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哪里?”明熙虽是问出这般的话来,坐在原处连手都不曾动过,声音中满是强势与冰冷。

“有些热……”皇甫策似乎已有些分不出任何是非曲直了,被冷冷的推开后,竟是又不自主的缠绕了上去,可再次说出的话来,也懂迎合。他炙热的唇,迫不及待又极小心翼翼的划过明熙的耳廓,脸颊,那呼吸越发的粗重。发颤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着她的侧脸。当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心都莫名的踊跃了起来,可整个人又似乎越发的火热了起来。

明熙抿着唇,虽不曾推开贴过来的人,可依然冷言道:“殿下为何有意为难我……”

“不会,阿熙莫走……”皇甫策虽有些不甚清晰,但依然能清晰分辨出情绪来,当他感觉不到明熙的抗拒,从心底溢出的愉悦与欣喜,似乎还有失而复得的满足,整颗心都添得满满的。他忍不住的呢喃,不自主的浅笑,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荡漾着浅浅涟漪。

这般的软弱,毫无还手之力,落入眼眸,让明熙不禁眯起了眼,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毫不费力的将人推倒一侧,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低声道:“殿下,即便我此时不走,以后我们也不会有所牵涉,你可懂?”

“孤在此处……你要去哪?”皇甫策迷蒙的凤眸,似乎露出片刻的怔愣,不知所措的望向明熙,眉眼之间竟是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明熙勾起了唇角,手指放在了那蹙起的眉间,轻轻的划过那眉眼的轮廓,那蝶翼般的睫毛一下下的刷过手心,痒痒的,食指停留在脸颊上的鞭痕上,轻轻的触碰,擦拭着脸颊的血污,最后缓缓朝下,停留在脖颈间的脉搏上,一下下的摩擦着。

皇甫策低低的喘息着,呼吸越显粗重,那磨人的手指宛若最冷酷的刑罚,又宛若最甜蜜的折磨。他骤然将人紧紧的抱住,大口大口的呼吸,可似乎远远不够,想要索取更多,终是忍不住翻身将明熙压在自己身下,撕扯着她的衣襟,急促而毫无章法,喃喃的喊着‘阿熙’,一遍又一遍,似乎怎么都不够。

明熙清晰的感到皇甫策的需要,虽是处于劣势,可轻笑了一声,她的手握住了皇甫策有旧伤的手腕,轻轻的摩擦着,一下下的,当那双凤眸情不自禁的眯起时,明熙骤然用力。

皇甫策闷哼一声,整个人无力支撑,摔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依然怕压坏了怀中的,摔在了一侧。这般的动作自然落入了明熙的眼眸,让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殿下,碰疼了吗?”

这笑意中带着开怀,似乎又有些坏的微笑,让皇甫策整颗心似乎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心跳的越发厉害,仿佛快要从胸口跳了出来。他摸索着伸手,有些倔强的抓住明熙的手腕,急促的呼吸,情不自禁道:“阿熙阿熙,只有你能让孤疼……”明明该是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却因此时此景,显得如此的色厉内荏,仿佛示弱般。

明熙闻言眼神微眯,似乎被这句话取悦了,手指划过他亵衣的前襟骤然拉开,咬在他脖颈的脉搏。皇甫策疼得哼了一声,在剧痛中反手将人紧紧的保住怀中:“阿熙,你想要的,孤都给你……”

两人离的如此近,皇甫策的呢喃清晰的传入了明熙的耳中,她侧目看向这人。半阖的凤眸颜色加深,蝶翼般的睫毛微颤着,眼角溢出些许水光来。嫣红的唇,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一刻,所忌惮的一切,谨慎、不安、以及明日醒来的烦忧,都消失不见了。明熙如受蛊惑般,情不自禁的的一下下的抚摸上皇甫策的脸颊,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皇甫策感受到那肌肤间的触碰,与渴求了许久的爱抚,舒服的叹息。他抬眸望向那个拂过脸颊的人,骤然翻身,反客为主,将人覆在怀中,亲吻了上去。他似是已忍到极限,滚烫的双手抚摸那微凉的肌肤,一遍遍的亲吻着她,安抚着她,满是留恋不舍。粗重的呼吸交错了起来,肌肤的触碰,焚烧着压抑在心底两人最深的渴望。

片刻间,亵衣滑落,红纱之间,是毫无遮掩的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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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似乎有风吹乱了帷帐。

皇甫策将人圈在了怀中,凤眸专注的凝望着已疲惫至极的怀中人,手掌一下下的拂过她还轻轻的颤抖的后背,仿佛要用尽心底的柔情。

往日如一团火般人,远远看去绚烂璀璨光彩夺目。若走近些,总觉那盛气临人的姿态,要将人踏入尘埃里了。可如今她发髻散乱,脸颊嫣红,缩在自己的怀中,看起来显得如此羸弱,让人无尽欢喜的与满足。

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绕着那湿润的青丝,一颗荒芜的心,有一波波的涟漪荡漾开来。

埋在心中的失落想念,使人疲惫的一切虚无,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怀中这真真切切的人,让人心心念念,心生无限欢喜。

原来,竟是只有将这人永远的拥在怀中,已满足了心中对尘世的一切妄念。

昨夜星辰璀璨,今晨艳阳高照。

辰时已过,东宫正寝内毫无动静。

泰宁帝在东宫的书房过了一夜,天不亮就让人从太极殿里拿了一套崭新的常服,自卯时已穿戴完毕,等待人来。泰宁帝与韩耀已手谈了好几局,因心不在焉的缘故,每次都是险中求胜,不过也能赢了两三子。

阳光斑驳,落在棋盘上,眼见已近正午。

泰宁帝又赢了一局两三字,不禁心浮气躁的扔了手中的棋子,迁怒道:“你倒是处处会做人!你那主君能有你的一半,朕也不至如此!”

韩耀自正旦后,如以往那般跟随皇甫策议事,如今太子殿下其他的心腹之臣,都等在外院的书房里,只有韩耀从外书房被泰宁帝单独提溜了过来,似乎只为出气。

昨夜东宫的事急也隐秘,莫说宫外的人,即便是宫内的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一早上,饮茶有错,手谈有错,桌上的奏折处处都是错。泰宁帝连个好脸都没有,柳南不在,祁平的脸色不比泰宁帝好看多少,韩耀自然不敢多问。

祁平小跑了进门,低眉顺眼的对泰宁帝耳语了几句。

泰宁帝眯眼:“将人给朕看牢了!若人跑了,六福也不必回来了!”

祁平忙道:“陛下放心,六福公公和裴管事亲自看着人,不会有事的。”

泰宁帝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善的撇了韩耀一眼:“走!随朕去看看你家主君去。”

东宫正寝,屏风敞开,幔帐已撂了起来,床铺一尘不染。

窗外阳光璀璨,窗内仿佛一夜之间也扫尽了阴霾。

桌上的茶具已摆好,炉上正烧着清水。

皇甫策跪坐前,见泰宁帝进门,抬眸一笑道:“皇叔来了。”

泰宁帝站了片刻,将敞开的屏风与洁净到一尘不染的小客厅,打量了个来回,目光落在颇为气定神闲的人身上:“人呢?”

皇甫策深深的泰宁帝一眼,不紧不慢道:“皇叔若不知人走了,又怎会这般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

泰宁帝挑眉,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床榻的方向,故意道:“太子当真无用,箭在弦上,这一夜竟相安无事啊。”

皇甫策不以为然,浅笑道:“皇叔这把年纪,还能如此天真,可喜可贺。”

泰宁帝当即黑了脸,恼怒道:“人天不亮就跑了,你还能睡到现在,倒是有恃无恐!”

皇甫策挑眉:“胜券在握,有何畏惧?”

泰宁帝咬牙:“皇甫策!别高兴的太早!儿女情长,岂能是算无遗漏就够了!”

皇甫策侧目看了会泰宁帝,轻声道:“孤知道皇叔自有打算,可有些事,孤也都替皇叔打算好了。阿耀,还不快将前日拟好的圣旨,给皇叔看看。”

韩耀轻咳了一声,在泰宁帝咄咄逼人的目光里,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抽出卷轴来,双手呈在桌上展开,低声道:“陛下请看。”

泰宁帝眯眼扫过,勃然大怒:“皇甫策!休要欺人太甚!你……这是何时的事!你敢假传圣旨!尚未开印,这般的东西,如何作数!”

皇甫策轻声道:“皇叔息怒,圣旨上的玉玺,尚书省的三枚印章,都是真的。婚事更不是侄儿无的放矢,乃经由谢、陆氏两家主母与家长点头,才有了咱们皇室,这成人之美的旨意”

泰宁帝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处,那玉玺本就是怕麻烦,早早给了太子批复奏折所用,尚书省有一半是陆氏的人,三枚印章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泰宁帝咬牙:“朕就不信,谢放会同意此事,肯定是太子强人所难!”

皇甫策讶然道:“皇叔也太高看孤了,陆氏以嫡女嫁于谢氏庶子,这般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谢氏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拒婚?谢放的意思,不见得就是谢氏的意思。”

泰宁帝憋气,怒声道:“那是朕看好的女婿!岂能让陆氏半路截胡!这圣旨朕毫不知情,自然不作数!”

皇甫策也冷了脸,轻声道:“孤无姊妹,皇叔哪来女婿一说?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叔虽贵为天子,可您的意见对谢陆两家也毫无影响。难道谢放会为了娶妻,放弃谢氏给予的一切?若当真如此,皇叔这贵婿,要来又有何用?况且,经过昨……”

“住口!”泰宁帝瞥了眼站在一侧的韩耀与众人,“都给朕滚出去,退到十丈外去!”

☆、第八章:常得君王带笑看(1)

早春之际,万物滋长。

屋内炭火上的水滚了起来,蒸汽弥漫在空气,呼吸间都带着湿润的甜意。

叔侄相对而坐,皇甫策见泰宁帝脸色发青,难得体贴入微,亲自斟茶,放在二人面前。

泰宁帝瞥了眼茶盏,目光颇为不屑,也不端起来:“昨夜之事,朕可不相信太子无辜,一步步的算计筹谋,直至此时,你待如何给朕一个交代!”

皇甫策轻声道:“孤所谋,本就是与明熙相依相伴,昨晚皇叔都已准了孤之所求,又何来无辜一说?”

泰宁帝狐疑的看向皇甫策,否决道:“朕何时准的?朕可半分不记得!”

皇甫策胸有成竹道:“皇叔再想想呢?”

——“皇叔,孤从不曾求过你,你让贺明熙一直陪着孤,可好?”

——“好!只要你病好了,朕万事都应你!你乃我大雍的太子,要什么不能……哪至如此……哪能……朕这就帮你叫她!”

当时那场景,那些蠢话,真情流露,与隐隐要落下的眼泪,此时都还历历在目,让泰宁帝恨不得以头抢地,撞死算了。

咬牙切齿,又百般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对面的人,可依然也只能咬牙切齿道:“竖子!你竟如此阴险!”

皇甫策挑眉一笑,安抚道:“皇叔贵为天子,金口玉言,侄儿只能唯命是从。况且,当时皇叔心中所虑,孤多少也明白几分。可事到如今,皇叔还想出尔反尔,到底是何打算?”

泰宁帝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怒火:“朕所忌惮的,对太子来说,倒也不难,可也不见得能做到,太子会算不到朕的私心吗?”

皇甫策凤眸流转,朝炉中添了些炭火,许久后,轻声道:“皇叔这是不相信皇甫氏,还是不相信自己呢?”

泰宁帝微微挑眉,冷笑一声:“朕相信皇甫氏,也相信自己。可太子在朕这里,无甚信诺可言?”

皇甫策道:“皇叔曾对前朝三代帝王往事嗤之以鼻,可我皇甫氏除□□在此事上不显之外,别人又何尝逃过心中桎梏?”

泰宁帝抿唇:“朕要听的不是前朝旧事,太子的大道理,可以省省。”

皇甫策长出了一口气,娓娓道:“父皇文韬武略,胸怀天下,对儿女之情,轻视轻忽。惠宣皇后去世后,思念成疾,壮年而逝。皇叔情之所钟,不曾相守一日,心中的执念,又何尝不是一生一世……”

皇甫策看向怔愣当场的泰宁帝,不紧不慢的从桌上拿出卷轴来,放置泰宁帝的桌上,低声道:“晨起所书,皇叔看后,若需添加之处,皇叔大可直言。”

泰宁帝缓缓垂下眼眸,遮盖了全部心思,不以为然的打开卷轴:“你以为朕要的是一纸立后的诏书?”

皇甫策微微摇头:“自然不是。侄儿只是想说,皇叔尚且如此,为何不相信你的侄儿也继承了皇甫氏的执拗呢?”

泰宁帝缓缓垂下眼眸,将卷轴的内容,又看了一遍,沉默了许久,轻声道:“立后诏书,就用太子亲笔所书,朕不会重写,也不会让尚书省动一个字。”

皇甫策微微侧目,不禁抿唇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泰宁帝眯眼看了会胸有成竹的皇甫策,冷笑一声:“朕帮你将人拦在了宫中,该如何说服,要看太子的本事了。”

皇甫策眉目轻动,又是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泰宁帝眯眼看了皇甫策一眼,气恼道:“一朝太子何时成了应声虫!”

皇甫策好脾气的跟着泰宁帝起身,正色道:“侄儿恭送皇叔。”

泰宁帝本还不欲离开,如今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唯有狠狠的瞪着皇甫策。

阳光灿烂,皇甫策头戴紫金冠,东珠充耳摇曳脸侧,白色阔袖长袍,长身玉立。明明是低眉顺眼,垂首拱手的恭敬。可自那微勾起的嘴角,到染上暖色的眼角,放在泰宁帝的眼中,都是如此的碍眼,让人如鲠在喉,满心恼恨,无处发泄。

片刻后,泰宁帝瞪得眼都酸了,也不见皇甫策直起身来,重重的哼了一声,起身甩袖离去……

今晨醒来,已是早朝开印。

明熙那日天未亮,回到揽胜宫后,收拾了一番,六福寸步不离的贴在身后,再想出门,难若登天。明熙根本不敢与六福对视,无奈之下,干脆破罐子破摔,让人守住宫门,任何人都不见,蒙头睡了两日。

大雍今年开朝的第一件就是,敲定了礼部三月初三太子登基的具体事宜外,而后便是泰宁帝亲自下旨,赐婚于谢放与陆氏嫡次女。

谢放武有折冲之威,文怀经国之虑,身负才华,又不喜弄权,乃太子之表亲,本该是个前途无量的武将。可惜生母为贱婢出身,即便是士族之子,依然有出身所限,虽有谢楠的青眼,得以镇守甘凉城,但想要再进一步,也有些艰难,毕竟数十年以来,燕平之地还是谢逸在当家做主。

如今有陆氏嫡次女的下嫁,不管从宗族地位,还是将来的仕途,都能给谢放带来说不清的好处,犹若如虎添翼,若再有些气运加身,将来统帅三军也不在话下。

道理虽都懂,可明熙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年来,明熙自认与泰宁帝的感情甚笃,胜似父女。太子与泰宁帝每每相见,那次不是相看生厌,又不欢而散。明熙与太子之间不管发生任何事,泰宁帝都该毫不犹豫的站在这边。可谢放的婚事来得太过突兀又巧合,有心就是要封了明熙所有的退路。可见关键的时候,泰宁帝还是偏帮太子。自觉过了大吵大闹任性妄为的年岁,可到底心中郁郁无处发泄,明熙午后去了靶场。

早春的午后,当算不上寒冷。

皇室的靶场与马场兼并一处,置身于北宫边缘。虽是皇城地界,但占地颇广,內围便是禁军所在。明熙在靶场上,连连拉了两壶箭矢,仍旧感觉气闷,接过裴达递来的水壶灌了一肚子的水。

裴达无声无息的陪了明熙一早上,可见她依旧眉眼冷凝,心里也不不好受的:“娘子歇一歇,如何?”

明熙侧目,正对上裴达紧蹙的眉头,开口道:“裴叔不必如此烦恼,不管有没有皇甫策,阿燃都只是我的朋友。”

裴达怎会不知明熙对谢燃无意,可还是忍不住道:“奴婢哪里还会惦记谢氏,不过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往事历历在目,心里不踏实。”

明熙张开的弓箭,骤然射了出去,可那箭矢只走了一半就落了下来:“有什么不踏实的?”

裴达道:“太子殿下历来与娘子不和,自小常有争执,互不相让。可这以后,不说咱们连贺氏这个靠山都没了,即便有贺氏在,在将来的后宫之争中,又能有多大的用处?”

明熙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嗤笑了一声:“后宫之争?他还敢让我后宫之争?”

裴达安抚道:“奴婢虽知这帝京繁华,可也明白娘子惦念甘凉城的自由。可事已至此,咱们还能有什么路走?娘子的硬脾气总该收敛一些,如今不再是阑珊居,也不是当年娘娘还在的时候了……”

明熙道:“事已至此,事已至此,又当如何?我少肉了,还是断手断脚了?你若当真如此不喜帝京,过了这风声,咱们照样能走!我还不信了,以后过日子,还要把脾气改了?”

裴达小声道:“娘子万不可意气用事,太子殿下有恃无恐,咱们毕竟……毕竟是个女儿家,这般的事,还是咱们吃亏多一些。”

明熙冷笑道:“裴叔何须如此在意,不过都是春风一度,看他也不像有经验的样子,咱们也算不上吃亏。裴叔根本不必将那一夜的事,想得这般严重?万一一拍两散,只当我白嫖了大雍太子!”

“咳咳咳咳……”裴达愣了好半晌,终是回过神来,顿时红了脸,“娘子可不敢这般说啊!咱们哪能、哪能这般不在乎啊!不说那事,万一有了子嗣……”

明熙微微眯着眼,笑了起来:“那就当占了双份的便宜,以后许多孤身不能成行的麻烦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到时候不管去了何处,咱们都能新寡孀居,也就少了许多单身娘子的顾虑。”

泰宁帝站在原地听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哪能如此,不管郎君还是娘子,可都是皇甫氏的血脉。若你争气,一举得男,可不光是你有依靠,也那也是朕的依靠啊!到时候太子若是不孝或是让你不省心,咱们也可着手再废太子啊!”

明熙侧目看向泰宁帝,不冷不热道:“呦,陛下好雅兴,看天气好,又出来行骗。”

泰宁帝挑眉,虽早知这道圣旨下后,肯定将人得罪个彻底,可深觉冤屈有口难辩,在揽胜宫扑了空,当即就追去了靶场,如今对上这冷脸,虽早有准备,可到底还是被冤枉的心塞。

泰宁帝解开了一侧的马,将缰绳递到明熙面前,不见她接,不禁笑了起来:“好了好了,睡了三天,朕吃了那么多次闭门羹都不气,你有多大的气,还不消?”

明熙慢悠悠的开口道:“陛下为了太子背叛了我,自己有什么可气的?”

泰宁帝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这话怎么说的?朕向着你,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就是朕背叛你了?”

明熙挑眉道:“素日陛下总说和我最好,一到关键时候,还不是一直扯我后腿?”

泰宁帝道:“那日一早,若让你贸贸然的出了宫,还不知你冲动之下会做出何等的事来。他性情虽有些……可样貌还是看得过眼的,朕左想右想,如你所说,咱们也说不上多吃亏。儿女情长,也不是多见不得人的事。你又不是不喜欢他……虽然朕不见得想要这样的女婿,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朕如何选?”

明熙瞥了眼泰宁帝,赌气道:“总之,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世上有几个能真正靠得住的郎君?”

泰宁帝笑了起来:“咱们哪里需要靠得住的郎君?他好,你就跟他好,他若让你有一个不顺心,朕做主给你休了,你方才不是还说只当白嫖了大雍太子吗?朕以为此言甚好,再者前番你不是艳羡前朝晋城公主吗?到时你休弃了夫君,照样可以去做晋城公主第二,颜色殊丽,年幼貌美的郎君何其之多,不必吊死一棵树上。”

明熙强忍着不笑,撇了眼泰宁帝:“陛下历来巧言令色,年轻时不知骗过多少人!”

泰宁帝将缰绳扔给了明熙,笑骂道:“朕乃天生的皇族贵胄,哪里需要花这些心思!呐!去跑上两圈,心情也就好了。”

明熙翻身上马,回眸笑道:“陛下英明神武,我们赛上两圈如何?”

泰宁帝摆摆手:“一圈下来,朕的骨头都散了。你若想赛马,不若找……咳咳,让祁平陪你如何?”

明熙侧目看向低眉顺目的祁平:“听闻你乃暗卫中佼佼者,不若我们比上一场?”

祁平道:“娘子先松松骨,奴婢选一匹马就来。”

春光惬意,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半圈下来,奔跑的马儿,缓缓放慢了脚步,放眼望去,翠微山在云间若隐若现。

明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连日来的抑郁难安,也被奔驰的马匹抛弃在风中。

一骑快马,很快并了上来,在边侧放缓了脚步。明熙不及回眸,一只手极快速的拽住了她的缰绳,翻身坐到了马后,心安理得的拦住了明熙的腰身。

霎时间,明熙被熟悉的气息笼罩住了,瞟了眼腰间的胳膊,讽刺道:“太子殿下手有旧伤,若方才一个施力不当,当真会闪了腰。”

皇甫策握住了缰绳,将马儿放得更慢,附在明熙耳边,柔声道:“哦?贺女郎如此担心孤的腰吗?”

明熙顿时红了耳根,侧目道:“无耻效尤!”

皇甫策低低的笑出声,哑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贺女郎与孤三日不见,心中又是如何思念呢?”

明熙坐正了身形,尽量远离后面的人,压低声道:“太子殿下莫要太高看了自己,也休要太小看了别人。”

皇甫策挑眉,轻声道:“三日不见,贺女郎竟还是如此胆怯。”

明熙嗤笑,不以为然道:“太子殿下身份贵重,犹如日月经天让人不敢高攀,我若胆怯,也不奇怪。”

皇甫策浅浅一笑:“孤屡屡被贺女郎踏入尘埃,几不可企及。如今贺女郎这般的妄自菲薄,莫不是对孤那夜生疏的表现,还不够满意?自然,若女郎再予契机,孤当殚精竭力,不敢辞也。”

明熙大怒:“滚下去!”

皇甫策又是一笑:“大雍朝人尽皆知,女郎慕孤已久,孤又怎舍得女郎相思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