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眼中涩意难当,温热的泪水,那眼见生父死在自己面前都不能流出的泪水,却在他的温柔中,滚落了下来。

皇上抬眼,见她竟流出泪来,吓了一跳,忙问道:“沁儿,你怎么了?可是朕弄疼你了么?”边说,按在她脚上使的手劲便松了松。

胡沁华摇了摇头,咧唇笑着,温柔的看向皇上,任由脸上泪水纷纷坠下。

“没有…嫔妾只是高兴,皇上如此爱重嫔妾,嫔妾此生…无以为报…”

皇上便也笑了。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有些汗湿的发。

“傻姑娘,朕得了你,便已是平生最幸福之事。如今更有了自己的孩儿,朕心中已是心满意足!若说报答,你为朕平安诞下皇儿,永生永世伴在朕的身边,便是对朕最好的报答了。”

胡沁华听得皇上的话,看着他英俊削瘦的面容,含着泪点了点头。

皇上说完,抬头四顾一番,见左右无人,便又握紧胡沁华的手,俯身到她的耳旁,“再说件让沁儿你高兴的事…今日,朕终于下定决心,力排众议,决意废律了。诏书明日便会颁下。”

胡沁华闻言,凤眸大睁,握住皇上的手陡然一紧,“皇上!”她紧张地看着他,“皇上如此做,太后…”

皇上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沁儿放心,有濬弟帮忙,从中斡旋,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便是太后来了,也再无法阻止。”

说到这里,皇上长长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胡沁华肩上,“沁儿,自前日你敬佛回来,与朕说起,自己在佛前许愿,只愿皇儿平安诞下,朕的江山稳固,自己生死皆不要紧时,朕便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你,为皇儿废掉这条律制!朕不能…不能再让母妃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不能再让朕的皇儿经历与朕同样的丧母之痛,受人挟制之苦…如今,朕终于办到了,沁儿,你开心么?”

他的表情像极了亟需得到大人表扬的孩子,有些撒娇,有些期待地看着她,让胡沁华心里生怜,又紧紧揪痛。

抚住他的脸,她扯着笑容点点头,“嗯,开心,嫔妾…很开心!”

听到胡沁华的表扬,皇上也笑了起来。边笑,他边伸手环住胡沁华,有些疲惫地闭了眼,“好累…今晚朕终于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胡沁华将头靠在皇上的头上,与他相依相偎,想笑,却泪如雨下。

可是眼见,她只能赶紧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侧首看时,皇上已靠着她,阖上了双眼,显然已是疲累之极。

她却不得不伸手,轻轻将他推开,看着他迷蒙地睁眼,她向他温言劝道,“今日嫔妾崴伤了脚,身子不适,皇上若困了,便早日回自己宫中休息罢。”

皇上唇动了动,似乎有些委屈,但看胡沁华苍白的脸色,便又温和地点了点头。“也罢,那朕便不扰你,你好生休息。”

说罢,他俯身下去,在她头顶轻轻一吻,轻声道,“这几日你好生卧床歇息养伤,莫要胡乱走动。待过几日你好了,朕再来让沁儿给朕读奏章。”

胡沁华强笑着,点了点头,“好。”

皇上便笑着看了胡沁华一眼,这才转身依依不舍地走了。

胡沁华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强笑着送走了皇上,听着他与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再也忍不住,翻身伏在了床边,凄声大呼:“来人,快来人哪——”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39、失子

139、失子

商娇与众人刚跪送皇上走远,以为今日之事告一段落,皆放松下来喘了口气,却突然听到殿内胡沁华的凄呼,情知不妙,心又立刻揪了起来。

与胡沛华对视一眼,商娇旋即冲进了大殿。

刚入内室,她一眼就看到胡沁华倒在床边,面色如纸,唇色虚白,头脸、颈中全是冷汗。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她扑到床边,惊恐万分地问。

胡沁华此时却连说话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手伏在床边,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指了指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

商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伸出手去,将被子一掀——

“啊!”倏时,她迸出一声惊叫。

只见被子下,胡沁华的身下,早已汪出了一滩血迹,泅染了她一身明黄宫纱,使她整个下.半身如浸在血中一般。

见此情景,商娇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转回身,冲着身后三人大喝:“快,快宣御医,快啊!”

一只手,却拉住了她的手。商娇回头,却见胡沁华用尽全力拉住她,大口喘息,眼中却含着乞求:“不,不要宣御医,我不,不想让皇上,皇上担心…更不能让他,让他失望…”

商娇便知胡沁华不愿让皇上知晓她身子有恙,否则刚才皇上就在寝殿之内,她断不会等到皇上离去方才呼救。

可今日她才刚经历了大喜之后的巨悲,此时出血量如此之大,孩子只怕是…

商娇便想了想,扭头问胡沛华道,“姐姐现在的情况很是紧急,刻不容缓。方才我听姐姐提及,皇上不是招有民间的名医入宫,会同御医一同看诊吗?这些人此时也在宫里吗?”

胡沛华见此情景,也知胡沁华情况大不妙,忙点头道,“都在宫里。为方便照顾沁华腹中胎儿,他们皆在不远处的同医馆中听侯差谴。”

商娇闻言点头,“那便快去请民间的大夫过来瞧瞧…姐姐这胎,怕是险了…”

听商娇这么说,胡沛华脸色大变,二话不说转身冲出了寝殿。

胡沁华此时早已疼得大汗淋漓,全身的血液好像全凝在下腹,汩汩涌出,身体也似要裂开一般。她疼得死死抓住商娇的手,却仍抱住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商娇,似求证,似乞求,“妹妹,你说我的孩儿…你是哄我的吧?你是哄我的,对吧?”

商娇反握住胡沁华的手,另一只手替她拨了拨被冷汗湿透的发,努力地想扯开一抹笑安慰她,却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有泪水从眼中涌出。

她前世的时候,妈妈便是医院产科的护士长,家里关于产科的书籍何其多,闲得无聊之时,她也拿着产科的专业书看过不少,自是知道现在胡沁华的情况,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胡沁华期待地看着商娇许久,却并未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倒看见商娇黯然流泪,心便瞬间凉透,闭目咬牙,手陡然松开商娇,一下一下捶打着床沿。

“我恨…我好恨!高湘云,我与你…不共戴天!”

刚说完,小腹内又是一阵剧烈撕痛,直痛得她在床上翻滚煎熬,冷汗凉透。

“姐姐,姐姐你冷静一点!”商娇忙止住她的兀自挣扎,“你现在情绪激动,不仅保不住腹中孩子,只怕你也会有性命之忧,你冷静一点。”

转回头,她又冲着傻在一旁的清风、朗月低吼:“你们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去烧水,准备干净的布条与厚实的被褥,快去啊!”

清风与朗月方才似醒悟过来,正要转身去做准备,胡沁华喘息着叫住了二人。

“去把外面所有人打发干净…紧闭宫门,今天晚上,除了哥哥与…与请来的医者,谁,谁都不能入内!”话音刚落,她又是一阵痛苦的低低*。

又是一番忙乱之后,胡沛华终于带着一位民间医者气喘吁吁地赶至。商娇赶紧放下床帐,将胡沁华的手拉出,让其把脉听诊。

那老年医者甫一把脉,立时手便如被火燎到一般一抖,忙转身向胡沛华道:“大人,娘娘此胎…此胎已是不保,必须尽早去药娩出,否则…否则娘娘也会有性命之虞。”

胡沛华闻言,精壮的身体一晃,面色便铁青如死灰。

“可还有希望?哪怕一丝也行!”他犹自不信,欲作最后的挣扎。

老医者便摇摇头,哀叹了一声,“娘娘身体康健,腹内胎儿本已逾三月,按说应该稳当,却不知究竟发生何事惊扰了娘娘,以至气血逆行不畅,胎儿在母体内受到重创,再无一丝生机,若不尽早落下,反连累母体受损!”

医者话音刚落,胡沁华那只伸在外面的纤手便再次握拳,狠狠捶着床沿,直捶得纤纤玉指全都破皮出血。

既已保胎无望,那便只能按医者的话,做最坏的安排。

当商娇将一碗浓浓的药汁端至胡沁华嘴边之时,早已痛到脱力的胡沁华狠狠攥住了她的手:“妹妹,你今日看到了吧,这便是我在宫里所过的日…日子!那…那高湘云欺我、辱我,弑我父…杀,杀我子…这仇,这痛,我一定要,要向她讨回…讨回来,一定要让她…如我今日这般,感同身受…不,我一定要她十倍偿还!妹妹,你会帮我…帮我想办法讨回来,对不对?”

胡沁华素日温柔善良的眸子里,第一次如一只失去幼崽的母狼,流露出阴狠的光芒,紧紧盯着商娇,执意要她一个承诺。

商娇也知胡沁华已气得狠了,赶紧拍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忙连声安慰道:“好,姐姐,我帮你,我会帮你。你现在先把药喝下了,好吗?”

胡沁华的眼睛便转到商娇端来的药汁上。那样浓,那样苦的味道,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气息。

但她再不犹豫,将头凑过去,就着商娇的手,将那碗药一口饮尽。

然后,她躺倒在床,开始了那漫长的,似永无止境的挣扎,翻滚,痛楚、撕裂…

撕心裂肺,鲜血淋漓!

痛到极致时,商娇见胡沁华竟一声不吭,担心她会咬伤自己的舌头,拿了块巾子想要她咬住…

胡沁华却偏头,避过。

倔强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她要细细体会这种剥离的痛苦,永远铭记这种剜心绞肺,刻骨铭心的痛楚。

待得他日,她必要叫那些曾经欺她的,害她的,伤她的人,加倍偿还!

她今日丧父失子的痛苦与绝望,必要叫这些人感同身受——不,是要比她痛苦上千倍、万倍!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40、毒蛇

140、毒蛇

马车辘辘,响彻在深夜寂静的天都街道上。月光透过车帘,照着车内的人,时暗时明。

胡沛华铁青着脸,看着自己对面那个自打从宫里出来,眼泪就一直没有断过的女孩。突然觉得疲惫透顶,又颇为无奈。

今日一天之内,接连发生这么多变故,也确实把这个不经事的小丫头给吓坏了。

他怔然地看着她,看着她无声的哭泣,抹泪,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便越来越觉得自己一身腌臜。

世间善良的女子很多,却难得有她这般慧觉聪颖,干净纯粹。尤其她在柔然之事传回国内,他听闻之后,都不觉乍舌称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要有如何的大智慧,大情怀,大气魄,才能协助睿王扭转乾坤,让三国间本已预见偏离的轨道,又回到正轨上来?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完成这样一桩大事之后,没有一丝倨功自傲之态,没有依附睿王以求富贵,却依旧回到商队中,屈居在一个茶商手下,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书,朝夕劳累,拿着微薄的薪俸,租住在一个小屋中,竟还怡然自得。

像她这样慧黠的女子,又颇有点姿色,若再有一些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怕当真会成为天都某位权贵的新宠罢?

据传,她以前在睿王府任教席之时,便深得睿*任与宠爱,令睿王一度想纳为侧室。

可偏偏,她拒绝了睿王,却爱上了自己的东家,那个贩茶的商人,并甘愿与他一生一世,甘苦与共。

如何令他不觉奇怪?如何令他不另眼相看?

还有,她明明与胡沁华非亲非故,却情同姐妹,更为她今日的遭遇哭得这般伤心难过,看在他眼里,竟让他也跟着百感交集。

这是一种自我厌恶、怀疑,觉得自己满身污秽与阴暗的感觉,是他胡沛华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让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乏累,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从小,他自父亲那里承自的教育,便是使尽一切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以求光大他胡家门楣,荣耀胡氏一族,让胡氏可以永立于朝堂之上,位列九卿,手掌权鼎。

为达这个目的,他狠辣绝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做事也从来不择手段,顺者昌逆者亡。

他将之视作理所当然。

所以,他逼迫与姑姑避世在西芳庵中的妹妹,直至她上吊身亡,他唯一的感觉都只有惋惜:惋惜自己,惋惜胡家失去了一枚上好的,可以利用的棋子,如此而已。

可今日看到商娇蜷在自己面前,这般无声的掉泪,他的心,突然生出了悔意。

到底,是他把这两个无辜的善良女子,拖入了这场残酷的纷争里,一个伤,一个哀。

想到这里,他阖了阖眼,无声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伸手入怀,自怀里取出一方手帕,递到商娇面前。见商娇抬头,一双红红的大眼疑惑地看他,他突然有些慌张起来,解释道:“擦擦吧,你的袖子实在太污糟了。”

商娇抽泣着,一把从他手里抽走了帕子,鼻音浓重地道了声谢,便拿着他的帕子,似猫儿洗脸似的在脸上一阵猛擦着泪水,间或“哼”的一声巨响,把浓浓的鼻涕擤到手帕上…

此情此景,让胡沛华的脸一阵抽动,再一阵抽动,赶紧将脸转到一旁,不忍直视。

心思转动一番之后,他终于沉沉开口劝道:“好了,不要哭了。今日之事,我们已算是幸运至极,还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什么?”商娇正兀自擦着泪,一时没听懂他话中的含义,待明白过来,心中顿时蹿起一阵无名邪火。

什么叫幸运至极?一日之间,穆颜姐姐连失了父亲与孩子两个亲人…

这一切,不就是拜眼前这个煞星所致吗?

他居然还有脸,跟她说什么幸运至极,没什么值得伤心?

他到底还有没有心肝?他的血当真是冷的吗?

想到这里,商娇愤然跃起,一把将手中那团糟污的手帕向着胡沛华的面门掷了过去:“玛丽隔壁的,胡沛华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的血是冷的吗?”

胡沛华迅捷的偏头,堪堪避过那块快要掷到他前脸儿的帕子,用手拈起,嫌恶的扔到地上,方才挑眉看她,“怎么,我说错了吗?今日幸得是高氏那个蠢妇自作主张,轻易处死了冯陈,否则一旦让他落入太后的手里,依太后的精明,又恨毒的沁华怀孕令她拥立睿王的计划毁于一旦…这个把柄若落入她的手上,她岂会善罢甘休?

而穆颜入宫以前,干的是什么勾当?她甚至还与人私奔过,与痨病鬼成过亲,又被污与人通奸处以私刑…可以说,在天都知道她‘事迹’的人不在少数!若当真让太后查到蛛丝蚂迹,不仅冯老伯受尽折磨而死,这李代桃僵、欺君罔上,玷污皇室血统几大罪状,足以让沁华、你与我凌迟处死,胡氏满门族诛,便是皇上来了也保不了我们任何人!”

听着胡沛华的分析,商娇不觉得冷然而笑。

是啊,他的血就是冷的。

他此时的样子,与西芳庵中那个站在自己妹妹尸体旁,冷酷无情的胁迫静德师太的模样有何区别?

“胡沛华,是不是在你眼中,别人的性命便不是性命?别人的痛苦,别人的无助,你都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的眼中,都只有利用?一切阻挡了你光耀你胡家门楣的人,都是你的敌人?”

说到此处,商娇忽然眉头一蹩,想起一件事来,忽然寒毛倒竖。

“今日给姐姐看病的大夫,你后来把他怎么样了?”

那个民间大夫,自胡沁华坠胎之后,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她当时正忙于为胡沁华清洁整理及更换被褥,交代清风与朗月小产后所需要照顾与注意的事项,竟一时没能发现胡沛华与大夫的去向,还一心以为胡沛华将大夫送回医馆去了。

此时想起此事,再思及胡沛华那狠辣的行事作风,她心中忽感不妙,不禁为那个大夫担心起来。

果然,胡沛华见她询问,薄唇一抿,挑眉冷道:“有些时候,要叫一个人保守秘密,只有一个办法。”

商娇一听,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她太清楚,胡沛华所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了。

能叫一个人永远保守秘密的办法,就是死亡!

胡沛华,胡沛华!你当真好狠的心!

可是,他为何要替胡沁华保守住这个秘密?皇上宠妃落胎这么大的事,又岂会是秘密?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商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传大脑,散入四肢百骸。

李代桃僵,再一次的李代桃僵!

上一次,以穆颜冒顶胡沁华的身份,入宫侍君;

这一次,换作胡沁华瞒报小产之事,让所有人以为她依然有孕,只待分娩之时,托心腹从宫外抱来一个孩子,权作皇子养在身边,她便可母凭子贵,依然享尽皇上无尽的宠爱!

这种事,可能吗?有可能吗?

商娇额上冷汗涔涔,她想否定这个想法,可只要一想起今日穆颜绝望的恨意,痛得在床上翻滚时也咬牙避开的那块让她咬口的巾子…

她便否定不了这个令自己害怕的臆测。

原来,胡沁华自父亲被高淑妃所害之时,便已有了后来的打算;

原来,胡沛华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不用她与他合计,便自作主张,杀死了大夫,让他永远地守住这个“秘密”。

而她,就成了这件事中唯一置身事外的知情者。

想通这一层,商娇默立在车里,俯身与胡沛华冷酷如狼的眼对视着,突然冷笑着问:“那么我呢?我也是此事的知情者,胡沛华,你打算何时下手杀我?”

胡沛华便站起身来,在颠簸的马车中伸出手去,托起商娇的下巴,邪肆一笑,“商娇,你不是说我们是盟友,是伙伴吗?既如此,我为何要杀你?”

商娇只觉他托住她下巴的手满是血腥臭气,不由一把狠狠拂开他的手,厉喝一声,“滚!”便一把推开他,冲到车前,掀开车帘,大声喝令马夫停车。

待马车停下,商娇便迫不及待地从车辕上一跃下地,抬眼瞪着车辕上,紧盯着她冷笑的胡沛华,恨声道:“胡沛华,你就是一条伏草丛里,肮脏阴暗的毒蛇!和你在一起,真令我恐惧和恶心!”

说罢,商娇兀自转身,快步向前走去。只愿赶紧摆脱他,越远越好。

才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胡沛华冰冷的警告:“商娇,无论你如何看待我,我也要奉劝你一句:管好你自己的嘴!”

商娇脚步顿了一顿,便头也不回,没有丝毫迟疑地大步离去。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41、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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