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凤才拿起筷子,吃了没几口:“哎呀,这盐粒都没化开,咸死了......”

璎珞忙盛了汤端过去,喝一口又说:“这汤忘放盐了吧?”

璎珞低着头说:“许是忘了......”

公公又给她解围:“我喝着挺好,清淡,这春日里易上火,金凤啊,她做的不好,你就辛苦教教她。”

刘金凤叹口气:“这就是命,乐笙岳母笨拙是出了名的,倒能遇上水柔那样灵巧的儿媳妇,我呢?都说无所不能,偏偏就摊上,唉......”

璎珞这顿饭吃得说不上什么滋味,又咸又苦又涩,想念着在娘家时饭桌上的欢声笑语,就是父母亲吵架拌嘴也好上这会儿耳边的冷嘲热讽,洗好碗筷收拾好厨房,婆母拿过一筐衣服来,看看璎珞身上浅紫色的绸衣说:“璎珞啊,我们庄户人家老得干活,这娇贵的绸缎衣裳留着走亲访友时穿,娘这儿有两套年轻时穿过的蓝花布衣,过会儿换上吧,你们成亲这几日脏了的衣服都要洗,估计一日都洗不完。”

璎珞换上蓝花粗布衣,提了水坐在暖阳里埋头洗衣,刘金凤过来看看忙说:“璎珞啊,这带色的不带色的外衣中衣都要分开,不能混在一块儿,知道吗?”

璎珞小声说:“嫂子都教过,这个知道的。”

刘金凤这才放心窜门子去了,璎珞洗着洗着觉得腰酸麻酸麻的,站起身来揉了揉腰,眼看着娘家的方向,真希望哥哥嫂子能过来说说话,心里也知道昨日刚来过,今日定不会来了。

衣裳洗到一半,刘金凤回来了,进门就说:“璎珞啊,该做午饭了,衣裳吃过午饭再洗吧。”

璎珞做着午饭,刘金凤在边上看着,璎珞紧张得手都有些抖,刘金凤指着一一告诉她,刀怎么拿,哪个切丝哪个切块,面怎么和会硬怎么和会软,米怎么蒸就蓬松,比水柔教的还细致三分,璎珞答应着说:“母亲,我挺笨的,总也记不住,每次只能记住一二。”

刘金凤又是一声叹:“那也没法子,慢慢学吧,我就是这命。”

吃过午饭,公婆都小憩去了,璎珞在厨房忙碌完,连忙坐在院子里接着洗衣,天擦黑才洗完,院子里晾衣绳上挂得满满的,又去忙碌晚饭,夜里回到屋中累得趴在床上直想哭,此时方明白嫂子的不易,可嫂子还有哥哥陪着,乐笙呢,又在哪儿?枕边还留着他的气息,却不见人影。

刚要睡着,院子里婆母喊着说:“璎珞啊,这衣服都要收回东厢房才是,万一夜里有雨就都淋坏了。”

连忙爬起来一件件收回去,拖着酸疼的腰和腿回到屋中草草洗漱后睡下了,睡梦中流下两行泪来,滴滴落在乐笙睡过的枕头上。

日日如此,早上鸡叫就起,一日三餐小心翼翼得做,婆母从未满意,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刀工不好就是火候不到,璎珞越是想做好,越是总出错,三餐之间也不得清闲,屋子里要收拾得一尘不染,擦桌子顺着一边擦,别在桌子上来回乱抹,清扫院子擦洗门窗,一遍不够干净再来一遍,喂鸡的米少了鸡吃不饱,米多了鸡会撑着,这些日子开始农忙了,公公不在家,水缸空了就得去挑水,第一次到井边上轱辘摇下去又摇上来却不见了水桶,急得差点跳到井里找去,好在来一位挑水的大叔,帮她把水桶捞上来,教会她怎么往上提水,米缸面缸到底儿了,就得早起去村头石碾子上碾米,璎珞一圈圈咬牙推着石碾子,以前娘家碾米都是哥哥去的,她从来没去过,从来不知道石碾子推起来这么沉,也不知道米面碾好要转那么多圈。

如果袁家人看见这会儿的璎珞,怕是要心疼得掉眼泪,头发早起时匆忙没挽好,几绺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粉白的脸上沾着米糠,由于日日匆忙紧张,嘴角起了几个水泡,粗布的蓝衣穿在身上有些松垮,刘金凤个子比璎珞高,袖子裤腿都长,又不会改小,只能挽起一截,人也瘦了,眼睛更大了,腮帮塌下去两个浅浅的坑,细嫩的手虽没长出茧,也粗糙了不少。

三日后,盼来了哥哥嫂子,璎珞的眼泪在婆母的逼视下吞了回去,袁熙和水柔一看璎珞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对视一眼,水柔忙拉拉袁熙的袖子,示意他别急,袁熙就笑着说:“我们璎珞来了林家,怎么就有些变丑了?我们家以前穷,也没穿过这种衣服?好象还瘦了些。”

刘金凤也笑着说:“璎珞陪嫁的衣服都太金贵了,哪能穿着干活呢?只能找来我年轻时穿过的衣服,人是瘦了些,我可没虐待她,不会做的活我都教着做的,你们问问璎珞,我可打她骂她了?”

水柔一笑说:“璎珞在我们家是小姐一般娇贵的,没怎么干过家务下过厨房,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亲家太太多帮着点,过一阵子都学会了,亲家太太就全不用操心了。”

刘金凤又笑:“我也想把璎珞当少奶奶一般娇着,只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乐笙不在家,他爹得下地干活,总不能婆婆伺候着儿媳妇吧?”

水柔和袁熙也没再说什么,多说无益,午饭是刘金凤做的,让璎珞回屋和兄嫂说说话,璎珞进屋就抹眼泪:“哥哥,你一定要对嫂子好,操持家务太不容易了,我都快累垮了。”

袁熙忙抚着她头顶安慰她,水柔仔细问她每日都做些什么,问完了就皱眉头,这刘金凤明明有些给璎珞下马威的意思,除了没让下地,别的活都让她做了。仔细嘱咐璎珞一番,袁熙在旁边说不行就装病,水柔就笑:“装病万万使不得,亲家太太是精细人,总能看出来,不过你这一说装病倒是提醒我了。”

细细嘱咐璎珞一番,能做就尽力做,做就尽力做好,不会的就多请教婆母,该偷懒的时候也偷会儿懒,洗衣服碾米可以稍微磨蹭磨蹭,袁熙就看着她笑,不想她能有这些心眼儿,水柔临走时去和刘金凤道别,故意落在后面,看袁熙和璎珞出去了,笑着说:“亲家太太,这乐笙和璎珞新婚燕尔,璎珞是极易怀孕的,也别太累着了,我去年也就这会儿,不小心摔一下就落胎了,这一年多过去也没见再有动静,我婆母心里急着呢,只是没说出来。”

这话可就说到了刘金凤心里,她心里明白乐笙上了战场有可能一去不回,刘家想有后就看那三日有没有白忙,这日开始,不让璎珞挑水碾米了,只是洗衣做饭喂鸡收拾屋子,也不让登高擦门窗,万一摔着了也不好,这几日璎珞也知道厉害了,人虽笨拙还算乖顺,一个月后没有动静,再捎信让乐笙回来一趟。

璎珞看哥哥嫂子走远了,又喊着追上去拉住水柔的手哽咽:“哥哥嫂子明日还来吗?”

袁熙摸摸她头发:“哥哥嫂子这会儿住在你嫂子娘家,倒是挺近的......”

水柔笑说:“要是天天来,你婆母该不高兴了,十二满九了,一大早就和你哥哥来接你。

璎珞盼啊盼,十二到了,哥哥嫂子果真早早得就来了,刘金凤头一晚特意嘱咐她穿上绸衣,水柔拿下手上挎着的包袱,打开来是两件家常布衣,只是做得精细,一件浅黄一件淡粉,刘金凤看着又啧啧称赞,水柔笑说:“这个是让璎珞在家时穿的,陪嫁那些是我想得不周到,确实不太适合在家里穿,不过璎珞还是新嫁娘,总要漂亮些讲究些。过阵子我再做了夹的棉的送过来。”

刘金凤讪笑着说:“亲家嫂子说的是,真是个细致人儿。”

袁熙放下手中好几大包各式点心,说都是水柔亲手做的,刘金凤打开来看,心里又对水柔服气几分,说话轻轻软软的,却句句在理,事事想得周到,这点心做的式样好不说,打开来就香气扑鼻,不知她怎么能和粗糙笨拙的婆婆合得来,就冲着她容忍璎珞几分吧。

璎珞回到娘家一头扎进苗春花怀里流泪,苗春花气窜上来:“我就看那刘金凤不好惹,她是不是苛待你了?”

璎珞摇头:“乐笙走后头三日,都累死我了,什么都得做,碾米挑水......”

苗春花跳起来:“这些重活也让你干,这个恶婆娘,我去跟她拼命。”

璎珞又笑:“后来哥哥嫂子去了一次,不知怎么就不让做重活了,也不让爬高擦门窗了,才轻松了些,娘,你要对嫂子好啊,她在家里操持,一定也很累,不说罢了。”

苗春花点头:“我都知道的,那个恶婆娘定是看你哥哥去了,想起他是有功名的人,就不敢再苛待你了。”

水柔就低头笑,袁熙也瞅着她笑,回到屋里问她跟刘金凤说什么了,水柔一说,他就笑着抱起她转了几圈,水柔不住惊叫,袁熙自己也转得头晕目眩才放下她说:“要说还是我的柔儿厉害,我对这刘金凤也不知该如何才好,软硬不吃,又因碍着璎珞不能和她翻脸,柔儿这几句话就打中了要害,璎珞要是怀上了,估计也就不会受苦了。”

水柔一叹:“这只是权宜之计,乐笙回来一切才会好,看乐笙那性子,刘金凤对他定是极为溺爱,要不也不会答应他去投军。就算璎珞怀上了,万一生个女孩儿,那她婆母更得对她苛责。”

袁熙也是挠头不已,又咬牙骂乐笙害人不浅,水柔问到:“要不找岐哥哥......”

袁熙板着脸说:“我再想想......”

水柔笑骂他小器,他就扑过去唇舌堵住她的唇舌,半天才喘吁吁放开:“就是小器,就是不待见你那岐哥哥,就是吃醋,怎么样?”

水柔不住得笑:“这个没有办法,岐哥哥就是和我一起长大,就是对我比亲哥哥还好,人家就是贵为小王爷,袁老爷就是再官运亨通,也大不过他去。”

袁熙气得不住咬牙,水柔促狭得笑:“那依你的道理,你那兰儿我也得吃醋了?”

袁熙摁她在床上:“她可再没出现过,那像你那个岐哥哥,你常把他挂在嘴上不说,给你一块随身玉佩,让你受了委屈就回王府去,还找驿丞相送,好大的排场......”

水柔笑道:“我没觉得好大的排场,我只闻到好大的醋味儿......”

袁熙的双手就伸进她衣襟中:“让你再乱说,让你再笑我......”

水柔轻喘着:“唔......袁老爷,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

35

35、驿丞上门...

璎珞满九回去过了二十多天,刘金凤托人带信来,竟真的有了身孕,一家人下午得信后忙着准备,红鸡蛋璎珞爱吃的点心提了一大竹篮,早起院墙外摘了紫艳艳的桑葚装满一小竹篮,本来要到璎珞成亲百日那天,父母才能前去探望,这下苗春花有了正正当当的理由,去林家察看一番,遇到不满意的挑挑毛病,给那个刘金凤点难堪。

她拿出水柔从国都回来给做的新衣,浅灰底子上绣着金花,头发仔细梳洗了戴上水柔给买的珠钗,袁守用看着她笑:“老太婆今日打扮得比成亲那日还漂亮几分。”

苗春花高兴得转了两圈:“真的吗?就是要让那刘金凤看看我们家的排场。”

又让袁守用也换上新衣,去院子里喊袁熙和水柔收拾好了快走,二人笑着从屋里出来,苗春花看一眼就说:“怎么都穿的旧衣裳?新衣服都换上。”

袁熙笑着看看母亲说:“母亲穿得气派就行了,我们是小辈,就不出风头了,再说全家都穿着新衣,感觉卖衣服的似的。”

苗春花笑骂他几句,雇好的马车来了,一家人就动身往林家去。袁守用坐进马车里说:“天气挺好的,应该走走才是。”

袁熙笑道:“父亲这身子刚刚好,儿子怕您累着,你和母亲坐车先去,儿子和水柔走着随后就到。”

水柔拉了苗春花手说:“母亲,璎珞有了身孕,亲家太太正高兴着,以后一定会对璎珞好的,母亲千万不要再提以前的事。”

苗春花说省得的,高高兴兴与老头子坐在马车中,一路上琢磨水柔说的话,有理是有理,难道我们璎珞就白白被她欺负了不成?下车前,袁守用拍拍她手:“璎珞有孕是大喜事,老太婆今日不要生事才好,免得坏了大家伙兴致。”

苗春花嘀咕道:“怎么都知道我要生事的?谁说我要生事了?”

袁守用还要说什么,刘金凤和乐笙父亲听见马脖子上的铃声,已经笑着迎了出来,璎珞也跑出来扶父母亲下车,刘金凤忙说:“璎珞啊,走路要稳要慢,不要跑那么快。”

苗春花心里舒服了些,扶着璎珞手下了车,刘金凤看着她的新衣和珠钗眼睛一眯笑道:“亲家母今日这打扮,啧啧,让我们庄户人家大开眼界,真正是探花郎的娘亲,袁家老夫人。”

苗春花被夸赞得心里那个美呀,早就忘了要找她说理的事,袁守用和乐笙父亲作揖叙话,过一会儿袁熙和水柔也到了,璎珞把水柔拉到屋里嘀嘀咕咕边说边笑,袁熙在一旁转着圈说:“我倒成多余的人了。”

两家人说笑着吃过午饭,苗春花被刘金凤哄得眉开眼笑,与璎珞话也没顾上多说,就告别和老头子上马车回家去了,水柔细细嘱咐璎珞一番,走前和刘金凤说:“日后要辛苦亲家太太照顾璎珞了。”

刘金凤笑说:“这是应当的,就算辛苦,心里也高兴。头三个月什么都不会让她做,待胎坐实了,稍微活动着点,也不能只坐着不动不是,多动弹动弹,生的时候少受罪,你就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的。”

水柔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说的确实有理,如果是自家婆婆,定是针也不会让拿的伺候着,只是璎珞的日子终归会好过些,想到这儿冲袁熙一笑,一起告辞走了,璎珞又追出门来,袁熙拍拍她的头说:“哥哥嫂子隔三差五就来看你,乖璎珞回去吧。”

两人走了一会儿,水柔看路上没人,一只手放进袁熙掌心里,袁熙拉住她手一起往家走去。

进了院门就听见苗春花在絮叨着什么,两人坐在树荫下倒了茶喝,苗春花声音越来越大,原来是埋怨自己什么都没有嘱咐璎珞,也没有告诉那刘金凤日后别再让璎珞干活。这可怎么办呢?要不明日再去一趟?要不把璎珞接回娘家来住......

袁守用也不理她,实在被她絮叨烦了才说:“亲家母夸你几句,给你灌几口迷魂汤,你就忘了做什么去了,今日话也没跟璎珞多说几句。你就放心吧,水柔一直在她屋里,会嘱咐她的。”

苗春花就说:“水柔是心细,她又没生过孩子,能嘱咐些什么......话说到这儿,璎珞都怀上了,她的肚子怎么也不见动静,可急死我了,是不是身子有什么毛病?”

水柔本来正笑着,听见这些脸上就一滞,袁熙大声喊道:“母亲,可能是儿子身子有些毛病......”

水柔忍不住转怒为笑,苗春花听见他喊从堂屋里出来,看着两人讪笑:“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见......”

袁熙笑嘻嘻说:“回来有一会儿啦,母亲说的话句句都听见了,母亲别着急,可能是儿子身子有毛病。”

苗春花啐一口说:“别在院子里胡说八道,让街坊邻居听见了还了得?你怎么会有毛病,有毛病水柔去年怎么怀上的?”

袁熙又笑:“既是去年怀上了,那水柔也没毛病不是......”

苗春花又讪笑:“那是那是,水柔啊,你别往心里去,娘不是那个意思......娘也是心里着急......”

水柔站起身说:“娘,我没往心里去,没事我回屋歇着去了,今日走个来回,真有些累了。”

苗春花看着儿子追着回屋的背影,呆呆站了会儿,回堂屋打着嘴和老头子诉苦去了,免不了又被袁守用一番斥责,又想着没叮嘱好璎珞,不住长吁短叹。

袁熙进屋时水柔已斜躺在床上,袁熙从身后抱住她软语哄劝:“柔儿知道的,母亲是有口无心,就不要生气了......”

水柔也不理他,袁熙絮絮叨叨说道:“我们不着急要孩子的,两个人的清静日子还没过够呢,玉莲两口子是我们七个中头一个有孩子的,那家伙上次说了,自打有了孩子,玉莲眼里就没他了,夜里想亲热亲热,玉莲经常说累得不想,好不容易想了没怎么着呢,孩子哭了,又忙着哄孩子,等孩子哄睡了,兴致早过了,后来孩子会坐了,有一次两人正颠鸾倒凤,孩子一骨碌坐起来,眼睛幽幽盯着他们看,吓得差点有了毛病,再后来孩子会说话了,有一次正趴在老婆身上动,忽然屁股上有一双小手摸了一下,他吓得毛骨悚然,耳边儿子细细的声音说,爹娘做什么呢?他惊得当时就软了,后来只要儿子在边上,他死活不敢碰玉莲一下,想了就把儿子送到爷爷奶奶屋里睡......”

袁熙说着就笑起来,边笑边说:“柔儿你说多可笑,他当时说有两只小手在屁股上摸了一下,我们几个都笑翻了,嘴里的酒喷一桌子......”

他自笑得起劲,却发现水柔那边悄无声息,探过身子看时,已香甜得睡着了,袁熙嘟囔道:“扫兴,我说这么多哄她,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水柔就捂着脸偷笑,想着那句爹娘做什么呢?不由笑出声来,袁熙这才发现她是装睡,一把搂过她:“好啊,你装睡逗我不是?”

水柔才呵呵笑出声来:“我也想笑的,这一装给憋坏了。”

袁熙轻轻吻着她的眉眼:“柔儿不生气了?”

水柔搂住他脖子皱着鼻子苦着脸:“要跟娘生气,这气生不完,多想着她的好就是了,只是如果三五年怀不上,她定会没完没了念叨,我想想就烦乱......”

袁熙捏捏她鼻子揉揉她脸:“这个我心中自有打算,柔儿不用烦恼。”

水柔就笑:“你怎么打算?真娶个表妹给你家传宗接代吗?”

袁熙隔着衣服一口要在胸前:“又取笑我,第一个打算自然是加倍努力,第二个打算嘛,朝廷有了任命再说......“

说着不顾水柔挣扎就去解她衣衫......

光阴荏苒,眼看过了端午,天气越来越热,转眼过了一月,一月中,袁熙和水柔隔三差五去看璎珞,璎珞长胖了些,刘金凤对她倒是用心的,没怎么让多干活,看璎珞对她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的,也就打心眼里满意,只要乖顺就行了,就盼着能生个孙子,初一十五早起去寺院拜佛喊上璎珞一起去,每次都要求签,说是麟子就喜笑颜看,如果是千金就对璎珞拉着脸,璎珞就蚊子般说:“母亲,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刘金凤不阴不阳说:“你能有什么错,就看我们林家的造化了。”

这日上午袁熙和水柔在屋里说笑,说要把水家院子里买把琴,让水柔去了消遣,正好也听听她的琴音,水柔奇怪说:“为何不买了在咱们家?”

袁熙摇头:“买了放咱们家,这些街坊都是粗人听不懂,母亲又要大惊小怪一番,她好奇心又重,买了琴,定是闲了就过来摸摸瞧瞧,还得跟你问东问西,你不嫌烦,我就买回咱家来。”

水柔忙摆手,袁熙就笑,这时院子里苗春花喊道:“袁熙水柔,快出来迎接驿丞大人。”

驿丞?袁熙这心跳就加快了些,这驿丞只在噩梦里出现过,怎么大白日来了自家院子?他一把拉住水柔问道:“驿丞怎么来了?你拿那块玉找他去了?”

水柔嗔着他笑:“你藏在哪儿我到现在也没找着,怎么找他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来了。”

袁熙不依不饶:“那就是说你偷偷找过,你想过拿着找他去,只是没有找到才作罢?”

水柔拍开他手往外走:“先看看什么事,人家等着呢。”

袁熙紧紧拉住她衣袖:“不行,我先出去,你在屋里等着。”

......

苗春花不耐烦在院子里嚷:“两个人磨蹭什么呢?大人等了一会儿了,让进屋喝茶也不进去,倒是快出来呀。”

袁熙这才出来一揖,驿丞笑着行拜见礼:“袁大人,朝廷战事已了,公文在此,新皇登基召见今科进士七日后进京任命呢。”

袁熙让进堂屋叙话,驿丞再三推脱才进去,水柔端来香茶,袁熙笑问驿丞:“这战事怎么无声无息就了了?大人是信使,自然消息灵通。”

驿丞笑笑朝国都作揖:“那发兵的月氏国国王乃昔年满太子遗孤独孤清,也就是当今皇上,崔大相国和女皇两情相悦游历天下去了,女皇说起来是当今皇上的堂妹,这场战事不过是崔大相国对独孤清的考验,崔大相国怕新皇初登基难以服众,特意留着今科进士给新皇任命,这样新皇就有了第一拨天子门生,历练几年后说不定其中就有股肱之臣。”

袁熙连连点头,原来驿丞姓李,叫李欢,二人都仰慕崔光,越谈越投机,直到水柔端来饭菜李欢才惊觉已到午时,忙起身告辞:“还有一些公文要送,不能再耽搁了,改日再和袁兄叙话。”

送走李欢,袁熙不住得笑,心想如今我和本县驿丞称兄道弟,你要去找他,他一定会先告诉我,那玉佩还得换个地方藏好才是,对了,七日后到国都接受任命,这七日没事练练骑马,一旦她执拗上来了,骑马去追也快些。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都是让驿丞那两个字给吓得,回头时水柔正好笑看着他,那双灵动的眸子仿佛看到了他心里,袁熙又是一惊,今日是怎么了,明明朝廷有任命了,是好事上门,怎么感觉连惊带吓的有些肝儿颤......

作者有话要说:驿丞,掌管驿站的官。主邮传迎送之事。明清时设置,各府、州、县多寡有无不一,古代官员分九品十八阶,驿丞为从九品以下的未入流职位,不称为官,称之为吏。

36

36、夫妻选官...

袁熙这几日早出晚归往驿站跑,晒黑了也累瘦了,水柔忙着为璎珞做宽大的衣服,顾不上管他,问他他也不说。去国都前一日,一早跑出去,过一会儿在院门外喊着水柔,出去时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那儿得意得笑,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柔儿,我学会骑军马了,这个可比家养的马快了不知多少,这几日在驿站驯马场上练差不多了,今日我带着你去璎珞家一趟。”

水柔摇头不肯:“走路多好呀,活动活动筋骨,和你说说话,再说也不知道你学得怎么样了,我可不放心和你一起骑马。”

袁熙强行把她抱坐在马背上,自己上去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拉缰绳,马就跑了起来,水柔吓得缩在他怀里闭着眼惊叫,好象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璎珞家,璎珞还未显怀,看上去胖了些白了些,问可有乐笙的消息,璎珞黯然摇头,袁熙安慰她也许战事刚了,乐笙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又跟她说要去国都领职,有几日来不了了,璎珞笑着恭喜哥哥,又小心得问:“哥哥做官了,我是不是能回去住几日?”

袁熙笑着说:“那是自然,这是喜事,亲家太太定会答应的。”

璎珞雀跃起来一脸期盼,问水柔是不是和哥哥一起前往国都,水柔摇着头笑:“父亲的身子一直有些虚弱,你又有身孕,我还是在家守着,这样你哥哥也能放心前往吏部领职。”

回去的路上袁熙任由马儿慢慢跑着,他和水柔优哉游哉坐在马背上说话:“柔儿,本想带你一起去的,我怕母亲总惹你心烦,你也想冯大叔冯大娘了吧?没想到你......我的柔儿总是事事为家里着想,你太贤惠了,我这心里倒不是滋味,总是为这个家劳累忙碌,能跟我发发脾气耍耍小性,我这心里才觉舒坦。”

水柔靠在他怀中直笑:“我是不会耍小性的,要发脾气就是大脾气,性子如此,改不了了......”

袁熙脸挨着她脸问:“什么样的大脾气?就象那次母亲惹恼你,就跟我了断吗?姑奶奶还是饶了我吧,我受不起那样的惊吓。”

两人一起笑着,沿途绿树婆娑山泉淙淙,前面一大片牵牛花田,各色牵牛花芬芳怒放,白色蓝色紫色红色粉色,纷飞的斑斓彩蝶萦绕在牵牛花间,袁熙抱水柔下了马,她跑到花田边去扑蝴蝶,好不容易扑到又轻轻张开手,笑看着蝴蝶展翅飞走......

袁熙牵着马笑看着,眼里没有花田没有彩蝶,只有比花娇美比蝶轻盈的水柔,看她静悄悄得掬手到花瓣上,又怕伤着花又怕伤着蝴蝶,惊飞了蝴蝶也不懊恼,又去扑下一只......扑到一只忙张开手轻轻吹气,笑看着掌心里的蝴蝶慢慢展开双翅,眼睛追逐着蝴蝶飞走的方向眺望......

袁熙笑着等她尽兴,走过去采一朵蓝色花为她插在发间,擦去额头上的细汗,吻吻她的脸颊低低得问:“柔儿,这辈子我们都不要分开可好?”

水柔点点头往他怀中依偎着脆生生说了声好。

......

袁熙去国都授官,水柔在思念中等待,以为要十多日后才回,没想到第三日夜里就骑马回来了,跟父母亲请过安回到屋里,水柔扑到他怀中:“怎么会这么快的,知道人家想你了吗?”

袁熙嗯了一声吻住她的唇,缠绵良久才放开眼眸亮晶晶看着水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是尝到滋味了。”

水柔红着脸埋头在他怀中,袁熙声音轻软说道:“想柔儿是一则,还有就是吏部拟了三个官职让选,所以回来和柔儿商量。”

水柔拉他坐在床上好笑道:“有这种事?从未听说过。”

袁熙也笑:“我也很意外,新皇行事出人意料,不知是试探还是别的,一甲每人都是三个官职,我的分别是翰林院编修,江南淮扬府通判,江州豫章知县。”

水柔刚要说话,袁熙笑看着她说:“这样吧,我们背对着把心里选的官职写下来,然后再说各自的理由。”

水柔笑着跳下床拿出纸笔,边磨墨边凝神想着,磨好墨两人背对着写了,回过头来交给对方看,上面写得竟一样,都是豫章知县,两人意外得盯着对方相视而笑,袁熙说:“以为柔儿会选淮扬通判,江南是柔儿的故乡,柔儿不想回去看看吗?”

水柔摇头:“以为子昭会选翰林院编修,不是有话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居于天子脚下,如若蒙朝中权贵青睐,即可扶摇直上。”

袁熙瞅着她笑:“柔儿看我有那等野心吗?小富即安。知县官职虽小,远离朝堂是非,不过江州目前有个麻烦就是慕容山庄,听说新皇对慕容山庄不若历代先皇取安抚之策,而是明着打压,唯恐慕容山庄坐大。好在江州地形东西长而南北窄,慕容山庄在最东端,州府衙门在最西头,豫章处在中间,距离那个都不近,自是能耳根清净。”

水柔托腮笑道:“早问过父亲了,一甲探花为正七品,淮扬古来富庶,通判是正六品,凭空给你定是此官难为,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江南历来为凤阳王属地,皇上连与世无争的慕容山庄都要打压,自不会放过凤阳王,可凤阳王根基已深,朝廷命官夹在皇上与凤阳王中间左右为难,不要子昭做那样窝囊的官,虽想回故乡看看,可看看就足矣,不必到那儿去安身立命。皇上虽说要打压慕容山庄,估计也是年少气盛,假以时日定恢复旧时举措。”

袁熙有些惊讶:“柔儿听说过慕容山庄?”

水柔敷衍他说:“道听途说呗,慕容山庄世代神医,子孙永世不许入仕涉足朝堂,这些不是天下妇孺皆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