轻吟,仿佛给了皇甫策无尽的勇气与鼓励,他紧紧的钳住她的腰身,呼吸变得越发的粗重,凶狠的吸吮着,搅动着,轻咬着她的嘴唇,不放过每一处,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嵌入怀中,那双手在她的全身游移着,一步步的侵入,只恨不得将整个人吞之入腹。

皇甫策仿佛怎样都不够一般,拉扯着明熙的衣襟与长裙。片刻间,两人的呼吸粗重又凌乱,衣襟被扯得七零八落。

“殿下……”柳南站在帘子外,喊出了这一声,头都不敢抬。

两人宛若雷击,瞬时清醒了过来,明熙狠狠瞪了皇甫策一眼,将人推开,哆嗦着手拉着松开的颈扣,神情间说不出的慌乱。

皇甫策不紧不慢的坐正了身形,将人再次拉入怀中,抚了抚明熙的后背,无声的安抚她,慢慢的平复着彼此的呼吸。这才慢条斯理的给明熙整理衣襟,细致的扣上了散开的盘扣,拉正了腰间束带。

明熙平复了呼吸,本还想挣开,可却因两人身体紧紧贴着的缘故,感受到了皇甫策身体上的变化,不禁狠狠的斜了眼他,但却依顺的被他搂抱着,不敢再动。

皇甫策被明熙含嗔带羞的瞪了眼,一颗心不禁又快跳了两下,整个人仿佛能够再次烧了起来,只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将人狠狠按在身下,可到底也知轻重,又不舍得苛责怀中不安分的人,唯有一下下的抚过她的脊背,不知是安抚怀中的人,还是安抚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策身体不再僵硬,深吸了口气,并未放开怀中的人,阴测测的望向青纱帐外:“何事?”

柳南仿佛能感受到这有了实质的目光,急忙道:“韩大人好似有急事,求见殿下,不顾裴总管的阻拦,只怕这会已到了东苑门外。”

皇甫策眉蹙得更紧,想也不想开口道:“让阿耀改日再来吧。”

韩耀从梅花树丛中的蜿蜒的小道中,踱步而来,直至走入了花亭外,才躬身道:“殿下为何不见臣下?”

韩耀的话,让皇甫策有一瞬的窘迫,掩唇轻咳,坐正身形这才明熙挡在后身后,责怪的瞪向韩耀:“何事让阿耀如此鲁莽。“

韩耀剑眉星眸,面若冠玉,唇若点樱,本就英俊,今日又身披纯白色狐裘大氅,侧身站在一树繁花下,浑身自有一股子矜贵清冷的气质,当真说得上俊美无俦,公子无双。

他不紧不慢踱步到花亭前,褪去革履,将狐裘大氅扔给了柳南。露出了里面的一袭纯白色广袖长袍,这才走入花亭内,极为优雅跪坐在了皇甫策的面前。一套动作下来,可谓行云流水,让人颇为赏心悦目。

明熙从皇甫策身后露出了半个脑袋,注视着韩耀的一举一动,眼中的诧异惊艳之色毫不遮拦的,上上下下将来人打量个来回,呲牙一笑:“耀娘子可真是大稀客呀!”

韩耀冷撇了眼明熙:“贺娘子的眼疾,又重了!”

明熙感受到韩耀犹如凌迟的目光,撇了撇嘴:“一把年纪了,心眼还那么小呀!”

韩耀抿唇,无视了明熙,看向皇甫策:“殿下,臣有要事要禀,还请不相干的人离开。”

明熙和韩耀自入宫,也着实与明熙好过几日,可后来不知为何两人就成了这般光景,每次见面便因琐事争吵不休。素日里一起读书,难免也要碰到,都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韩耀从不会因明熙有先帝和惠宣皇后宠爱,或是娘子的身份,忍让半分。所有人当中,韩耀的功课是最好的,即使骑射因天分所限,也只比高钺低上一筹,但战胜除高钺外的所有人,却是不在话下的。

韩耀的策论,自然也众人当中最好的。明熙从来不是对手,可又咽不下去这口气,但凡吃亏,唯有回去都要告状。惠宣皇后护短到没有原则,虽不能拿韩耀如何,但也会将韩张氏叫入宫中饮茶。韩耀其父韩奕,乃先帝的心腹之臣,因此先帝也备受惠宣皇后迁怒,好几次入不了中宫,先帝自然哀怨,难免给韩奕抱怨几次。

韩奕虽走得是文臣路子,但因出身低微,自然不会真做到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地步,故而每次韩耀休沐回家,都会被亲爹亲切的胖揍一顿。久而久之,韩耀更厌恶明熙了,甚至每次远远看见其身影都要绕道而行,万不得已一起,也装作不认识这人。

明熙自从有人撑腰,特别热衷和韩耀说话,远远看见都会贴上来,说上几句话故意惹了他,不等吵起来,转身就走。久而久之,宫中的人都知道此事,这番趣事还曾被先帝拿来打趣明熙和韩耀的婚事。

以往,皇甫策自不会管明熙和韩耀的事,但此时这两个都是自己极亲近的人,皇甫策不愿两个人继续如此,伸手将明熙拉到身后,遮挡了韩耀的视线,安抚道:“又不是外人,阿耀但说无妨。”

明熙再次露头道:“虽说你成亲没有给我下帖,但我还是大人大量的没给你计较,着人给你送份大礼了。我都没把你当外人,你又何必赶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糖糖!!!鲜花酷来酷来!

☆、第二章:朱颜那有年年好(2)

韩耀听闻此言,瞪向明熙的目光,差点冒出火,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殿下,臣有要事要禀,还请贺女郎先行离开!”

明熙不愿皇甫策为难,不禁从皇甫策的身后走了出来,气道:“心胸狭窄!你不愿说,我还不愿听呢!”

韩耀冷笑一声,不看明熙:“求之不得。”

明熙走到纱帐前,穿上鞋子,想想又不甘心,回头道:“既如此不屑!怎不见我送的贺礼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