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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只有太后轻轻的啜吸声。

等太后喝完了,我赶紧上前,双手接过空碗,递给旁边的宫女。

等宫女出去了,太后才打量一下我们,道:“也难为你们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难为我们是指难为出身如此低贱的我们在宫中混到婕妤这个位置,还是难为我们这样小心侍候着她。

“妾身本应每日过来侍候太后,只是不忍打扰太后的清静。”赵合德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眼中也全然没有娇媚之色,却是一片清辉。

“你们的本分是要侍候好主上,把主上侍候好了,本宫也就放心了。”太后道。

我摆出恭顺的样子,“妾身虽然不是大贤大德之人,但也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

“听说前些天你们陪主上到建章宫的宵游宫去了。”太后瞥了我们一眼。

我听不出她口气里是喜是怒,因此不便立即回答。

赵合德忽然轻轻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角,跪了下来,我也跟着跪下来,她沉痛地奏道:“太后,这话本轮不到妾身来多言,可是这毕竟事关主上之清誉,妾身斗胆,冒不贤之名请求太后封掉此宫,若他年在青史上留下一笔,主上享乐无度,竟在建章宫中修建此不符合帝王身份之逍遥之宫,主上之英明,便将蒙尘矣。若妾身此言有不对之处,愿领罪罚。”

我愣住了,耳中忽然回荡起那晚在宵游宫中厚厚地毯上的呢喃和喘息来,赵合德的哧哧娇笑更是荡漾不已,事后她还含羞对汉成帝说:“此宫绝妙,主上以后多带我们来玩。”现在却变成了义正词严的谴责了,我猛然悟到,这是赵合德冒险一赌,赢得太后好感。

长信宫怨(2)

若太后护犊,我们俩就背上个背后议主的罪名,轻者被训斥一番,赶出长信宫,重者有可能丢掉婕妤的地位。

太后有些意外的样子,她沉吟了一下,道:“难得你们姐妹有这份心思,本宫不怪罪你们,起来吧。”她的语气似乎更平和了一些。

赵合德的险冒对了。

“封宫之事,暂且放下,本宫希望你们以后多劝着主上,万不能游乐无度,把朝纲疏废了。”太后叹了一口气,大概这个儿子太让她无可奈何了。

我觉得这个老太太也有些可怜,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不来一个孙儿。

“太后既然有命,妾身姐妹不敢有违,请太后安心在宫中享齐天之福。”我诺诺道。

赵合德趁着太后没注意,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她的意思,见好就收。于是就告退,“太后也该歇歇了,容妾身姐妹日后再来请安。”

太后虽然没有露出笑意来,可脸色较之我们刚进来之时,已经开朗了许多,“你们退下吧。”

行礼之后,我和赵合德一出门,刚好跟捧着一杯茶进来的班婕妤对上面。她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平静下来,淡淡地说:“两位妹妹难得到长信宫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有些惭愧,带着歉意看着她寂寂的眼睛,“姐姐,你在这里,还——好么?”

赵合德只是含笑站着,不说话。

班婕妤依然淡淡地说:“我很好,不劳妹妹牵挂。”

“是班婕妤么,本宫有话要问你呢。”殿中忽然传来太后的声音。

班婕妤向我点点头,便轻轻地与我擦肩而过,进入殿中。

我回望了良久。

赵合德轻声笑道:“姐姐,你不用为她感到不安,其实她早些到这儿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像她这样的人,不用我出手,也有别人会整倒她的,说不定会往死里整。”

我知道她说的话也有她的道理,可毕竟,这是一件令人扼腕之事。

叹息,离开。不这样,又如何。

有狐绥绥(1)

 如果你真的和我息息相关,此刻,可否感觉到我的心跳。如果,我现在重新回到你的身边,我一定不再任性,我一定会问你一句话,到底在不在乎我。

走到宫门口。一个人走过来。

我的心狂跳起来,连忙低下了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看见我失态,赵合德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迎面向那人走去。

“微臣参见两位婕妤娘娘。”声音动听,却有些轻浮,不是他的声音,我抬起眼睛。

“卫尉大人。”赵合德似笑未笑地打了个招呼,“来向太后请安的吧。”

原来这就是淳于长,太后的外甥,跟王莽是表兄弟,从来没见过表兄弟能长得这么像的,一样的方脸膛,单眼皮的长眼睛,不过淳于长的身量偏瘦些,脸色也白些,脸上神情也不像王莽是个谦谦君子加勇士,淳于长更像一个年轻贵公子。

“两位婕妤娘娘难得到长信宫来啊。”淳于长说着话,眼睛从赵合德的身上溜到我的身上,目光闪烁不定,听他们说话,可以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们姐妹俩又不像淳于将军,可以随时出入长乐宫,甚至每座宫殿。”赵合德媚眼如丝。

“臣也是因为武库在长乐宫和未央宫之间,常常要过来看看,所以才经常到宫中走走。一有时间,微臣一定到昭阳殿去拜见两位娘娘。”淳于长的眼睛栖在我脸上。

我只好含笑答道:“不敢,淳于将军公务忙,我们姐妹如何敢当。”

“两位娘娘不敢当,天下就无人敢当了。”淳于长呵呵一笑,长揖道,“微臣先告退,两位娘娘请了。”他一抬头,眼睛又扫向我,还有带着邪气的笑意。

我收回目光,知道自己又失态了,我总是把他当成了王莽,不,是当成了张莽,太像了。那天看到王莽,也隔了密密的珠帘,加之他一直低着头,所以看得并不很真切,现在淳于长却真真切切地在眼前,我的心像闪电般,将我带回到两千年后。

张莽,如果你真的和我息息相关,此刻,可否感觉到我的心跳。

如果,我现在重回到你的身边,我一定不再任性,我一定会问你一句话,到底在不在乎我。

回到昭阳殿门口,王仁一见我和赵合德回来,连忙上前行礼,“两位娘娘,学事史曹宫在殿中,说遵旨前来教习两位娘娘。”

我和赵合德对视了一下,汉成帝前两天是说过要我们学习先秦的《诗》和《书》还有《孝经》,《诗》和《书》也就是后世所称的《诗经》和《尚书》,原来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派了一位女官前来教习。

“主上此举,也是大有深意。”赵合德道。

我想,所谓的大有深意,应该指的是让我们多长些学识,以便能配得上我们的身份,甚至为提高我们的身份做准备,许皇后和班婕妤都是满腹经书的才女。

早就听说过学事史曹宫长得美貌,不在班婕妤之下,才华也不在班婕妤之下,只不过出身低贱,母亲是发嫁的宫女,所以没有封为嫔妃,在女官中,学事史属中宫,是等级比较高的侍读女官,以前是为皇后侍读的。用皇后侍读官来教习我们,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曹宫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已经迎了出来,盈盈下拜,“中宫学事史曹宫参见两位娘娘。”

我连忙扶她起来,“曹史如何这般多礼,应该是我们姐妹俩行拜师之礼才对。”

“微臣不敢。”由于她不是嫔妃,所以不必自称贱妾。

她站起来,果然是个大美女,年约二十二三岁,她的美跟班婕妤的美又有不同,如果说班婕妤是一朵水仙花,那么曹宫就是一朵桃花,美得更艳丽些。虽然还比不上我们姐妹俩,在宫中已经是少有的美丽了,加上她学识极好,自然带着一些书卷之气,这又是我们所不能及的了。

我暗自赞美了一声,对她顿时有了好感。

进入大殿之中,我和赵合德坐下,我吩咐宫女给曹宫拿了一张矮凳,她再三谢恩方才坐下了。

有狐绥绥(2)

 赵合德用挑剔的眼光看着曹宫,笑了一声,道:“曹史要教我们什么?”

“遵主上旨意,先教《诗》,熟读了之后,便是《孝经》,最后学习《书》。”曹宫微微一笑,隐隐有讥讽之意。我忽然悟到,这个曹宫也许认为我们出身歌伎之流,除了会唱几首艳歌外,一定没有学过什么东西。

赵合德哂道:“《孝经》和《书》我们没学过多少,《诗》却是不需教了。在冯府的时候,老爷,也就是爹爹早让我们将《诗经》倒背如流了。”

曹宫道:“娘娘,诗可不是时下的一些用来唱的歌词,而是《诗三百》里的诗。”

赵合德道:“要不要我们姐妹给曹史背几首?”

曹宫欣然,“微臣正要听娘娘们读诗呢。”

赵合德似笑非笑,“曹史还真信不过我们姐妹呢,也罢,我就背一首,姐姐再背一首。”

曹宫不动声色,“微臣惶恐。”她说着惶恐,其实没有半分惶恐之色。如玉的面上带着一丝轻视的微笑。她原是许皇后的侍读官,皇后被废,她对我们一定颇有腹诽。

赵合德抑扬顿挫地念起来: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出宿于泲,饮饯于祢,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辖,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这首《邶风》里的《泉水》是卫宣公之女许穆夫人怀亲思国的诗篇,赵合德背着背着,忽然触动了什么思绪,眼睛有些黯下来。我也想起了在冯府的日子,有爱有恨,有杀气,因为遥远了,变得温馨起来,不由得悲从中来。

“到姐姐了。”赵合德道。

我吟道: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爱一个人,不论他是谁,不论他的身份,只因他是你想要的那只从容淡定的狐。

 

有狐绥绥(3)

 《诗经》中,我最喜欢的不是《关雎》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是《桃夭》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不是《静女》中的“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更不是《蒹葭》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而是《卫风》中这首孤独而坚定的《有狐》。

曹宫有些意外的样子,“两位娘娘随口背出,微臣佩服。”

“还要不要再背给曹史听?”赵合德娇声道。

“妹妹不要说笑了,让曹史教我们《孝经》吧。”我笑笑,“我们也不过是幼时强背罢了。”

赵合德却不屑道:“《孝经》不学也罢,左右不过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已。”

“婕妤此言差矣,‘人之行,莫大于孝’。”曹宫直视赵合德,“孝亲忠君,乃人之大伦。孝之于人,又各不相同,天子之孝则‘爱敬尽于其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诸侯之孝则‘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卿大夫之孝则‘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士阶层的孝则是‘忠顺事上,保禄位,守祭祀’;庶人之孝应‘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

我虽然佩服曹宫,却听得有些厌烦,一个好好的美女,满口忠孝的大道理,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由惊艳变得索然无味,不过她是汉成帝派来的,也只好勉强听着。

赵合德站起来,“改天再来听曹史的孝道,今天我有些乏了。”

曹宫只好停了下来,站起来行礼,“既如此,微臣告退,等娘娘们有精神了,微臣再请旨来侍读。”她拿出两册书,递给旁边的小宫女,继续道,“这是《孝经》,两位娘娘不妨先读读,微臣过几日再来听娘娘的高见。”

她从容离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道:“曹宫长得如此美貌,却是个女学究,可惜了。”

 赵合德撅着嘴,“不说她了,姐姐,我精神有些恍惚,回去歇一歇,明晚你到我那儿,我们谱个新曲玩。”

郭语琼忙上来扶着她,像一阵轻风一样走出了殿门。

我坐了一会儿,想起刚才在长信宫门口见到的淳于长,进而又想起王莽,不禁呆了一呆。

张莽张莽,我离你如此遥远,你却在此一直等我吗?

归风送远(1)

 爱一个人,不论他是谁,不论他的身份,只因他是你想要的那只从容淡定的狐。

已经走了好几家店了,就是买不到自己想要的淡绿色的绫。这个世界,大概没有绫这种面料,安心叹叹气,只好放弃了做一件淡绿色的西汉绕襟深衣的打算。她跟万今走得匆忙,只带了凤凰宝琴和装着张莽的小盒子,没有把一柜子的西汉衣服带走。那些衣服不知道刘骜是在哪儿买的布料,又是在哪儿做的,手工细致,衣服精美。

刘骜,她想起了刘骜,其实她无时无刻不想起他,又好像从来没有想起过,他的温柔,他的狂热,那些幻觉,如在一个熟悉的、做了千遍万遍的梦中发生。

他现在怎样了,他回到那幢已经没有她的空房子里了吗?他发现她不在了,会不会伤心?当然会,他那么爱她,几乎是痴情的爱。

我答应过要等你,我答应过,跟你结婚,可是,他来了,我走了,只因为,这辈子,我只想跟他一起坐过山车。

安心觉得内心忽然空洞起来。她的眼前一次次地闪过刘骜回家,发现人去楼空的空洞表情,那种空洞,慢慢地潜入她的内心,在她的眼睛中闪现出来。

“有人要跟你说句话。”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

安心吃了一惊,抬头,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面前。

“我不认识你,也不要听别人跟我说话。”安心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要走。

男人一伸手,挡住了她,“只一句话。”

安心看了看他的脸,大大的墨镜,生铁铸就的一般,毫无表情。安心又看看左右,行人如水,可是她觉得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一样,她屈服了,乖乖地跟着男人走。

走到一辆车前,玻璃摇下来,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的脸露出来,她缓缓摘下墨镜,是白芬芳,她冷冷地看了安心一眼,道:“给你三天的时间,离开这座城市,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玻璃摇上,车子呼啸而去。

安心呆呆的,呆了很久,离开这座城市,她还能去哪里,离开今哥哥,她还有谁。

刘骜走过,看见这个女孩,也呆了一下,这个女孩,怎么这么面熟,他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停了一会儿,走过去。

安心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追上去,看到侧面,却不认识这个有些忧郁的美男子。

怏怏而归。

打电话给万今,他正在另一个城市开会,他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安慰,“再等三天,我一回去就去看你,我会给你一件你最想要的礼物,记得按时吃饭。”

来到这个世界八年,依然陌生,陌生得好像刚刚在病床上苏醒,刚刚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

 

归风送远(2)

 “莽哥哥,回来陪我啊。”安心坐在桌子前,对着小盒子说。

小盒子不会说话,白色的骨灰不会说话,白色的影子她看不见。

我每天都在陪你,你不知道,你的不知道让我绝望。

安心百无聊赖地转了一个圈子,拿了凤凰宝琴,又坐下,对小盒子说:“莽哥哥,我一直没专门给你弹过曲子,现在我弹给你听。”

白色的影子颤抖了一下。

安心听到了一声叹息,她看看四周,看看门和窗口,什么也没有。叹息声来自她看不见的地方,来自她的心底,来自无法触及的白色灵魂。

她轻轻地抚琴,轻轻地唱着:“凉风起兮天陨霜,怀君子兮渺难望。感予心兮多慨慷。”

这是赵飞燕的《归风送远操》,她自己谱的曲子。

“好听吗?”安心呢喃道。

琴声变成轻快明艳,她继续唱道:“垂手忽迢迢,飞燕掌中娇。罗衫恣风引,轻带任情摇。讵似长沙地,促舞不回腰。”梁朝吴均的诗,短短几句,道尽飞燕的轻盈。

琴声转悲,幽幽咽咽。“金刀翦轻云,盘用黄金缕。装束赵飞燕,教来掌上舞。舞罢飞燕死,片片随风去。”

舞罢飞燕死,舞罢飞燕死。

这是聂夷中的诗,飞燕死得干脆利落,片片随风,如秋叶静美,如飞雪凄美。

我若是飞燕,会如何死?

安心放下宝琴,打开电脑。

不管野史如何,不管正史如何,我只要写出我想做的那个赵飞燕,如果我是她,我可以安排自己的结局吗,可以吗?

很久没有写小说了,她的西汉系列已经停了很久。安心写下了新小说的题目:《赵飞燕传奇》。

 琴声转悲,幽幽咽咽。“金刀翦轻云,盘用黄金缕。装束赵飞燕,教来掌上舞。舞罢飞燕死,片片随风去。”

舞罢飞燕死,舞罢飞燕死。

这是聂夷中的诗,飞燕死得干脆利落,片片随风,如秋叶静美,如飞雪凄美。

我若是飞燕,会如何死?

安心放下宝琴,打开电脑。

不管野史如何,不管正史如何,我只要写出我想做的那个赵飞燕,如果我是她,我可以安排自己的结局吗,可以吗?

很久没有写小说了,她的西汉系列已经停了很久。安心写下了新小说的题目:《赵飞燕传奇》。

原始烈焰(1)

张莽!我向他伸出手,张莽,救救我!我来了,我来救你,在水里,在火里,在渴望里,在煎熬里,在梦里,在魂里。

“姐姐,我们先喝一杯酒,再谱曲,如何?”赵合德笑吟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