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藏龙卧虎,芳蕊夫人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顾丹岩看了看他,“青玉,我在想,既然厉星川与张从泰恰好在此处,等过了赣州,我们是否应该回转罗浮山去?”

池青玉微微蹙眉,“是怕我应付不来这繁杂江湖?”

顾丹岩若有所思,静了片刻,道:“不是在剑术上应付不来。而是……你懂的太少。青玉,你可明白?”

池青玉默然,许久才道:“师兄,一个人一生是否真的就应该浑浑噩噩度过?”

顾丹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只好反问:“难道你觉得自己一直浑浑噩噩?你虽看不见,可心却是通澈的,又有何碍?”

“是吗?”池青玉轻声问着,似是感到茫然。

据顾丹岩转述,厉星川与张从泰是奉青城掌门之命前去赣州打探夺梦楼的近况。但在途中却发现正午等人潜行南下,于是一路追踪到了此地。至于正午他们是否是随着唐寄瑶她们而来,则不得而知。

张从泰之前未与厉星川在一起,原是想分头行动,暗中查探夺梦楼是否还有伏兵,如今两人会合,又恰逢客栈掌柜逐客,他们商议之后,便邀请唐寄瑶她们前往邻近的桃源镇。

这桃源镇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正是青城派原掌门广玄真人的故乡。

广玄真人俗家姓廖,年轻时也当得上是翩翩公子,不过他却舍弃家业一心向道,成为青城掌门后自然甚少回到故居。这桃源镇上仍留有老宅一所,有仆人看管。真人去世后,其大弟子卓羽贤继任掌门之位,也曾带着张从泰等人来过桃源镇为师傅祭祀祖先。厉星川见蓝皓月暂时还受不了路途颠簸,便想到了这一处宅院。

唐寄瑶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次日一早,将蓝皓月抱进软轿,带领众人启程。她原想着是不是要分头行动,以迷惑夺梦楼的视线。但厉星川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即便我们分头行动,说不定也已被看穿,反倒还分散了力量,给他们以可乘之机。”

唐寄瑶觉得他说得在理,但又担心万一夺梦楼的人追来,会危及蓝皓月。厉星川安慰她道:“唐姑娘,我们都在一处,自然会不惜一切来护着她。”

蓝皓月在软轿中听到此话,不禁道:“多谢。”

她原听说过厉星川在青城派的事迹,但没放在心中,昨日被他救下,却又因伤而未留意过他。今日早上,才真正看到了这个英勇青年,倒与自己先前所想的不大一样。

厉星川站在轿外,打趣道:“蓝姑娘以后要小心,我那‘天罗银网’可不会随时随地跟在你后面飞。”

蓝皓月脸上一红,还好隔着帘子不会有人看到,此时张从泰牵马从后面上来,低声道:“星川,我刚才曾又出去探过,四周倒还算安静,我们赶紧动身,等到了桃源老宅才算安全。”

厉星川点头,于是带着众人离开此地,朝着桃源镇而行。

蓝皓月倚坐在轿内,想着还未见到池青玉身影,悄悄撩起窗边帘子探看。厉星川正策马行在边上,朝着她粲然一笑,“蓝姑娘,外面风大,小心给吹跑了。”

蓝皓月呐呐道:“我哪里会那么娇弱?”

“你现有内伤,还是谨慎为好。”厉星川悠然望着前方,一身玄黑箭袖劲装,显得格外挺拔利落。

蓝皓月不知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厉星川见她还在往后张望,便问道:“姑娘要找谁?我去为你叫来。”

“不是……”蓝皓月忙道,“我只是看看……怎么好像少了人?”

厉星川亦朝后看了下,道:“令表弟与神霄宫两位朋友在后面,只是离得较远。”他看了看蓝皓月,“神霄宫弟子素来极少涉足江湖,我倒没有想到他们会与唐门和衡山派走在一起。”

蓝皓月心中有微妙的甜蜜,嘴上却说:“他们也只是送我一程罢了。”

“那倒也是。我一直都想与神霄宫的剑术高手切磋,可惜现在也无暇想着这些。早上我听顾道长说,待到夺梦楼不再追击,他们就要回岭南了。”厉星川不无惋惜地道。

蓝皓月一怔,心情不由又低落。

不久之后,一行人穿过郊野,清清河水自远处萦绕而来,带来了田野间的芬芳。远处青石道上立着一座牌坊,上书着“桃源镇”三个大字。道边遍植桃树,此时正是盛夏,树上已经结着果实,累累坠坠。

唐寄瑶勒着缰绳,环顾四周,但闻鸟鸣啾啾,水流潺潺,面前这道路上却没一个村民走过。

“张大哥,你过去到这里也是那么冷清?”她低声问身边的张从泰。

张从泰一皱眉,道:“不是,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进镇去看看再说。”说罢,他扬鞭向那牌坊行去。厉星川在后边望到此景,急忙追到他身旁,道:“师兄,当心四周。”

张从泰微微颔首,目光扫视后方,压低声音道:“你与我一起到老宅查探一下情况。这里有神霄宫的人在,应该不成问题。”

厉星川回头望了一眼,随即与张从泰一同驰向桃源镇。

此时正当艳阳高照,路边桃树枝影摇晃,前方不远处已可看到人家,但门户紧闭,街上也无人走动。马蹄声在空荡荡的街头回响,两人俱是警觉异常,唯恐入了埋伏。转过弯去,正前方巷口便是一所古旧的宅院,朱漆大门业已斑驳,脱落下片片陈迹。

张从泰翻身下马,示意厉星川在后方守着,自己上前叩响门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应门,正在诧异之时,方才听到门内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是谁?”

张从泰自报门派名姓,大门微微敞开一条缝,有一身形伛偻的老者探身望了望,似是在确认其样貌。

“陈伯,我是从泰,以前跟卓掌门来过!”张从泰皱眉,“你在害怕些什么?”

陈伯这才将门打开了半扇,拱拱手道:“张少侠,真是对不住,我这些天连门都不敢出,生怕出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镇子上空空荡荡?”张从泰疑惑不解,又急唤来厉星川,叫他去接引唐寄瑶她们过来。

待到众人随厉星川而来,入了宅院,陈伯即刻将大门重新紧闭。张从泰之前来过此地,带着唐寄瑶姐弟俩将蓝皓月送到了厢房休息,随后又领着他们到了厅堂。与陈伯交谈之下方才得知,数日前此地忽有人莫名暴毙,先是在清早发现河中有人溺死,街坊以为是意外,可晚上又有人死于巷口,遍体鳞伤,血流一地。紧接着昨日又有一人倒在镇外,口吐白沫,死得更惨。

“所以大家白天里都不敢出门,躲在家里生怕被杀?”张从泰叹了一声,“这些丧命的都是些什么人?”

陈伯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道:“这几个人都是从外地搬来的,但也住了许多年,与我们熟得很。平日里老老实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害了!”

唐寄瑶蹙眉道:“会不会是夺梦楼的人干的?他们不是正在这附近吗?”

厉星川端起茶杯,微微摇头:“他们虽不是正道之人,但在这镇上胡乱杀人又有什么好处?”

张从泰亦道:“师弟说的也有道理,除非是这些人与夺梦楼有仇,否则无法解释此事。”

“那也许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或者是夺梦楼的人在练什么邪门武功,需要用活人来试试……”唐寄瑶平日最爱听一些奇闻怪事,此时派上了用处,在张从泰面前得意洋洋地编出各种理由来,让他哭笑不得。

厉星川见状,微笑着出了大厅,转过弯正瞧见顾丹岩与池青玉站在几竿翠竹前交谈。他负着双手站定在墙边,遥遥向顾丹岩点了点头。

顾丹岩回礼道:“厉少侠,怎么不在厅内歇息?”

厉星川上前几步,低声道:“里面那位唐大小姐正在说书,我怕忍不住笑出声来,打搅了她的兴致。”

顾丹岩早已知晓唐寄瑶的脾气,一笑了之。厉星川见池青玉静静站着,似是意有所往的样子,不禁道:“是不是你们有事要谈,我刚才唐突了。”

顾丹岩忙摆手道:“我们也只是闲聊而已,师弟在陌生人面前向来比较安静。”

厉星川这才缓了口气,池青玉道:“厉公子不必介意。”

“不需如此称呼,我听着别扭得很。”厉星川笑道,“我本就是贫家子弟,哪里是什么公子!”

池青玉略一踌躇,问道:“听声音你应该年纪也不大?”

“今年二十二,拜入青城门下却只有六年。”厉星川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腰间短剑,“我是带艺入门,所以研习青城剑术还不够精深。”

“不必过谦,厉少侠的身手很是敏捷。”顾丹岩微笑道。

厉星川摇头,望着池青玉道:“池兄弟似乎比我年少一些?”

池青玉淡然道:“比厉少侠年幼两岁。”

厉星川欣悦起来:“那我就忝为兄长了。”

因顾丹岩与池青玉毕竟是客,厉星川与他们交谈片刻后便将两人送回后院厢房,让他们先行歇息。

之后,他又沿着院落转了一圈,见这廖家老宅虽寂静古旧,但雕梁画栋不减精致,一看便知原先也是大户人家。他正准备回到大厅找张从泰,却听又有人轻轻叩门。

这时陈伯从厅里匆匆出来,一边走一边出声发问。门外的人却不回答,只是一味敲着门。张从泰从厅内出来,道:“陈伯,不要轻易开门。”

“我去看看……”老头儿走到门后,透过门缝里张望一阵,摇头叹道,“阿业也真是不要命,现在还敢出来。”

张从泰见陈伯要去开门,皱眉道:“是谁?”

“是一直帮我打理花园的人。这宅院虽然没人住,但那园子里有一些珍贵的花木,我年纪大了看不清,阿业倒是会侍弄这些东西。”

唐寄瑶蹙眉道:“不会是正午乔装改扮的吧?还是不要开门的好!”

可这敲门声越来越大,厉星川赶了过来,道:“我来。”

他说着,将陈伯护在身后,便将大门打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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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暗夜流水悄无声

大门打开,外面站着个男子,看上去已有三十七八,肤色微黑,长相也算端正,但一身灰布衣衫上打满补丁,足上草鞋也破旧不堪。

那男子本还待敲门,一见厉星川以及他身后那一群人,不禁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面露惊诧之色。

厉星川依旧拦在门口,朝他看了几眼,谨慎地道:“对不住,今天这宅内有事,劳驾还是改日再来。”说罢,就想将大门关闭。但那男子却忙伸手挡住,焦急万分地胡乱比划,口中发出喑哑之声。

此时陈伯从厉星川背后探出身子,道:“厉公子,我不会看错,他就是阿业。他既然来了,就让他到后园里去干活吧。”

厉星川一蹙眉,回头望着张从泰,陈伯又向张从泰拱手道:“阿业又聋又哑,住得也很远,想来是不知道最近这里不太平。他是个好人,我带他剪完花枝就让他回去。”

张从泰见那个阿业垂眉敛目待在门口不肯走,又听陈伯替之求情,便默默点了点头。陈伯谢过之后,急忙朝阿业连连招手,带着他走向后边园子。

厉星川慢慢走到一边,张从泰又向他递了个眼色,厉星川心领神会,负着手悠悠然随之而去。

陈伯将阿业带到后园,这园中鹅卵石小径两侧皆有各色花木,虽无人观赏,倒也长势茁壮,丝毫没有颓败之意。阿业不需陈伯指点,自己去边上小屋里取出刀剪等工具,便专心致志地在花丛中干起活来。

厉星川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见他心无旁骛,似乎并没有其他举动,这才稍稍放了点心。陈伯坐在路边石椅上歇息,厉星川轻轻上前,俯身问道:“这人每天都会来宅子里干活?”

“那倒不是。”陈伯忙站起身,知道阿业无法听到,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我与他说好了,隔个十天八天来一次就可以。每次干完后我会给他一些钱,不然他日子难过。”

“您老倒是心善。”厉星川笑道。

陈伯摆摆手,道:“他除了干这点活计之外,还要给人打杂卖苦力。家里有个女人,总是生病,也没孩子,就靠他一个人养家糊口,我也是可怜他罢了。”

厉星川颔首,远眺花丛,阿业依旧低着头,仔细地修剪着过密的花枝,不曾朝这边看一眼。

待得他干完活之后,陈伯上前去,比划着向他说起近日镇上发生的事情。阿业怔怔地望着陈伯,双眉紧皱,手指有些微微发抖,像是受到了惊吓。他匆匆忙忙收拾了刀剪,朝陈伯比划了几下,便想要离开。

陈伯一边领着他往后门口走,一边往怀里掏钱,却惊呼道:“糟糕,钱没有带在身上。”

厉星川见状,自己取出一些铜钱,递到阿业面前道:“且收着,回去后待在家中不要外出了。”

或许是因为不认识厉星川的缘故,阿业死活不肯收下他的钱,还是陈伯在旁劝说,才将铜钱硬塞进他手中。

待得阿业走后,陈伯感谢厉星川,因以前从未见过他,便又问及他的来历。厉星川赧然道:“我比不上张师兄系出名门世家,我在青城山待了六年,也只是个最最普通的弟子。”

陈伯叹道:“我听说过,青城派看重的是自小在派中长大的弟子。你怎么会那么晚才想到去拜师学武?”

厉星川无奈道:“我父母在我七岁时便去世了,后来我随着亲戚四处漂泊,也曾学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武艺,那时候不懂,只觉得习武就要找世外高人才有出息。结果习武多年,与高手比试却总是败下阵来,才知道所学太过驳杂,反而不是正道。听说青城派剑术精深,我便千里迢迢去投师。好说歹说,他们才肯收容我,但因为入派年纪已大,且又有别派的武艺在身,想要学得青城剑术精妙之处,只怕还需再苦熬多年吧!”

陈伯感叹一番,与他一起边走边聊,又回到了前院。

张从泰见厉星川回来,问起阿业的情况。厉星川一一回禀,道:“看来只是个可怜人,我给了他一些钱,叫他回去了。”

“厉少侠果然好心。”唐寄瑶抿唇一笑,朝他扫视几眼,起身道,“我要去看看皓月了,你是否要一同前往?”

厉星川淡淡一笑:“多去探视恐怕不便,唐姑娘只需替我问候便可。”

唐寄瑶点头,向他和张从泰告辞,离开前厅去往厢房。

她才一到房前,便瞧见蓝皓月倚在床头怔怔望着窗外。皓月的伤势虽已稳定下来,但毕竟伤了元气,尚不能下地走动,唐寄瑶见她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声,走进屋中道:“皓月,你不要老是坐着,好好躺着吧。”

蓝皓月怏怏不乐地道:“表姐,我发现自己最近老是受伤。是不是我真的太没用了?”

“老是受伤?”唐寄瑶扬着眉表示不解,“你还受过什么伤?”

蓝皓月这才想到唐寄瑶不知她在罗浮山摔下山崖的事情,急忙道:“之前在唐门时候,不是因为跟正午打斗也受了伤吗?”

唐寄瑶点点头,认真道:“正是呢,以前你一直太太平平的,现在倒好了,旧伤刚好新伤又来。我把你送回衡山,你可要好好地待在家里,再不要毛毛躁躁跑出来了。”

蓝皓月垂着眉不说话,心中暗自盘算。唐寄瑶坐在她身边,道:“你爹虽然是古板了点,但他还是担心你的。不然我们怎会知道你半路又跑了?”

蓝皓月低声道:“是他叫你们来找我的?”

“他以为你后来又回了唐门,叫人来打听,老太太很是着急,便叫我和寄勋一路寻你。我们在附近没有收获,大伯母知道了,便指点我们往南边找找。”

蓝皓月心中一动,知道慕容槿还是明白她的心思,脸上不禁微微泛红。

唐寄瑶支着腮道:“皓月,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跑去罗浮山?我觉得你跟那个池青玉之间很是奇怪,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我哪有!不要胡说!”蓝皓月不由发了急,慌乱地侧过脸去。

唐寄瑶细细瞧了瞧她,哼了一声:“你慌什么?我就不信,你真的会因为一句话就赶那么远的路去找他道歉。还有,他素来冷淡,为什么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不走?之前莫名其妙离开了,又是你去将他找了回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皓月,你昏迷的时候,我听厉星川说,你这次受伤,也是为了要帮池青玉挡住正午……”

“表姐!”蓝皓月越听越心乱如麻,出声阻止道,“他曾帮过我们,在他危难的时候,我也尽力相助,又有什么不对?池青玉他是修道之人,你不要再多说这些话,万一被别人听到,对他很不好……”

她说着,愈加激动,呼吸也急促起来。唐寄瑶见状,急忙抚慰她:“好好好,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我只是怕你看上他,世上那么多男人,皓月你何愁找不到好的?比如我看那个厉星川,就比池青玉要强上许多……”

“寄瑶姐,才刚刚认识的人你就乱说!”蓝皓月倚在床头,无奈至极。唐寄瑶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只是因为刚才的话语生气,便扶着她躺下,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谁料刚走了没几步,却在拐弯处惊见有人站在檐下,静默无语,正是池青玉。

她吓了一跳,不禁道:“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时走错方向,唐姑娘不必惊慌。”他不惊尘烟地说了一句,即刻便走。

唐寄瑶被他这冷淡样子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望着他的背影兀自纳闷。

午后,众人在这廖家老宅暂且休息。唐寄瑶是个闲不住的人,见这所宅院幽深雅致,便要张从泰带着她游玩。张从泰不好意思拒绝,只得陪她转遍廖宅。

“其实廖家虽是这附近的大户,又怎比得上唐门?”他穿过长廊,不解道。

“没有来过的地方,自然要好好看看了。再说廖前辈也算是武林奇才了,我常听祖母说起呢!”唐寄瑶俯身摘着廊边花朵,“听说他二十出头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这可是真的?”

张从泰笑道:“虽不曾真去个个挑战,但也差不多了。常人苦练五六年,廖掌门只需两三年便可领悟其中要领。因此三十出头便当上了掌门,如今我们青城派的卓掌门和我父亲,都是他在那时收下的弟子。”

他说到此,不由又叹了一声,“可惜廖掌门去世得早了些,不然或许我还可以从他那学到剑法奥义。”

两人说着转到了后园,抬头却见有人背对着他们,独自负手站在花圃之间。此时阳光朗朗,云影轻移,他似乎正眺望远方,听到了张从泰的说话声方才转过身来。

“师兄今天颇有兴致。”厉星川眼中带着笑意,望着张从泰与唐寄瑶。

张从泰打着哈哈道:“唐姑娘对这老宅很有兴趣,星川,你为何一人在这?”

厉星川笑了笑,回头望着满园繁花,“反正是一个人,走到哪里都一样。这园中花卉芬芳,可惜无人欣赏,我便来看看它们。”

唐寄瑶眼眸转了转,道:“厉兄弟,不要那么感慨,以后自然有人会与你一起赏花。”

“是吗?借你吉言了。”厉星川不觉展眉。

待到入夜时分,唐寄瑶安顿了众人,厉星川与张从泰则商议后决定外出探探风声。一则看看夺梦楼的人是否尾随而至,二则因陈伯说到了这镇上最近发生的奇事,两人担心附近除了夺梦楼之外还有其他邪门人物藏身。眼下天色将暗,他们找到顾丹岩,向他说明了去意,又请他代为守护老宅。

顾丹岩自是应允,他们两人将短剑负于肩后,疾奔几步,身形一纵便跃上高墙,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桃源镇上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唯有零落灯火隐隐绰绰。厉星川与张从泰紧贴着沿街房屋疾速行进,小巷中只有他们两人的轻微足音。

两人在这小镇上搜寻了一圈,也未曾发现可疑迹象。厉星川闪身躲进一个巷口,低声道:“师兄,看来正午他们并没在这里。会不会当时真的只是偶遇,他们见我们这边人手也不少,便就此散去了?”

张从泰浓眉拧起,道:“如果他们不是追踪唐门的人,那又为什么会到了这?不久前还在青城,眼下却来这本不属于他们的地界,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

“但他们或许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们还要再去追寻?”厉星川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四周,张从泰刚要开口,他忽而一抬手,提醒其屏息。此时但听镇外河流方向隐隐传来船桨划动之声,速度不快,似是即将要停靠岸边。

厉星川悄悄往外张望一眼,只能望见有数盏灯火在河边摇摇晃晃,果然有人正准备上岸。但镇上并未居民外出迎接,寻常人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在行船。他与张从泰绕过沿街房屋,自小巷背面缓缓迫近河边,伏在路边细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