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气的有些哆嗦,璎珞把金钗扔还给苗春花:“给你儿媳去,我不稀罕。”

说着跑回屋生闷气去了,不过没舍得把新衣裳脱下来,苗春花手里攥着那金钗,讪笑着看着水柔,水柔忙说:“母亲快收好了,璎珞出嫁时做陪嫁多好,我不在意的。“

苗春花一边往怀里揣着一边不安得说:“当年婆母说在袁家代代相传的,这要是给了璎珞,将来我去地下见她,她要埋怨我怎么办?”

袁守用摸了摸山羊胡子:“既然母亲有遗命,自当遵从,你先收着,等将来临去前再给媳妇。”

一家人默默用了早饭,璎珞没有出来,水柔看着这一家子有些无奈,日后别想有清净日子了,只怕会很热闹。袁熙心里有些气,父母亲竟把给柔儿的见面礼收回去了,难道这见面礼就没有了吗?父母亲再没提起这个,他也不忍说什么,他们辛苦大半辈子了,田里劳作从来不让他去,只让他安心读书,只能回屋好好哄哄柔儿。

用过早饭,袁熙随着柔儿回屋,袁守用又轻咳一声:“子昭已经月余没有读书写字了。”

袁熙顿住身形,苗春花在旁边抢白道:“死老头子,儿子刚成亲就读书吗?你忘了当年成亲足有半月腻在屋中......”

袁守用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老脸有些发烧:“那不是才半个月吗?”

苗春花不依不饶:“你成亲自有父母操心,儿子呢,都得靠自己,又能指望哪个?”

袁守用忍无可忍:“那你呢?丢三拉四,缝个被子都歪七扭八的,就能指望你了?”

袁熙忙说:“你们别吵,我和柔儿回屋一趟,就去西厢看书就是。”

苗春花说:“不行,回门前你就陪着媳妇,哪也别去,什么也别干,枉你个死老头子读过圣贤书,新婚燕尔不懂吗?”

袁守用无奈道:“不读就不读,当着儿媳妇的面,一口一个死老头子,象什么话。”

水柔竭力绷着怕笑出来,公公婆婆挺有意思的,袁熙以为她不高兴了忙说:“就依母亲吧,过了回门之日,我日日闭门读书就是,父亲放心吧。”

说完和水柔一前一后往屋里走,刚进门就把水柔抱在怀中亲吻几下:“柔儿生气了?”

水柔摇摇头笑出声来:“我觉得公公婆婆蛮有趣的。”

袁熙小心看着她神色:“真的不生气?那支金钗......”

水柔指指头上的:“我更喜欢这个,我对那些不是很在意,璎珞喜欢,就给她留着吧,只是公公婆婆如此纵容她,日后嫁人怎么立足?”

袁熙叹一口气:“我知道璎珞有些不懂事,可有父母亲,我总不好老管着她。”

水柔早看出袁熙的性子,轻易不给人难堪,也轻易不干涉别人,更不会迫着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男子,倒是包容的,只是这包容,会害了璎珞吧?

袁熙捏捏她的脸:“别想璎珞了,日后定给你买戴不完的金钗,真正的金钗。”

水柔笑笑:“我倒更喜欢珍珠玉石玛瑙什么的,不太喜欢穿银戴银。”

袁熙说:“好,你喜欢什么给你买什么,父母亲就许我歇息三日,我们不如......”

说这话手就伸进水柔衣襟里轻轻揉捏,水柔羞红着脸躲避着:“走路还有些疼呢......”

袁熙慌忙抱起她放在床上去掀裙子:“我看看......”

水柔窘得夹紧双腿死活不让他看,袁熙非要看,两人笑闹着滚在床上,苗春花在屋里听见他们隐约的笑声,脸上也乐开了花:“闹吧闹吧,赶紧给我闹出个大胖孙子来,过了三日,我无事可做,就等着抱孙子了,不过老头子,媳妇娘家也没人了,也没个近点的亲戚,回什么门呀?”

袁守用摆摆手:“那是媳妇的事,你少管,她可以和子昭游玩一趟啊。璎珞还在房里生气,没吃早饭呢,你快给她端过去些。”

苗春花气道:“你怎么不去?我这当娘的还给她端上饭了,你的那些规矩碰上璎珞怎么就都不管用了?”

嘴里罗嗦着还是去厨房热饭,一边烧火一边想,我是怕她将来到婆婆家受苦,出嫁前让她多享享福,总要受婆婆的气的,有哪个做婆婆的能象我这样真心疼媳妇呢?

4

4、山水之乐...

回门前一夜,袁熙就笑着问水柔:“柔儿,你说这回门......”

水柔冲他眨眨眼睛:“虽说我娘家没什么人了,没地方回门去,不过,这能离开家门,机会也是难得的。”

袁熙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就你鬼灵精......”

说着话就扑向水柔,把她抱在怀里不住揉搓,看水柔娇喘着两颊飞红,唇舌在她颈窝处流连不去:“其实在屋里呆一日也挺好。”

水柔拍了一下他的头笑说:“瞧你馋嘴猫似的,这两日腻在屋中,害得我......我要出门逛逛去,你若愿意呆在屋里,随你。”

“你去那儿我去那儿。”,袁熙连忙说,又斜睨着水柔不怀好意问道:“这两日腻在屋中害得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水柔脸更红了,只觉热的发烫,身子扭到一边窘得不再理会袁熙,袁熙眼里她的脸庞却娇艳欲滴,搬过她的身子笑道:“不就是腿酸腰疼吗?来,为夫给推拿推拿。”

水柔呸了一声:“还提推拿,那次不是推拿着就......”

没说完又掩了口不说话,袁熙瞅着她嘻嘻得笑,总是水柔说腿腰酸疼,袁熙为她推拿,隔着衣服感觉到她柔滑的肌肤,就忍不住心猿意马,推拿没几下,就去解水柔的衣带,水柔就躲避,闹着闹着闹到一处难解难分,且水柔只要衣离了身,就窘得手足无措,低头都不敢看袁熙,更别说躲着他了,这时候袁熙只要吹灭灯烛,就随心所欲了。

好几次袁熙都想在灯下看着她莹白的玉体和娇羞的容颜,水柔都羞得连声告饶,袁熙再执意,她就有些恼了,袁熙心下更为怜惜,想当初那人大胆得令自己惊骇,想到那人,袁熙心里隐隐觉得愧对水柔,要是早一点遇见,就能以清白之躯相对,如今她是,自己却不是。唉......拥着柔儿在怀,就不要再想她了吧,原以为和她只是有缘无分,面对着柔儿,才觉得一生都有了遗憾。

每次事后,水柔都极易倦怠,袁熙悄悄点亮灯看着她酣睡的容颜,又掀开被子偷看她美丽的身体,如此美好的人儿竟是自己的妻了吗?那次退亲后,他曾心灰意冷,有时午夜梦回以为此生就独自度过了,如今佳人在怀,心里十二分满足,三日后定发奋读书考取功名,方不辜负她的垂青。

第二日一早,苗春花蒸好各式点心,食盒里装得满满的提到堂屋,不想璎珞今日起的比兄嫂都早,跑进来掀起食盒就拈一块放进嘴里,苗春花啪得打一下她的手:“回门点心是不许吃的,馋嘴丫头。”

璎珞作势又去掀食盒:“就吃就吃,她一嫁过来,都成家里的宝了,这也不许那也不准。”

袁守用端坐着,自从水柔嫁过来,每日一早他都端坐等着儿子媳妇过来请安,他看看璎珞说:“不是都吃了一块了吗?”

这时袁熙和水柔进来,璎珞的手缩了回去,水柔笑道:“璎珞想吃就吃,反正我娘家没什么人了。”

袁熙提起食盒对父母说:“今日还是和柔儿回娘家一趟,虽没什么人,还有几间空房,回去看一眼就回来。”

袁守用夫妇点头说好,璎珞的手指点到哥哥鼻子上:“别在这儿装腔作势,你们说要出门逛逛去,昨夜里我听见的,你们是不是要去国都?”

袁熙心中不悦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你如何听见的?”

璎珞得意得说:“我昨夜去茅房路过听见的。”

袁熙脸一拉,璎珞也太没大没小了,竟听哥嫂的墙角,今日再纵容她,日后柔儿还不得受委屈吗?他转念间水柔已经冷清清开口了:“去茅房并不经过我们门口。”

一家人心中都一惊,水柔过门后说话从来都是微微笑着,温顺柔和,这一句话里却带了一分恼怒,璎珞没想到水柔会开口问她,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水柔更恼了三分,想到与袁熙那些调笑的私房话被人听了去,还口无遮拦拿出来当着公婆的面说,她的声音更冷了些:“璎珞,我等着你说出理由。”

璎珞僵在那儿,袁守用和苗春花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袁熙也与水柔一起盯视着璎珞,璎珞有些慌,眼珠转了转大声说:“我就是去你们门口偷听了,怎么样?”

水柔往前一步看着她:“璎珞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非礼无言非礼无视非礼勿听的道理可懂得吗?”

此话说的极重,璎珞长到十五岁从未被人如此训斥,要反驳又理亏,当下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忘指责水柔欺负她。

袁守用一声轻咳:“那个,水柔啊,也许璎珞夜里只是路过,并不是存心要听的。”

苗春花也点着头,水柔笑看着公婆:“璎珞无论去哪个方向都不会经过我们房门,父亲母亲既如此说,那水柔无话可说。不过璎珞早晚要出嫁的。”

接下来的话水柔不好再说,袁熙接着说:“她如此不懂规矩,将来出嫁后,没有父母兄长庇护,如何在公婆面前立足?”

苗春花看一向温和的儿子也有些恼,忙说道:“璎珞是有些娇宠,不过这女孩儿早晚要嫁人,嫁人后懂不懂规矩,都是会被婆婆欺负的,我当初嫁过来,婆婆十几年没给过我好脸,当然我是会把媳妇当女儿一样的,璎珞日后嫁了,自有婆婆调/教的。”

袁守用被儿子媳妇说得有些尴尬,不想老婆子有这一番高论,虽不爱听她说母亲欺负她之类的话,不过别的话听起来似乎蛮有道理,遂点头附和:“对对对,出嫁后自有婆婆调/教。”

袁熙哭笑不得看了看父母,他们竟然有自己一套歪理,走过去轻轻扯了扯水柔衣袖,向父母道了别,和水柔一前一后出门去了。璎珞止住哭泣,扁嘴看着父母,苗春花笑着从兜中手帕里拿出几块点心向女儿献宝:“乖璎珞,你看这是什么?娘偷偷给你藏着的。”

璎珞雀跃着吃去了,吃着吃着想到水柔清冷的双眸,心里有些惧意,难道日后就被她欺在头上了吗?她想了一箩筐主意,仿佛都抵不过那两道迫人的目光,算了,去求父母为自己早日定亲,嫁出去就不用受她欺负了,自己也嫁过去欺负人去。

袁熙出了门看看四处无人,就拉起水柔的手:“璎珞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吧?”

水柔还有些气:“她也不小了,也太不懂事了些。”

袁熙想到水柔刚才逼着璎珞,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一直以为她温顺柔和,却有如此强悍迫人的一面,说起来璎珞还真没受过这么大委屈,虽然是她犯错在先,父母是糊涂些,可都是忠厚人,只怕......当下打着哈哈说:“柔儿,父母对璎珞确实太过娇纵,父亲呢不懂人情世故,母亲做事马虎,可人都忠厚老实,从无害人之心,柔儿......”

水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轻嗯了一声,袁熙不好再说什么,两人闷头走了几步,水柔轻笑道:“好不容易出来,说点高兴的事吧。”

袁熙望着她的翦水双眸,心里不自在烟消云散,拉起她手轻快得走着:“柔儿,想去哪儿逛逛,去国都可好?”

水柔摇头:“刚在国都住了大半年,都住腻了,去我家屋后的山上看看吧,这些日子估计山花都开了呢。”

袁熙应了一声好,她愿意做什么都随她,真希望能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两人到了山下日头已伸得很高了,水柔拿瓦罐盛了溪水给袁熙,袁熙捧回她嘴边:“你先来,我喝脏了你还怎么喝呢?”

水柔抿嘴一笑喝了几小口又递给袁熙,袁熙试探着将瓦罐放在嘴边,他犹豫着这水能喝吗?家境虽贫,苗春花却是把儿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未烧开的生水从未喝过,他先伸舌头浅尝一下,这水清冽甘甜,入口清爽,捧起瓦罐一气喝了个够。

上山前又去将瓦罐装满溪水才动身,两人且行且走,到半山腰时,水柔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说话也有些轻喘,袁熙让水柔坐下歇息,水柔说不行,坐下就不想起来了。两人又接着往上爬,袁熙有意放慢了脚步,山顶近在咫尺,水柔兴奋着雀跃起来,袁熙觉得两腿有些酸酸得胀痛,还是自告奋勇要背水柔上山顶,水柔咯咯笑着伏在他背上:“这山以前常常和父亲爬的,小时候爬一半就累了,总是父亲背着我上山的。”

袁熙背水柔到了山顶,已经累得不想说话,水柔要下去,他却紧抱住双腿不让,缓了一会儿背着水柔在山顶转了一圈,问她山脚下冒着炊烟的人家都是谁家,水柔一一指给他看,包括谁家有只大黄狗,谁家有只小花猫,谁家周围的树都是什么树。

袁熙呵呵笑起来,就知道他的柔儿心细如发,等水柔絮絮说完了看着山下说:“柔儿,张媒婆家看到你那一眼起,我这心就踏实下来了,我没料到此生有这样的福气,能将你娶进家门,从明天起,我日日闭门读书,一定要给你想要的,让你舒心开怀。”

水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心里有些淡淡的感动,搭在袁熙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柔声说:“你日日闭门读书,我日日为你端茶送饭,既是嫁了你,你的父亲母亲自会视若我自己的父母亲,我一定会孝敬他们,疼爱璎珞的。”

水柔又在心里说,我自会对他们好,只是他们不要太过分,我孝敬但不顺从。袁熙不知她心中的主意,高兴的笑起来,自己刚刚的担忧原来她懂了,只是假装不懂,有她这话就好。他猛的放下水柔搂在怀中吻上她的唇,辗转厮磨不休......

两人气喘嘘嘘分开时,袁熙啊的叫了一声,腿一软坐在身旁的大石上,可怜的看着水柔:“柔儿,腿抽筋了。”

水柔连忙蹲□为他掰着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袁熙看水柔没事人一样,没好意思说自己很累,赖在大石上不起来,水柔打开食盒把点心送到他嘴边,他才张嘴吃下,让他喝水又央求水柔喂他,水柔瞥他一眼,原来如此娇气,公婆这溺爱子女可过了些。明日开始除闭门读书外,少不得催促他早起到外面走走锻炼身体,水柔眼珠一转,最好再打磨两把石锁,搁在书房中,让他练得身体强健些。

袁熙不知水柔心里的盘算,笑呵呵坐着等着水柔把吃的送到嘴边,眯着双眼心里快乐似神仙,两人吃饱喝足了,躺在大石上看着天空白云悠然而过,看着看着就有些睡意朦胧,水柔忙坐起扯着袁熙:“不许睡,在山顶吹着风睡着容易生病。”

袁熙看着水柔粉嫩的脸庞耍赖:“那做点什么,我就不睡了。”

说这话手就伸进水柔衣襟,水柔打掉他的手娇嗔:“像什么话?”

袁熙赖着不依,水柔只得低了头声音含糊:“呆会儿下了山到我家中不是一样吗?”

袁熙兴冲冲坐起来亮眼放光:“真的吗?到柔儿的闺房里,在柔儿日日睡着的床上?”

水柔捂了脸:“你也算是学孔孟的人吗?”

袁熙摇头晃脑说:“夫子有云,食色性也。”

水柔噗嗤笑出声来:“就你那身子骨,爬个山就累得什么似的。”

袁熙脸上有些挂不住,原来她看出来了,从大石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抱起水柔往山下走,走了没几步软语央求水柔下来,水柔搂着他脖子偏不,笑闹了一阵,两人才携手下山,沿路采来嫩绿的野菜装满食盒,袁熙问做什么用,水柔只笑不答。

下山到了屋中,水柔正弯腰收拾着,袁熙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现在就让你看看为夫的身子骨如何......”

5

5、柴米油盐...

两人在水柔的小屋里腻到天近黄昏才恋恋不舍出来,锁上房门院门一步一回头慢腾腾往家走,袁熙粘着水柔说:“真不想走,就我们两个,多好,要不在这儿住一晚吧?”

水柔笑着推他:“明日早起该我做饭了,没听说吗?多年媳妇熬成婆,要是不回去,母亲会不高兴的。”

袁熙瞅着她:“真有这个讲究?那你起早贪黑给一家子做饭,还不累着了?母亲以后都不帮忙吗?”

水柔摇头:“一般是不帮忙的,以后我就围着灶台转了。”

袁熙挠挠头,看着那双细嫩修长的手:“那璎珞得帮忙吧?”

水柔瞄他一眼:“你自己相信吗?”

袁熙无奈笑了,心下为这一双手不值,想到她要日日洒扫做饭操持家务,心里就不舒服:“那我帮你可好?”

水柔拍他一下:“你见过男子下厨房吗?”

袁熙就闷着不多说话了,一路上想着难道她嫁过来就是受苦的吗?也要让她的人生和母亲一般?他心下不甘,水柔以为他是累的,只把手塞在他手心里,两人默默走路。眼看到家门前了,天已全黑下来,水柔刚要进院门,袁熙停住拽着她的手往后一拉,水柔就倒在她怀中,袁熙紧抱住她低低说:“柔儿,记着我在山顶说的话,不会让你一直受苦的。”

水柔心中感动,靠在他怀中环住他的腰呢喃道:“子昭,我信你。”

袁熙在她额头轻轻吻一下,这才放开拉着她手迈进门槛,不防备门内闪出一人来咋呼道:“天老爷,这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就到街坊喊人找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水柔忙挣开袁熙的手站着笑道:“贪玩了些,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苗春花说:“回来就好,进屋吃饭吧,吃完了我好把厨房的东西一一指给你看。”

一家人默默吃着饭,璎珞突然说:“母亲是不是也该为女儿寻一门亲事了。”

袁熙和水柔对看一眼继续低头吃饭,苗春花嚷道:“一个大姑娘家,张口就说寻亲的事,害不害臊啊?”

袁守用轻咳一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璎珞说的也是,也该为她寻一门亲事了。”

苗春花不耐烦说道:“都想着呢,吃饭吃饭。”

其实苗春花正雀跃着要把家务事都交给媳妇,吃着饭心里美滋滋的,偏偏璎珞不安生,一个姑娘家寻亲事,她忽然有些慌,总觉得璎珞还是个小姑娘,离出嫁还远着呢,怎么就该说亲了,就她那样不懂事又懒又馋,嫁出去别说公婆,怕是自家夫君也会嫌弃她吧?得好好教教她,可还来得及吗?

她正琢磨着,就听璎珞啪得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站起身扭头就走:“吃吃吃,吃饱了。”

苗春花习惯性得去追,袁熙声音低沉:“母亲随她去,别管她。”

苗春花又坐下了,心里悄悄叹气,袁守用想说什么,看儿子的神色愠怒也就作罢。

水柔头也不抬只顾吃饭,苗春花话到嘴边只得咽下,她看得出那张媒婆与水柔关系匪浅,想托水柔帮帮璎珞,可又不好开口。袁熙对璎珞越来越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如此任性刁蛮爱生事,丝毫不懂尊敬父母。

吃过饭水柔随苗春花去厨房看了看几口米缸,菜油调料盐巴之类的瓶瓶罐罐,还有几口大小不一的锅,本来这掌管米缸的大权苗春花不想交给媳妇,可璎珞这一闹,想起日后难免求着水柔,璎珞出嫁时水柔那女红也没得说,她就笑着说:“水柔啊,米缸都在这儿了,以后一日三餐爱吃什么,你就看着做,按理说......”

水柔忙说:“这是母亲抬爱,水柔一定不负厚望。”

苗春花有些听不懂,但大概意思也明白,嘿嘿笑了笑说:“早些睡去吧,明日还得早起。”

水柔心下暗笑,就那几口米缸,除了高粱米那口装得满满的,白面那口只剩了一小截,估计是成亲那日剩下的,谷子玉米也就剩得不多,别的空空如也,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难道天天吃又硬又糙的高粱米吗?想起自家米缸还有些底儿,本想分给街坊们,省得再扛过来,看来省不了,少不得让袁熙得空去一趟。嫁过来这几日餐餐白面,本以为袁熙家里存粮还是不少的,以为婆婆持家有方,原来......

水柔想起张媒婆说婆婆的那两句话,不由摇头,这家贫更得持家有方,才能让家人不受饥寒。

第二日早起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小菜是昨日山上采来的野菜,这会儿是春季,蔬菜都刚发芽,桌上很难看见绿色,璎珞看着两盘子清香的嫩绿,几下子扫去一大半,还有一锅精致的馒头,馒头颜色有些青,咬下去劲道可口,还有些淡淡的甜味,袁熙胃口大开,比平日多喝一碗粥多吃一个馒头,袁春花本想问怎么不吃白面,这个是怎么做的,看儿子吃得高兴,就乐得眉开眼笑,袁守用也摸着山羊胡子,笑着说挺不错。

水柔笑了笑,璎珞却不买账,早忘了吞下肚的小菜,指着屉子上的馒头:“不是还有很多白面吗?为什么吃这个?白面馒头多好吃。”

水柔刚要说话,袁熙说道:“日后厨房由你嫂子来管,吃什么自然她说了算,我和父亲母亲都很满意,你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随你去。”

璎珞又委屈得撅起嘴,恨恨看着水柔,她总觉得嫂子进门后,哥哥对她越来越凶,其实袁熙一是觉得水柔这样无可挑剔的女子嫁为人妇尚且不易,璎珞如此不懂事,少不得多说说她,她日后嫁人了才可少受欺负,二来又怕水柔如昨日那般冷眼瞅着璎珞,那个样子的水柔他不愿意看见,他也明白自家兄妹怎么样都不记仇,如果璎珞恨上水柔,岂不是全家鸡犬不宁,可惜他一片回护之心,璎珞却不以为然。

水柔心中明白自顾低头吃饭,璎珞瞪视半晌,人家根本不予理会,她恨恨一跺脚,抄起一个馒头走了,昨夜晚饭就没吃好,今日再不吃,还是挺饿的。

早饭后水柔出去了,袁熙自到西厢看书,小户人家却有一间大大的书房,可见父母对他期许之高,袁熙自不敢懈怠,读着读着忍不住想起昨日采来的野菜,自己还问柔儿做什么用,果真百无一用是书生,上午柔儿出门做些什么呢?中午又会做些什么饭菜?胡思乱想中猛一激灵,仿佛柔儿在嗔怪着他,忙敛了心神沉浸在书中。

正午时分,水柔笑嘻嘻来喊他吃饭,到饭桌前一看,热气腾腾几大盘饺子,袁熙拈起一只就放进嘴里,大口嚼着连声说香,水柔拍他手一下,让他洗手去,他忙洗干净手,接过汗巾擦着笑问到:“这什么馅儿的?有股子清香味儿。”

水柔笑说:“是鸡蛋和着门前树上的一种叶子,这叶子抽嫩芽摘下来做菜吃最为清香,过几日长老了就发苦。”

苗春花笑说:“哎呀,这树在门口几十年了,从不知道叶子竟是能吃的,每年春上熙儿和璎珞两个想吃绿菜想的发慌,也只能吃点挖来的野菜。”

袁守用夹一只饺子放嘴里满意得不住点头:“常言说得好,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躺着,在理在理。”

水柔憋不住想笑,公公那语气仿佛在吟诗作对,说出来只不过寻常百姓家随口的俗语。公公一副探究的神情:“水柔啊,这树叫做什么名啊?”

水柔忍住笑忙说:“这树叶能吃是父亲告诉我的,父亲祖籍江南,他也是小时候听来的,这树因树叶浅黄,就叫叶黄树。”

袁守用边吃边感叹:“口福啊口福,看来亲家是学识渊博之人,只可惜无缘得见,将来只能地下见喽,到时候再向他请教学问。”

苗春花笑说:“水柔这儿媳妇没得说,一手好女红不说,这饭菜做得也好。”

袁熙瞄着水柔挤眉弄眼的笑,水柔不理他忙说:“都是母亲养那几只芦花鸡争气,日日都能收好几颗鸡蛋,回头养了小鸡长两三个月,如果公鸡多的话,就可以炖鸡肉来吃,半大公鸡的肉最好吃了,炖汤的话就是老母鸡来炖最好。”

苗春花求教般看向水柔:“说来奇怪,每年母鸡趴窝的时候,我都在下面搁几个鸡蛋,可总孵不出小鸡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会是风水不好吧?”

水柔笑出来:“大概是因为家里只有母鸡没有公鸡......”

话没说完,苗春花拍着脑门:“啊?因为这个?我说婆婆在世时怎么每年都有小鸡,她去后这些年都是去别人家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