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然,商娇前世本就是广告策划师出身,什么样的花卉造型没有见过,这于她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这在刘恕看来,却是突如其来的天大的好事。王府中的制衣坊,也是开支很大的一个大项。府中人数众多,下至、管事、家奴、长随、侍女、仆妇,上至王爷及其侍妾,每月里制衣的银两也是数不甚数。这余下面料的处理,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如同鸡肋。最后还是王爷命令其部抬去郊外填埋了事。

可若商娇当真用这些布料,能制出这些姿态美艳的假花,大不了他再从中牵线,让工坊将这些假花全制成簪子…

那便当真是变废为宝了啊!

更甚者,若当真能制出华贵美丽的宫花簪饰来,那献给太后,送入宫中,也不是不可能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送入宫中,那府中王爷的侍妾们,侍女们,难道便不会喜欢吗?这岂不是又能省下一笔打造首饰的用度?

若今后制得多了,甚至还能运些出府,到民间售卖。这些造型美丽的簪饰,民间的姑娘们怕也会喜欢得紧。

毕竟,这样美丽的花簪,既漂亮又能长久,有多少女人可以拒绝?

想到这一层,刘恕只觉得自己浑身透爽,只差没欢呼出声。

赶紧对商娇作揖道:“商姑娘,那可否将这些方法教给府中制衣坊与工坊的人,让他们也可学着做做你所说的这种花簪?”

商娇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我今日来找总管,便是想将这些府中的无用之物全利用起来,给王府节省开支。”

“哦?”刘恕听商娇话中有话,不由一诧,忙又问道:“府中无用之物?姑娘可还有所指?”

商娇道:“总管,我听闻王府后苑,有一位工匠,利用烧木之法,催开四时花卉以献太后佩戴,可是确有些事?”

刘恕忙点头应是。这在王府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商娇又道:“烧木取火,保持地热,确实能催开四时花卉,此法不假。但在这寒冷的大魏,此法所用之木料,数量必也是庞大的。”

刘恕连连点头,商娇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也正为这件事每年冬天头疼呢。

商娇见刘恕应是,又道:“我那日遇到九平,正巧赶上他将府中燃尽的木头送出府外,这木头燃尽便是炭啊,总管何以不再用之?”

说到此处,刘恕连连摇头,回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木头烧出的炭,全是薪炭,一燃便全是黑烟,熏人不说,一个不好便会让人昏迷甚至致死,民间都不敢放至屋中使用,更何况王府?”

商娇便知刘恕会如此说,于是笑道:“这便是了。但总管可能有所不知,此时的薪炭,只是因为燃烧不充分才形成的。若我们在府外可以开个炭窑,将这些薪炭放入密闭的炭窑中再次燃烧,便可得银霜炭。此炭白霜,无烟,难燃,不易熄灭,选尤佳者贮盆令满,复以灰糁其隙处,上用铜丝罩爇之,足支一昼夜。入此室处,温暖如春。如此一来,这王府大量的无用之炭,便都有了用处。若王府用不完,总管可卖于民间,也是一笔进项。”

商娇说完,刘恕只觉得自己心头激跳,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姑…娘,此话,此话可,可当真?”

商娇慎而重之的点点头。“总管若不信,大可实验一下,以辨真假。”

刘恕沉吟了一下,觉得今日商娇的举动实在太过诡异。她不仅不怪罪他当日擅自作主,让她与醉酒的睿王同处一室,以致差点闹出事儿来,坏了自己名节。反倒一出手就一举帮他解决两个王府中的大难题…

这小姑娘,只怕另有图谋。

是以刘恕也不敢掉以轻心,思索了半晌,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商娇道:“商姑娘,你如此帮老奴解决府中难题,可是有何事相求么?”

天哪,这商姑娘可千万莫再提出府休沐之事。她可不知,那日王爷知道她想硬闯出府,后来又找他要求休沐出府两事时,那阴沉得似乎想要杀人的表情…

便是后来,王爷亲自找她解释,向她提亲,被她拒绝,王爷心冷情冷,也没有要将她赶出王府的意思,更是再次剥夺了她出府休沐的权利!

可见得王爷是当真铁了心,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留在王府里的。

他当真是想不明白了。天都睿王府,那是集大权于一身的地方,所有的达官显贵,无一不削尖了脑袋,只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王府,为妾为婢,只要能有一席之地,他们都感恩戴德,乐此不疲…更不用提有多少如花似玉的民间女子,更是把王府视作一生梦想之地。

偏只有她,偏只有这个商娇,入得王府,没有一丝一毫引诱王爷的举动,没有一点半点攀龙附凤的心思,却一门心思的只想要出府!

这外面的世界,能比得上王府么?

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幸而,商娇却并未提出府之事,只是淡笑道:“总管所言极是。我确实有事相求。总管若按我说的方法,将这宫花发簪和银霜炭制了出来,有所进账,或抹平原来的亏空,可否让我将这两笔进项誊去,重制一个账册?”

刘恕眼皮一跳,心中大诧,“重制账册?”

商娇忙解释道,“总管不要误会,我并无窥探王府机密之意。我只需这两笔的造账,也知我为王府做了哪些贡献,赚了多少钱而已。”

刘恕这才安了安心,想了一想,道:“也行。若姑娘只要这两笔数目,我到时誊写给你便是。”

商娇也便安了心,忙笑着向刘恕浅浅一福,“多谢刘总管。”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72、求见

72、求见

其后数日,商娇便是一改往日悠闲度日的状态,每日茶艺课后,她开始频繁往来于制衣坊与工坊之间,为制衣坊中的侍女们教授宫花簪饰制作的过程,又画了许多的新奇、简洁,造型美丽高雅的式样,和大家一起制作完成后,又让工坊匠人们将这些宫山全镶在簪子或饰物之上,得出的成品精致得无以复加,未几日便名动王府,一时成为睿王府中侍妾们争相佩戴的装饰。

据说,睿王一日赴宫宴之时,携了太后亲赐的妾室王婉柔夫人一同前往。王夫人髻簪一朵由天都睿王府制衣坊中所制之红色牡丹,其花艳丽高雅,雍容华贵,饰以长长的岫玉流苏,当真人比花娇,艳压群芳,竟连太后亦再三垂询,令王府制来宫花晋献。

回府后,睿王一时高兴,趁着几分酒意,亲至制衣坊封赏,赏金竟达千两百银。令制衣坊众人惊喜不已。

而就在制衣坊一众喧哗之中,商娇却悄悄掩了身形,避开了睿王的赏赐。

与宫花同时进行的,便是银霜炭的制作。因为要制作炭窑,便晚了三日,但炭窑烧炭之后,果然得到银霜炭,无烟不熄,经久耐用,立时便受到了王府诸位主子欢迎。挑上佳的炭用铜丝罩笼了,果然温暖如春,昼夜不熄。

另稍差一些的,王府管事们便各自用了。再次一些的,卖于民间,果然也是大受欢迎。这不仅令王府减少了冬日买炭的费用,竟还从中倒赚了许多银钱,睿王对刘恕的这个决定也是赞赏有加,将刘恕乐得一连几日皆面上带光。

日子便这样无声的流逝,终至商娇入王府两月期满。

王府的侍茶侍女们早已能熟练泡制茶水,其汤其色,甚至已超过商娇这个半道出家的教席,相信年节皇上亲至王府饮宴,侍女们侍茶再无任何问题;制衣坊内如今风生水起,侍女们制衣闲暇,亦在挖空心思制作精美的花簪;银霜炭更是好用,府中现成的废薪炭,如今也已成为王府取暖新宠…

商娇觉得自己来到王府,也算完满。

但有些事,总得有个交代。

就如她与睿王。

是以,期满的前一日晚间,商娇找到刘恕,求见睿王。

此时正值晚间,睿王正在“风露阁”王婉柔的处所与其抚琴逗趣,阁中欢声笑语一片。

商娇在外等了许久,才见前去禀报的刘恕颠颠地跑了回来。

“刘总管,王爷可传召于我?”商娇忙上前相询。

刘恕却是一脸的尴尬与无奈,腆着一张老脸苦笑道:“商姑娘,你还是回去吧。王爷今儿与王夫人相谈甚欢,实在没有时间召见你呐。”

商娇闻言,一颗心瞬间凉透。

自那日她明确的拒绝睿王之后,睿王虽再不与她见面,却明令她不许外出。明日便是出府之日,她今日前来求见,便是拜别。

可睿王明知道她的目的,却避而不见…

明日出府的事,只怕是悬了。

商娇咬了咬唇,终还是扯出一抹笑,向刘恕福了一礼,“那多谢刘总管了。”

说罢,她转身便慢慢往来时路而去,瘦弱的背影,却倔强而骄傲。

刘恕看着商娇远去的背影,又抬眼看看阁内人影攒动,听着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刘恕起床,刚吃罢早饭,准备前去睿王跟前听差,便接到外间的家奴通禀,说天都陈氏商行的东家陈子岩,远远侯在王府之外,也不知所为何事。

听到消息,刘恕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便大了几分。

今日是商娇出府的日子,陈子岩此时前来,虽只远远侯在府外,也未曾明说所为何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所为何来。

…难道睿王对商娇的不同寻常,他陈子岩久经商场,会当真没有一点察觉?

这商娇说来,不也就是他身边一个小小的文书吗?

他犯得着为了这样一个小女子,开罪王爷?

还是…他陈子岩莫非以为,凭着一个小小的皇家采办,便能与王爷相抗衡?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陈子岩既然来了,他刘恕自也不敢置之不理,忙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匆匆赶到了“风露阁”中,将此事禀告给了睿王。

睿王此时正在王婉柔的服侍下梳洗更衣,听闻刘恕禀告,不由挑了挑眉,微微一哂:“呵,来得好快。”

说罢,他略一抬头,任王婉柔将他身上衣服佩饰打理得服贴,看前镜中刘恕小心翼翼,俯低作小的模样,淡声道,“他既来了,那便传他至前厅叙话吧。另外,传话下去,今日本王身体有恙,便不去早朝了。”

刘恕得令,忙应了个是,退了出去,忙派贴身的家奴将陈子岩带至前厅待侯召见。

陈子岩远远地站在睿王府门前,看着门里金壁辉煌,*肃静,却望不到自己一心惦念的那个小小身影。

自商娇两个月前,突然出得王府,告知他是王爷同意她出府休沐之后,他便满心以为,每隔十二日,她便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却不曾想,待她再一次休沐的时侯,他等了又等,却没有见到商娇的身影。

陈子岩当时便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忙托人辗转打听,却只闻得商娇似乎惹怒了睿王,被王爷下令禁足于王府的消息,当下心急如焚。可奈何商娇还在王府教席期内,他不敢贸然入府相询,只得强捺下心中焦急,只盼时侯一到,便能依约接商娇离去。

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完全断绝了与商娇之间的所有消息。他不知道商娇在王府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过得怎么样…

还有,睿王到底对她有没有…

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简直度日如年,如坐针毡,每日里都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好不容易盼着,望着,终于到了今日,他再也顾不得一切,一大早便来到王府大门外远远侯着,只期待能早点看到商娇的身影从王府内走出,走到他的面前,再甜甜地唤他一声“东家”,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回去。

可是,他拢着身上那件靛蓝的大氅,在王府门外,顶着凛冽的寒风等了又等,等来的却是王府的家奴远远便朝他跑来,说王爷召他前厅叙话。

听说睿王召见,陈子岩微微蹩了蹩眉。

他本意不欲太过张扬,所以侯在王府门外多时,却也只是远远的观望,并未派人通传进去。

却不想王爷得知此事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派人请他入府叙话…

再联想到商娇一直迟迟未出之事,他心中便已知事出有因。

只怕,睿王当真不会轻易放走商娇了。

思及此,陈子岩心中不由沉了几分。

面上,却带着若无其事的笑意,听家奴相请,他也忙作揖回礼,“如此,有劳小哥前面引路了。”便跟了家奴入了王府。

因着为皇家采买贡茶的关系,大魏睿王府邸陈子岩也来过几次,是以也算是熟悉,随着家奴行过长廊,忽然暗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闪出,飞扑至他的面前。

“东家!”那人声音清糯,短短的两个字,却似含了无数的委屈与欢喜。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73、交锋

73、交锋

待看清眼前来人,陈子岩心中不由一喜,不由得失声轻唤:“商娇,你怎么在这里?”

边说,边抑不住心中惊喜,打量着近在咫尺,让他惦记与担心了整整两个月的眼前人。

她瘦了些,原本便细瘦的小身体如今更加显得剥落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大眼扑扇扑扇地看着他,有热切,有欣喜,有委屈,有焦急…

却最终,化为弯弯的眉眼与唇畔的笑意。

“我一直在等东家来接我。东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

说话间,她的手也攀上了他,紧紧揪住他月白的衣袖不放,犹如抓紧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回头,她看了一眼因她的突然出现而焦急不安的家奴,轻轻走近他两步,悄声道:“睿王不愿放我离开…”语气中,有无限的担忧与焦急。

陈子岩自是明白商娇心中忧虑,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梳着两条小辫的头,温言安抚道:“嗯,我都知道。你现在便安心回去收拾东西,待我见过睿王,便接你一同离府,可好?”

商娇得了陈子岩的保证,心下大定,顿时抿唇黠笑,“早收拾好了。我就等着东家来接我了。”说罢,她指了指行廊暗处。

陈子岩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待看清暗处商娇早已收拾好的包袱,不由咧唇无声而笑。轻轻敲了她的脑门一记,笑斥道,“小丫头,原来专在此处侯我呢!”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问,“若我今日不来呢?”

商娇便也笑了,再不见眼中忧虑,活泼而狡黠,“大商之人,皆讲诚信。东家既然应了我,我就相信东家不会失约。我虽无令出不了王府,但我相信东家一定会来带我走的。”

商娇的话中眼底,满满的都是信任,一时间竟让陈子岩心中一动,继而又有些微微的疼。

这个姑娘啊,是如此的信任着自己。

怎能令她失望?怎可令她失望?

“嗯哼!”恰此时,早已等得不耐的家奴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似提醒,也似警告。

陈子岩抬眼望望家奴,又低头看看身边的商娇,动情地捏了捏她的手,坚定却轻声地道:“商娇,且在此处等我。”

商娇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深切地看着陈子岩。

陈子岩回商娇安抚的一笑,方转身跟随着家奴而去。

到得前厅之时,睿王早已坐于厅中正席间,正端了侍女初初泡好的热茶,轻轻啜饮。

陈子岩上前恭身行礼,“草民陈子岩见过睿王殿下。”

睿王忙放下手中茶杯,笑道,“子岩免礼。”又向他招了招手,“快坐快坐,你今日来得正好,尝尝孤府上侍女现沏的好茶!”

陈子岩原以为睿王此时召见,必然是雷霆施压。却不想甫见睿王,竟是如此和风细雨,不由心下更是警醒,忙礼数周全地应是,落坐。

这边,侍茶的侍女也执了茶壶,娉婷而来,向陈子岩奉上一杯沏好的上等茗茶。

陈子岩谢过,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向睿王笑道:“果然是好茶,饮之令人口舌生香,神清气爽。”

睿王亦笑,啜了一口茶,又问道:“那,孤府中侍女所沏之茶,与子岩的茶博士教席相比,又敦优敦劣呢?”

陈子岩不敢掉以轻心,忙正身笑答道:“王爷府中侍女沏茶的技艺虽是商娇所授,但就技巧而言,却比之专熟,是以当是这位沏茶的侍女为优。”

睿王浅笑道,“是吗?孤也是这么觉得。若论专熟,商娇的技艺,比之还欠些火候,不仅如此,此女乃王府侍茶的侍女中,长得最是美艳动人的。是以…”睿王剑眉一挑,陡然转了话题,“不若我便将这个侍女送予子岩,以换商娇,如何?”

陈子岩未料睿王竟突然话锋转变,直切话题,惊怔半刻,忙起身答:“王爷恕罪,商娇在陈氏,只受聘于草民文书一职,并非草民家中签有字契的奴婢,草民实不敢对她的未来擅作决断。”

“是吗?”睿王轻撩眼皮,看了一眼陈子岩,唇畔笑意依然,声音却是淡淡,“商娇既只受职于陈氏,那便如前头两月一般,让她依然在王府供职,她的薪俸,由王府数倍赏还陈氏,如何?亦或,由陈氏出面将她解雇,王府这边将她重新聘入王府也可。子岩,孤这两个提议,你觉得如何?”

“…”陈子岩万没想到,睿王竟会提出这种建议,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若他坚持,则只怕陈氏从此便会失去睿王倚仗;若他退让,则失信于商娇,只怕还会陷她于王府这座牢笼之中。

可是…自他两次答应商娇,要接她离府之时,便再无想过退路!

是以,他缓笑着,答:“王爷,商娇在陈氏任职期间并无错处,且不仅无过,反倒有功。如今陈氏的茶室便是她的构想。是以,若陈氏无端解雇于她,只怕难以服众。至于于何处任职之事…草民认为,这也要基于商娇自己的意愿才是。若她愿意留于王府,草民自是无异议。”

睿王拨弄着手中茶杯,面上看上去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愈显凌利,“基于她自己的意愿…那倘若孤不欲让商娇离府,而商娇自己却想离开王府,子岩也会带她离开吗?”

“…”不想睿王会如此步步紧逼,陈子岩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蹩了眉,站在原地。

睿王又饮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放在案上,沉吟片刻,再开口时,却是索性与陈子岩交了底:“子岩,想当初,你与孤同一日结识商娇,便皆知这个姑娘年纪虽轻,却慧黠灵敏,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孤有意结识,巧立名目,带她入府,将她留于孤的身边…子岩,你与孤皆是男人,难道你当真不懂孤的用意么?亦或——你懂,却装作不懂?”

睿王话音虽缓,眼神中的审视却重,陈子岩低头避过,只觉得睿王的目光,几乎可以将他洞穿。

他知道,若他聪明识相,在睿王将这一层大家都懂,却从未有人挑破过的窗户纸捅破之时,便应该难而退,任由得睿王将商娇拘在身侧,再不理此事。

毕竟,眼前的人,是大魏最尊贵的王爷。只要那人一句话,便可覆手翻云,倾覆他一切。

而他,却是陈氏的当家人,商行里数千口人靠着他养家,他的家中也尚有年迈的寡母需要供养…

他实在不应该,因着一个小小的女子,放弃这一切,让陈家祖上几代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要是,一想到商娇那一双热切而期盼的大眼,想起她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当作自己唯一的救赎…

他便实在狠不下心,将她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