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春花看水柔不在意也放下心,转眼看见窗下几案上放着一个长条的物件,上面拿雪白绣花的绸子罩着,将首饰放回去,掀开绸子一看,竟然是一把琴,她这是头一次看见琴,怀里的孩子倒没怎么感兴趣,她却十分好奇,握着元晖小手去拨弄琴弦,嘴里说道:“乖外孙,好玩儿吧?”

袁熙从天水楼回来进屋就看见母亲抱着元晖,兴致勃勃划拉着琴,刚要说话,水柔摇头制止,他跟母亲打了招呼,水柔想问是谁请他去的,他也想跟她说说,可看母亲正在兴头上,就沉默坐着喝茶。

元晖腻了眼前的琴,嘴里哼哼着闹个不休,苗春花只得抱他起来,嘴里笑说:“水柔会弹琴吗?过会儿弹给我们听听。”

说着话抬头看见房梁上的花灯:“哎呀,这元宵节都过了快半年了,竟还留着花灯,我们元晖就是元宵那日生的,走,外婆去外面找根竹竿,挑下来给你玩儿。”

水柔没说话,袁熙开口说:“母亲,儿子有些头疼,想歇息会儿。”

苗春花忙说:“那是累着了,你快歇着,我这就抱元晖回屋去。”

袁熙看母亲走了,笑笑刚要和水柔说什么,一转眼看见几案上帕子抱着的玉环碎片,苦笑着叹气,水柔说:“孩子嘛,免不了的,只是子昭买给我的,有些舍不得。”

袁熙忙抱她在怀里:“下次去江州,定要找玉匠再打磨一只一样的,与那只好的配成一双。”

水柔笑着点头说好,待要问他些话,屋外璎珞喊了声嫂子进来,跟她学做小孩儿衣服。夜里累得倒下就睡,想说的话竟一句未说。

五月初七这日,袁熙升堂时听见后衙传来孩子的哭声,堂上众人都是一愣,按理说是听不见的,苗春花为了哄孩子,抱他去通往前衙的角门旁看花,袁守用去了江边,没人提醒她离前衙远些,水柔也不好说什么,袁熙皱眉间又听见母亲在大声喊着璎珞,可能是孩子尿了......

午饭时刚想提醒母亲几句,苗春花说:“原来在定远不是挺喜欢养鸡的吗?下午我们去买几只小鸡仔回来,养大了下蛋给元晖吃。”

袁熙眯了眼睛,想象自己坐在堂上,听着后衙一会儿公鸡喔喔叫,一会儿母鸡咯咯哒,就有些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更晚了,亲们见谅,年底忙得一塌糊涂,今日白天还会有一更的,祝亲亲们圣诞节快乐!MerryChristmas!

63

63、门第之差...

苗春花的养鸡梦被袁守用几句话打发了:“这里是县衙,不是定远乡下院子里,说话走路都要动静轻些,免得打扰子昭的公事,让人家笑话他这个县太爷的家人不知事。”

苗春花看看一家人:“怎么都不早说?今上午还抱着元晖到角门那儿看花呢,小家伙不知怎么不高兴,亮着嗓门一通哭,后来尿了,我又喊璎珞过来换尿布,熙儿,你在前衙都听见了?”

袁熙笑笑说:“听见了,那会儿正在升堂问案。”

袁守用指指苗春花:“我最近有些懒了,竟忘了嘱咐你,你呀,真不是个省心的,璎珞向来粗心,子昭和水柔怕你不痛快,哪里敢说你,你如今是县太爷的母亲,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要是管束不住自己,总给儿子儿媳添麻烦,我们住一阵子就回定远。”

袁守用自去冬染了嗽疾,精神就差了几分,不怎么爱操心家里的事,苗春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忙前忙后照顾着他,又总惦记璎珞想念儿子,鬓边白发又多了些,袁守用心中感叹少年夫妻老来伴,也就不怎么说她,怎么高兴怎么好,今日听见她说养鸡,才出言说她几句。

苗春花嘟囔道:“我小心些就是,既然来了就不回去了,要回去你回去,水柔也真是的,你这么一个细致人,也不提醒着我,万一耽误了熙儿的大事,我这做娘的心里得有多难受。”

袁守用看看水柔说:“有儿媳什么事,她说你你能高兴吗?”

一家人吃着饭,袁熙瞅瞅水柔,看她依然笑语妍妍才放下心吃饭,刚放下筷子,韩大娘进来递了帖子给水柔,水柔看了笑说:“素歆邀我明日去云府家宴,父母亲和璎珞小元晖刚来,我就不去了。”

袁守用说:“你自放心去你的,家里韩大娘都照顾得很好。”

苗春花好奇问道:“素歆是谁?云府又是哪里?”

袁熙笑道:“是告老还乡的云老相国府上,素歆是云家小姐。”

苗春花喜道:“熙儿如今真是出息了,这么大官也邀请水柔去家宴,他家府上肯定很气派吧?水柔带璎珞和元晖一起去吧,去见见世面。”

袁守用直叹气:“真正是禀性难移,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邀请那个就那个去,怎么好去那么多人叨扰人家。”

苗春花说:“不去就不去,这个死老头子,今日我说的那句话都不对,净说我,那人家是不知道我们来了,要知道还不得把我们都邀请去吗?还不都是看熙儿的脸面。”

袁熙刚要否认,水柔站起身说:“父母亲也乏了,稍微消消食歇息会儿,这次突然去不大好,过些日子我们全家再去云府拜访,明日我早去早回就是。”

说着喊来韩大娘一起收拾了碗筷,和袁熙回屋去,袁熙就问:“柔儿怎么不让我说话,让母亲知道你的出身也好,要不母亲总觉着你高攀了我这个七品县令,觉得你跟着我十分享福。”

水柔笑着打趣:“妾身就是高攀袁大人了呀,跟着袁大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袁熙一把捞她坐在腿上,捏着她脸说:“又取笑我不是?”

水柔亲亲他脸说:“我们过我们的小日子就好,提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母亲很好呀,心性质朴言语无忌,子昭放心,我不会跟母亲计较的。”

袁熙抱住她说:“还是那句话,万事有我,过几日就好了。”

水柔就问他巡按御史的事,袁熙刚说声不用担心,门外若望就在喊他,急忙换衣走了。这日下午水柔在东厢房呆着,倒是无人过来打扰,她安静坐下来,提笔给月郡主修书一封,说了自己的近况,并请她帮忙寻找乐笙,写完后喊来韩大叔送去驿站。

第二日水柔去了云府,拜见了云阁老,就与素歆在老夫人房中陪她说笑,不一会儿小丫鬟进来说孙夫人来了,这次静悄悄就进来了,不若以往未见人影先听见笑声,水柔起身看过去,腹部已微微有些隆起,只是脸色有些倦怠。

她拜见了云老夫人,看见水柔稍稍有些讶然,却不若以前那样针锋相对,只是笑笑说:“袁夫人也在啊,真是巧。”

又微笑着看看素歆问了句:“一向挺好吧?”

众人让了她坐,她坐下喝了几口茶,老夫人关切说:“看你脸色不太好,还跑这么远过来,应该在府中安心休养才是。”

她笑笑说:“老爷这些日子忙着接待巡按大人,眼看过了端午节,打发我过来看看云阁老和老夫人,府中都挺好吧?”

云老夫人唤人过来为她炖碗鱼汤,她倒没有推辞,笑着谢过便懒懒的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以为素歆被水柔的琴声打败,对二人的亲蜜丝毫也不奇怪,素歆本就不太喜欢她,水柔对她则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两人禀报过老夫人,对她告了失陪,就出屋门要到素歆闺房去。

水柔的脚刚要迈出门槛,尹兰漪喊了一声:“袁夫人,今日天气晴好,日头这会儿也不算烈,可能赏脸单独和我到花园里走走?”

水柔只得应下,跟素歆说了一声等等,和她往花园里走去,尹兰漪笑笑说:“我是心里堵得慌,想跟袁夫人絮叨絮叨,袁夫人不会嫌烦吧?”

水柔忙说不会,她叹口气:“以为自己是前呼后拥的知府夫人,如今有了难处才发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和子昭怎么也是我前一阵子总想着要算计的人,心里上倒比别人亲近几分。”

水柔知道她一直处处针对自己,明白她对袁熙旧情难忘,她这么坦白倒也诧异,也听袁熙说过孙知府和娇娇的事,难道这么快她就知道了,心下琢磨也不好说什么,尹兰漪接着说:“子昭当初因为听见我和表姐说的几句话,就执意退亲,后来我反悔了,他不留一丝余地,我几次三番挑拨,你们竟越发如胶似漆,看来真正是袁夫人对男人有些手段,所以我们家的烦心事想听听你的高见。”

水柔笑笑:“孙夫人想错了,不是我有什么手段,在最近的这些事上,子昭比我明白。”

尹兰漪半晌无语,好半天才笑道:“一直糊涂子昭怎么和以前判若两人,袁夫人这么一说我才明白,看来袁夫人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所以处处放在心坎上,收敛了所有的不好,只留着那些好的对你,好了十分还不够,还想再好上几分,哪里象我,想得老爷五分都不能够。”

水柔被她一番话说得感触良多,原来如此,有缘碰上了命定的那个人,就想着处处对他好,总能把他放在心尖上,所以能并肩度过一切难关,也不怕任何挑拨麻烦......这时尹兰漪说:“先是回芦洲接来一个叫娇娇的,说是在我之前就养在别院,还带着他们的儿子,问都没问我,就过继给了原配,成了嫡长子,此次回青州祭祖,路过国都去拜见卫相,举荐去做了太子陪读,想都没有想过我们的儿子兴儿。那个娇娇不吵不争以退为进,老爷更觉得愧对人家,如果有一日,她想要进门又不想做妾,说不定寻个错处,就一纸休书就把我休了。”

同为女人,水柔只觉替她和娇娇不值,何苦为了争抢一个男子机关算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说道:“听子昭说,孙大人也是重情义之人,该不会的,孙夫人有孕在身,还是要往开处想。”

尹兰漪停下脚步看着她:“如果袁夫人碰到这种事,该当如何?”

水柔笑笑:“真有那么一日,我自会离去,一个人独自生活,总好过和另一个女子为抢夺男人的心费尽心机。”

尹兰漪一叹:“袁夫人当真是有骨气的奇女子,怪不得能得子昭真心,我就没有这等骨气。”

水柔又宽慰她几句,回到老夫人屋里时,鱼汤正好端上来,尹兰漪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水柔笑说:“这么好胃口,孩子一定健康活泼。”

尹兰漪笑说:“借袁夫人吉言,我希望是个女儿呢。”

元老夫人笑道:“看孙夫人头发乌亮面容粉白,这怀了女儿呢娘亲就会变得更漂亮,我看是女儿。”

众人笑起来,小丫鬟进来说饭好了,几个人到了时,云阁老和一位男子已经坐在席间,那名男子看着进来这么多女眷,忙站起身施礼,水柔一看认识,正是国都灯会上挑灯出谜的男子,也就是和袁熙同科的状元公,皇上派来的巡按御史邹邦彦。

邹邦彦与云老夫人见了礼,尹兰漪已在孙府见过,笑着打了招呼,冲水柔和素歆一揖落座,依然是未见过水柔的样子。席间云老夫人端详着邹邦彦,身材高大面相斯文,看看身旁的素歆,开始细问他家中的情况,什么父母高堂可安好,家里共有几房,兄弟姐妹几人,眼看问到关键处,云阁老笑说:“你又来了,这孩子是左都御史的儿子,早就成家了,都做父亲了吧?”

邹邦彦笑嘻嘻道:“年初娘子生了儿子,如今上有老下有小喽。我当初也对素歆慕名不已,可她正眼都不瞧我。”

云老夫人叹口气:“怎么今年看上的两个都娶妻了,都是素素眼高于顶,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眼看过了十八了......”

素歆忙叫了声娘亲,阻止她的絮叨,笑嗔邹邦彦道:“彦哥又取笑我不是?你那些风流韵事要不要我和大家说说?”

邹邦彦忙说再不敢了,众人这才知道他和素歆是认识的,尹兰漪笑道:“既是认识的,御史大人还装什么呀?”

邹邦彦笑道:“我与娘子也是好事多磨,她是服侍我的丫鬟,父母亲嫌她出身寒微,不允我们的婚事,有一年元宵灯会偷偷与她出去观灯,被府中发现了,在身后跟踪我们,家中规矩甚严,一旦抓到把柄,回府后我自没事,她就得挨板子,正惶急时碰见素歆,就求她救命,她就笑着对跟过来的两个婆子说,她是云相爷之女,是她约的我,娘子只是传信的,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和素歆就认识了。”

水柔来了兴致:“如此说来,御史大人和娘子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后来怎么成的?”

邹邦彦红了红脸说:“后来生米煮成熟饭,她有了身孕,母亲心善又着急抱孙子,自然就成了,本来说要纳妾,我死活不依,此生只要她一个,断不会纳妾的,非让纳妾,日后就再不娶,为了表明心意,我写了几张告示,要贴在国都各个城门外,父亲是御史,极重名声规矩,怕我真闹个没完,就找同僚收娘子做了干女儿,这样娶进门来的。”

尹兰漪心下羡慕感叹,水柔笑说:“御史大人真是妙人,重情重义,水柔钦佩。”

邹邦彦笑笑,刚想说袁熙的福气不也同样让人羡慕吗?抬眼看看尹兰漪,没有说话。

吃过饭,尹兰漪歇息一会儿,因江州道远,就告辞回去,云老夫人一再嘱咐要小心将养,水柔又宽解她几句,她眼圈一红说:“父母亲远在千里之外,以后心烦了,少不了来叨扰你们,把你们看做娘家人了。”

云老夫人忙说欢迎,看着她马车走远了,素歆拉了水柔手到闺房中说悄悄话:“柔姐姐记不记得那日荡秋千看见后墙外溪边站着一人?你走后我天天苦练,有一日突然就荡高了,也看见那个人,我心下好奇从秋千上下来出了后门,原来是他......”

水柔瞅着她笑问:“是谁呀?瞧素歆脸红的。”

素歆低了头扭着手说:“是那个帮我做秋千架的小工匠,他说每日午后都站在溪边,盼着我荡秋千时看到我,这阵子每日都要出去与他说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有趣,我都爱听,夜里躺下睡不着,就想着他说的话,晶亮的眼眸,开朗的笑容......”

素歆越说声音越低,水柔知道她是动了心了,可是这门第相差太大,云家二老怕是不能首肯。担忧间素歆说道:“今日听了彦哥的事,我觉得行的。”

水柔捋捋她发辫捏捏她脸说:“这会儿是不是又要去见他了?那我走了啊,改日再来。”

素歆红着脸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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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置了宅院...

水柔出门做客,倒觉得比前几日在家中轻松许多,夜里也不怎么困倦,等到亥时更鼓敲过,袁熙回来去正房跟父母请安,又去西厢房看了看璎珞与小元晖,才回到屋中,脱着衣服笑说:“柔儿今日出门倒比在家中轻松吗?一进院子就看见灯还亮着。”

水柔笑道:“等你回来说说话,今日在云府看见邹邦彦了,他还是那般轻松风趣,只是装作没见过我。”

袁熙一笑:“他呀,那日在天水楼邀我前去的就是他,一直没顾上和柔儿说,他怕程同周起疑,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柔儿就放心吧。”

水柔这几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对袁熙说了尹兰漪的事,袁熙叹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只希望她与娇娇能相安无事。”

对素歆与小工匠的事连连摇头:“她只怕是一时新鲜,这些做工匠的人,走遍天下吃千家饭,自是见多识广,我看也不用担心,以素歆的才情,过些日子也就淡了,只是嘱咐她注意分寸就好。”

水柔笑说嘱咐过了,说着卸了头上钗环,拉开梳妆台下抽屉要往里放时,就呀了一声,袁熙凑过来看,最上面一支蝴蝶银钗有些弯曲,拿出来笑说:“我给柔儿掰直了就是。”

手下轻轻用力,钗就断了,水柔心中明白是白日里婆母抱着小元晖进来玩过,忙笑说:“没事儿的,回头找银匠焊接打磨就是了。”

袁熙想起刚刚在正房中,母亲送他到廊下,回头看看屋里,搓着手悄悄说:“回屋好好哄哄水柔啊,让她别生气。”

袁熙过去掀开琴上面罩着的绸子,果然断了一根琴弦,又抬头看着房梁,上面悬着的花灯也不见了,水柔也走到琴前看了看,又顺着袁熙的目光看向房梁,微不可闻得叹息一声,袁熙无奈笑道:“明日一早,我去和母亲说。”

水柔忙阻止他:“还是别说了,母亲刚来没几日,都是些小事,说了恐怕母亲会认为我们不欢迎她来呢。”

袁熙把她拥进怀中说:“柔儿说她肯定不高兴,我这做儿子的说话,母亲还是能听进去的,母亲这是积习难改,我看她对这琴比元晖还要好奇,小事不说,等元晖会跑了,满屋子乱跑乱抓,柔儿又爱整洁,到时候最难受的是你,这是一定要说的。”

水柔想想也是,就由着他去,第二日一早,袁熙看父亲出门去了江边,正房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就进去笑嘻嘻跟母亲说,以后还是不要乱动水柔的东西。苗春花一听就恼了,说道:“你如今有出息了,嫌我们烦是不是?嫌我们一大家子来扰了你们清静是不是?不就是一根簪子一个破灯吗?就巴巴跑来说我,是水柔让你来的吧?”

袁熙忙说:“她没有让我来,是儿子非要来说的,母亲也知道水柔的,爱洁成癖,元晖一日日长大,要没点规矩,以后会走会跑了,还不得见东西就乱抓乱玩儿?”

苗春花就嚷嚷说:“乱抓乱玩儿怎么了?谁家小孩子不是乱抓乱玩儿,你小时候不也一样撕你父亲的书吗?元晖没有父亲,就指望你这个舅父了,你就这么嫌他?你们日后有了孩子,也要早早立规矩吗?我的外孙子在外婆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都不许管他,更不能嫌弃他,谁要跟他过不去,我就跟谁拼命。”

她越说声音越大,说到元晖没有父亲,就流下泪来,戳着袁熙的额头说他不孝,袁熙也有些发懵,母亲对他一向纵容,他笑着哄几句就能眉开眼笑,他那里知道所谓隔辈儿亲,苗春花自从有了外孙子,儿子早就排到第二位去了,对外孙子那才是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外孙子想要星星月亮,她都乐意爬上梯子给摘去。

璎珞听见母亲吵闹,抱着孩子跑进正房,忙问哥哥怎么回事,袁熙简短一说,璎珞就埋怨母亲:“娘,这就是你的不对,嫂子不在家,你怎么能抱着孩子进她的屋里,还让乱玩儿嫂子的东西,也不看好他,还给玩儿坏了。”

苗春花一把抱过元晖哭道:“我们元晖没有父亲,还指望舅父当你亲生一般,如今竟然玩儿都不让玩儿,真正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璎珞气得抢过元晖说:“谁说他没有父亲了?乐笙还没死呢,你可别咒他......”

说着也流下泪来,苗春花指着她说:“你倒哭起来了,当初死心塌地要嫁给他,不知你看上他那儿了......”

璎珞哭着说:“是我非嫁他吗?难道没有父母之命,我能嫁过去吗?”

母女两个互相指责埋怨,袁熙急得在中间团团转,劝这个不听劝那个不理,水柔在屋外听着,也不好进来,忙打发韩大叔去请袁守用回来,就说是等着开饭呢,在院门口远远看见公公的身影,才进屋说:“父亲到院门口了,母亲璎珞别吵了,璎珞的亲事一直是父亲的心病,父亲的嗽疾就是这么落下的,近几日刚刚好些,这些话要是给他听见,怕是心里又要添堵。”

苗春花和璎珞忙打住话头看向屋外,听见韩大叔说了声老太爷回来了,都忙着抹去眼泪,乖乖得在桌边坐了,水柔忙去和韩大娘一起端来饭菜,一家人静悄悄闷头吃饭。

饭后袁熙回屋换衣,水柔看他拉着脸就瞅着他笑:“不听我的不是?你这个母亲心中的宝贝儿子不也碰一鼻子灰吗?”

袁熙苦恼看着她:“看来我成了没人疼的了,日后就指望着柔儿疼我了。”

水柔笑道:“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更没空疼你,你还是得指着母亲去疼。”

袁熙一脸失落:“我就知道不能早早添个小麻烦,过几年再说。”

水柔又逗他几句,看他笑了,才为他戴上官帽,送他到角门那儿,看着他精神抖擞往前衙去了,才笑着回来。

初十这日休沐,家中早早来了两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一位姓郭一位姓赵,这次倒不是人牙子那儿买来的,而是袁熙去人牙子那儿看了,没合适的,就托付了尤青,尤青去乡下表亲那儿找来的,说是家里贫寒为人又老实,出来赚些养家的银两,袁熙和水柔大略问了几句话,就留下了,唤韩大娘过来教着她们,晚上分派了活计,郭氏去帮厨,赵氏负责家中清扫浆洗。

袁熙松了口气,人手总算是齐了,水柔总算能清闲些。

二十这日又逢休沐,袁熙一早出门晚饭时分回来,在饭桌上说道:“父亲母亲,儿子有事要说,儿子今日置下一处朝南的三进宅院,挺宽敞的,儿子明日早些回来,我们一家人过去看看。”

袁守用点点头说:“如此最好,这样你才能清静做官,花了多少银子?”

袁熙说一百二十两,袁守用说:“家里的积蓄拿出来也够了,你向别人借银子了吧?吃完饭我拿给你,明日都去还上。只是这点家底也就没了,日后就靠水柔盘算家里的用度。”

袁熙笑着说:“自那日父亲说了后,儿子都想好了,韩大娘和若望留下,儿子忙了时就在这里暂住,韩大叔做管家,一应支出让他来记账,水柔每月看看账目就行,郭氏在厨房一人忙不过来,就再找一个帮厨的,再找一个赶车并做力气活的,人手也就齐备了。虽添了开支,家乡也增了田产,由他们几个照应着,足够我们一家人丰衣足食。”

璎珞听明白了,也笑着说好,苗春花最后一个明白过来,筷子啪得扣在桌上说:“我不去,住在县衙多气派,每次从这个门出去,人家都对我笑脸相迎,我就愿意住在这里。”

袁熙嬉笑着说:“娘亲,那个宅院所在的街巷里,都是豫章县的士绅大户,都是有身份的人住的,姚县丞一家就在巷尾,我们家在中间,后面还有一大块空地,养花种菜养鸡养鸭都由着母亲,元晖也可以玩儿个痛快。”

苗春花这才说:“明日我去看看,中意了才去。”

袁熙看父亲瞪了母亲一眼,忙抢在前头笑着说:“一切都由母亲说了算。”

夜里水柔觑着袁熙问:“什么时候想好的主意?怎么没跟我说?”

袁熙懒懒躺在卧榻上说:“那日早晨母亲和璎珞吵闹时想好的,父亲那日也都看见了,只是没说话,夜里我去找他商量我的主意,没等我开口,他就说,子昭看着置一处宅院吧,我们一家人搬出去住,这一大家子在后衙住着,早晚碍了你前衙的事。我就拍父亲马屁,说别人都是越老越糊涂,父亲却越来越智慧,父亲笑说,还不都是因为子昭有出息,我不用发愁一家子的生计,自然有空琢磨些别的事,这越琢磨不就越明白吗?”

水柔笑道:“瞧你得意的。”

袁熙呵呵笑道:“我自然得意了,这可是父亲头一次说我有出息。柔儿,你说我怎么样?”

水柔笑道:“我觉着也是,我就指着跟着袁老爷,将来封妻荫子泽被后世呢。”

袁熙瞅着她笑着,然后就在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水柔听着吃吃笑着脸越来越红。

......

第二日袁熙走不开,水柔陪着老两口过去,苗春花一瞧那院子就看上了,石头台阶青砖灰瓦,黑漆大门上铁钉兽环,红彤彤的对联上写着,承前祖德勤和俭,启后子孙读与耕。门顶匾上写着两个大字,袁府,比起县衙后的小院气派了多少倍去,进门照壁上一副松鹤图,三进院子干净清爽,苗春花尤其喜欢院子后面竹篱笆围着的一大块空地,笑着对水柔说:“这才象个家样,水柔爱养花,我知道的,辟出一半来给你,另一半我喂几只鸡,撒点菜籽。”

水柔看婆母孩子一般,不由就笑,苗春花又说道:“后院我们住,水柔爱清静,和熙儿单独住中间的院子,前院给仆人住。

水柔笑说:“好,都依母亲。”

时令入了六月,宅院中一应物事齐备,时令入了六月,袁守用看了皇历,六月初六宜搬迁,一家人搬了进去,初十这日休沐,下午袁熙禀告过父母,说是要回去处理些公务,夜里就歇在后衙,苗春花忙让水柔跟着过去照顾。

出了大门,袁熙就不停冲着水柔笑,四顾无人猛的抱她上马一路疾驰,水柔叫道:“袁子昭,这不是去县衙的路,走错了。”

袁熙埋头在她颈边说:“谁说错了,我们去姚县丞家别院后看看山上正开着的花,山下有一条小溪,柔儿不是喜欢淌水吗?”

水柔靠在他怀中说:“袁子昭,你竟然骗家里人说忙公务。”

袁熙嘿嘿笑道:“我是看柔儿这些日子辛苦,带你出来轻松些。”

水柔点点头:“我都明白的,置宅院也是为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1网友:柔小柔评论:《一朝为君妇》打分:2发表时间:2010-12-2804:32:08所评章节:64

唉,本来看袁熙出门做官之前苗春花在家里的表现,还以为她是通了事理的,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那啥,整天不给人舔堵添乱就活不下去了。袁熙是个通透人,知道怎么化解矛盾。只是,这给父母另择宅院却不该是一个多年浸□堆的文人所为,这几本等同于不孝了,不孝在古代是重罪。古人重视家族亲伦,高堂俱在儿孙必要承欢膝下以尽孝道,别说和父母分开过,就算同辈兄弟分家也都是大事,而且分家不管怎么分都不能把父母请去的。私以为,袁熙的作法虽然让读者看着痛快称心,可是现代痕迹过重,有些脱离他所处的时代背景。

以上的评论我认为非常有理,所以我改了文,我只图一时痛快,考虑不周,向亲们道歉,但是故事的大致走向不受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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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其乐融融...

两人尽兴回到县衙时天已黑下来,韩大叔一家早将正房恢复原样,两人无拘无束自是纵情缠绵,早间醒来没听到小元晖响亮的哭声,倒觉有些空落落的,袁熙有些惦念说:“父母亲昨夜不知睡好没有?那么大的宅子里就他们几个,璎珞和小元晖不会孤单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