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在肢体僵硬,表情凝滞Chuy耳边,他小声鼓励着,象是诱人堕落的魔鬼,美丽到让人闪神的红唇里,吐出邪肆的句子。

东霁蹙眉,海啸挑眉,简恩敛眉,而任七——他的手又轻轻抚上腰侧。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一身洁白耀眼、俊美无筹的东朕,一点儿也不喜欢!

不!眼前这个油腔滑调、笑容邪肆的小痞子不会是东朕!他拒绝相信,当年那个拥有一双晶亮大眼的男孩,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即使,他的眼睛,依稀仿佛仍是旧日里那般明亮清澈,流光溢转。

这个东朕身上,找不到一丝半点他所熟悉的东西。

一切,都在刹那间颠覆不再。

这——就是对失信于人的他的惩罚吗?

罚他,永远失去了那个信他一如兄长的小小男孩,也,永远失去了那双揽在他腰间温热的手,以及,那对望着他的无伪天真的眼眸。

任七,轻轻地垂下睫毛,不去看东朕嘴角的邪美笑纹。

也错过了,东朕淡淡扫向他的刹那凝眸。

东霁在宴会厅一端,边与出席的客人应酬,边暗暗注意儿子的动向,心里不晓得长叹多少声了。送出去的,是个乖巧懂事的东朕,回来的,却是个滑头风流的东朕。

“东老,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外头真不晓得要有多少女孩子家要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有老伙计拍在他的肩头,调侃地说。

“唉,长得俊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张臭皮囊,哪里抵得上真才实料?我现在倒羡慕起任老来了,有象二爷和七公子般的好儿子,可以接他老人家的班。东朕单只这一点,已经大大的不如。要他接替我这老骨头,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东霁自我解嘲地笑,也释出了自己有意将东堂交给年轻人的信息。

“东老,东少他还年轻,小孩儿心性犹存,玩心重些罢了。再过两年,自然就会晓事,会替您老分担了。”又有人宽慰道。

“但愿如此。”东霁看着远端儿子喝酒的样子,又叹息一声。

“东老。”海啸踱了过来,他还没有与东朕聊过,想先探探东老的口风。甫自德国归来的东朕身上,有太多他不确定的气息缭绕。与其说是陌生的距离感,弗如说是疑惑的神秘感。

“二爷,我正想找你谈一谈。”东霁向几个老朋友告罪,与海啸走到外头偏僻无人的花厅。

“东老请说。”海啸看得出他有心事。

“二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瞧见了。他回来也有一阵子了,可是,除了陪女人买东西、逛街,吃喝玩乐,我没看见他办一件正经事。我担心他跟在他那个只晓得荣华富贵、安逸享乐的妈身边,学了一身贵族习气回来。”

海啸不语,会吗?东朕身上,倒似乎并没有太多浓重的颓靡气息。

“所以,我想把他交给二爷,让他跟在二爷身边,好生收敛,学习怎样做一个有担当的汉子。二爷尽可以象调教贵府的侍卫一样操练他,省得他跟个花花公子、小白脸似的无所事事。”在东堂里,东朕是少主,身份非比寻常。他的属下,再怎样了得,也没那个胆子下重手对待东朕。长此以往,他担心这个儿子怎能服众?凭他那一身细皮嫩肉么?只是想象儿子站在一群黑衣大汉中间的场景,他已觉头疼万分。

“妥当么?”任氏毕竟早已不理江湖是非,海啸淡忖,调教东朕?倒真有些挑战性。

“放心,倘使他真招惹了什么麻烦,你尽管让他去受死。若他学艺不精,无法自保,也是活该。”东霁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的儿子,即使将来不会接掌东堂大权,但只要是他的孩子,就不可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

“既然东老您这样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海啸微笑应承,有些期待东朕得知被他父亲全权丢给他时的表情。那个俊美到没天良的东朕,连他都忍不住诧异屏息了数秒呢。可惜,不能开口讲话。一开口,听上去直似绣花枕头一个。

但,真是如此吗?尚待观察。

“你说——”独特的,带着些微沙哑的嗓音,在任七身后响起,竟令得他耳根一麻。“我爹爹找你家二爷,去密谋什么了?”

任七倏忽回头,对上东朕蕴藏无限笑意的深褐色眼睛,深觉诧异。

他是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功夫虽未见得是海燃园里顶好的,但也决脱不了前五名。可是,东朕接近他身后,他竟然毫无所觉。这——

好罢,他承认他稍早在发呆,然这也不足以让东朕如此轻易近身的理由成立。

“怎么,猜不到么?”东朕带些淡淡讽刺地笑,这个男人,真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一双深灰色如墨的眼底,光芒闪得太快,难以捉摸。

是一个将心,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人呵。

这样的人,几乎找不到弱点,亦很难成为知己好友,除非他自己敞开心扉。

任七收敛自己的诧异,冷淡而礼貌地回应。

“对于东少的猜测,我不得而知。东少何不自己去一探究竟。”他的理智要他委婉,而他的嘴巴却已经先他一步说出略显刻薄的话来。

东朕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他,漂亮的眼轻轻眨了眨,然后,美丽的脸庞上泛开若有所思的微笑。

任七浓直的眉毛几不可觉地蹙了蹙。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从他那张线条优美的唇中说出,却让自己的心,有一种被狠狠撕裂的感觉?

那种,一颗沉寂久矣的心,被无情地打扰,彻底地践踏的感觉,痛不可当。

原来,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再不爱听见旁人,这样呼唤自己的名字。

原来呵,原来。

他敛下眼睫,平淡回答:

“东少你又何尝没有改变呢?”是失望?还是绝望?亦或,早已经无望?“请叫我任七。”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罢。一切尚来不及发生,便已经结束。

“这世界上,原就没有四时不变的风景,不是吗?”东朕微微勾起唇角,笑,对迎面而来的Chuy招手。“亲爱的,为你介绍一个人。少时的玩伴任七;我的骄傲Chuy。”

任七淡淡向Chuy点点头,没有惊艳,亦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仿佛,他对着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女子。

“亲爱的,面对美女如你,而不为所动的,不外是三种人:正人君子者、心有所属者和力有未逮者。依我看,任七必是——正人君子了。”东朕亲昵地揽着Chuy的腰枝,笑容促狭,“所以,不用沮丧,你依然拥有颠倒众生的魅力。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懂得以欣赏的眼光看待事物,看不见潜藏的美好。”

Chuy早习惯了东朕这种看似吊儿郎当、调笑般的语言方式,是以,只发出清越如铃的笑声。“我的魅力同东少你相比,仍不免相形见绌呢。”

“呵呵,真是会说话。我怎好辜负美人儿的恭维?来,让我们跳舞,蛊惑众生去。”东朕笑着拖Chuy涉入舞池。

任七遥遥注视着在舞池中与Chuy拥舞的东朕,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他讨厌他总是笑着一张看似牲畜无害的脸说出一些包含深意的话,他讨厌这个漂亮而陌生的东朕。

“为什么要故意刺激他?”Chuy不是不好奇的,所以忍不住还是问了。

“你不觉得,他其实长得颇英俊?可是,看着他那刻板严肃的表情,实在觉得无趣,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撩拨他。”东朕挑眉而笑,直言不讳,并不隐瞒。

Chuy仰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睛,轻笑。“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你待我也很和蔼。然而,我一直有一种感觉,你做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真的?”东朕挺直的鼻尖凑进她的鼻尖,四眸相对,讪笑。“好失败,难道我不能单纯因为看不惯他青年老成而调剂一下他死水无澜般的生活么?”

Chuy被他极尽哀怨之能事的低落语气惹笑,以虽嫌青涩,却已然渐渐蜕变成形的万种风情的媚眼,白了他一下。

“这倒真是东少才有的型格。”

“你呢?Chuy,你找到自己所要的了吗?”东朕微笑着问。

“我?”Chuy愣了愣,东少已经给她推开了新世界的门,不是么?

“你的重生之路,才迈出一步。倘使,我不陪你走之后的漫漫长路,你能坚持下去吗?”即使,他此时嘴角仍勾着一个令男女老少都会呼吸急促的笑纹,但他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认真。

Chuy如花的笑靥敛了起来,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体贴风趣的男人背后,蕴藏着无限秘密。

“Chuy,别爱上我,别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幸福,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靠别人给予。而我,决不是能带给女性幸福的人。”东朕梭巡她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等待别人给予幸福,弗如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创造。“去法国罢,去那个举世闻名的花都,彻底隔绝过去一切不快阴霾。”

Chuy脸上的震惊怎样也难以掩饰。

东朕笑着轻轻香了香她的脸颊,柔声解释。

“美女,就应昙花一现,便消失无踪,徒留一室怅惘鲁男子。且,由我引你进社交圈,日后,你便有了受东堂保护的背书。他日,你去国归来,已焕然一新,旧日再不能伤你一根毫毛。这才是真正的重生。而不是,躲在我为你塑造的新形象后的原本的你,换汤不换药。”

Chuy垂下描绘精致的眼帘,他的怀抱,给她安心感觉。可是,这不是爱情,他知道,她自己也知道。他就象是溺水者的浮木,在她最狼狈落魄失意时候,适时伸出援手,拯救了她,给她温暖关怀。让她不想离开他。

但,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再也不能似菟丝子一样依附一个男人而生了。再不能了。

东少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命运却未必肯给她第二次。

那么,走出去,海阔天空,才是真正重生罢?

复又扬起睫毛,她美丽的双眼里,闪动勇敢与新生的光芒。

“谢谢你,东少。我会努力走一条最适合我的路,争取自己的幸福。他日待我归来,我要你为我而骄傲、喝彩。你不会失望。”

“不,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让我们为各自的幸福而努力罢。”东朕将下巴压在Chuy肩头,带着她在舞池中旋转。

两个白色优美雍雅的身影,翩翩拥舞,似两个堕落尘寰的天使,周身都氲染着暖暖光晕,眩惑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社交圈新的神话,在这一夜诞生,直至多年之后,仍有人念念不忘这一夜东堂接风宴上昙花乍现便各奔东西的俊美男女。

第3章 决心

东霁觉得自己近来华发骤生,无他,全数因为现在正坐在餐桌彼端的东朕。

东朕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人,态度甚至有些随性,但他对食物的挑剔,已经导致三批厨师辞职,新请来的厨师也战战兢兢,担心不已。

“东朕,王师傅究竟哪里不合你胃口?”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对喝牛奶,吃水煮鸡蛋、蘑菇汁烟肉的儿子提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问。

东朕耸肩。“他的那道酸菜杂锦熏肉做的不够道地。”一副“这理由还不够充足吗?”的表情。

东霁无声地太息,放弃再追问下去。

“你把Chuy送到巴黎去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就这样一直无所事事下去?”他不了解儿子在想什么。捡回来一个落魄小麻雀,把她改头换面打造成美丽无匹的凤凰鸟,却不留在身边,反而将她送到外头的花花世界去,全不担心她会变心一去不会。他真是一点也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凭他经风历浪的阅历,竟然完全捉摸不透这孩子,实在让他这个为人父的汗颜。

“计划?”东朕凑到唇边的精致玻璃杯顿了一下,才饮了一口。“暂时还没有任何计划,只是休息一阵,四处随意看看,再做打算。”

他深褐色清亮的眼里有如星光芒闪烁,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想法。

“你想这样游手好闲多久?一周、一月、一年,亦或是一生?”

“父亲觉得我如今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妥?我可是很认真在享受人生呢。”东朕切下一小块烟肉送进口中,细细咀嚼,闭上眼回味,然后,才又反问:“父亲认为我该怎样呢?朝九晚五、汲汲营营?”

“你——”东霁要忍一忍,才能继续父子之间的对话,否则他会不顾自己一贯儒雅的做派,痛斥儿子一顿以平息怒火。“我希望你回来可以帮我处理一些东堂内务,尽快熟悉东堂的运做,做好接手东堂势力的准备。

“这样啊——”东朕漂亮的嘴唇缓缓扯开一个笑容。“可是父亲,我在德国学的是艺术品鉴定,对黑社会争强斗狠、杀人无算的这一套,可是一窍不通呢。”

他放下餐具,执起干净的亚麻色餐巾抹抹嘴角,然后轻轻掷在桌上,摊手耸肩。

就知道你小子会拿这些理由来搪塞我,东霁老而弥姜的眼,笑了开来。他或者不晓得这个儿子究竟在动什么脑筋,可是他大抵还是能推测得出这死小子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他老早把儿子的后路给堵死了。

“我知道,所以,我上次在为你举办的接风宴会上,和任氏的二爷打过招呼了,请他好好的调教你,让你自最基本的学起。”东霁脸上浮现的笑容,竟同东朕出奇地相似,一样的漂亮,一样的邪气。“你小时候常常到他家里去玩,同他们一班兄弟混得极其熟稔。我想让你故地重游,你一定会在倍感亲切的同时,事半功倍地学习那些你对之‘一窍不通’的东西。”

“父亲。”东朕向自己的父亲眨了眨眼,半真半加地建议。“不如,您趁还身强体健又大权在握,找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再婚,然后生个一儿半女的,当继承人罢。”

“你这孩子——”东霁的脸迅速涨红,这个逆子!他和那狠心的女人分手之后,一直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从不拈花惹草。他这儿子究竟是继承了谁的滥性格?一定是受了那个冯?施坦恩伯格伯爵的影响。他十分肯定。

“啊,还有,父亲,如果我是个彻头彻尾扶不起的阿斗,您准备要让我跟在任二爷身后学习一辈子么?”东朕的笑容始终灿烂无比。

东霁头疼万分地捂住额。“好罢,两年。我给你两年时间期限,倘使你真如你自己所担心的那样是一个‘彻头彻尾扶不起的阿斗’的话,我再去生个继承人也还不迟。”

“君子一言?”东朕优雅地挑眉。

“快马一鞭。”东霁敛去算计的眼神。

两父子达成协议,各自微笑。

任七淡然自若的在监控室里调度海燃园内的人员分布,对监视器上小少爷的临时保姆向二爷投怀送报的画面视而不见。

侍卫队长云泽冷冷哼了一声。

“又一个不长脑袋不长眼睛、妄图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保姆,不好好守着小少爷,反倒扑进二爷怀里卖弄风骚。我和你打赌,二爷明天就会要她不必再来了。”

任七没有接口,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这本身,有错吗?每一个女孩子,都会做“王子与公主”的梦罢?她们没错,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

他看了一眼监控器里几乎将全数体重都偎在了二爷身上的女子,只是暗暗头疼,又要换保姆了。这已经是一年来的第几个了?找个男保姆罢,就象马丁?辛演的电影一样罢。

“任七,来一下。”隐藏式耳机中传来二爷低沉浑厚的醇正中音,不怒而威。

“是。”任七站起身,离开监控室,穿过畅翠居深长的走廊,站定在小会客室门前,举手轻敲黑色木门,然后推门而入。

不出所料地,看见沙发上衣衫凌乱却脸色惊恐的保姆,以及一身黑衣神色冷肃的二爷。

“你连我儿子的保姆都当得不称职,又怎能当一个合格的继母?”海啸沉冷的声音毫无感情,甚至带着些许鄙视。“还有,男人即使好色,也不是百无禁忌、不拘一格的。你的道行,还太浅。”

年轻的保姆满眼仓皇,满面羞愧,紧紧咬着下唇。

“交给你处理了。”海啸淡淡对任七交代了一句,便自小会客室的另一扇门离开,留下任七面对快要哭出来的保姆。

即使任七毫不同情她自取其辱后的下场,可仍觉得不忍。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撇开脸。“冯小姐,你最好一边整装一边听我说。你与海燃园签署了三个月的试用合同,因试用合同尚未到期海燃园即与你解约,故虽则你只工作了二十五天,但依合同,仍会支付你二十五日的薪水与相应的福利。”

公式化地将合同上的内容复述一遍,任七才转回头,对住沙发上已经整理好衣服的保姆冯小姐。“请在十分钟内整理和你的个人物品,我会派人送你到市区。”

冯小姐红着眼眶,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很傻,对不对?以为可以成功地俘获一个冷利肃杀男人的心,可是,却被唾弃得一塌糊涂。”

任七没有接口,只是转身走出小会客室,并轻声提醒。“你还有九分三十秒时间。”

傻吗?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为了获得另一个人的注意,不惜放弃尊严,即使会受伤或者伤人也在所不惜。这样的傻瓜,又何止她一个?

“任七,到大书房里来。”耳机中又传来二爷的召唤,他将淡淡感慨思绪收了起来,脸上复又挂起一贯沉冷的表情。

书房里,海啸负手站在巨大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深深庭院。八年前,父亲突然宣布不理江湖是非,旅居荷兰,颐养天年去了。这之后,整座海燃园便热闹不再。而他自己,经历几近兄弟阎墙的变故,再也回不去从前。那个阳光也似的任海啸,已经不复存在。

“二爷。”任七已然进入书房,肃立在他身后。

“小七,你觉不觉得,海燃园里太过冷清了?”海啸头也不回地问。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真正的欢声笑语了。

任七轻轻“唔”了一声,表示赞成。欢声笑语的源头,早已经离他们而去。

“明天开始,东堂的东朕将会跟在我的身边学习,你安排一下。”

东朕?任七的眉尾微微一动,那个穿一身白衣,象只变种白孔雀一样炫耀,目光神秘,笑容魅惑,完全象一个花花公子的东朕?真是让人不习惯呵。

“安排?二爷的意思是——”

“就象小时候一样罢。”海啸有些期待,如果长大后的,象精致人偶般漂亮的东朕知道他来海燃园所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表情?“还有,把他和英一隔离。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他那副德行。”

任七煞有其事地点头认同。可不是?倘使小少爷变成东少那种型格,二爷大抵会先掐死东少罢?

“没事了。”海啸淡淡道,听见任七轻而又轻的足音远了,才悠悠扯开微笑。海吟的改变,他全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一如他对待自己儿子的母亲时的那种无力感。

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一生之中必须由他自己去跨越的门槛,旁人既无法代替,亦无法施以援手。

而原来,伤害的造成,往往只在一刹那。

就在最脆弱而敏感的一刻,狠狠烙在了灵魂上了,抚不平抹不去,就这样刻骨铭心。

他的伤与海吟的伤,谁的更深更重一些?

或者,东朕,那个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会带来奇迹?

海啸继续凝视落地窗外的空旷草地,森冷的眼里浮现轻浅的温柔缅怀,一闪即逝。

海燃园已经很久不曾这样隆重地准备招待客人了,一早,在管家全叔一声号令下,所有的佣人便都动了起来,洒扫庭除,拭窗抹地,十分闹忙。

“东少要来了么?”全叔眉开眼笑地拍了拍任七的肩背,两人一齐站在畅翠居二楼。“我记得他小时候顶喜欢缠着你啊,时时‘海吟哥哥’前,‘海吟哥哥’后地跟着你。他去德国第一年,还常常给你寄信,对不对。”

“我——不记得了。”任七澹然地说。

“不记得了?”老管家全叔花白的眉毛挑动了一下。他这老头子都还记得若叶看中了漂亮的外国邮票想同小七讨,小七却死也不肯给的画面,怎么这小子自己倒不记得了?“也对,那孩子第二年就不再寄信来了,许是在那边交到了新朋友,把你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任七转头看了一眼全叔脸上刻意恍然的表情,只是冷冷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