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为什么要相亲?”嫌时间太多?

“你……”这个回答稍稍出乎欧阳念的意料,他以为,他们都属于被逼无奈的那群人,挡箭牌的提议应该适用于彼此。

“阿念,你被我抓到看美女看到发呆哦。”结束了与鸡翅可乐的奋战,终于有时间关心自己男朋友动向的向情,跳过来搂住欧阳念的脖子,“你敢背叛情情,情情会拿眼泪淹死你!”

“别闹。”欧阳念将女朋友拉下来按到身旁,“认识一下田小姐。”

“我最喜欢认识美女。”向情伸出小手,“我叫向情,不是‘晴天’的晴,是‘浓情蜜意’的情。”

“我叫田然,不是‘甜蜜蜜’的甜,是‘田地’的田。”

“可你笑起来真的很甜。”

“你笑起来很可爱。”

“呀呀。”向情掩脸,“别让我听到‘可爱’这两个字,我那些不肖同事们说,这两个字用到我身上时,就是幼稚的代名词,我不要!”

没有把嗓子捏起来说话,没有噘嘴鼓腮效仿偶像剧里的女主角,这个女孩的一言一动,都在诠释“可爱”这两个字。有这样一个没有被污染的女朋友,难怪欧阳念百般设法也要保住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她对欧阳家不是没有耳闻。那个家族的成员组成中,有政界高官,有商场巨擘,有学界泰斗……比她田家的结构要复杂庞大得多。一年前,欧阳家曾有一位第二代想要娶一个从山村考上大学的凤凰女,也演出了一些为真爱抗争出走的戏码,一度成为八卦报纸的热门头条,结果……未过多久,第二代乖乖回到家里,娶了一位副市长千金为妻。

欧阳念是太了解他家庭的破坏力,才要请她配合放出相亲成功的消息,以掩人耳目的吧?但是,那是别人家的事,她无能为力。

“我上班时间要到了,阿念,情情先走喽。美女田小姐,认识你很高兴,拜。”

田然向可爱小女友抓手作别,“你的女朋友应该不知道我是你的相亲对象吧?”否则,也太大方太放心了一点。

“我没有告诉她。我不想她想太多。”

“她很单纯,也很聪明。这种性格,最容易受伤。”

欧阳念拿指拈了拈眉间,“所以,我想保护她。也许因为操之过急,对田小姐有点强人所难,请见谅。”

“真的对她这么没有信心?或许,你爸爸妈妈会喜欢她。”

他失笑,“如果你见过他们,绝对不会这么说。”

“这么独裁?不怕起义吗?”

“起过,但截止目前没有一人成功。”

“岂不更加助长了独裁者的独裁信心?”

“我哥哥说过,我们兄妹三个加起来,也斗不过他们的三分之二。”

田然耸肩,“既然如此,就算我愿意配合欧阳先生,恐怕也不能长久吧?要做男女朋友,就算是假的,也必须有一些取信别人的亲密动作,你的小女朋友不会介意?而你的父母,如果没有被骗过去,当然就没有假戏可做。如果成功骗过,不可避免的要被催婚,到时候你又准备怎么做?”

“看来,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欧阳念苦笑。

“欧阳先生为什么会相信我?”第一次见面,饭后送她回家,本来一路少话,她也无意寻找话题热场,没想到临下车前,欧阳先生却抛出了如此恶俗的提议,让她回家以后实实在在兼很没同情心地大笑了一气。

“只是一种感觉吧,感觉田小姐是可以信任的。”

“本来,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我并不介意偶尔被你利用一下。但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还是少用为妙。” 喝尽纸杯里最后一口咖啡,田然起身离座。

“田小姐这话一针见血,治标不治本。”欧阳念随她站起来,并肩下楼时,状似随意地,“我和情情遇到的问题不容易解决,田小姐和阿辄这门当户对的一对,又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田然脚步踬了一下,“你……看见了?”莫非定律,万用不爽啊。

“你们……做成那样,不就是为了让人发现的吗?”

十二

吃过午饭,乔念洁把欧阳念叫上楼,有几句语重心长的贴己话要和外甥交流。

女主人也怕疏忽娇客,特地殷殷交代,“然然,我这边十五分钟就好,你如果呆得闷,后院里的晚香玉开得正漂亮,喜欢的话可以去看看。”

一个人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的确有点闷。十五分钟过去,眼见楼上并没有任何动静,她推开通往后院的旋转门,置身到了十几株露地栽培的晚香玉包围中。

在寸土寸金的都市里,坐拥华厦之余,还拥有一个能见着泥土的院落,实在需要些本钱。

准备效仿古人闭眸提鼻撷香的田然,一口深呼吸还没有完成,即被来自腕上的一股扯力带进了几丛高茎宽叶的热带植物中。后背抵着的是一堵硬墙,眼前则是十五分钟前在饭桌上面面相对了近一个小时的男人。

“你干嘛?”他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么?

两臂的支点,各在距这个女人左右肩头的五公分处,形成一个宽松框囿,一如既往的端木大少作风,笑容也是招牌式的慵懒痞样,“相亲的感觉如何?”

“还不错。”

“阿念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说不定。”

“阿念是好孩子。”

“怎么说?”

“如果我说你配不上他,你会不会生气?”

“会。”当她是圣人吗?田然用了点力气想把眼前人推开,但那个长年锻炼的肩膀不是一般的强硬。“让开。”

“真的生气了?”端木辄要笑不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外界的评价了?”

“从我决定回到正轨开始,就要学着在乎。”田然再推他的肩,“所以,为了我的声誉,你该往后退一步。”

不退反进,他的脸向前欺近,深隽眸内透出十足诱惑意味,“如果让我那个把你当成乖宝宝喜欢的妈看见你和他的儿子接吻,会怎样?”

田然心平气和地,“如果你想让我从此把你当成陌生人,请自便。”

不是一般的别扭。“阿念有女朋友。”

“我知道。”

“他告诉你了?”端木辄微讶,“看来他对你的印象也不错。”

“还好。”

“不失望?”

“一个好男人被别人订走,当然会。”

“你不适合好男人。”

“不试试,又怎么确定?”

“好,试试。”他低下头,将她两片刷着粉色唇蜜的果冻般的丰唇噙住。

“……端木辄,你别太……”过分!未竟的话,迅速被他高超的吻技吞没掉。她抬足要踢,他以腿压之;她张齿要咬,他以手捏住她下颌;她……,他……

她所有的反抗,只是方便了他登堂入室,滚烫的舌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将她的小嘴里里外外品尝,手甚至探进她的裙底……

混蛋!田然的怒气一下子达到沸点:来硬的?谁怕谁?!反守为攻,她哗地扯开了他腰上的皮带,两只手轻车熟路的“重游故地”……

“然?”这下,愣的成了端木辄,“你”

“怎么了,端木?”田然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你要的只有这个,不是吗?”

激烈热荼的呼吸,升腾在眸里的欲色,刹那间冷却,端木辄放了手。踉跄后退时,脚步甚至是狼狈的……

一场春色满院的纠缠,到此为止。

还好是到此为止,若不然,得让人饱去多少眼福?田然拒绝进一步的深想。

“正如田小姐所说,你应该不会介意偶尔被我利用一下吧?”

“是要挟?”

话者一脸的人畜无害,“我更愿意解释为互相帮助。”

要说人不可貌相,再对没有了。看起来斯文儒雅的贵公子,也会要挟于人。欧阳念,不免让她刮目相看。

“如果……”田然大眼睛眯成弯弯一线,上身前偎,一手抚上这位男士的左胸,一手取出裤袋里的超薄手机,将两人的暧昧姿态笼罩于摄像镜头范围之内,“如果我把当前情景拍下来,再发给你可爱的女朋友,你想,她会怎么样?”

欧阳念笑容僵在唇边,“你……”

很纯情咩?这样会让她有迫害纯真男生的罪恶感哎。

“欧阳先生,别得罪女人,好不好?”田然善良地给予忠告,“至于那天您观赏过的A片前奏,就当我免费请您了,有时间,不妨拿出来回味。失陪了。”

直到那个女孩悬着一脸的甜美笑容走下楼梯,欧阳念大脑仍处于当机状态,回旋脑际的,只有一个疑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十三

田然有感今天当值的老天爷与自己八字犯冲。

早晨起床时闹钟没响晚起半个小时然后下了出租车做上班冲刺时高跟鞋卡在下水道夹缝里断掉打卡前是九点打卡后显示在电脑里的时间是九点零一分……

诸如这些细枝末节,她田大小姐也就不计较了,但此刻是怎么回事?平时在街上过来过去空来空回的出租车,在她要为上司送一份急件时,都到哪里去了?

“爸爸!”

“……然然?”

“我生日快到了,生日礼物是一辆车!”

“……嗯?”若他的记忆没有出错,这个女儿二十四岁的生日落幕不久吧?

“一辆车,四个轮子的,就这样,再见!”

“然然……”已经挂了。被女儿这通没头没脑的电话骚扰过的田依川摸着下颌稍加思忖,即拔通特别助理的分机,“查一查最近新上市的车型有哪些适合女孩子开的,把目录给我。”

纵使田先生财大气粗,也无奈远水难解近火,他的女儿在打过发狠般的电话后,依然站在路边饱受汽车尾气骚扰。直到田大小姐打算在心中对老天爷还是西天佛祖稍示不敬时,一辆深蓝色宝马车嘎声停来。

这辆车,田然不陌生

“要去哪里?”墨色车窗摇下,端木辄探脸淡问。

“锦华酒店,”

“我约了客户在那个方向谈事,上车吧。”

好吧,就把这当成是老天爷尽力而为的补救好了,被阳光曝晒的感觉不好受,她没时间矫情。

当然,她没有傻到去拉车前门佳人在座,谁敢自讨没趣?这位佳人她也不陌生,名媛章欣,端木少爷的未婚妻。

“我们认识么?”田然甫坐未稳,章小姐已回眸递笑,声色柔缓地问。

尽管仪态无可挑剔,田然仍吹毛求疵地从对方眼底找到了一丝雌性动物面对同性接近配偶时的高度惕戒,差一点点,就激起了她血液里的好战情节。“我曾经参加过章小姐与端木先生的订婚宴。”

“你和端木不会是在我们的订婚宴上认识的吧?”

“应该不是。”

章小姐有点怒意了,一个上了自己未婚车的女人,对她这位“女主人”的态度未免太应付,“这位小姐……”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不然这个时候来电话的是谁,田然都决定感谢他。“喂……小阿姨?田田很想你呢。……是是是,我怕下一个生日你再给我一耳光做礼物,所以乖乖从命喽……可是,我还没有考虑到出国定居啊,土罪都没有受够,不想跑出去受洋罪……好吧,我会考虑看看……对啊,至少目前我不想走,我怎么可能把田先生的财产全部便宜了别人……”

电话告毕,田然对前座射来的鄙夷视线佯作未见,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一般时候,她不会和猪打架。

“这位小姐。”但一般时候,“猪”是没有自觉的,“你很喜欢钱吗?”

“你不喜欢吗?”

章欣打着玫瑰色口红的姣好唇型泄露清浅笑意,“我的确很难理解有些人为什么对钱这么热衷。”

田然耸肩。这世界,为什么公主总是比城堡要多?

而她的不予回应,并没使章欣享受到胜利者的喜悦,只因她眉间那道很碍眼的讥讽。“这位小姐……”

“端木先生,您可以请您的未婚妻住嘴么?”她太明白这个男人的劣根性,他最享受的,就是两个女人为他而起的战争。当年在雅士他也曾鼓励她与一个上门挑衅的女人“决斗”,她的选择则是,到另一方挑起了男人们因她的“决斗”……

“你这是什么话?太失礼了,端木,你从哪里认识这样的朋友?”名媛风范不同凡响,纵是在叱责人时,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声色和仪态。

“端木先生,我在前面下车,请停一下。”

但端木辄听若罔闻,车开依旧。

“端木先生?”

“我不是田小姐的司机。”这些字符,没有起伏的打端木辄嘴里吐出

他在……生气?田然不明所以,“我也不敢把端木先生当司机,麻烦您,我在前面下车,正好有些东西要买……”

“方向盘在我手里,有权决定停止还是继续的,是我。”

田然皱眉。他到底要说什么?

“辄,拒绝一位小姐的请求,可不是绅士会有的行为哦,这位小姐既然要下车,你就放人家下车嘛。”

未婚妻的软语央求也未能软化端木大少纠紧的脸部线条,“我有说过我是绅士么?”

章欣彩妆精致勾绘出的红白脸色一僵,“辄?”

看来,端木大少实在是很不爽,不爽到忘了维持他对女性最值得称道的风度。

“到了目的地,当然就会停下来,田小姐要坐稳了。”

她忘了,他对女人,除了好风度,还有很强的支配欲。只不过,他的支配欲被一向被好风度掩饰得不显山不露水,今天是什么日子,值得端木大少不惜自毁?

在各方近乎于尴尬的僵持中,田然手机再响,现代通讯工具啊,真是样好东西。

“总经理,我现在已经到了南京路,估计十分钟后会到酒店门口,好,就这样。”

公事要紧。她很顺溜地给自己找好了台阶,坐稳如仪。

端木辄从后视镜里瞪了她一眼,却有一脉笑纹浮上宽唇。

章欣发现了。作为一位在香港各大八卦周刊皆挂得上一号的社交名媛,捕捉一个男人对自己沉迷的表情是她的长项,但是,如果捕捉到是自己的男人(至少,她已经做此认定)对不是自己的女人的关注……

这位田小姐,会是她的对手吗?

十四

“然然,你最近和肖润走得很近。”

田然一愣。这个“近”字,在田先生的定义里,指得必定不只是距离。否则也没必要在晚饭的筷子一撂,就特地到书房来“聊聊”。

“怎么,不想和爸爸说说吗?”面对长女时,田依川总有几分不经意的小心翼翼。无奈啊,这个女儿给他的“教训”太清楚。

第一次,打了她一耳光,她不哭不闹,不声不响的回到房里。他还在为之懊悔时,当天半夜,整栋房子差点被大火毁之一炬,是她做的。那时,她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