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则是为难地看向柔福,柔福又急又气,这人也是,哪有拿着自己的性命撒娇的,有心不理他,又怕他真的和下午似的,下午要是自己不和他赌气,顺了他的意,没准就没现在这状况了,柔福红着脸咬了咬牙,冲着萧让微一点头,“阿让,你把酒壶放在这里,先下去吧。”

萧让依言而行,出去的时候带好了马车门。

柔福没敢耽搁,先拿着酒壶在暖炉上温了一下,接着便掏出帕子用酒打湿,然后咬了咬牙,走到了榻边,目光看向别处,不去理会颜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目光,“你,可不可以将眼睛闭上?”

颜亮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唇边还挂着笑意。

“也不许乱动。”柔福严肃地要求道。

颜亮闭着眼点头。

柔福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到颜亮的榻边,将手伸进熊皮褥子,摸索着解开了他的外衣,将拿着帕子的手伸进了亵衣以内,手刚刚触上他的肌肤,虽然是隔着层帕子,但是那滑腻结实又滚烫的触感还是让柔福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便红透了。

有那么一瞬间,柔福都想要逃离了,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粗重,身子滚烫,虽然明知道他病了,可是总觉得此时的他身上还是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她想要退缩,也知道此时不能,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用手拿着帕子慢慢地在他的胸前移动。

现在的颜亮很乖,就像一个小孩子,柔福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帕子拿出来重新倒上酒,想要擦他的后背,柔福想了想,“转个身好吗?”

颜亮闭着眼睛良久没有反应,只是胸膛在不断地起伏,柔福以为他睡着了,就伸手够上了他的肩膀,想要自己挪动他给他用酒擦后背,酒蒸发较快,可以带走人体的一部分热量,这个降温方法屡试不爽的。

没想到她的手刚刚搭上他的肩膀,就被颜亮一把抓住了手腕子,柔福一惊,“别闹,不是答应我不乱动了吗?”试着挣了挣,生病了还这么大力气,柔福想,要不是他的体温在这摆着,她真的怀疑他是装病。

“嬛儿,我冷。”颜亮嗫嚅着说道,他的脸苍白而年轻,虽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但是却多填了带着几分憔悴的忧郁,让柔福不禁想到“我见忧怜”这个词。

柔福暗自叹息了一声,谁让他多次救过自己呢,想了想,便也没再犹豫,自己脱掉了外衣,钻进了熊皮褥子,将身子贴近了颜亮的,再用熊皮褥子将两个人裹紧,在她贴上他的刹那,她感觉两个人的身子都是不自觉地一颤,然后她的体温似乎也被他弄高了。

“好点了吗?”柔福轻声关切地问。

颜亮摇了摇头,柔福发现他的身子整个都在抖,现在抖的更厉害了,她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比刚才更烫了些。

“冷。”他的嘴唇抖得似乎也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

柔福想了想,将两个人多余的衣服都脱掉,各自只着一层亵衣再抱紧他,发现收效不大,他的身子依然和筛糠似的。

柔福有些急了,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两个人所有的衣物都除了去,然后抱着他躺倒在了榻上,慢慢的才觉得他的身子不那么抖了。

第七章 请郎今夜伴花眠(九)

还好颜亮此时双眼紧闭,看不到她的表情,柔福觉得自己就要被羞死了,脸红得和煮熟的虾子没有两样,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看到方才他说冷时紧锁的眉头微微纾解了些,柔福也轻轻舒了口气,还好这个方法管用,不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发现他半晌没有动,似乎是睡着了,柔福仗着胆子就着灯光细细地看他的脸,之前只知道他很好看,却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端详过,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目光又舍不得移开,看着看着竟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慢慢地勾勒他脸部的线条。

这时马车门突然被打开了,冒失的云霓端着刚煮好的姜汤走进来,“小姐,姜汤好了。”她话说完也看到了软榻上的一幕,柔福和颜亮紧紧地裹在一起,而柔福的一只手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云霓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恐地站在了原地,继而脸色由白转红,又忙不迭地转过身去,“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抖动的声音不亚于方才颜亮抖动的身子。

柔福也是尴尬到不行,只是她的脸已经没法再红了,方才一时着急,就忘了云霓还要过来这一节,不过就算是知道她要过来,她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吧,毕竟救人比什么都重要。

“将姜汤端过来给我吧。”柔福镇静自若地说道,虽然到现在为止她和颜亮还真没发生什么太过亲密的关系,不过在云霓和萧让眼里却不是这样的吧,他们应该认为她早就是颜亮的人了,既然他们早就那样看,那也无所谓了。

云霓低着头小心地走过来,倒不是小心手里的姜汤,而是小心地不看软榻上的两个人。

柔福微微撑起上身,一只手垫起颜亮的后脑,一只手接过云霓递过来的汤匙,放到嘴边试了试热度,再嘘了嘘,试着喂颜亮,可是他始终牙关紧闭着。

柔福轻轻地唤了他两声,“公子,喝点姜汤吧。”再喂,还是如此。

因柔福上身撑了起来,所以熊皮褥子便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一侧雪白的香肩,云霓别着脸替柔福往上拉了拉。

柔福也有些尴尬,却淡淡地回了句:“云儿,我无碍的。”然后无助地看着颜亮,怎么才能让他将姜汤喝下去呢?

沉默了半晌,柔福突然将汤匙里的姜汤送到了自己的口里,然后低下头对着颜亮紧闭的唇喂了下去。

她的长发倾泻下来盖住了两个人的脸,云霓则是忘记了羞涩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幅画面。

听到他喉咙里轻微的吞咽声响,柔福抬起头脸上露出喜色,这个方法看来是管用,柔福拿着汤匙伸向云霓手里的碗要再舀,看到云霓惊讶的神色,微微笑了笑道:“当初我自尽被公子救下,他就是用这个方法为我度气的。”

说完了看云霓似乎还在愣神,柔福便自顾自地再去舀姜汤,却没发现此时颜亮唇角忽然扬起的几不可察的弧度。

用这个方法喂了大半碗的姜汤,柔福看剩下的也凉了,便让云霓端下去了。此时马车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柔福将颜亮的头放平,紧了紧围在两人身侧的熊皮褥子,贴着他躺好,再次像最开始一样抱紧了他。

第七章 请郎今夜伴花眠(十)

听着他终于发出的虽然细微但是却均匀的呼吸声,柔福也累了,便也跟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是身体还是紧紧抱着颜亮的。

浑浑噩噩之中,柔福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一个重物压了上来,紧接着似乎有一双手在她身上乱摸,不只是手,还有唇。她一下子便清醒了。

此时蜡烛已然燃尽,马车里只有微弱的月光,不用看也知道,是颜亮,两个人一直未着寸缕地抱在一起,她原本应该能想到这种危险的,可是当时她却顾不得这些。

他的唇和气息依然很烫,所以所到之处便似乎将她的身体也点燃了。

“公子,不要…”柔福刚刚醒,理智要她拒绝,但是那慵懒和沙哑的声调却如同鼓励般,不仅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得寸进尺了。

“元功,你仍在病中,身子要紧…唔…”舌头被含住了,连话也说不出了。

怎么办?逃掉?虽然他现在身子正虚,奈何人高马大,他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想要推开就颇费一番力气,本能地用两只手顶住他的胸膛,试图先让两个人拉开点距离,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他还是始终紧压着她。

柔福皱眉,正在紧张地想对策,就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似乞求般:“嬛儿,怎么办?我想要,你肯给吗?”

柔福一愣神的工夫,就感到身子突然被硬生生地分开,紧接着他便攻了进来,柔福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便放弃了挣扎,该来的总要来,该给的也一定要给,只是她没料到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这一切,都是天意吗?

不知道是那碗姜汤发生了效力还是颜亮的身体底子好,总之这一晚他的表现丝毫不像个病人,到了最后倒是将柔福弄得气喘吁吁跟个病人似的。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透汗,柔福记挂着颜亮不能再着凉,便任由他继续抱着她的身子再次睡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萧让特有的雄浑嗓音在门外响起,柔福睁开了眼睛,看到天光已然大亮,触目所及是颜亮安静而满足的睡颜,和他依然紧紧搂着自己的手。昨晚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脑中转起,但是却没有时间给她尴尬和回味。

萧让已经敲了半天门了,“少爷,郎中请来了,您起了吗?少爷…”萧让的声音里透着焦急,想必他也是一夜没睡。

柔福看看颜亮还在睡,也顾不得其他了,高声回了一句:“请郎中稍等片刻。”说着便急急地在颜亮怀里挣脱,拿起散落在一侧的衣物开始穿起来,穿好了里衣便下了软榻,准备穿外衣,就听到身后的人终于开了口:“怎么,不帮我穿衣吗?”

柔福猛一回头,就见到颜亮用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看她,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柔福愣了一下,脸刷地又红了,一把抓起他的衣物摔到他身上,也没回答,继续转过来穿外衣。

“好粗鲁的女人…”颜亮声音里现出他一贯的戏谑,也便开始穿衣服,“昨夜,我不太清醒,你一直在这里?”边穿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柔福正在理头发的手却停住了?怎么?他难道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就是说他烧糊涂了,于是…于是要了她,然后,他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认知倒是让柔福的尴尬稍稍缓解了下,如果他不知道的话,是不是接下来相处也不用这么尴尬?毕竟,是她主动爬上了他的榻,还,还帮他脱的衣服,说起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利落地将头发挽了个髻,平静地对着身后扔了一句:“快点穿好,我要请郎中进来了。”说完,仪态万方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没有听到颜亮嘟嘟囔囔的一句抱怨:“真是的,给脱却不给穿…”

第八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一)

柔福一推开门下车,就刻意不去看等在马车外的人,被人在马车里堵了个正着,饶是她再故作镇静,耳朵和脖颈处也是红红的。

是以,她微微低垂着眼眸,对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身影吩咐了一声:“阿让,请先生进去给公子诊治。”

萧让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引着郎中上马车,柔福一抬头,却看到原地还站着个人,这么一看不要紧,她惊得小嘴张得大大的,忙回头去看马车,怎么,怎么出了两个萧让?

“属下萧谦,和萧让是孪生兄弟,见过小姐,小姐叫我阿谦就好。”那个男子一身黑衣,双手交叉在胸前,怀里还抱着把大刀,看到柔福诧异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挑,冲着柔福点头算是行礼。

柔福恍然大悟,忽然想起颜亮在吩咐影卫的时候经常会喊一个叫“阿谦”的名字,想来他应该是影卫们的首领了。

柔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外形和萧让是没什么区别的,只是萧让喜穿白,他则是一身黑,萧让平时没什么面部表情,而这个人则是生动得多,会微笑,而且,脸上那种自信更像是颜亮。

这还是柔福第一次看到影卫出现在明处,脑子一转也就明白了,肯定是他连夜将郎中请来的,不然萧让一个人又走不开,想到这说了一句:“劳烦你了,公子暂时无事,先去休息一下吧。”

萧谦怔了一下,“这是属下分内的事,小姐不必客气,这里荒郊野外,一会诊治完毕属下还要将郎中送回去。”

柔福想了想,这人做事倒是踏实,也就点了点头,刚要回自己的马车,又觉得不太放心,是以再次返回了颜亮的马车,想听听郎中的诊断。

此时颜亮已经穿戴整齐坐在软榻上,和平时比只是脸色苍白了些,精神倒还好,心情看起来则是很不错,柔福一进来,两个人的目光便撞了一下,柔福偏过头,颜亮则微微眯起了眼。

“倒是没什么大碍了,这也多仰仗大官人体格健硕,不然这么拼命的赶路一般人早就病倒了,用酒擦身这个法子用的极好,再配合姜汤发汗,大官人的伤寒才缓解了这么许多,不然极为凶险…”郎中此时已经把完了脉,正坐在颜亮的书桌旁边开方子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柔福听到这松了口气,偷眼看了一眼颜亮,发现他正看着她,又忙正了颜色看郎中开方子,开口问道:“那还需要继续用酒擦身吗?”

郎中此时已经写好了方子,听到柔福问话,一抬眼就看到了她:“哦,夫人可懂得医术?”

一声夫人叫的柔福脸霎时就红了,摇了摇头:“小女并不懂医术,只是知道一些土法子。”

“嗯,如若再次发热可以继续用此法,不发热就不用了。”郎中点头回复道,起身将方子递给萧让,“只是这荒郊野外,药物不好配齐…”

“无妨,我们随行带了一些常用的药材,劳烦先生亲自配置可好?”柔福说道。

“哦?随行带着药材,那就方便了,老夫这就去配药。”郎中说完,萧让则要引着他下车。

第八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二)

走到马车门口,那个郎中突然回过身,看了一眼柔福,欲言又止。

柔福纳罕,“先生有话请讲,不必顾虑。”

那郎中轻咳了两声:“既如此,那老夫也就直说了,饶是大官人平日身体强健,但此时犹在病中,肾气尚虚,最忌透支,是以不宜过于操劳,房事还需节制为好…”

“阿让,引先生去配药吧,多谢先生提醒。”柔福黑着脸打断了这郎中的话,赶紧让萧让将他领了出去,再让他说下去恐怕连昨晚干什么都被他说出来了,这郎中也是,凭什么对着她说啊,她看起来很像狐狸精吗?昨晚她也是被迫的好不好,弄得好像是她索需无度似的。

而一旁的颜亮先是被郎中的话弄得傻了眼,再看柔福的反应则是在一旁拼命地咳了起来,连萧让都是红着一张俊脸将先生引下去的。

看人都下去了,马车里只剩下她和颜亮,柔福觉得别扭,也就要转身下车。

“嬛儿,我饿了。”颜亮突然说道,声音还是哑哑的。

“哦,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柔福忙答应了一声,借着这个缘由匆匆走下了马车。

因云霓帮着煎药,柔福想了想便亲自去装物资的马车寻到了一些糯米,在马车外支起了个锅子,给颜亮熬起了粥来。

边看着锅子咕嘟嘟地冒泡,柔福边红着脸想心事,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昨晚的场景。

好热啊,柔福伸手去拍了拍滚烫的脸,将这归结为是锅子里冒出的热气熏蒸的缘故。

“小姐,这些事还是让我来做吧。”萧让将郎中交给萧谦送走,便走过来对柔福说道。

“不妨事,左右我也无事,你看看公子还有什么需要。”柔福对着萧让笑了笑,发现他的脸还是红着的,也别扭地转了脸不看他,估计他现在也应该将她看成是放荡的女人了吧。

萧让点了点头要走,“等下,阿让,粥熟了,你端给公子吃下吧。”柔福用勺子搅了搅锅子,对萧让说道。

萧让点头,取托盘和瓷碗来盛粥,柔福又在马车里弄了一碟小菜,让萧让一道端了去。

还没眨眼的工夫,萧让垂头丧气地又端着托盘回来了,还没等萧让说话,柔福便叹了口气:“唉,还是我来吧。”起身,接过了托盘走进了颜亮的马车。

此时他虽然还靠在软榻上,但是已经拿着一本书在看了。

“身子还没好,不多休养一下吗?还看书劳神…”柔福将托盘放到小几上,端起碗对着颜亮递了过来。

颜亮看着她笑了笑,却没放下手里的书,也没接碗,而是微微张开了嘴,“我要你喂我吃。”

柔福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坐到他身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别着脸将勺子递到了颜亮嘴边,看来她是被他给吃定了。

半晌,没动静,柔福看了眼颜亮,发现他正怔怔地看着她,她忙低垂了眸子,“怎么了,还热吗?”说着低头吹了吹,又举到了颜亮的嘴边。

“你先吃。”颜亮却是接过了她的勺子反过来递到了她的嘴边。

第八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三)

“我…”柔福直觉这马车内温度燥热,连呼吸都急促了些,他别是还要她像昨晚那样喂他吧。

他的勺子递到了嘴边,柔福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怎么了?本公子可是第一次这样对女人,你不吃我也不吃,好饿。”颜亮再次无赖道。

罢了,就当他是个病人吧,也许人在病中容易孩子气,柔福这样想着,低着头吞下了那口粥,接着便拧起了双眉,一下子将碗从颜亮的手中夺了过来。

“那个,这个不太好,我再去重新帮你弄一锅来。”柔福红着脸就要离开,这粥明显被她弄糊了,这也怪不得她,这种事就算是她在逃亡的时候也都是由燕离来做,她从燕离那里学到煮粥需要加水就不错了。

颜亮却一把拉住她,将粥碗从她的手里夺回来,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面不改色,吃完了,一抹嘴,冲着目瞪口呆的柔福一笑:“你做什么都是好的,很好吃。”

柔福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心里忽然难过了起来,她接过他手里的碗,“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也没等颜亮说什么,边起身快步走下了马车。

到了外面被风一吹,柔福清醒了很多,她这是怎么了?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况且,她有什么资格儿女情长?

连人家身份都还不知道,再说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做,就算是这些都不需要自己考虑,现在只是在路上,颜亮接触不到别的人,可是以他的家世背景,一定是妻妾成群的,等回到北边之后,恐怕连见他一面都不再是容易的事,现在她要做的,是努力让他爱上自己,离不开自己,而不是先交出自己的心。

能够被他爱上,也能够去爱她的人一定是很幸福的吧?柔福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然后便对着日头发起呆来。

“姐姐,怎么站在这里?”云霓煎好了药正要给颜亮送去,看到柔福,刚说完话脸却红了,都不敢看柔福。

柔福也想起昨夜云霓在颜亮马车里看到自己时的情形,就是现在这个表情,她自己也怪不自在的,“哦,药好了吗?那先给公子送去吧。”

“要不,姐姐给公子送去?”云霓突然抬头对着柔福眨了眨眼。

柔福愣神的工夫,云霓将托盘放到了她手上,柔福下意识地接住。

“姐姐,我去了也白去,到时候公子又要说非你煎的不喝,白费工夫不打紧,耽误了公子的病就不好了是不是?”云霓突然认真道。

柔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只得返回马车给颜亮送药。

颜亮已经离开软榻了,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正写着什么,柔福进来也没有抬头。

柔福将托盘放到小几上,“公子,该喝药了。”

“先放着吧。”颜亮的笔没有停,一脸严肃,和之前判若两人。

“可是,凉了就不好了。”柔福想了想,说道。

颜亮还是没抬头,却对着她伸出了一只左手,柔福走过去,将药碗放到他手上,借机瞄了一眼他写的东西,是很漂亮的汉字,具体是什么她也没有多看。

第八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四)

颜亮拿过药碗一仰脖,之后苦的打了个哆嗦,皱着眉看了一眼药碗又递回到柔福的手上,却没看她。

柔福看颜亮忙着,轻手轻脚地拿着托盘准备出去,还没走到车门口,“等下。”颜亮突然说道。

柔福只好站在那里等候颜亮的进一步吩咐,可是他还是在低头写字,也不说话,柔福便站在那里等着,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

他很少有这么专注的神情,浓眉微蹙,他手握笔的姿势十分好看,他微微抿起的唇…

“看够了?”颜亮突然放下了笔,边说了这么一句边拿起刚写字的那张纸吹了吹,柔福才回过神,轻咳了一声低头。

等墨迹干了,颜亮将那页纸折好放入一个信封,这时才转过头对柔福:“将这份信交给阿让,让他马上着人送出去。”说着将信递了出来。

柔福上前接过,轻声说了声“是”,看颜亮低头揉着眉心,转身就往外走。

“我无大碍,昨夜,辛苦你了,好好休息。”颜亮忽然在柔福背后说道,声音里没有戏谑,恢复了他惯有的严肃,还有一丝疲惫,柔福没回头,微微点了头,离开了颜亮的马车。

柔福手里攥着那封信,这封信并没有封口,且信封上并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应该是回信吧,萧让肯定是知道回给谁,看颜亮的样子,这应该是一封很重要的信。

柔福手里都攥出了汗,怎么办?到底要不要看?看了,没准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弄不好还是一份重要的情报,可是,颜亮连口都没封就这样交给了她,说明了对她的信任,她到底要不要辜负这番信任呢?

柔福一路走一路挣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脑子里两个声音不停地撕扯着她,终于,她下定了决心,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目光不能这么短浅,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萧让。

萧让拿到信之后一脸疑问地看着柔福,“少爷没说给谁吗?”

柔福也愣了,“你不知道给谁吗?”

萧让疑惑地摇了摇头,“哦,没关系,我再问问就好了,小姐,您休息去吧。”

忙活了一早上,又是熬粥又是煎药的,柔福也确实是累了,便点了点头回自己的马车去了。

这么一歇下来,才发现昨晚被颜亮折腾了那么一夜,腰酸背痛不说,整个人跟散架了一般,便倒在榻上沉沉地睡去。

马车在原地停了一天,没有向前移动,柔福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给颜亮热药,端着药正要往他的马车上去

,想起他早上喝药时候的抗拒神情,柔福改变了方向去放物资的马车,找出了一个小坛子封装的梅子蜜饯,拿出小碟子来盛了,和药一起端了过去。

刚走到颜亮的马车前,看到萧让从里面出来,柔福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信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