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眠说：“没有亲戚，只有邻居和同学。”
原以为江意这样就会住嘴了，没想到却开启了新的话题，他开始不停地问邻居还有同学，仿佛恨不得穿越到唐眠的小时候也亲自体验一把。
北京飞广东足足三个小时，江意就问了两个半小时，直到后面唐眠精疲力尽了，他才闭眼休息。
唐眠悄悄睁开眼，打量着江意。
她…总觉得江意变了很多。怎么说呢？不像刚开始那样的高傲冷冰冰的，也不像是发病的时候总会缠着她腻歪，现在的江意像是在慢慢地融合。她有注意到，江意偶尔会叫她眠眠，不像是发病那样呼喊，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她在想，江意之所以唱不出以前的感觉，会不会因为他的科塔尔综合症在慢慢痊愈？以前的感觉通通来自于死亡世界里的江意，现在死亡世界逐渐崩塌，所以再也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
到宝安机场后，唐眠带着江意转车。
她的家在惠州，毗邻深圳，在宝安机场转大巴可以直达。惠州有两区三县，她家在其中一个区。江意上了大巴，问唐眠要多久能到，唐眠说一个小时。她以为他又会开始问问题，不过没有，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五十分钟后，乘务员说：“到惠阳的乘客请注意了，还有十分钟。”
一直安安静静的江意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气。
唐眠睁开眼，发现江意额头布满汗珠，一滴一滴地滚下。她拿出纸巾帮他擦走，问：“怎么了？是不是晕车？快到了，你忍一忍。下车就好了。”
江意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终于，他渐渐不怎么喘气了，对唐眠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
第53章 chapter14（4）
小城市有个通病，住得久了，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唐眠一路带着江意回家，在门口晃了下，就遇到许多熟人，邻居，同学，都是一路打着招呼过来的。
张婶见到江意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操着一口当地方言：“哟，这小伙子谁呀？长得可俊了，北京带回来的男朋友？就是在保洁公司上班的科莱？”
唐眠顿觉窘迫。
爸呀，我不就跟你提了几次科莱嘛，怎么现在全天下皆知了。
她讪讪一笑，也用方言回道：“不是啦，是我的同事。”说着，又对江意说：“这是我以前的邻居张婶，小时候还蛮照顾我的。”
江意听不懂客家话，但是听到眠眠最后一句，立马伸手打招呼。
“阿姨你好，我叫江意，是眠眠的朋友。”说到最后两个字，稍微加重语气，随后递上一袋，“这是我从北京带来的稻香村糕点，小小心意，谢谢阿姨以前对眠眠的照顾。”
张婶操着一口超级不标准的普通话，眉开眼笑地说：“哪里哪里！”
唐眠懵了。
艾玛，江意你怎么突然变身成交际小能手了？不对！谁让你谢谢照顾呀！她回过神，说：“我…”话还没说完，张婶已经扯着大嗓门：“八姑三婶过来哟，唐家的小闺女带男朋友回来了。”
不，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
尔康手…
一群三姑六婆蜂拥而至，唐眠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被挤出去。一群人围着江意，东看西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登时像是有一百只说着方言的鸭子在耳边嘎嘎叫。
唐眠扶稳行李箱，想进去把江意救出来。
客家人有个特别大的优点，就是格外热情好客，但是也相当八卦。尤其这是一群喜爱当红娘的家庭主妇，瞅着江意，就差没问他□□密码是多少了。幸好江意听不懂。不过出乎唐眠意料的是，江意在人群中十分耐心，平日里不喜爱被别人碰触的他，如今对着一群三姑六婆东拉西扯的，竟然还露出温和腼腆的笑容。
更为奇迹的是，以前她遇上这种情况都只能等她们累了才能逃脱，而现在江意竟然游刃有余。周围的大妈大婶都眼睛发亮，改成蹩脚的普通话跟他交流。
片刻，她们让出一条路。
江意笑说：“我和眠眠改日再登门拜访。”
唐眠伸手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江意拉下她的手，却没有松开：“没有，你家是哪一栋？”
她说：“前面就到了，你什么时候买的稻香村？”
“在机场买的。”
“哎，其实真不用，我就跟张婶熟一点，其他都不是特别熟。还有你这样的行为会让我爸误会的。”
江意说：“误会什么？”
唐眠被呛了下，从头到尾江意确实没有提过男朋友三个字。她说：“江意，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腹黑的一面呢？”眼角一瞥，见后面的大妈大婶都露出暧昧的眼神，还有个李婆婆喊道：“阿意呀，下次眠眠回娘家的时候记得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唐眠嘴角一抖，直接甩开江意的手，恼道：“你和李婆婆说了什么？”
江意笑：“没说什么。”
她才不信。现在可好了，她都没说是男朋友，现在已经直接升级到夫家了。按照大妈的传播速度，不用半天，她爸就知道他带男人回来了。
她掏出钥匙开门。
大半年没回家，家里也没什么变化。
客厅依旧明亮宽敞，电视柜旁边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花。她爸爸闲暇的的时候就喜欢弄点花花草草，阳台上还种了豆芽。她喊了几声：“爸？”
刚刚还有笑意的江意登时正襟危坐。
不过没有人回应唐眠，邻居的小哥在窗子里见到唐眠，喊道：“唐眠你从北京回来了呀？你爸之前还惦记着让你跟我哥相亲呢。”
几乎是同时，邻居小哥的视线里多了张脸。
“眠眠，你房间在哪里？我去放行李。”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接过唐眠的行李，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宣示占有权。
唐眠指了个方向，又问邻居：“你知道我爸爸去哪儿了吗？”
邻居小哥回过神，笑道：“唐叔今早坐动车去深圳了，应该明天回来。”
唐眠没想到这么巧，本来想悄悄回来给爸爸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跑去深圳了。她只好给唐父打个了电话，说自己回家了。不过没提江意。现在的情况显然有点不妙，江意一到她家就跟化身为交际小能手，把所有人都哄得服服帖帖。她爸还不知道科莱的事情，而且还特别不喜欢帝都土著，现在她还没来得及跟别人解释，等她爸一回来，说不定家伙一抄，就直接把江意给轰出去了。
唐眠揉揉脑袋，和江意说：“江大神，求求你了，等我爸回来你千万不要乱说话。只要你不乱说话，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意瞥向她的唇。
她脸一红，骂了他一句流氓，随后捂住：“这个不可以。”
他轻笑一声：“带我去你的母校转转。”
唐眠的母校是当地有名的实验一中。她读书的时候是个学霸，跟每一科的老师关系都特别好，平时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打电话问候一声。得知唐眠回来，她的班主任事先跟门卫说了声。她到学校后一路通行无阻。
几年没回来，母校依旧。足球场上绿草如茵，有学生在上体育课，穿着黑白的运动校服，挥洒着青春飞扬的汗水，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
“我的班主任姓赖，教英语的，现在还在带高三的班。”她边走边说：“以前我最不喜欢上体育课，一碰到要跑两圈热身整个人都懵了。”
瞧到操场边上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女学生，低头荡秋千。不远处的沙池上站了一个男学生，时不时瞥那女学生一眼。
唐眠偷笑道：“那肯定是一对小情侣，以前我们学校抓情侣抓得特别严格，还有过奇葩的规定，男女之间的距离必须要超过十厘米。当时规定出来，把我们都笑疯了。”
江意不动声色地问：“高中谈过恋爱？”
她说：“没有。只顾着学习，哪有时间谈恋爱。说起来，你怎么会想来我母校转转？”
江意微微靠近，笑问：“我们之间超过十厘米了没有？”
她一巴掌拍上，推开了一点：“嗯，现在有了。”
他眼睛带笑，看得她心中微热。
这样的江意与昨天的江意截然不同。
她忽然说道：“跟我来，嘘，动作轻一点。”唐眠跟随着记忆来到音乐室，正好里面有学生在上课。有钢琴声传出，随后是学生的歌声，唱的是《茉莉花》。
唐眠说：“你听，他们唱得好不好？”
男女合声，歌声嘹亮，唱歌的学生们睁着明亮清澈的眼睛，像是一群草原上的小羊羔。江意忍不住笑道：“从音乐的角度来说，说不上好听，但是他们唱得很高兴。”
忽然，歌声戛然而止。
教室里的窗户挤满人头，有几个女学生双眼发光：“你是不是江意？”
音乐老师是个年轻的姑娘，她走出教室，上下打量着江意和唐眠，问：“请问你们是？”
唐眠连忙说道：“不好意思的，打扰你们上课了。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今天回来母校转转。”窗户被打开，有几个小姑娘在尖叫，其中一个人喊道：“我是意粉！我超级喜欢你！”
“我也是意粉！你的专辑我都有！”
教室里呼声彼此不断，学生们拿出手机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唐眠没料到这个情况，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她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有个小姑娘喊：“我知道！我知道！是江意的经纪人！”
唐眠莞尔，又说：“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别乱拍照，也暂时别上传到网络上，我让江意给你们弹首钢琴曲怎么样？”
“好！”
回答声整齐划一。
音乐老师无奈地道：“平时上课不见你们有这份心。”又对唐眠说道：“我今天的教学内容也完成了，让孩子们高兴高兴也好。”
唐眠连忙道谢。
她对江意挤挤眼，江意眼里有笑意。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好些女学生激动得脸都红了，说：“能不能给我签名？”“我也要。”“我也想要！”“还有我！”“加上我！”
唐眠说：“好！没问题。”
江意弹了首《茉莉花》。底下的学生自动自觉地跟着唱起来，每个人都很认真，脸上绽开了花儿一样的笑容。音乐老师在唐眠身边说：“从来没见过他们唱得这么高兴。”
唐眠看向江意。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他坐在钢琴前，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眉眼间，是如此温和，又如此快乐。
第54章 chapter15（1）
之后，江意给每个学生都签了名。因为最后一节课，放学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好几个学生依依不舍地看着江意，最后又合照了好几次，才把所有学生送走了。
教室里剩下唐眠和江意两个人。
江意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停过，似乎来了她的家乡后，他整个人变得轻松而随和。唐眠坐在钢琴前，弹出几个音符，仔细一听像是一首儿歌的开头。
“我以前也想过学钢琴，不过后来不了了之，”她忽然停下来，扭头对身边的江意说：“你给我弹一首歌曲吧。”
江意问想听什么。唐眠想了想，说：“弹你喜欢的曲子。”
他按住她的肩，不让她离开，说：“我教你弹。”他握住唐眠的双手，带着她在钢琴键上游走，宽大的手中与她紧密贴合，两个人像是融合在一起，像是在花式滑冰二人组，在冰湖上旋转飞扬。
唐眠几乎没有用任何力气，十指全由江意在控制。
他从后背拥住她，头倚靠在她的肩上，呼吸传到她的耳畔，微微有些痒，像是猫抓了下似的，连带着胸腔里的心也躁动起来。江意弹了什么，她基本没有注意。直到一曲毕，他仍未松开她，而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不要自责，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她浑身一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知道…了？”
江意说：“我们认识很久了。”
她推开他，转过身直视他的双眼。有事逃避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她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把我的事业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明明知道你生病了，还逼着你去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作为你的经纪人，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保证没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我就在网上直播吃钢琴！”
这些话一说完，唐眠的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她总害怕江意会因为自己再次病发，幸好没有。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埋怨地说：“你也不许有下次了，不高兴就跟我说，别死撑着。专辑的事情，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觉得也许可以彻底改变一个方式，我回去跟刘管山说说，他要是不同意我再跟他说，非得说服他为止。”
离开学校后，也到晚饭点了。唐眠提议在外面吃了再回去，让江意尝尝这边客家美食。江意本来是同意了的，但是经过家乐福的时候，江意忽然说自己做饭。唐眠也没有异议，横竖她跟江意的男女分工里，她一直都是负责吃，而他负责做。
江意挑了几个西红柿，还买了两块腌制好的牛排，还在进口区挑了一包意粉，培根肉跟一罐意式原味番茄酱，然后跟唐眠在水果区又买了点水果，东挑西挑的，小推车里很快就堆满了。
两个人最后提着大包小包地回去。
江意接过唐眠手里的小包，她边翻着钥匙边说：“我们买太多了，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可以放冰箱里，现在冬天东西没那么快坏。”
“哎，我找不到钥匙了…”
话音未落，家门忽然打开，门关处的唐父穿着围裙，拿着铲子，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几乎是同一时间，唐父拧着唐眠的耳朵：“你给我进来，你的小男朋友先在外面等着。”
“啊啊啊，爸，疼呀。他是客人，怎么能在外面站着！”
“别吵。”
啪的一下，门被关上，江意拎着大包小包被隔离在门外。
唐眠挣脱开唐父的手，叫道：“爸！不是小男朋友！他是我同事！”
“你在北京跟同事都这样吗？”唐父亮出手机，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江意从背后拥着她弹钢琴，两个人的姿势亲密而暧昧，“说，无声无息地跟科莱分手了，是不是因为这小子？”
“哪来的照片？”她仔细一看，是朋友圈里的照片，哦擦小城市就是这点不好，她干什么都没*了！那群小鬼头说好不放照片的呢！“啊啊，爸，别再拧我耳朵了！会疼！”
“你还知道疼，科莱那小伙子哪里不好了？苏州人怎么了？你非得往北京人那儿凑？”
唐眠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就不占科莱便宜了，现在她爸都替科莱出气了。她连着后退两步，举手发誓：“爸，我跟江意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唐父两眼一眯，目光立马落在她的肚子上。
“更不是这样！”她连忙解释，“爸，你别乱开脑洞成不？是…是这样的，我当时着急呀，才随意扯了个男朋友出来骗你的。没有科莱这个人！江意是我的同事，”顿了下，她补充：“是一个正在追求我的同事，因为工作上的问题，我才把他带回来的。”
唐父一针见血地问：“你答应他的追求了？”
“没有！这不顺便带回来让爸你考察考察嘛！爸你说不行就不行！我都听你的！”
“真的？”
唐眠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真的！这一次是真的！”她声音软下来，说：“爸，别让人在外面站着了，给邻居看到了多不好呀。”
唐父没吭声了，扭头回厨房。
唐眠如负重释，赶紧开门让江意进来，她小声地说：“你别介意呀，我爸就是这样的…”
厨房里传来重重的咳声。
唐眠顺溜改口：“英明神武！千秋万代！”说着，又对江意使劲地眨眼。她帮忙提了两袋，接过的时候，发现江意掌心都湿了。她瞧他一眼，发现他的面部绷得紧紧的，连走路都有些僵硬。
她压低声音：“别紧张，我爸不吃人。”
“唐眠进来洗菜！”
“好！这就来！”她对江意说：“你先坐着。”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发现江意坐在沙发上，背部绷得直直的，手脚僵硬得仿佛不知道往哪儿摆，她顿时笑出声，没想到江意会紧张成这样。
“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去端菜。”唐父拿勺子敲唐眠，另外一只手端了一锅汤。
江意倏地站起，说：“叔叔，我来帮忙。”
“不用你帮，你是客人。”照片里的江意只有侧脸，方才在屋外光线暗，如今唐父才真真正正看清楚了江意的容貌。唐眠生怕江意会不自在，打圆场说：“江意，你坐着就好，爸你也坐着，我去端菜。”
分别将两人按到饭桌前，唐眠才进厨房把饭菜一一端出来。
唐眠后来想了想，她进出厨房的时间应该没超过一分钟，但是当她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发现饭桌上的气氛明显变了，让唐眠有一种误入平行空间的错觉。
“平时喜欢吃什么？”
“明天早餐要吃豆腐脑吗？我听眠眠说你们北京人喜欢吃咸的。”
“南方冬天会不会不习惯？我们这里没有暖气，你今晚在眠眠房里睡，让眠眠睡沙发。”
…
这这这这是什么画风？爹，你是亲爹吗！这个天气让她睡沙发！
“爸！”
唐父往唐眠嘴里塞一块鸡肉：“吃饭别说话。”然后又问江意：“你们是明晚回去吧？我听张婶说你是一个人住，明天我给你准备点这边的特产酥丸，放进热水里滚一滚就能吃了。我们眠眠平时不懂事，多亏有你照顾了。”
唐眠想说什么，又被唐父塞了一口菜。
她看向江意。
江意压根儿没注意到她，专心地回答唐父的问题，跟面试似的，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十分仔细认真。唐眠掐了下自己的脸，疼的，不是在做梦。
吃过晚饭后，江意把行李箱的见面礼拿了出来。
层层泡沫防震纸拆开后，唐眠不由咋舌，难怪超重这么多。江意简直疯了！里面带的果然是石头，具体点来说，是玉石摆件。唐眠父亲喜欢玩玉石，不过都是不贵重的小玩意，而唐眠常年耳濡目染下，也稍微懂得分辨玉石的好坏。
这是一个糯冰种翠色翡翠如意摆件，足足有二十厘米高，放在精致金丝楠木盒子里，价格难以估量。
她似乎就偶然跟江意提过一次，没想到他真的记在心里了。
“这…这么贵重…”
话还没说完，唐眠就被支使到厨房洗碗。等她洗完碗，唐父和江意已经不见了，问了邻居，才知道两人出去散步。唐眠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八点过后两个人才回来了，趁唐父去洗澡，唐眠悄悄问江意：“今晚在饭桌上你跟我爸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