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安惊得想要去追,却被蓝柏臣的怒喝吓破了胆,“让她走!我就不信能反了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吵架啦,爆炸啦!!!PS:配角栏第一个人物居然到现在才刚被提及,我对厉星川表示内疚惭愧……

第二十二章 南国千里觅无踪

蓝柏臣大怒之后带着树安便启程上路,在他想来,蓝皓月定是又回到唐门寻求庇佑,他此时若是再去,不仅自己丢了做父亲的脸面,更会让唐门那边的人暗中耻笑。

于是他下定狠心不去管她,就让她在蜀中待个够。

但他何尝知道,蓝皓月策马狂奔,绕着大道行了一圈,连成都城门都没进,随便选了个方向,一味朝着前方行去。

她思绪混乱,根本辨不清前路,脑海中只是反反复复出现父亲那面目狰狞的样子,以及不停的数落与斥责。

正如她方才说的那样,她习武,父亲会说不够勤快;她刺绣,父亲又会怀疑春心萌动;就连她用从外祖母那学来的手艺精心烹制的菜肴,他都不会赞上一词……不管她做什么,在父亲眼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似乎江湖中任何一家的女儿,都比她强上百倍千倍。她曾见父亲怀着羡慕的语气与别人交谈,称对方的女儿知书达理聪明伶俐,即便那其实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在父亲口中说来,也仿佛无可挑剔。

在外人面前的父亲,刚正不阿,正义凛然,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大侠,回到家里,从来不笑,只会一个人坐在屋中沉默。

她活到十八岁,在父亲那里,没有听过一句赞扬她的话。

蓝皓月小时候想念母亲,可母亲去世时,她只有五岁,后来那印在心间的温柔形貌,竟渐渐模糊不清,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慌张过,为什么连母亲的模样都会淡忘,乃至无法珍藏。于是她偷偷请人画过母亲的画像,依着她的记忆画的,其实只隐隐约约有些大致相似罢了。可是被父亲发现,竟痛斥一顿,还将那画像焚毁了。

自那以后,她在心里就恨他了。

她恨这种铁石心肠的人。

蓝皓月在蜀地流浪了好几天,直至淅淅沥沥的春雨浇熄了她的怒火。

虽不再愤怒,心却一分分冷了下来。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于是只任由马儿带着她乱走,忽而大路忽而小道,渐渐地,出了川蜀一带,又顺着湘江而下,四处漂泊。天渐渐暖了,等到她有所意识自己究竟在往哪里去的时候,发现原来一直在往东南而去。

难道是还想着回衡山?

她竭力阻止自己的荒唐想法,望着漫漫前路,忽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另一个地方。

此时她已经回到了湖南境内,若是再往前,便是衡山,但她却没有停留,反而选择了一路南下。

南边就是粤地。

蓝皓月告诉自己,我只是从未去过那里,何不趁此机会见识一下南国风光?

她从粤北而入,穿山越岭历经艰险,虽领略了从未见过的奇景,却也饱受了风吹日晒。耳边的方言是一句都听不懂了,气候闷热潮湿,几乎让她止步不前。可想来想去,却忍着种种不适,还想继续南下。

她不甘心就此离去。因为她还没有去过岭南。

博罗。罗浮山。飞云顶。

相传博罗本只有罗山,后自东海遥遥浮来另一山峰,与之相连不去,便成了现今的岭南第一峰罗浮山。她在半路上听了这传说,心中更是向往。于是蓝皓月又对自己说,我只是去向某个人当面道歉,顺便领略这奇妙景色而已,既弥补了错处,又不会打搅到他的清修,有什么不可以?

她牵着枣红马抵达惠州博罗境内时,已是艳阳似火的时节了。

远远望去,碧色天空下横亘着绵绵青山。山石坚硬,如飞剑断刀嶙峋而立,萦绕不止的云雾忽而拂来层层白纱,忽而垂落丝丝细缕,变幻无穷,轻灵飘渺。

蓝皓月只知神霄宫坐落于罗浮山最高峰飞云顶之上,但山路错杂,她牵着小马走了半晌,也没见到刻有名字的石碑。此时正是午后,山间虽有浓郁树荫,但藏在云层后的烈日仍毒热难耐,她越往上走越是迷茫,想要问路又找不到方向。

兜兜转转行了许久,忽听丛林间飘来一阵竹板击打之声,随着这韵律还有人哼唱吟诵,只是方言不通,蓝皓月也听不明白。她寻音而去,对面陡峭山崖间藤萝轻摇,竟有一个小童踏着微凸的山石悠然而下。一手拿着竹板,一手拉着藤蔓,背后还有个小小竹筐,装着些许绿叶枝条。那小童不过十岁左右,黑发垂髫,全身道家装束,远远望去,好似从云中而来。

蓝皓月见了,不觉紧走几步,她所站之处已是斜坡尽头,那小童落在半山腰间,遥遥对着她望了一眼,似是见怪不怪。蓝皓月扬手挥了挥,高声道:“小道长,我想去神霄宫,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走?”

小童歪着头看看她,一双眸子如同点漆,用极其生拗的言语道:“你去神霄宫做什么?”

蓝皓月想了想,道:“找人。”

小道童连连摇头:“你不用费劲了,我师公他常年不在山里,你是等不到他的。”

“师公?”蓝皓月一怔,忙道,“你说的可是海琼子老前辈?”

“那是自然啦,你们这些江湖人老是到这里来找他,我都见过好几拨了。”小道童说着,身子轻轻一纵,竟如云朵般飘了数丈,落在了蓝皓月对面的山梁上。

蓝皓月惊讶不已,忙解释道:“我不是来找海琼子前辈的,只是……想去神霄宫找另外的人。”

小道童微微一愣,乌溜溜的眼睛朝她瞄了几瞄:“那你要找谁?”

蓝皓月正在踌躇,却又忽听身后一声喊:“素怀!”

她听到这声音,颇觉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莞儿。她先前散披于肩后的长发已然盘成双髻,倒是没跟那道童一般穿着,仍旧穿着寻常的衣衫。

小道童闪到一边,笑嘻嘻地朝莞儿道:“小师姐。”

莞儿严肃地走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便将他赶向山路那头。

蓝皓月见状想要举步,却被莞儿伸臂拦住。

“蓝皓月,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蓝皓月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眼眸直盯着自己,心里不觉有些忐忑,不知池青玉是否将那件事告诉了她。可莞儿却又好像浑然不知似的,绕着她走了几步,见她不做声,又嘟嘴道:“以往你都嘴巴闲不住,现在怎么木呆呆,好像闷葫芦?”

蓝皓月强作欢颜,和和气气道:“莞儿,见到你我就不怕找不到神霄宫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莞儿抿了抿唇,背起双手:“你跟我来吧。”

蓝皓月本还以为她定会问东问西,但她这次竟异常爽快,说完这话转身便走。素怀已转过山头,莞儿带着蓝皓月沿着那条路前行,其间越过小溪穿过树林,逐渐往更高处攀登。蓝皓月还牵着马儿,见山路越来越陡,正想着是不是要将马儿先系在林子里,却听莞儿在前面喊了一声:“快些走,就要下雨了!”

蓝皓月抬头一望,果然天际浮云低沉,隐隐发黑。她急忙将马儿拴在道边,疾走几步赶上莞儿。

莞儿只顾闷着头爬山,也不跟她多说。两人翻过这个山头,天边黑云压顶,呼喇喇狂风四起,不出一刻便打下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如同碎玉倾洒。

莞儿带着她疾奔至一个山洞口,站定之后,两人互望一下,都已衣衫湿透。蓝皓月皱眉道:“飞云顶到底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到吗?”

莞儿哼道:“你莫非不相信我?”

蓝皓月没有回嘴,只是沮丧地看着自己的衣衫。莞儿却探手从洞口摘下一片大大的芭蕉叶子,像伞一样遮在头顶,朝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抄小路回去,拿了蓑衣再来找你。”

“不用了……”蓝皓月话才出口,莞儿已经飞一般冲出山洞,白茫茫的雨幕中红衫飘飘,转眼便没了踪影。

这一场暴雨来势汹汹,蓝皓月站在狭小阴暗的山洞里等了许久,也不见雨止的样子,更不见莞儿回来。雨点溅起无数泥水,将她的碧罗裙子打得污糟糟一片。蓝皓月直站到两脚发麻,都看不到半个人影,此时雨势稍稍减弱,但天色也随之变暗。

她往远处望望,山间溪流激涨,飞瀑直挂,四处皆是水声潺潺,听不到其他动静。想想莞儿之前的举动,蓝皓月心中一沉,料想莞儿果然是从池青玉那里得知了先前的事情,这才将自己抛在了山中。但事已至此,又怨不得别人,她见雨势已经渐渐停息,便卷起裙角独自上路。

这山路本就难行,雨后湿滑泥泞,蓝皓月才走了一段路便已狼狈不堪。她沿着莞儿走的方向前行,道路曲折盘旋,走了好久才到尽头,不料那前方竟无去处,唯有一条往下而去的小道。蓝皓月此时想要回头,已辨不清东南西北,脚下踩到一级石阶,那石料却猛地一斜,她不及抓住身边藤萝,惊叫一声便滚了下去。

这一连串跟头摔得她浑身散架,直到在混乱中抓住了一根古藤,她才止住了下滑的趋势。但此时整个人都依着这古藤之力垂在半山腰上,下方虽不是万丈深渊,但一眼望不到底,密密麻麻黑沉沉的都是灌木丛林。她手心剧痛难忍,可又无法松开,全力抓住那细细的藤条,想要攀上山壁。但这山岩笔直如削,竟无立足之处,蓝皓月欲哭无泪,只能紧紧贴在藤蔓边,动也不敢动。

天色渐暗。

雨后凉风阵阵,吹得蓝皓月一阵阵发颤,四面皆是寂静山峰,树影摇曳,萤火飞舞,更有不知何物咕咕鸣叫,在山涧间悬崖上不住盘旋。

她的手臂早已没了知觉,力气也几乎耗尽。那细藤在山崖上不断摇晃,竟大有断裂之势。蓝皓月虽咬牙坚持,眼里也已湿润一片,可又不甘心在这里哭天抢地。

却在这时,她听到上方似有动静,倾耳聆听,像是有人拨开草丛向这边走来。她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悲,奋力仰起脸来朝上呼救。

那山崖上的人似是停下了脚步,随即快速行来,因着天黑,蓝皓月看不到那人,只觉手中抓着的藤萝猛然向上一提,她一惊之下险些没抓住。

“这藤萝都快要断了!”蓝皓月带着哭音喊道。

上面的人依旧用力拽着藤萝,沉沉说了一句:“你只需抓紧了就好。”

蓝皓月一怔,这声音从未听过。正在这时,那人突然发力,将藤萝用力甩起。蓝皓月尖叫一声,眼前一片发昏,身子就如断线风筝般飘了起来。但还未曾撞到山壁上,又觉有人飞身而下,在半空中轻轻往她腰后一推,便将她送上山崖。

她双足才一沾地,竟觉刺痛难忍,顿时栽倒在地,摔得满身泥水。

那人掠至她身后,见地上污浊,连连后退数步,直至到了石板路上方才止步。

“就是你要找神霄宫?”男子声音沉稳地问道。

蓝皓月跪坐在地,点了点头,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先前悬在半空,只觉全身发麻,如今落了地,竟连站都站不起来,脚踝更是阵阵抽痛,像是断折了一般。

男子见她这般颓丧,不由上前一步:“姑娘还能走吗?”

蓝皓月忍着泪,摇了摇头。

那人叹了一声,略作犹豫,只得走到蓝皓月身前,道:“你还得忍着点,飞云顶要绕过这山方能到达。”

说罢,他俯身一擒蓝皓月肩头,忽地将她背在身上,望一眼远方,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从四川跑到了广东,一章之内解决,人家已经缩地千里了,不然至少走上小半年吧,╮(╯▽╰)╭

第二十三章青鬓玉颜恍如初

蓝皓月伏在那人背后,两边的树木藤萝从身侧飞速掠过。那人足下生风,一刻不曾停留。过了许久,蓝皓月已经昏昏沉沉,只觉自己如飘在云间,勉强睁开双眼,竟见眼前一片白茫茫,如烟似雾,就连呼吸进的空气中也带着湿润之意。

男子背着她疾行于幽深林间,蓝皓月抬头,四周尽是虬曲参天的古松翠柏,又有潺潺溪流穿林而过。绕过这深林,眼前忽现白墙黛瓦数间屋舍,一径青竹孤峭而立,风掠竹叶水滴轻扬,萧萧飒飒不染尘烟。

屋前早有小道童等候,正是白天所见的素怀,见那男子疾掠而来,忙不迭要往回跑。

“素怀,你还要去哪里?”男子低声急问。

“去打扫客房……”

“我恐怕她腿骨已伤,先让她在这里,你速将药箱拿来。”男子说罢,侧身开了房门,便将蓝皓月背进中间小屋,将她轻放至床榻之上。

蓝皓月的脚踝碰到床沿,痛得她冷汗直冒。那男子转身间走到桌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快步出门向已经远去的素怀喊道:“莫忘记将灯带来!”

素怀远远应了一声,男子也不进屋,朝着另一方向而去。蓝皓月躺在床上,全身酸痛不已,衣衫虽已被山风吹干,却更觉难受。屋内漆黑一片,四周除了风吹青竹之声外别无动静,房门敞开,暗影幢幢,让她瑟缩不已。

过了许久,素怀提着一盏油灯匆匆而来,进屋后一探身,踮着脚尖悄悄进来,将油灯放到桌上。一点幽光摇摇曳曳,映出了这屋子的大致轮廓,蓝皓月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见门口人影一晃,已有一个道装男子大步进来。

此时借着油灯之光,蓝皓月方才看清这道长的模样,他年约三旬,骨骼清癯,五官端正,但神色肃然,让人望之不敢接近。全身上下整洁齐整,纤尘不染,显然是刚才离去后从头到脚换了衣鞋。

“师傅,要去烧水吗?”素怀将药箱递与他,问了一声。

“自然要了。”男子接过药箱,一撩袍子坐在床边,“叫素华也过来。”

素怀应了一声,又出了门。蓝皓月局促地望着这人,他却面无表情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左脚,又自袖中取出一方白帕,覆了药粉,也不跟蓝皓月说话,“啪”的一声便拍在她受伤的脚踝上。

这一下,蓝皓月失声大叫,右脚一蹬,险些将他手中的药瓶踢飞。

男子身形一闪,急速闪至床边,皱眉道:“干什么?”

蓝皓月疼得直发抖,倒在床沿上只是喊:“我骨头断了!”

“若是真断了我怎会这样?”男子不悦地说了一句,这时有人一路飞奔到了屋前,男子见后便朝蓝皓月道,“素华来照顾你了,但你还需忍耐五天方可下地行走。”

说罢,就这样潇然而去。

蓝皓月忍着剧痛撑起身子,见床前站了个十三四岁的女道童,肌肤胜雪,眼眸晶莹。她不禁长嘘一口气,吃力道:“这里就是神霄宫了?”

素华替她脱下鞋袜,又取来一身干净的蓝袍交到她手边,笑盈盈道:“正殿并不在这,这儿是后山。”

蓝皓月心中想着此行的目的,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素华见她一身污浊,便皱了皱眉,转身道:“我去给你打水来洗一下。”

“多谢……”蓝皓月虚弱地应了一声,又道,“刚才那位是?”

“那是我与素怀的师傅,俗家姓程,名讳紫源。”素华端起水盆,叹道,“还好素怀回来时说起你在寻找神霄宫,我师傅又追问莞儿,才知她将你丢在了后山,否则你可有得苦了。”

她说罢便要出去,蓝皓月忙鼓起勇气问:“那个……莞儿的师叔在吗?”

素华停下脚步,回过头愕然道:“师叔?你要找哪位?”

“……就是她的小师叔。”她居然支支吾吾,不想说出他的名字。

“哦。”素华淡淡应着,顿了顿,又道,“他不在。”

“不在?!”蓝皓月几乎叫了起来。

素华被她吓了一跳,蓝皓月起初还以为池青玉离开了罗浮山,后经素华解释,才知道神霄宫时常有山民上香求符,而观中弟子也会为山中贫民施药疗伤。池青玉便是在昨日跟着顾丹岩去了深山,至今未归。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蓝皓月略带失望道。

素华笑道:“罗浮山大小山峰四百三十二座,另有十八洞天、七十二幽境,你这样问我,我怎么答得出来?”

蓝皓月怀着失落与苦闷度过了在神霄宫的第一夜。

次日清早,左脚还是胀痛不能扭动,天亮后看看自己的双手,也是伤痕累累,没几处完好的地方。她凄凄惨惨躲在床帘里,听着外边泉水流淌,不觉心生惆怅。

一天之中素华与素怀先后来了几次,为她换药送饭。蓝皓月看着两人那规规矩矩的道教装束,又见食盒中的点心菜肴尽是不沾荤腥,这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默默躺在这小屋中,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只能透过格子窗棂望着屋前青竹。这屋中一室清冷,除了桌椅床榻外没有半点装饰,就连帘幔也是素青无纹,静静低垂,与她在衡山的闺房相比,显得格外简单无趣。

屋舍前后空空荡荡,唯有清流从林间穿来,绕过后窗,日日夜夜发出清亮欢悦的声响。

这声响在初时听来令人心旷神怡,可听得久了,也不过如此,尤其是到了夜间,蓝皓月本就因全身酸痛难以入睡,再加上不停流淌的泉水发出哗哗之音,更觉头痛欲裂。

她烦躁地睁着眼睛,小心翼翼翻转身子,在床与墙的接缝处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虽说在这床上已睡了一天,但她始终不敢多动,如今触到了这冰凉的物件,探手从竹席边缘摸出来,原是一支光滑润洁的笛子。

蓝皓月怔了怔,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细细看着,那笛子尾端缀着皎白流苏,丝丝缕缕簌簌落落。在那流苏之间,还系着一枚水滴状的青色玉饰,温润无瑕,宛若天成。

她握着竹笛,心中一惊。

这笛子是池青玉一直坠在腰间的。

蓝皓月环顾四周,忽然想到昨晚程紫源带她进屋后,便叫素怀到别处取了灯来。

——这原是池青玉的住处?!

她的心跳有点快,有点乱。

蓝皓月握着笛子,想到了那夜初见时,在月光下浮动的悠扬曲韵。那支似乎唤醒了沉寂天地,唤开了满池莲花的曲子,在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听他吹奏过。

月光下,笛子尾端垂下的玉饰澄澈清幽,她不禁轻轻托在手中,端详之下,发现玉饰的内部有纯白絮状纹路,那纹路重重叠叠,恰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幽然独处于青绿色的玉石内。

她懵懵懂懂地将竹笛凑到自己唇边,才一触及,那微凉的感觉让她自心底发出些许的战栗,慌忙间便又将它放回了原处。

有微风自窗外袭来,拂动青帘轻轻飘起,如同一场素洁无华的梦。

这一夜她同样直到很晚才入睡,罗浮山晚间甚是清凉,她翻来覆去没盖被子,到天亮后嗓子肿痛,摸摸额头,竟有些发热。

素怀来送早饭,见她恹恹躺着,精神不佳,便问道:“蓝姑娘,你的脚伤还是很痛吗?要不要再请我师傅过来?”

蓝皓月摇摇头,道:“不用了。”她看看素怀,见屋外无人,便小声道,“这屋子原来是谁住的?”

“是小师叔。”他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道,“原想让你住到我大师伯那院子里的,但是当时师傅怕你腿骨断了,就近到了这里。他们住在前山,所以不太过来。”

蓝皓月蹙眉道:“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他吗?”

素怀讶异道:“他又不需要别人照顾,在这里不是很清净吗?”

蓝皓月闷闷不乐,觉得他们对池青玉好像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