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喜欢。

纵然他夜夜笙歌,每晚与不同的女人缠绵床榻;

纵然那些女人,每一个都比她漂亮,妖娆…

却总不能像商娇那般,给他一种淋漓尽致的,痛快的感觉。

一个都没有。

他喜欢这种感觉,也怀念这种感觉。

甚至有许多次,他必须要将身下的女人,幻想成商娇的脸,才会让身体荡漾起一种本能的,征服的欲*望。

想到这里,胡沛华的眸色暗了暗。

“商娇,聪明如你,又何需自欺欺人?”他浅笑着,问。

微微抬眼,紧盯着商娇嫣红的唇。

那张吐词辛辣讽刺的嘴上,曾烙下过他的记印。

那一夜,湖畔的船上,她饮了酒,疯狂的吻住他…

这一切,她不知道,更不会记得,可那噬骨销*魂的感觉,却早已铭刻在他心间,每每想起,魂思不属。

以至后来,有廷尉署中,看到遍体鳞伤的她,为了一个小小的皇商,豁出性命的绝决与倔然…

他竟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一种心痛的感觉。

第一次,他发现,他有了软肋。

他,再舍不得她死。

可是太后的死,明面上总得有个交代。

既不能是她,便只能牺牲其他人。

却听商娇听了他的话后,冷冷一声嗤笑,道:“果真如此。看来,你们胡氏一门,当真是不打算放过我了。不过没关系,子岩死的时候,这个结局,我便已料定。”

说完,商娇昂着头,倔强地、轻蔑地看着他,嘲讽地问:“就是不知胡大人与皇后娘娘,给我定的什么罪名?夜闯城楼的奸细?”

胡沛华闻言,不由心中一乐,朗声大笑起来。

“嗯,你替自个儿想的这个罪名,着实不错。”他长指一指她,笑道,“倒省了我与沁华不少心思。”

商娇见状大怒,伸手用力地将他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拂开。

胡沛华也不介意,在商娇又恨又恼的目光下,越发笑得开怀。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开心。

每次与她在一起,逗弄她,惹恼她,看着她从一只贪生怕死的小白兔,渐渐炸毛成一只眦牙裂嘴,随时发动进攻的小刺猬,小老虎…

他就开心不已。

犯贱!

这种感觉,就是犯贱!

所以,他不介意自己可以再犯贱一些。

他倾身上前,凑到商娇面前。看着她原本恼怒的表情,因着他的举动,终于转变成惊慌、退避,他就更加开心起来。

伸出手,他轻轻抚上她的脸,温柔地摩挲。

“其实,你不必逃,也不用死,真的。”他倾身到她耳侧,在她的耳畔吞吐着势气,看着她因他的靠近而全身一抖,颈上布满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心里更是开怀。

“你只须答应做我的女人,成为我胡氏一族的一员,你所有的危机,就都解除了。”

“…什,什么?”商娇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

胡沛华自得的一笑,扬眉向商娇问道:“这个买卖,是不是很划算?你只要跟了我,做我的女人,不仅不用死,将来还能一世荣华富贵,受尽天下女人艳羡,还能啊…”

话未说完,胡沛华已惨呼一声,捂着遭受暴击的右眼退开几步。

商娇用力甩了甩胳膊,对眼前这个捂着眼睛跳脚的男人冷哼一声:“去你玛的去,当你这条毒蛇的女人?你也不把我剥了你的蛇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用你的蛇胆去泡酒!”

说罢,商娇再不想理他,径自站起身来,便想向马车外走。

刚行了两步,却被回转过来的胡沛华长臂一捞,瞬间掉进了胡沛华的怀里。

“胡沛华,你要做什么?”

身体相触,感受到胡沛华的体温,商娇这一惊要非同小可,立刻手脚并用,在他怀里剧烈的挣扎起来。

“放开我!胡沛华,你想死吗?”商娇大叫,用力地踩他的脚,挠他的手,想要挣开。

身体,却陡然被翻转过来。

天旋地转间,一个火热的、柔软的东西,便狠狠堵上了商娇的嘴。

商娇眨眨眼,再眨眨眼…

待她反应过来,那堵着她的嘴的,竟然是胡沛华的唇…

她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胡沛华,你…唔…”她左右晃动着脑袋,拼命的想要挣脱,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他的钳制。

只能任他在她唇上反复辗转,噬咬,长驱直入…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了男人与女人力量间的悬殊。

他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力气箍着她的腰,几乎要将她的腰勒得断掉,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挣了又挣,挠了又挠,换来的却是他更加暴力的对待。

他一只手箍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挣扎、抓挠他的手,死命禁锢着,几下便将她挤到马车的坐垫上,倾身而下,将她牢牢压住。

然后,他腾出一只手来,就去解她腰间的绶带。

她要离开,她要离开…

他这般想,呼吸越发的急促与凝重,手下的动作也越加急切与疯狂。

不,他不能让她离开!

他要禁锢她,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不然,若她走了,他今后的人生,岂不再无一点乐趣?

卷七 芳草绿,陌上花,佳人故人胡不归 306、语重

306、语重

察觉到胡沛华的举动,商娇也疯了。

她万万料想不到,从前那个每每见到她,总是磨刀霍霍的男人,今日是中了什么邪,入了什么魔。

她只知道,他在侮辱她。

玛的,他在侮辱她!

都说士可杀,不可辱——就算她最终逃不开他的杀戮,也不至在临死之前,还要受这个男人欺辱吧?

他当她商娇是什么?

想到这里,商娇发了疯。

趁着他的手解她的衣带,无暇顾及她的手,她艰难的挣脱出来,长指微曲,指尖狠狠地挠向胡沛华的脸,同时上下颏一动,牙齿狠狠一咬——

“唔…”的一声,胡沛华松开了手,倒退了几步。

他的唇角溢着血,脸上也是一道道被商娇利爪划出的血痕,模样说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你,你竟敢咬我?”他擦拭了一下唇边溢出的血迹,恨恨地盯着她。

商娇亦回瞪着他,又气又怕,浑身发抖,却手上不停,颤抖着争分夺秒的,替自己穿好衣服。

“胡沛华,你他玛的就是个贱人!”她狠狠地骂。

他喘着粗气,也狠狠地瞪着她。

心里,却有一种噬血的,痛快的感觉升腾而起。

果然,只有她…

敢这样骂他,鄙视着,痛揍他…

让他的心一边如被火炙,一边如置冰川,充满着血腥的,矛盾的快乐。

这种感觉,他只能在她的身上,才能得到。

或许,正是源于少年之时父亲近乎残酷的训诫,很长一段时日以来,他总以为自己早已看穿情*爱,只剩心狠手辣,争权夺利之心。

可原来,他的内心深处,却依然有着向往。

他向往着,能有一个女人,可以不被他的阴狠无情吓倒,与他棋鼓相当。他们会是敌人,也会是战友——甚至是最亲密的爱人。

他们会捉对厮杀,发起狠来的时候,恨不得能用自己的尖牙,咬破对方的血管。

可他们也会相爱。她用她身为女人的,似水般柔情将他细密围绕,用爱情与温情,为他编织一张温床,让他可以安歇在她的怀抱里,一夜好眠。

这样的女人,可遇,却不可得。

他遇见了。

可她却只把他视作敌人,甚至是死敌。

而她的温情,却早已尽付给了那个早已埋进土里,如今只怕已腐烂成泥的男人!

他,终得不到她。

胡沛华这般一想,人便突然颓了下去,只倚坐在车壁上,无声的笑。

可悲!可叹!

若早知今日自己会沦陷在商娇手里,倒不若当初西芳庵初见时,他便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这样,他便永远是他,那个为了家族荣耀,可以不惜一切,狠心冷情的胡沛华。

不会为她心动,不会见到她为爱痴狂时心痛,不会因见到她心碎而自责…

更不会因为得知她要离去,便发疯般的追过来。

可他的感情,商娇不懂。

不想懂,也不屑懂。

看着胡沛华倚在车壁处无声的,疯狂地笑,她狠狠地剐了他一眼,骂了一句“神经病”,就站起身来想要下车,急切的想要避开这个在她看来,甚至有些疯狂的男子。

见商娇要走,胡沛华止了笑,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站住,回来!”

商娇闻言脚下一顿,却并不理睬,又继续向马车外走去。

胡沛华也不着恼,就在商娇的手碰到轿帘,正要掀帘出去时,他突然淡声道:“如果你想你那两个同伴,还有陈子岩的孩子陪你死的话,尽可以不理会我的命令。”

一句话,果然成功地令商娇身体一僵。

她倏地转身,眼睛冒火,恨恨地朝着胡沛华低吼:“胡沛华,你到底想怎么样?”

语气里,有太多的恼怒与无奈。

胡沛华看着商娇气急败坏的模样,像一个无赖一般地挑挑眉,咧嘴一笑,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过来,坐下,陪我聊聊。”

他淡淡的说。又抬起眼,挑衅般的看向商娇。

商娇怒极,紧盯着胡沛华。如果眼睛能冒火,她恨不得能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马车里,两个人,一坐一站,就这样无声的较着劲。

最终,商娇妥协,气呼呼的冷哼一声,坐回车里,又与胡沛华两两相对。

只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双手环着胸口,拒绝的姿态,保护着自己。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她不耐烦地问。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

此时已过四更,她再不走,天都快亮了。

胡沛华已平静下来,沉眼看着她。

许久,他轻声问她:“真的要离开吗?”

“…”

商娇不答,头扭向一旁,连理都懒得他。

不走,她难道还要待在这里,引颈等待他们哪天向她举起屠刀吗?

胡沛华等了等,迟迟不见商娇回答,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商娇,你是不是觉得,我与沁华都是你的仇人?”

商娇依旧不语,冷笑一声。

胡沁华垂下眼帘,也是一声嗤笑。

这个问题,其实他心里早知她的答案。

“可是商娇,你有没有想过,沁华其实也有她自己的苦衷。有些事,她身在高位,不得不为。”他轻声道,“其实,在沁华心里,她又何曾愿意与你走到这一步?”

一席话,胡沛华说得苦情,逗得商娇差点儿失声笑出来。

“嗯,胡大人的话说得很对。一句‘不得不为’,便轻易要了梁氏一族、醉倚楼、高氏一族一千多条人命,还有安大娘,还有陈子岩一家…胡大人,你们的不得不为,令我刮目相看。”她反口讥讽道。

胡沛华语塞。

他蹩眉看着商娇满脸的不屑与嘲讽,不由长叹一口气。

“商娇,今日我们暂不提别的,我且问你一句,在你心中,是不是也觉得,是我们逼死了陈子岩?”他紧声问。

乍听胡沛华提及陈子岩的事,商娇眼光一寒,怒视着胡沛华。

“难道不是吗?”她咄咄反问。

感受到她的怒火与恨意,胡沛华嘴微微一张,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