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啪”的一下,大门给关上了。

没多久,自称老王的司机开车过来,说:“唐小姐,我送你回去。”

路边的高楼不停地掠过,唐眠的脸蛋被车里暖气烘得红扑扑的,她这个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眼睛都瞪直了。羊驼一只一只地飞奔而过!江意学坏了!才刚当秦家二少没多久呢!就来玩霸道少爷这一套!有人像他这样追女孩子的吗?一上来就直接求婚!还脸你不愿意的话以后就不再来往的模样!

不来往就不来往!

这事她又没错!她一点错也没有!绝对不低头!她好歹也是有尊严的!大概过了十分钟,老王问她左拐还是右拐的时候,唐眠忽然说:“王叔,你送我去亚运村的碧露轩吧。”

碧露轩是帝都出了名的高档茶馆,唐眠在亚运会的时候当志愿者时去过一回,后来就再也没进去过。能进去这块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价格也不菲。里面装修豪华而低调,颇有曲高和寡之意。

刚入门,清丽悦耳的古琴声传来,弹的是《高山流水》。

唐眠没心思欣赏,跟着身材窈窕的旗袍小姐进了一间雅间。古朴的茶桌前,姿仪秀美乌发如云的年轻小姐在沏茶,繁复的步骤在她手里像是一幅画,两杯茶色澄碧的毛尖递出。

“两位请用茶。”

秦辉微微颔首,手掌倾斜,浅尝一口后,头颅轻摇,与唐眠含笑说:“你也来尝尝,是圣地毛尖,茶汤碧绿,有提神美白的效果。”

唐眠敛了神色,学着秦辉那般浅尝一口后,说道:“我是俗人,不懂得品茶,我也当不了跟秦总一起品茶的红颜。就算有刀子吊在我脑袋上,我宁愿血溅三尺,也不愿委屈自己。我还有事先离开了,多谢秦总的招待。”

唐眠离去后,正在沏第二壶茶的年轻小姐轻笑一声,语气熟稔地说:“头一回见到秦总碰钉子。”

剩余的毛尖见底,露出白釉茶杯中的双鱼戏水纹案,秦辉慢条斯理地说:“时间还长,不必这么早下定论。”话是这么说,但茶杯上的五指却慢慢收紧,冒出淡淡的青筋。

唐眠再次到达江意的小区。

她一路过来总觉得江意有点不对劲,在她印象中江意不是会逼她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给江意打电话,江意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她直接开门,屋里黑漆漆的,她灯也没开,直接跑上江意的卧房。

门一开,没人。

她心中一惊,以为江意病发了,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了,冲到放置棺木的房间,往两具棺木里一瞅,空的。瘆人的感觉随之而来,想起上次江意割腕自杀,唐眠又紧张又害怕,手脚都开始发抖了,心里不停地自责,她跟江意别扭什么,明知道他还是个病人!如…如果…

唐眠不敢想象。

这一次的后怕比以往要来得强烈,她抖着手拨通孙季的电话。孙季说江意不在他那儿。唐眠急得快哭了,孙季沉默了会,说:“他之前有跟我提过想去广东一趟。”

唐眠灵机一动,打开江意常用的电脑,搜索网站的浏览纪录。距离最近的网站是淘宝网,缓存还在,不用重新登录,她刷开最新的订单,是一张飞往宝安机场的机票,时间是晚上九点五十分。

而现在是十点二十分,也就是说飞机已经起飞了。

九点五十是今天最晚的一趟,高铁也没票了,唐眠咬咬牙只好订了第二天一早八点的飞机,同时给唐父打电话,如果见到江意一定要留住他。

唐眠从所未有地心慌,也是此刻她有一种自己再也离不开江意的感悟。她发誓明天见到江意一定要好好地揍他一顿,求婚也好什么都罢,前提是不许再玩失踪!

第二天中午一到,唐眠也回到了老家。

钥匙一插,门把一按,唐眠像是一头牛附身似的冲进,气喘吁吁地指着与唐父相谈甚欢的男人:“江意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出来!来!”

“吼什么呢!吃过饭没?”唐父冲她使了个眼色。

唐眠担心了一整天,今天见到江意所有情绪都化作一股怒气,也不管唐父的眼色,上前就想揪住江意。唐父拦住她,用当地方言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先吃饭再说。今天的午饭是江意做的,北京口味。”

唐眠气得两腮鼓起,被唐父一巴掌拍没了。

饭桌前,唐父笑吟吟地跟江意聊天,唐眠往腮帮子塞了一块又一块的糖醋排骨,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绞杀江意,最后在唐父飞刀似的的眼神之下完败。

江意也不看她,默默地吃完午饭,乖得跟上门女婿似的把碗给洗了。

唐父在客厅教育唐眠:“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会有话用说的,不许动手。”唐父很开明,吃过午饭后跟朋友出去溜达,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片刻后,江意从厨房里走出,擦了擦手,径直走到唐眠身边坐下。唐眠这会气也消了不少,更多的是担心,她上下打量着江意,瞧他模样不像是发病才放心下来。

江意主动解释:“我没有想到你当晚就会过来,我原本想今天下午就回去。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心情很乱,所以才想来广东一个人静一静。昨天晚上的话你当我没说过。”

唐眠的话都到喉咙间了,一下子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心里简直是我了个大擦,有种我都被你推倒了你爱用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任君挑选结果尼玛裤子一提就说我不做了的感觉!

她咬咬牙,问:“真的?”

江意点头。

唐眠找回了以前的矜持,冷哼一声:“哦。”

第61章 chapter17(2)

回帝都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言。在首都机场t3下飞机后,唐眠佯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走在后面的江意一眼,说:“我开了车过来的。”江意说:“好。”两人前去取车,继续一路无言。

车窗外的夜空漫上几颗星星,路灯闪耀,将近半夜的路道上经过的车辆不多。唐眠打着方向盘走上架桥,心里气得不要不要的。她从中午郁闷到现在,尤其是见到江意沉默的脸,就更加烦躁了。

她以前向来有心事的时候,肯定会藏着憋着,然后回去跟科莱吐槽。后来认识了江意,不知不觉中,江意几乎接过了科莱的担子,吐槽他听,卫生他也搞,就像是变成人形的科莱一样。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烦恼,活了小半辈子,在感情问题上她喜欢快刀斩乱麻,偏偏遇上江意,快刀就变钝了,难得磨得锋利,这一刀砍过去,还卷了。

唐眠越想越烦躁,往右边一瞥,他倒好一上车直接闭眼。她干脆开了窗吹冷风,想让脑子清醒一下。偏偏这个时候眼前忽然亮起刺眼的灯光,一晃神,一辆丰田直接冲来,脑子瞬间清醒。

她死命地打着方向盘,想要躲过那辆丰田,轮胎划过沥青路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宛若一声尖啸,狠狠地撞向路边栏杆。几乎只有瞬间的时间,在她即将撞向方向盘的时候,眼前有道黑影扑过。

她听到闷哼一声,然后昏了过去。

唐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第一人民医院,鼻间是刺鼻的医用消毒水味,床边站了两个医生,其中有一个唐眠认识,是孙季。

她的脑子像是慢了半拍,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直到此刻她脑子里还是懵的。

孙季见她醒来,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唐眠好一会才察觉到左臂有点钝疼,说:“手臂疼。”

另外一个医生说:“应该没什么大碍,这次算是走运了,下次开车的时候记得小心点。不过还是得留下来住院观察,出车祸最怕的就是撞到脑袋。孙教授,我先去隔壁病房看看。”

听到“车祸”两个字,唐眠终于想起那一辆疯狂的丰田,还有昏倒之前飞扑过来的江意。她心中顿时一紧,想要下床,脚还没碰地,就被孙季喝回去了。

“别乱跑,江意受伤不算严重,现在还昏迷着。”

唐眠紧张地问:“不算严重?就是还有点严重?”

孙季看她一眼,说:“这个时候你就别跟我咬文嚼字了,亏得江意的车结实,就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醒过来后留院观察几天也能出院了。你们这小两口广东北京两头跑,半夜回来还来个车祸,真当是演戏呢。”

唐眠摇头说:“不是,是先有一辆丰田撞过来的,公路上的监控应该能拍到。”

不久后,医院里来了警察做笔录,唐眠具体描述当时的情况,几乎是同时那一辆肇事车辆的主人就来自首了,说是因为酒驾才会不小心撞过去的,愿意负责所有医药费。

唐眠只觉倒霉,不过看肇事主人心诚意切,也没过多追究,直接走程序了。

大大小小的梦境像是一张硕大的蛛网,让江意无路可逃。一会是澳门一会是北京,还有许多他记不起的人脸,唯独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有唐眠,小时候的她,长大后的她,无数个或笑或哭的她。

唐眠看着病床上的江意,苦恼地问:“孙教授,怎么还没醒过来?”

孙季说:“生命体征指数都是正常的,应该快醒了,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唐眠脑补问:“会不会失忆呀?要是他失忆了一睁开眼问我是谁怎么办?车祸这种狗血事情都让我遇上了,再来个失忆才是偶像剧标配呀。”

孙季听她自己吐槽自己,不由想起江意说的话。

因为当了他几年的主治医生,科塔尔综合症的治疗离不开心理战术,他会经常跟江意谈话。打从他认识唐眠后,谈话的内容里会经常提起她。他说唐眠是个看似正经八百但内心住了个喜欢吐槽的小人,跟她在一起,会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会变得很愉快。

他不禁莞尔,跟唐眠说:“我先去值班,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唐眠点头。

江意住的高级病房,单间的,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有一个大果篮,是童芸芸送的。虽然在同一家医院,但毕竟不同科,唐眠也没遇上她,没想到她还松了果篮过来。

她嘴角微勾,直接把果篮扔到窗边的小沙发上,把上面的小卡片撕了。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最后拍拍手干脆利落地转身,没想到撞入了一道幽深的目光。

他的瞳孔漆黑而深邃,带着毁天灭地的专注。

“…意?”

他绽开一丝笑容,如同五岁孩童那般高兴得眉飞色舞。他掀开被子,唐眠刚忙上前拦住他,说:“别乱动,你刚醒来呢,我叫医生进来看看。”

他抓住她的手腕,平整的指尖缓缓下爬,渐渐扣住她的五指。

“别走。”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带着留恋,又像是有一丝欣慰。他又说:“眠眠,我有种感觉我快要变成正常人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发病了。”

她不由一怔,刚想开口,他微微使劲把她拽到床上。

“你别开口,听我说。”他眼里以往的死气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缱绻的温柔,“小时候你总说你是豌豆公主,要睡在跟棉花糖一样的床褥上,然后等骑着白马的王子来找你。我原以为这辈子都盼不到你了,但是你还是回来了。”

大三巴牌坊。

小女孩穿着鹅黄的公主裙,坐在石阶上,气嘟嘟地说:“我才不跟她们玩,她们都是小孩子。我才不要当白雪公主,我喜欢豌豆公主。豌豆公主多好呀,有软绵绵的床可以睡,这么多的床垫肯定像是躺在棉花糖上一样。”

小女孩撑着下巴,憧憬地说:“然后第二天醒来王子就过来娶她了,骑着漂亮的白马,带豌豆公主回宫殿。”

小男孩一直蹲在小女孩的身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湿漉漉黑溜溜的。

那一段记忆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尽管记不起其他,可唐眠的眼眶已经泛红。

她想起最开始与江意的初遇,他从棺木里爬出,死气沉沉地看着她,非得让她试试粉红棺木的床褥,然后把他的白色宝马称之为白马。她以为不过是他在胡闹,没想到小时候不经意的童言童语,他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这样…也很好…”冰凉的手指触摸到她的眼角,拭去一抹湿润,他笑得心满意足。

他原本以为如果这辈子还能见到她,肯定是在地府里,小时候爸爸常说人死了都是要去地府报道的,拿了登记牌才能去投胎,所以买了两具棺木,把她的涂成公主粉,盼着哪一天在死亡世界里遇见她,可以告诉她在可怕的死亡世界里,她不是一个人,所以不要害怕。

就算死了,在他心里,她也永远是豌豆公主。

他骑着白马在尽头等她。

唐眠拼了命地想要回忆起过往,可是头疼得像是有针扎。

蓦然间,有黑影覆来,他冰凉干燥的薄唇轻轻地贴上她的眉心。

他等到了他的公主,他的女神,如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也不枉他带着那一场悲怆的回忆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一等就是二十年。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我的眠眠,再见了…”

他的语气里再也没有绝望,也没有孤独,而是平静的告别,像是黎明来临之前的宁静,带着一丝曙光和希望,还有解脱。可听在她的耳里,却令她泣不成声。

她心里如此悲伤,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她疯了似的回想,即便脑袋疼得要命,她也不管不顾,咬着牙想要触碰过往的回忆,然而最终还是徒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隔壁的病房,只知重新躺下的时候哭得喘不过气来,心里痛得几乎要窒息,最后孙季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才渐渐昏睡过去。

每个女孩都憧憬过自己的爱情,想象过另一半的容貌和性格,可是直到有一天才发现爱情来得这么静悄悄,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不经意间就在白纸上涂满了色彩,擦不去撕不掉,一辈子烙印在心底。

第62章 chapter17(3)

半夜的医院静悄悄的,偶尔有护士查房,也是轻手轻脚的。而此时此刻高级病房区里,有微弱的光亮传出。屋里暖气过足,孙季扯了扯领口,说:“怎么这个点让我过来?”

江意坐在病床上,姿势稍显慵懒。

“有话要跟你说,不想让眠眠听到。你们病房不隔音。”

孙季笑了:“你当唐眠是特工?平时有事没事贴着病房门口侦查?你们俩口子也是蛮配的,想象力忒丰富。”

江意换了个姿势,背部贴着病床,眼神变得凝重。孙季见状,不由正色:“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江意沉默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缓缓开口:“今天我发病了,发病的时候跟眠眠说了句,这是最后一次发病。”

孙季眉梢有喜色。

“发病的时候能意识到自己在发病,看来离痊愈不远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不是一直都想摆脱科塔尔综合症吗?”孙季当了他好几年的主治医生,好些时候可以说跟江意是感同身受的,如今胜利的曙光已现,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还出言调侃:“难不成你还舍不得?”

“我前几天去广东,跟眠眠的父亲说了些话。”

他自然不会跟唐眠闹别扭,他之前就想着去广东的,当时行李都收拾好了,机票也订好了,没想到会出了科塔尔综合症被曝光的事情。他的记忆里有唐父的存在,他必须向唐父问清楚。第一次见到唐父,唐父分明是认出他了,眼神里的情绪骗不了人,尽管他一直想掩藏。

他到广东后,直截了当地问了唐父。唐父答应告诉他,但是恳求他不要告诉眠眠。他说因为小时候的事故对眠眠刺激很大,所以才会一直隐瞒她。他小时候的确是跟眠眠认识,他母亲很喜欢澳门,在他小时候和父亲闹脾气时带他在澳门住了一段时日,后来才会认识眠眠。

孙季问:“你遗失的记忆在澳门?是什么事故?”

江意说:“他不愿意告诉我,让我不要执着于过去的事情。而且…”微微一顿,他又说道:“他希望我满二十六之前,跟眠眠保持距离。”

孙季一愣,不由咋舌:“唐眠父亲肯定是有故事的人,你答应了?”

“他是眠眠的父亲,不会害她。但是他的话只能信一半,剩下的我自己会查出来。”孙季问他打算怎么查?他分析说:“我父亲和她父亲一样不肯提起过去的事情,不能从他们身上下手。当年那场事故我和眠眠都是受害者,地点可以确定是澳门。眠眠说她父亲一直不肯带她去澳门,也许澳门会有线索。”

他又说:“这些事情你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唐眠和江意出车祸住院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公司,连着两天公司里来了不少人探望她。她听公司同事说隔壁江意的病房挤爆了人群,后来医生不耐烦把人都赶出去了。

唐眠笑了下,公司里的二少出了事,自然少不了探望。

同事还带来消息,说公司给她放了一周假,让她安心养伤。后来陆陆续续的,来探望的人也少了,唐眠乐得清闲。她在公司里人缘不差,不过女同事对江意更感兴趣,江意那边撬不开,便想着来撬她的嘴,幸好工作半年有余,这些事情也早已游刃有余,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发了。

第五天的时候,谢菲过来了。

唐眠微微诧异,没想到谢菲会过来。她探头望了望,心底有些尴尬,说:“菲姐一个人?周明安呢?”谢菲淡淡地说:“我一个人来。”

唐眠更加惊讶了。

虽然说来探望受伤的同事蛮正常的,但放在谢菲身上就不太对劲了,再说她和她之间也没这么好的交情。不过心里想归想,唐眠还是挤出笑容。

“菲姐过来探望我就够了,哪里需要带水果过来。”

谢菲撂下果篮,抬眼打量着她,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的,让唐眠浑身不自在,有种回到过去上学的时候遇到严厉的女老师的感觉。

唐眠轻咳一声:“医生说只是轻伤,胳膊虽然缠的绷带多,但是不碍事。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谢菲坐下来。

“我听说了。”她交叠着两条笔直的长腿,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说:“本来等你出院再给你的,但是过几天我要去法国一趟。公司里有了新安排,让你带周明安,这是交接资料,有不懂的地方问我的助理。”

“带周明安?”

“是公司的安排。”谢菲放下文件,手提包跨在手臂上,“我还有事先走了,”站起来时又看向唐眠,微微犹豫,又说:“周明安资质并不差,找准路子,细火慢炖,熬个几年也能撑得起台面。”

唐眠瞅着谢菲,问:“如果不是公司的安排,菲姐会继续带着周明安?”

谢菲似乎有些惊讶唐眠会问出这个问题,向来凌厉的眉眼添了分微妙的神色,她说:“我从来不会主动放弃我手里的艺人。”谢菲离开后,唐眠还在琢磨谢菲那一句话,她可以看得出来这的的确确是公司的安排。只不过心里却不太明白,她和周明安是前任的关系,公司里是人尽皆知的,公司这么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眠想不出答案,便没有再想。

今天谢菲过来,让她见到了谢菲另外的一面,尽管她不假辞色,可心里也有柔软细腻的一面。

晚饭点的时候,护士送来了晚餐,两荤两素一汤,伙食还算不错。不过唐眠吃得没滋没味的,在医院住了将近一周,吃的都是清淡的食物,嘴里淡得能孵出鸟来。

她特别想吃糖醋排骨还有糖醋里脊。

刚这么想,她还真的闻到了糖醋排骨的甜酸味,默默地吐槽自己脑补技能越来越强大后,戳了一块红萝卜送进嘴里。这一抬眼,就见到了江意。

他手里提着两个食盒。

自从那天后,她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江意,幸好孙季说尽量不要打扰他休息,她才有借口不去看他,算起来,也有三天零五个小时没见到他了。

红萝卜在喉咙里一顿,呛得她眼泪眼泪都掉出来了。

江意轻拍她的背脊,另外一只手又递上一杯温水,好一会,她才停止咳嗽,不过双眼红红的,像是兔子一样。她擦擦眼眶,尽量不去看他,说:“你怎么躲过护士的?我昨天想叫外卖,差点被护士的眼光杀死。”

“孙季带来的。”

唐眠鼓起两腮:“有外挂就是好。”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孙教授带了什么过来?我闻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她伸手拿过食盒,一盒一盒地打开,眼睛亮了又亮。

“竟然还有糖醋里脊。”

江意说:“他在一家杭州菜馆打包的,味道正宗。”

“你吃了晚饭没?”

“吃过了。”

唐眠一听,也不犹豫,她饿了好几天吃一顿不怕胖,提起筷子就大快朵颐。江意坐在一边看她吃饭,说:“前几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搭话道:“嗯,我知道你知道。每次你发病的时候你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几天想了很久,都想不起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吧,我不想想了,想得我脑袋疼。”

江意却沉默了。

她放下筷子,看他:“你去广东不是为了散心吧,我爸爸和你说了什么?如果是有关我的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江意没想到她这么敏感,他说:“你爸爸没有跟我说实话。”

唐眠往嘴里塞了一块糖醋排骨,吐出骨头后,她说:“那是肯定的,别看我爸跟大老粗似的,这些年来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心思细腻得很,想从他嘴里套话没这么容易。”

江意原本是想找到真相后再告诉唐眠的,可她现在表了态,他也不打算隐瞒了,唐父跟他说的话,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眠。说到满二十六岁之前保持距离时,唐眠眸色微动。

“我爸也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她单手撑着下巴,盯着江意:“你说为什么呢?莫非等你我满二十六岁的时候,就会打开魔法之门?实际上我们都不是地球人?”

江意被她逗笑:“这种时候就不要乱开脑洞。”

唐眠没有笑,很正经地看着江意:“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地球人。”

“嗯?我是什么星球的?”

“哦,你应该是来自求婚不算数星球吧。”她微微倾前身子,对上他漆黑的眼睛,他刚要张嘴,就被唐眠吻住,很浅很浅的一个强吻。

她缩回来,微微歪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