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身,指着身后堆在地上小山一般高的辣椒,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现在,这些,要怎么处理?”

商娇顺着安思予的方向望去,待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火辣辣的辣椒,不由一声哀叹。

她哪里知道,温莎的一袋种子,竟然会种出这般多辣椒?

而今堆在这里,天气又热,还真得赶紧处理。

一番思考之后,商娇决定,将这得的近两百斤辣椒分作三份,一部分晒干,取籽作种;一部分制成泡菜,腌制起来;一部分剁成细椒,制作豆瓣。

事情既定,便事不宜迟。趁着还有一个下午的时日,商娇让安大娘叫来街坊四邻中那些天天闲在家中的女人婆姨,按要求将所有辣椒择选,淘洗、泡制…忙得脚不沾地。

四邻的婆姨见大家都聚在一处,又有工钱可拿,自然也干得卖力,一时间,从来宁静的安家小院聚满了人,大家彼此交谈,彼此忙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争分夺秒地,在入黑时,商娇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下,将两百斤辣椒处理得干干净净。

新买的几个大陶缸中满当当地泡了辣椒,放置在院内阴凉处,院子里也铺满了晾晒的辣椒,连着近一百来斤的辣椒,也被细细剁成了辣椒酱,入置在不同的容器中。

待得十几位街坊邻居都得了工钱,嘻嘻哈哈回家之后,关上门来,商娇便要开始制作她独门的豆瓣了。

想前世,杜怀瑾每到夏日辣椒大量上市的季节,便会跟随妈妈去菜市场挑选几十斤最好的辣椒,让人细细用刀剁碎,然后静待辣椒酱发酵之后,制作成美味的豆瓣,放入家里的泡菜缸中,找一阴凉处搁置,作为一年炒菜佐料之所需。

豆瓣的制作工艺似乎各家不同,但杜怀瑾从来都觉得,自己身为产科护士长的妈妈所做的豆瓣才是最好吃的。

究其原因,便也在于制作豆瓣的关键步骤上。

素常菜市场的人将鲜椒剁好之后,便会替主顾加上食盐浸渍。但杜怀瑾的妈妈却是将鲜椒剁好之后拿回家中,先用上一整瓶老白干将鲜椒搅拌匀称,再搁上几日待酒将辣椒发酵散出香味,再加盐入味,再盖以清油封坛,这样做出的豆瓣颜色鲜亮,油香十足,很是美味。

怀着对前世的母亲的思念之情,这世的商娇按照母亲教的步骤,细心地处理着制作豆瓣的每一个环节。

待得忙到夜深,在安氏母子的帮助下,商娇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之时,早已累得脱了形。赶紧匆匆洗潄一番,上床休息去了。

而常喜的不满,安思予的警告,统统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24、约见

124、约见

第二日,商娇起床时,只觉得全身酸痛,特别是手臂,疼得连抬起来都成问题。

边往商行行去,边兀自揉捏着自己酸痛的手臂与肩膀,一个不小心,她便与一个路人撞了满怀。那路人撞了人却连一句对不起也不说,匆匆便走。

商娇有些生气,转头正想与那人理论两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里,凭空多出一张字条。

讶然中,她将字条拆开,仔细一看,却见纸上一行娟秀简洁的小字跃然纸上:三日后,西芳庵中盼君至。

落款处,一个“颜”字,让商娇心头剧跳。

穆颜姐姐…不,是胡沁华,胡嫔,给她的讯息。

她在宫里可还好?自打知晓她入了宫,并很快怀了身孕,商娇便一直很是惦记她。大魏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她也时有耳闻,但奈何皇宫禁卫森严,一道高墙,便阻住了她去看她的路。

如今,她托人辗转给她传来讯息,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么?

这样一想,商娇便觉心内沸反,如同油煎,整整一日皆心不在焉。便连陈子岩在公事上的嘱咐也频频出错。

好容易挨到下工,商娇再不敢耽误,只道身体不适,匆匆辞了陈子岩,便赶回了安宅,正好与刚下工的安思予不期而遇。

商娇便将安思予拉至一旁,忙将今日自己收到的字条拿给安思予看了,又急急询问他的意见:“如何,安大哥可觉这真是穆姐姐传来的讯息么?她在宫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相对于商娇的急切,安思予则不动声色,将字条前后看了几遍,点头道:“穆颜的字我见过,这应该是她亲笔所书。商娇你不用着急,你许是不知,但我今日在铺上却听得消息,道宫中胡嫔有孕,欲在三日后出宫去庙,烧香还愿,拜谢神恩,并令各街铺洒扫,以待御辇。恰你此时收到她的讯息…想来,她也许仅仅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不然敬香那日,宫中禁卫众多,她若当真有事,也不会约你在西芳庵中相见。”

“哦…”听安思予如此说,商娇一直惊跳的心方才稳妥下来,长长吁了口气,“若当真如此便好。”

边着,商娇又皱起眉头,“可此去西芳庵路途遥远,若我一人去…万一又是胡沛华想要从中作梗加害于我…”

安思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低头沉默片刻,道:“按说不会。胡沛华既知穆颜是为救你才答应他入宫参选,此时穆颜怀孕,朝堂之上又以睿王为首,主张废除杀母立子的国律例制,此时正是紧要之处,谁都知道现下宫中怀孕的嫔妃仅胡嫔一人,多少双眼在盯着胡嫔,盯着胡家…按说他应该不会选在此时加害于你,与穆颜反睦,更令睿王生疑。但…”

安思予沉吟一下,又道,“凡事也有万一。此时正值动荡之时,以太后母家舒氏一门为首的外戚势力正全力反对此事,并到处寻找反对官员的错处,胡家自然是众矢之的。若他怕你泄露这紧要之事,想要先将你除去,这也未可知…既如此,我便与你同去西芳庵。一路上,两人人总能有个照应。”

“那怎么行?”商娇闻言大惊,直觉想要拒绝。安思予抬手止住她,淡然道,“此事皆因我而起,若非我执意要救穆颜,你也不会卷进这场是非。商娇,我不能让你出任何事。”

商娇听安思予如此说,便也不再与他相争。在心中默算一番,又问:“那我们何时启程去西芳庵?”

安思予低头思索一下,答:“字条之上,写明三日之后相见。但明日午时之后,天都便会清道洒扫,其后将会关闭城门,加强禁卫,直至后日皇妃出行城门才会打开。所以,我们需赶在午时之前出得城门。”

“午时?”商娇瞪大眼,咬了咬唇,一时有些为难。

明日并非休沐之期,她该如何向陈子岩请休?

####

被这件事拖累得一夜辗转反侧,心绪难安的结果,便是直接导致第二日商娇醒来之时,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陈子岩进入处事间,待看到商娇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娇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精神这么差?你生病了么?”他急急地上前,去查看趴在案上小憩的商娇。

“没…”商娇抬起头,揉了揉眼,看着陈子岩关切的询问,直觉想答他自己没什么事,话到嘴边,却又顿住。

昨日她还在为今日午时如何开口向陈子岩请休之事发愁,何不利用这个现成的机会,向他请休一两日?

是以,她立刻用手支额,大力的揉了着太阳穴,愈发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没事儿…只是今日晨起时头疼得厉害,喉咙也痛得很…想来是昨日睡时受了些风寒而已,我能扛得住。子岩你放心。”

陈子岩一听,心里愈发紧张起来。忙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待感觉触手的温度并不烫手之后,方才略略放心。又见商娇今日这番模样,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傻丫头,生病了便应在家安心休养啊。还来上工做什么?”他捏捏她的手,上前将她抱起,温柔地询问,“如何,感觉怎样?”

商娇站起来,如弱柳抚风般地摇晃了两下,靠在陈子岩怀里,装作犹自想挣扎立起的模样,“我,我没事,你放心…”

她这样说,陈子岩能放心才怪!

想也不想地,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便匆匆往商行外走。

“不行,你现在得马上回家,卧床休息。”

商娇作惊惧状,小手用力推着陈子岩的胸膛,“没事的,子岩,我能坚持…咳咳…”末了,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陈子岩见状,心里更是心疼担忧,狠狠瞪她一眼:“闭嘴!现在一切听我的,回家休息!”

说罢,他再不管她如何推拒,在商行众目睽睽之下,唤来了马车,将商娇抱上马车,匆匆往安宅赶去。

到得安宅,常喜并不在家,正在家中替人浣衣的安大娘见商娇被人抱回,以为商娇生了大病,一时惊慌失措,跟在陈子岩身旁忙前忙后,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陈子岩好不容易将商娇安置妥当,见她躺在床上闭目歇下,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向安大娘告辞离去。

商娇闭着眼,竖着耳朵听着外间动静,待听得安大娘送走了陈子岩,方才一个翻身坐起,穿鞋下地,寻到安大娘,只略略告诉她今日自己与安大哥有事需外出一趟,明日方回,便急急地出了门,寻安思予去了。

安大娘方才还当商娇当真生了急症,正急着想要为她延医请药,此时见商娇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她要与安思予外出一整天,她惊讶之余,也有些为儿子小小的窃喜,自然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心里简直乐得开了花。

正哼着小曲儿继续浣着院中没有洗完的衣服,突然,大门外又响起了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

商娇一路小跑到“利来牙行”找到安思予时已快至近午时,因着胡嫔是大魏宫廷中第一个怀有身孕的皇妃,她此次出宫拜神,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都格外关注。通往天都城门的主路两旁的街市与百姓已开始洒扫各自门前道路,宫中禁军已出,四处布防,天都城内一派热火朝天,却又井然有序的模样。

安思予带了商娇,寻了一个相熟的驿馆,租了两匹马,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两人匆匆出了城。

出城之后,时间不再紧迫,商娇便与安思予一路打马小跑,倒也真如安思予所料,一路无事。

待到得西月山下的西芳庵时,二人翻身下马,商娇便向安思予道:“安大哥,你送我到此处便好。”

自昨日安思予坚持要陪伴自己前来之时,商娇便已想得很清楚了。胡沁华现在要见的人只有她一个,若她再带个男子进入西芳庵,一是引人注目,二是若让胡沛华发现除她之外,竟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秘事,只怕他当真会起杀机。

安思予自然明白商娇心中所思,他此来本就是为着商娇安全,此时庵中只是洒扫一番,禁军还未赶来,商娇入庵之后,只要与静德师太待在一处,安全自然无虞,他便也点了点头。

“也好。刚刚来时我已打探好,来时路边那处小酒馆应该可供路人住宿休息。我便在那里等你,明日你与穆颜相见之后,便来寻我即可。”

想了想,他又道:“不要告诉穆颜我来过,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她现在身份不同以往,我这故人…她能忘就忘了吧。”

商娇沉默一下,瞬时懂了安思予的心思。

的确,他从前与穆颜便只是兄妹之情,更与现在的胡沁华毫无牵连。

有时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好。”商娇点头答应。

安思予便也不多言,翻身上马先行离去。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25、皇妃

125、皇妃

西芳庵本就地处偏僻的山脚之下,素日里香火并不旺盛。但自从这里出了个修行的皇妃之后,这里便比往日热闹了许多。许多香客皆慕名而来,只为参佛礼拜之后,再寻一丝皇妃在此居住时的风采。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原来居住在西芳庵中的皇妃,早已是佳人已逝。而现今的皇妃,只是与她相近的两个人而已。

此时,早已知得圣旨的西芳庵早已散尽香客,再无外人,庵堂内外业已洒扫一新,只待稍晚时分禁军入寺巡卫,以及明日皇妃亲临。

是以,当商娇入庵求见,道明原委,静德、静玄两位师太皆不由大惊。

但既然是现今的胡嫔的吩咐,二人也不敢不遵,是以赶紧为商娇换了海青缁衣缁帽,只作居士打扮,留在自己身边。

而也正因有了两位师太的照拂,是以稍晚时分,待大队禁卫进驻庵堂,各处严查之时,商娇才得以侥幸过关,并未接受过多的盘问。

至晚间,商娇睡在曾与穆颜睡过的禅房之内,看着外间灯火通明,无数甲兵脚步匆匆地调岗、布防,紧张得如临大敌,只为保皇帝爱妃一次出宫烧香拜佛之平安,再想起数月之前穆颜任人践踏,被人沉塘的惨况,孤苦无依,生无可恋,一心只想出家的境遇…

只觉人生之变数无常,大抵如此。

因着前夜未睡好,今日又赶了许久的路,是以不管外面如何嘈杂,商娇依然闭上眼睛,一夜好眠。

再醒时,已是天亮时分。

刚及穿戴好衣物,静玄便来相请,只道宫中已来人回禀,说皇家的御辇已出了天都城,约摸午时时分便会到达庵堂,让商娇与自己去大殿,跟在自己与静德师太身边为将到的皇妃与其腹中孩子祈福,切莫出了岔子。

如此一来,商娇只得去了大殿,与静德、静玄及一众女尼一处,打坐念经祈福。只是这经文实在太过枯燥,她混在人群里念了几句,便已觉头大如斗。

好容易挨到巳时,已有禁卫开道,宫内侍人跑马来回禀报,及至御辇还有十里之地,内侍已来禀令庵中众尼尽数列于门前,敬待皇妃驾临。

临近午时时分,忽然,远处传来一声:“胡嫔娘娘驾到!”

众人便知来了,各按方向站立,恭谨肃穆,连清嗽一声也没有。

忽听得了阵鼓乐之声,紧接着,远处便有执事太监当先而来,一队队过完,便见一辆金顶鹅黄銮辇缓缓行来。待到庵门方才停下。

静德等率众人赶紧跪下恭迎,商娇混在敬迎皇妃的一众女尼中,微微抬头处,已有宫中女官引着一位年轻女子下了辇,又令众人平身。

众人站起,商娇在人群里,一眼便看见了胡沁华。但见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青丝盘环,玉容凤冠,桃李端庄,宫女扶摆,雍容华贵,光采令人不敢仰视。

这哪里还是当日那个受人胁迫,走投无路,只能落发出家避世的可怜女子穆颜?

她,早已是名符其实的胡家小姐胡沁华,是如今大魏皇帝最宠爱的枕边人,更有可能…是未来太子的生母!

想到这里,商娇不由得有几分激动,看着胡嫔的大眼里,含满了泪水。

许是感应到商娇的目光,胡沁华凤眸过处,看到商娇的一瞬间,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顿时也满是激动的泪光。

她身体不由向着商娇的方向一动,却又生生停下了脚步。

她现在的身份,早已不是与商娇交好的那个孤女穆颜,而是大魏尊贵的嫔妃。

她与她,眼神在空中交汇,却只能强强抑住,不敢表露半分。

偏生的,只能作戏般与静德师太抱头痛哭,口口声声唤着“姑母”,然后在静德等一群人的陪伴与簇拥下,依照事先安排的流程,去往斋堂用斋,待得用膳完毕,方得休息。

趁着这休息的空档,胡沁华在与静德一番叙话之后,终于寻机挥退左右,将商娇召至自己身旁叙话。

商娇进屋之时,静德与静玄早已自一旁相通的隐墙去了另一间房间参悟打坐,是以房间中,仅余了胡沁华一人而已。

两个姐妹一见面,便如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手拉着手,打量着彼此,只盼对方安好。

“姐姐,数月不见,你可安好?”商娇眼中充泪,悄声询问。目光,不由集中在胡沁华的腹部,那一身明黄的凤冠霞帔也掩饰不住日渐隆起重的腰身。

胡沁华轻颔螓首,也是凤眼含泪,“好,我很好。你呢?去了柔然这么久,竟惹出许多风波来。当日我听哥哥提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边说,她边伸出素手,替商娇理了理遮住了一头乌丝的海青缁帽,便如一个亲生大姐对待自己爱撒娇闯祸的小妹一般,爱怜道,“你啊,还真是胆大!今后可不许再这么放肆调皮,惹人担心,知不知道?”

商娇赶忙点点头。看着胡沁华,心里是满满的暖意。

知道她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商娇忙拉了胡沁华坐下,看着她开始隆起的肚子,直切主题,问道:“对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我方从柔然回来,便听得你怀孕的消息。可当时我不是跟你说,你只需在采选之日如此说,换得入宫的机会即可。日后就算你无孕,那也是天意,皇上都奈何不了你的吗?…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是胡沛华做了手脚吗?”

胡沁华听着商娇说完,淡笑着摇头,脸上却有着幸福的光芒。

“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自己的主意?”商娇疑惑了。

胡沁华点头,脸上神情便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妹妹有所不知,我当初入宫之时,确实也想遵照你的嘱咐行事,阳逢阴违,只保你我平安即可。可是…当我见到皇上之时,我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的男子…文采斐然,温和从容。他待我如待知己,如待妻子…他虽贵为天子,却与我有着相似的人生际遇,我们同病相怜,在这空寂的宫廷里,就如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的圆…我只觉此生,能入宫遇到他,能成为他的女人,是何其的幸运。

其实我知道,皇上之所以爱重我,许是采选那日,我那句‘必不顾惜自身,愿承恩怀嗣以报天恩’的话,让他觉得我与他后宫中其他的嫔妃不同,是以才对我如此畅开心扉。但人心皆是肉做的,他既视我为妻,引我为知己,我便亦可为他而死!

所以,我当时便想,便这样吧。我本便是贱命一条,若非妹妹与安大哥当日相救,这世间还哪里有我?而如今,我遇到皇上,得他怜惜,富贵荣华,早已是向老天赚得的。

我一世孤苦,无家无根,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可以有一个属于我的,真正的家。所以,我愿意为他诞下皇子,成全我与他的家…哪怕,这只是暂时的,那柄悬在头顶的钢刀,终有将我的头砍下的一天…但至少,我快乐过,我幸福过,在这个世界上,有爱我的人,和我留下的血脉…我便也知足了。”

“所以,”胡沁华温和地看向商娇,道:“妹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甘之如饴。你也不用为我担心。”

商娇听得胡沁华的话,一直以来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安放了下来。

从前的穆颜,便是如此善良的人,知恩图报,舍身忘己。而如今,她的善心,终于得到了回应。她有了家,有了爱重她的男人,很快的,她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终于,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再不是一无所有!

这也许,便是善有善报,求仁得仁吧?

而那柄悬在她头顶上的刀如今已然松动,只要她能够保全自己…便总能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26、劝嫁

126、劝嫁

想到这里,商娇由衷地为胡沁华感到开心。

“姐姐,看到你过得如此幸福快乐,我也便当真安心了!”

胡沁华的眸子便有一丝阴影闪过。她轻轻垂下头,有些犹豫道:“托妹妹吉言,但愿我今后,当真能够幸福快乐吧。”

商娇听她话里有话,心中不由一紧,忙问:“姐姐何出此言?莫非…皇上还有什么地方为难你么?”

胡沁华摇了摇头,“皇上待我,当真是恩宠有加,呵护倍至,我与皇上在一起时,觉得很幸福。只是…”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商娇又好奇地问。

胡沁华咬唇,犹豫再三,终悄声道,“只是,自前年皇后病逝,皇上久未册后,又时常忙于朝政,是以我入宫之后颇为受宠,如今又怀了身孕,后宫中的嫔妃们便都对我看似亲近友好,笑语晏晏,暗地里却已加害过我数回,皆被随在我身边的哥哥选来的随嫁丫头清风及朗月及时识破。我只怕我腹中孩儿…终逃不过这一劫,是以总是夙夜忧心,及至夜不得寐。”

“加害?”商娇听到这里,不禁有些不明其意。

早在她还是杜怀瑾的时候,便看电视里的后宫剧看得多了。后宫嫔妃为争宠,那叫不择手段,暗害明算,每每兵不血刃便令人血溅五步,看得让人犹为心惊。

“后宫历来便是女人的战争,姐姐初入宫闱,便得皇上如此盛宠,受人嫉妒而树敌倒也不足为奇,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