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求冒泡~~~~~~哼(ˉ(∞)ˉ)唧

晋江独家发表VIP

第六十三章座上佳宾酒中愁

回到烟霞谷,蓝柏臣吩咐弟子们先将伤者送去包扎伤口,莞儿因伤在后背,只得由仆妇们另送到厢房上药。池青玉向蓝皓月低声道:“你先去你父亲那边。”

“我带你去找住的地方……”她正与他窃窃私语,常年服侍她的丫鬟们已欢天喜地地迎上前来。粉蝶行礼道:“小姐,你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快随我们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还有事,等会再回房。”蓝皓月向她使着眼色,想让她不要大声说话,以免引起父亲的注意。孰料蓝柏臣虽忙着安排众人的住所,却早已听到粉蝶的声音,随即转身道:“你还有什么事?这里都有人打理,回房去好生待着,等会儿自然会派人叫你出来。”

蓝皓月滞闷道:“莞儿要上药,我跟着青玉一起去。”

莞儿伏在马背上望着她,目露讶异。其他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没人注意到她与蓝柏臣的对话。蓝柏臣快步迫近她身前,朝后方的池青玉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重重道:“他是出家人,你却直呼其名,一点规矩都不懂!上药的事情无需你插手,马上跟我回去!”

蓝皓月想要分辩,却又怕在这里惹恼了父亲。此时已有数名仆妇过来将莞儿抱下马来,蓝皓月见父亲冷着脸站在身前,只得朝池青玉道:“那你先过去,我等会儿来找你……”

她话未说完,蓝柏臣的目光已冷冷扫来,蓝皓月垂下头去。

“你去休息吧……”池青玉也不能多说什么,烟霞谷的下人带着他与莞儿朝着西侧道路而去。

万淳达的弟子已都散去,夜色中,刚才还热闹异常的空地上只剩下蓝柏臣父女。“跟我过来。”蓝柏臣丢下这一句,便快步朝着她所居的院子走去。

小院前花墙依旧,父女两人这一路都不曾说话,直至到了房中,蓝柏臣才停下脚步,背对着她道:“你给我将之前发生过什么都说个明白。”

他的语气生硬,蓝皓月虽早知见面后会遭到斥责,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始终还是抵触。但为了不让父亲发怒,她只得低着头道:“我是去了岭南,但在罗浮山没待几天就走了。是他不放心我单独上路,才和他师兄又下山来找我……”

“他他他,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人?!”蓝柏臣板着脸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她。蓝皓月被他这样一堵,不禁抬头道:“爹,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蓝柏臣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另有人与他一起下山吗?现在为何只剩他陪着你回衡山?”

蓝皓月支吾道:“他那位师兄因为有急事,所以回山去了。是青玉陪我回来的……”

“谁允许你跟一个陌生男人同行那么久?!”蓝柏臣勃然大怒,“我对你严加管教,你却越发放肆!先是私自出逃,还去了别人修行的地方!这些放浪的行为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蓝皓月脸涨得通红,“这怎么是放浪了?!我又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情!”

“这还不算丢人?!早先你姨母曾派人送信于我,说会护送你回转,可这个池青玉又是怎么回事?”蓝柏臣打量了她一眼,愤然道,“唐门那么多人难道还保护不了你的安全,需要他一个盲眼的人跟着?孤男寡女不成体统!我刚才是看着祝融峰的人都在边上才没有质问他居心何在!你给我待在这里,万掌门他们走后,我再来处理此事!”

说罢,他也不等蓝皓月回话,大步走到门口,迅速将房门关上。

“爹!”蓝皓月急得冲到门前,他却在外将院门反锁,头也不回地走了。

烟霞谷内华灯亮起,凉亭四周树影摇曳,蓝柏臣派人请来了万淳达,在月下对酌。万淳达才一落座,便微微皱眉道:“师兄,皓月怎也不来?”

蓝柏臣叹了一声:“她先前跑出去那么久,我叫她先好好反省着,就没让她过来。”

万淳达捋着胡须笑了笑,道:“你膝下也只这一个女儿,却总还是不省心啊!”他往远方望了望,见黑夜中隐隐亮着点点灯火,又道:“那位神霄宫的年轻人也是远道而来,虽然之前与时英有点摩擦,依我看,还是不要怠慢。”

蓝柏臣眉间郁色更重,但又不想表露出心中不满,只得默默点头。万淳达放下酒杯,侧身朝着身后随从说了一句,那人便匆匆而去。

“师兄,这里是你的烟霞谷,我却差人去请他过来,你不会介意吧?”万淳达说着,顾自哈哈大笑,似是吃准了蓝柏臣不会有所反对。

蓝柏臣强忍不悦,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万淳达却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边与他谈论着江湖中的琐事,一边悠闲地打量着凉亭附近的景致。未过多久,先前离开的那个随从带着池青玉从远处石径缓缓而来。蓝柏臣背对着他们而坐,虽未回头,隔着很远就听到池青玉手中竹杖点着地面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幽谷中,这原本轻微的声响无形中被放大了数倍,在蓝柏臣听来,只觉刺耳烦心。

对面的万淳达很快便起身离座,遥遥笑道:“池道长,令师侄现在怎么样?”

池青玉站定了,不敢再有冒犯,行礼道:“她的伤处已经上药包扎,养上几天应该无碍……万掌门,之前我出手过重,伤及了衡山弟子,还望恕罪。”

“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今晚天气凉爽,我们来叙谈叙谈。”万淳达此时倒显得格外大度,又向那随行之人道,“还不快将池道长搀扶过来?”

池青玉有些尴尬,但在完全陌生的地形前,只能依仗那人的引导才到了凉亭内。短短的几步路,他一直在细细听着四周的动静,虽然只听到了万淳达的话语,但却始终觉得还有别人也在场。他微微伸出手碰到了石桌边缘,才想入座,却听左侧有人低声清了清喉咙,原本已准备坐下的他,当即怔在了那里。

“……蓝前辈也在?”池青玉低声发问。

万淳达抚掌笑道:“池道长耳力不错,柏臣只与你说过几句话,你便记住了他的声音。”

池青玉平定了一下心绪,道:“我想能与万掌门平起平坐的,也只有蓝前辈了。”

万淳达含笑不语,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阴沉的蓝柏臣。蓝柏臣本不喜言谈,如今只好随意伸了伸手,冷淡道:“池道长,请坐。”

池青玉谢过之后,静静地坐在石桌一侧。蓝柏臣斜眼瞥了他一眼,灯火辉映下,这少年面相俊秀,骨骼清奇,即便是坐着也显出挺拔身姿,一看便知系出名门。但那眼眸沉寂黯淡,视线全不在正常范围,蓝柏臣看到这,再一想到皓月之前执意要握着他的手,眉宇间不禁又是一皱。

此时仆人依次端来下酒菜肴,蓝柏臣向万淳达敬酒完毕,又端起酒杯,向池青玉道:“池道长,多谢你不辞辛苦保护小女安全,这杯酒,是我代替小女敬你的。”

池青玉怔了怔,慌忙站起,局促道:“前辈言重了,蓝姑娘很好,并不需要我的保护……”

“哎,不必文绉绉地那么客气,柏臣代替皓月谢你,你就饮下一杯好了。”万淳达按下他,替他倒满一杯酒,忽又道,“神霄宫可有戒律不准饮酒?”

池青玉踌躇了一下,低声道:“不妨事,既然蓝前辈盛情难却,青玉饮酒便是。”他说罢,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蹙着双眉慢慢饮尽。

蓝柏臣缓缓道:“江湖中盛传海琼子前辈剑术精妙,蓝某从未领略,这次与池道长一交手,却与蓝某先前想得并不太一样。”

那杯酒辛辣异常,池青玉听出了蓝柏臣的意思,歉疚道:“晚辈当时以为莞儿遇到了夺梦楼的人,才会出了狠招……”

“池道长那几招很是凌厉。”蓝柏臣不等他说罢,便抬起眼望着他道,“我以前接触过的方外之人,皆是心怀洒脱,纵然有高深技艺,也不会如此疾劲。须知越是想要置人于死地,自己便也离危机近了几分,更何况本是修道人,领受天地灵气,理应看透尘世,不惹凡俗才是。”

类似的话,池青玉曾听蓝皓月说过,他也明白蓝柏臣定然是看不惯自己的那种搏命剑术,但此番听其说到最后,却又似另有所指,并不完全是在谈论剑术了。他略低着眉,待得蓝柏臣话语结束,才道:“晚辈甚少涉足江湖,以前只知在罗浮山习剑,对本门剑法也还未能领略其中真谛,以后若有机会,还望两位前辈能加以指点。”

万淳达笑道:“令师乃剑术高手,我们何德何能来指点池道长?倒是皓月有幸与你一路同行,说不定能将神霄宫与衡山派的剑法融为一体,有所成就……”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蓝柏臣,见其脸色发沉,便忙举杯道,“说笑说笑,皓月是我师侄,我在此也要敬道长一杯酒,多谢你护送她返家。”

池青玉为难道:“万掌门,晚辈实在不胜酒力……”

“怎么?柏臣的酒你就喝得,到了我这里,就推三阻四?”

“我……”池青玉直至现在还觉得浑身难受,但万淳达已经夺过他的酒杯,一下子便斟了满满一杯,塞到他手中,“喝!”

蓝柏臣正襟危坐,眼角余光扫视着池青玉,并不想替他解围。池青玉紧紧握着酒杯,一时之间如坐针毡,万淳达却摇头叹息道:“看来我这个掌门还是不管用,师兄,不如去叫皓月出来,只要她一开口,池道长必定是会饮尽此酒。他们两个的交情,我看可是非同寻常……”

“掌门这是从何说起,我早就对皓月说过,这一次她擅自离家,犯了大错,得不到我的允许,休想再踏出烟霞谷半步。”蓝柏臣正色道,“更何况,池道长乃是清修子弟,又岂会与皓月有什么过深的交情?”

“哦?那倒是我看走眼了?”万淳达侧身朝池青玉道,“池道长,我这个小侄女,很是顽皮可爱,就是被她父亲常圈在家里,因此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这一路上,你们相处可好?”

池青玉一直都屏息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回过神来,哑声道:“蓝姑娘其实很懂事……这一路上,我只是尽到护她安全的责任,并没太多的交往。”

蓝柏臣在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看他一眼,只正视着面前的杯盏。待他言罢,即刻道:“时候已经不早,掌门也该回房休息。”

万淳达瞥了他一眼,面露淡淡微笑,颔首道:“多谢师兄提醒。待池道长饮尽这酒之后,我便回去安歇,可好?”

蓝柏臣不置可否,池青玉心知无法回避,一言不发地举杯,很快就将整杯酒饮下。

“年轻人,还是有些底气的!”万淳达笑着站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俯身朝着蓝柏臣道,“师兄,我就先行一步,你帮忙送他回转,不然我担心他走错了方向。”

蓝柏臣忍下想要说的话,目送着万淳达缓缓离去。

凉亭边的仆人都已被蓝柏臣挥手示意退下,夜深风起,吹得枝叶簌簌作响,远处厢房内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池青玉默默地坐着,听不到蓝柏臣说话,时光似乎格外漫长难熬。

自从万淳达走后,蓝柏臣一直沉着脸色端坐石桌边,此刻抬眼望着身边这个看似安静,却蕴含傲骨的年轻人,不禁重重叹出一口气。他可以在女儿面前发怒,但眼前这人却是神霄宫的弟子,蓝柏臣本想质问一番,思量过后,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头的不悦。

“今夜你就在西边厢房休息,我去叫人来给你带路。”他说着,起身要走。

“前辈……”池青玉不知为何也随之站起,扶着桌沿急切地喊了一声。

蓝柏臣止步回头,“你有什么事?”

池青玉竟又怔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里能说些什么,可他就是不愿就此安静下去。“我听前辈方才说的那些话,像是另有所指,所以……想请前辈明示一二。”

蓝柏臣冷冷注视着他,道:“我只是与你谈及剑法宗旨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恐怕道长想得太多了。”

池青玉怔了许久,低声道:“我以为前辈是想说到皓月的事情……”

“我向来尊崇海琼子前辈的为人,神霄宫亦是清净之地,从未有什么不好的传闻。这次你将皓月送回,我是铭记在心,但江湖中言语碎杂,只怕会捕风捉影加油添醋,所以我并不愿意再多提此事,不知我这样说了,池道长可会明白?”

山间的凉风卷拂起池青玉的衣衫,他的手重重按着石桌,缓缓道:“我明白。但是前辈,我对她,没有半点轻薄戏侮之意……”

蓝柏臣只觉好笑:“如你果真心存不轨,我今日就可取你性命。”

池青玉执著道:“前辈,其实我有一事相求。我与皓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蓝柏臣已经用力拂袖,斩钉截铁道:“请道长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不想听到任何有损我女儿名声的话语,告辞!”

一言已出,蓝柏臣也不顾池青玉还留在凉亭,顾自忿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突发奇想更新了,有人看吗?↖(^ω^)↗

晋江独家发表VIP

第六十四章烟笼幽篁夜月沉

池青玉在夜风中站了许久,才有人过来要带他回房休息。他低着声音拒绝,但那仆人却好心道:“这里有好几条岔道,公子万一走错了方向,说不定要找很久才能回去。”

他没有办法回绝,如果是在其他的地方,他情愿自己摸索着寻找出路,都不愿意这样依赖别人。但这里是烟霞谷,他又能怎么样?为了所谓的尊严一个人在凉亭坐着还是四处寻摸直至被别人看到?

仆人在前面走着,他以十二万分的小心跟在后边,却还是会偶尔被路边的枝叶刮到。

“您需要我扶着吗?”仆人不由回头询问。

“……不用。”他的声音低得几乎随时会消失在风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脚步声终于停住,“公子,到了,之前已经有人给你整理过房间,进去便是。”

“多谢。”池青玉说罢,并没有立即动身往前,而是等着那人渐渐远去,才缓缓朝前走了一步。

抬手便触及木门,他的心底,沉重无言。远处近处高高低低时有虫鸣,一声声,乱人愁绪。忽然很想转身去四处走走,这里是烟霞谷,烟霞谷,她一直提及的地方,他一直想到的地方。可是没了别人的陪同,他哪里都去不了。

木然伸手,推开了房门,淡淡月色如烟似雾,伴着他走进这小小的房间。

竹杖掠过地面,碰到了桌椅下方,他走到那边,默默地站着,什么也不想。忽而感觉到屋中似乎有细微的动静,还未及转身,背后已经有人靠近。池青玉先是一惊,随即低下头不动。

后面的人一下子抱着他的腰身,倚在他背上。

本来微冷的身子,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可是他还是不想回头。

“青玉……”

蓝皓月用力抱了抱他,踮起脚尖趴在他肩头,小声道:“你怎么不理我了?”

“没有,我知道是你。”

“就是因为知道是我,所以才不理我是吗?”

若是以往,他会软下心来解释,但现在却没有办法再好言相劝,只是勉强笑了笑,道:“你不要乱想。”

蓝皓月察觉到他的低落,悄悄转到他面前,才一凑近,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你怎么又喝酒了?”她皱着眉揪住他的衣襟。

池青玉道:“你父亲与万掌门要我喝,我岂能推脱?”

“他们……”蓝皓月怔了怔,贴着他的身子紧张道,“我听说你被叫去,还以为我爹会朝你刨根问底呢!原来是去饮酒,那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低着眉睫,静静站了片刻,道:“没有为难,只是替你感谢我而已。”

“是吗?”蓝皓月似乎有点意外,她原以为父亲肯定按捺不住脾气,会向池青玉质问这一路上的情形,听他这样说来,她倒是略略松了口气。但随即又道,“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起我们的事情?”

池青玉微微转过身子,“万掌门在场,我没有机会开口。”不等蓝皓月继续发问,他扶着她的肩膀,道:“皓月,你怎么跑来了这里?被你父亲发现了的话,又要发怒。”

“我问过丫鬟,说他已经回房休息了。”她垂着弯弯的眉,眼里柔和,心底微酸,“他不准我出来,可是,我想你啊。”

池青玉只觉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涩泛上心间,此时她越是温暖,他却越是想到方才蓝柏臣说过的话语。

到达烟霞谷之前,池青玉也曾夜不能寐,他很少会在皓月面前表现出对未来的忐忑,很少会问到她父亲的好恶,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将该想到的情形都想过。他甚至反反复复考量过自己应该如何开口,如何不让蓝柏臣发怒。可想得再多,真正遇到了她的父亲之后,还是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挫败。

他一直都明白蓝柏臣不会乐意接受他。

即便是皓月那停留在身边的温存,都随时可能被驱散殆尽。

可如今,她还是轻轻软软地说着这样的话,发丝拂过他脸颊,带着些许的清香。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凭着感觉摸到了她的脸庞,摸到了她的唇角。

蓝皓月扬起脸,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吻过来,可是,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他的亲吻了。

黑暗中,只能感觉他呼吸沉重压抑,她忽然有些慌乱地伸手去摸他的眉眼,他却侧脸避开。

“青玉,青玉,你怎么了?”

蓝皓月紧紧抱着他,他贴近了她的发鬓,呼吸又呼吸,以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没有事,皓月,你不要为我担心。”

她听出了他的声音有异,许许多多的猜测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但蓝皓月不想再追问,依偎在他身前,低声道:“你要记住,我的心里,全是你。”

他努力地笑了笑,抚过她的长发,指间微凉。

……

在池青玉的催促下,蓝皓月在屋内没待多久便匆匆离去。自她走后不久,屋外便起了大风,池青玉独自倚坐在床头,听着窗棂吱哑作响,竟不能入睡。

这一夜秋风骤起,次日清晨开门后,便觉寒意袭人。池青玉踏出一步,脚下是轻微的声响,已是落叶满阶了。

他依照记忆去了莞儿休养的地方,此处与他所住之处隔着竹林,走在其间,竹叶萧萧,有那么一瞬间,倒让他想到了罗浮山,想到了多年幽居的小屋。

走到竹林那端,他便听到莞儿在屋中欢喜地道:“小师叔,你来了?”

池青玉推门进去,莞儿本是伏在床上,见他来了想要翻身坐起,可伤口一旦牵动便疼痛难忍。她咬唇撑起身子,池青玉已听到她的动静,皱眉道:“你不要乱动,免得再受罪。”

“好……”莞儿恹恹应了一声,趴在床上,扭头看着他,见他并未穿着道服,不禁道,“小师叔,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罗浮山了?”

池青玉怔了怔,道:“我没有那样说。”

“可你为什么脱去了平时穿的道服?”莞儿不悦道,“是蓝皓月叫你这样做的吗?”

“莞儿,你不要那么叫她的名字。”池青玉走到床边,无奈道,“我换件衣服,你也要如此挂心?”

她紧紧抿着唇,垂下眼角望着他的衣衫下摆,池青玉听不到她回答,又道:“你为何甩下顾师兄独自追到了衡山?你可知这样会让他很担心!”

“我当时只想找你回去,顾师叔不肯说你在哪里,而且还被唐门的人围着数落,我就只好自己出了客栈。”莞儿委屈道,“你自己也不说一声便走了,难道就不想想我,不想想师公?!”

池青玉听到她提及师傅,心里一沉,莞儿观察着他的脸色,又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跟蓝皓月一起走的,就只能往衡山赶。好不容易到了这附近,却又差点被芳蕊夫人发现,还好我跑得快,才没被抓住……”

“你说芳蕊夫人也在附近?”池青玉一惊,又想到之前厉星川与卓羽贤将其重创,或许她只能在这附近停留调息。但此时莞儿却压低声音道:“我在逃跑之前,还听到有人跟她说,要紧盯着你不放。”

“是什么人?”池青玉蹙眉。

“芳蕊夫人叫他子夜。”莞儿想了想道,“不过我只听到那么一句话,连人都没看到。”

池青玉心中生疑,那夜在宜章城外的山里,他与蓝皓月躲避追杀时也曾听到正午手下说到此人。但后来随着芳蕊夫人受伤离去,此事又被搁置,如今莞儿再度说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他不禁诧异。

莞儿道:“以前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是不是你这段时间里得罪了他?”

“我从未遇到过此人,先前只是与正午交过手……”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到罗浮山,不要再在江湖中漂泊了!”莞儿拉住他的袖子,急切道。

池青玉默默摇了摇头,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回。莞儿盯着他,悲伤道:“小师叔,你真的不愿意回去了吗?我觉得衡山派没几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