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恩即刻清醒过来。“初星,你不要跟上去。这些人不是小角色,不是寻常人可以应付的。你给我呆在原地!”

“我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面对危险?”初星咕哝。

“那家伙不是笨蛋,顶多是懒罢了。如果真有性命之忧,他决不会乖乖被带走。初星,只有这次,求你不要跟上去。”简恩有预感,初星不会听话。而一切,都将会在今夜落下帷幕。他不想初星涉险。

简恩放下电话,叹息,他就知道初星不会听话,她正义感太强,好奇心虽不旺盛,但一旦被她盯上,也很难轻易摆脱。她还是跟上去了。

他给她的手机上装有追踪器,他的电脑可以锁定并跟踪。现在,代表她的心形标记正在电脑屏幕上移动。

当简恩起身穿妥衣服,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老头终于行动了。”女子不知是如释重负亦或是索然无趣的口吻,在暗夜中听来,格外伤感。

“最后一次。”简恩平静地陈述。

“我知道。”女子同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月玖…”简恩轻唤一声。

“恩?”她的声音听上去,竟无由的脆弱。

“值得吗?替十一守着那个她不要的家,值得吗?”

彼端的月玖笑了,奇异而凄凉。“我何时说过要替十一守着月家?既然十一不要,那么,谁也别想得到月家。这个古老庞大的家族体系,是该分崩离析了。盛极而衰,腐朽颓败,是万物因循。”

简恩只是无言叹息,最舍不得月家的人,却要亲手让月氏没落,真是无奈。

东朕醒过来时,有些不知今昔何夕的错乱感。四肢无力,头昏恶心,她努力深呼吸,敏感体质真是要不得,麻醉药效要比别人褪得缓慢许多。

然后,她看见初星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坐在对面看着她,四肢悉数被绑在一起。

“嗨,小星星。”东朕淡笑,全无被人绑成一坨丢在劣质地板上的自觉。

“提醒我,这次获救,如果我不掐死你,我就不姓素。”初星咬牙切齿道。虽然她早有被发现后会死得很惨的觉悟,但才跟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发现并一起“请”上车,太伤她的自尊心了。

“真是孽缘,每次都被你看见我最狼狈的一面。”东朕笑言。

“你还在意这个?”初星错愕不已,旋即哈哈大笑。也对,这才是东朕。

“你的确不该在意这个,东少。你现在该在意你和朋友的生命。”空空如也的房间的门被人推开,鱼贯走进三个人,一老两少。

初星勉强能转动颈骨,看了一眼来人,又看见东朕微笑如昔的脸,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寻常人这时候应该象她一样担心自己看到了歹徒的脸而被撕票什么的,而不是象东朕,笑容愈形灿烂罢?她大小姐是没有常识还是神经迟钝到木知木觉?还是她早知今日,已有了应对的办法?

“东少,我若不幸死了,希望不会被误认为是因为同你门户不当而双双殉情而亡。”那将是天大的笑话。初星叹息,掐死东朕,不晓得要引来多少人追杀,离她远些就好。果然见义勇为还是要量力而行的,但凡东朕招惹来的麻烦,总是格外棘手,不是良家妇女如她能管的闲事。

“有美人相伴,死亦无憾。”东朕仍极不正经地吃初星的口头豆腐。

“东少真是镇定自若,死到临头犹不改风流。”老者拄一柄乌木手杖,一套象牙白唐装,一头银发,只是气色不好,呼吸粗重,时时咳嗽。“你说身上有全球定位器,囿于东少的身份,我们不便搜身。所以,选了此间做你的最后之地。这里有电子屏蔽,任何电子信号都会被阻隔。等你们被发现时候,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老者示意身后的男子上前,将一支录音笔凑到东朕嘴边。“说话,把任七约出来。”

“有指定剧本吗?”东朕看了一眼初星强自镇定的素脸,还是牵连到无辜了,这出乎她的预料,希望不会伤害到初星。

“没有,东少可以随意发挥。”

“好罢。”东朕即使被绑得似美国乡村牛仔竞技大会上的小牛犊,仍试着耸动肩膀以示妥协,并对着录音笔低声说:“海吟哥哥,救我!”

除了初星,其余人等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堂堂东堂少主,无力自救也就罢了,竟然还向另一个男人发出如此娇嗔的呼救,真是不可救药的同性恋。

“杀了他们。”老者淡淡命令。

“等一等。”东朕和初星同时叫。

“如果想交代遗言,那就抓紧时间。”

“女士优先。”东朕向初星眨眼。

“请转告我的未婚夫简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幸福。”初星勉力微笑,在心中拼命诅咒东少这颗灾星。希望简大律师“玉面铁血”的名头够响亮,够有威慑性。

果然,老者向外走的脚步稍稍顿了顿,但仍继续往外。

“小星星,好感人的爱的告白。可惜,简大律师不在这里。还是我的遗嘱比较有震撼性。”东朕懒洋洋地笑。“无论我以何种方式发生意外:死亡、失踪、昏迷,或者卫星捕捉不到信号超过三小时,月老爷你存在世界各地银行秘密户头里的巨额存款,将会被自动转帐,捐赠给慈善机构。”

“你以为我会相信?”月竞承转回身,望着坐在地板上四肢被缚在一起仍能云淡风轻的东朕,轻咳了数声。

“您可以不信。”东朕始终笑眯眯的。“早在有人第一次指使手下在德国制造连环车祸,想以此警告任七的时候,命运的转轮,就已经开始了。”

初星觉得豁然开朗,东朕身上的伤,其来有自。这恐怕是原因吧?

月竞承不得不迟疑,他身后的男子趋上前与他咬耳朵,然后他点头微笑。

“把定位器取下来给别人戴也一样。”另一个男人上前便准备搜身。

东朕快意地魅笑。“你们搜不到,不用浪费时间。”

“那就是没有喽?”

初星几乎把眼睛瞪出来,开玩笑,都到生死攸关时候了,东朕还有心情跟他们混玩?

“有。”东朕敛起笑容,以下巴轻点。“这里,有一枚植入硅铜芯片,和我的血肉联结在一起。即使你再仔细地取出来,移植到其他人体内,也没有用。它会自动辨识脱氧核糖核酸,一旦DNA不符,它就会停止工作。发明它的人真是天才。”

其他人还在考虑东朕话中的真实性时,初星却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你的喉结,对不对?我一直怀疑你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也终于合理了。我还以为这只是普利茅思某个疯狂实验狂人的初步构想罢了,想不到竟然已经先进到如此精巧周密。”她和简恩常常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探索频道,对这些东西略有涉猎。

“呵呵,小星星果然聪明。”

月竞承被两人一搭一唱的对话给唬住了,不能冒这个险,悻悻然以手杖顿地,吩咐:

“再留他们一个小时,如果银行方面没有异样,我再通知你们。”

等三人走出房间,初星才十分好奇蠕动到东朕身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东朕也大方地抬高下巴,任她看个清楚。

“啧啧,完全看不出手术的痕迹,天衣无缝。”初星的职业病现身,啧啧称奇。“可是,你背后的伤…”

东朕知道初星欲言又止下的疑问,眼神倏忽迢遥幽远。

“他们是纪念,生与死、爱与恨的纪念。”东朕唇边一贯魔魅的笑纹,这一刻无比干净澄澈起来,纯洁无伪得一如她天使般无暇美丽的容颜。

只是这样干净剔透的表情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一切不过是错觉,东朕就又恢复成散漫慵懒的二世祖,眨动不经意的眸光。

“小星星,我们被关起来多久了?”

“将近两小时。”初星试图转动手腕,该死,绑得真紧,她已经觉得十指麻木了。

“最好不要。”东朕懒洋洋地警告。“他们是专业的,打的是标准水手结,会越挣越紧。”

“我一直都很好奇,他们怎会认为你是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你根本是最利害的那个,一切悉数操控在你手中。”

“是吗?小星星这么看得起我啊。”东朕低声笑,“若一切尽在掌握,人生有时难免便会显得无趣了。就是要有意外之喜,才更形生活的丰富多彩。呵呵,初星,如果这次我们有幸脱身,你有什么愿望?”

初星朝空翻白眼,这家伙回避问题的工夫实在登峰造极。“愿望?我希望院长升我做总护士长;希望放三个月长假;希望简恩可以不用那么忙,两人去水城威尼斯度假,参加狂欢节…”

初星一口气说出许多心愿,东朕笑悠悠地静静聆听,心知这是她转移注意力,发泄压力和恐惧的一种方式。

“小星星。”

“什么?”初星停下来,喘一口气。

“记住你今日所说的所有愿望。”东朕突然站起身,舒展四肢。系在她手脚上的专业登山绳索,不知何时竟已经松脱。

即使初星隐约猜知东朕其实很是了得,仍看得目瞪口呆,若非手脚被缚,她一定鼓掌。总算嘴巴未遭凌虐,还可以小声叫好。

“厉害!逃脱大师!大卫科波菲尔第二!”

东朕踱至初星身边,蹲下替初星松开紧勒住她手腕的绳结,以免这双手因长时间不活血而废掉。但是她却没有替初星松绑。

初星大惑不解。“为什么?”

“傻瓜。”东朕一根干净修长的手指弹弹她的额角。“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只要在原地等我们的英雄上场屠龙就好。”

“恶魔。”初星要愣一愣,才晓得指控。她们明明有机会自己逃脱,她却偏偏要将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事复杂成兴师动众的混乱。

“不。”东朕摇晃食指。“不是恶魔,是白鬼。”

初星累了大半夜的头彻底无力地垂了下来,抵在膝盖上。

第10章 生死

暗夜无月,郁闷燥热,空气中弥漫着沉重迟滞的张力。

任七接到电话,立刻整装出发。

“小七。”当他要走出畅翠居时,全叔唤住了他。

“全叔。”任七尽量不使心急如焚的表情流露出来。

“你不是一个人,不是那个必须逞凶斗狠,才可以生存下去的孤独小孩。你身后有整个任家,你是任家的孩子。”全叔慈祥地微笑。

“我知道。”任七一身贴服利落的黑色皮衣逸入夜幕中,远远的,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谢谢。”

“呜呜,小七好可爱。”任五用根本不存在的手帕拭眼角。

“他害羞了。”任四负手而立,口吻缅怀。那个完全不习惯兄弟们的刺猬,有东朕做调和,才有点可爱。

“真想跟上去,可惜,那是小七自己的战争。想想他当初鼻青脸肿地被父亲领回家来,象一头充满戒备,随时准备扑上来与人撕咬的幼兽。可是,东东不怕他,他也重视东东,甚于一切。有时候,真让人嫉妒啊。”任三感慨万分。

“唉,我老了,熬不了夜,先去睡了。”全叔绕过三个唏嘘不已的大男人,回房间去了。

任家三兄弟坐在客厅里,老式四叶吊扇悬在天花板上悠悠旋转。任三倒了三杯酒,三兄弟人手一杯,边喝边等。等待他们那个从小就少年老成,和什么人都保持距离的幺弟平安返回,带着他心爱的人。

静默了一会儿,任三突然问:“当年我们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主动要求跟父亲去荷兰的?”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齐仰天长啸。“打不过小七了啊。跟他一起对练,真是哀鸿遍野,惨无人道,人间炼狱啊!”

夏夜中,三个男人为有人终于惹到任家的凶神恶煞而哀悼。

“你终于来了。”月竞承望着一身黑色皮衣,狂野不羁的任七,眼中掠过难以名状的光芒。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则戒备地注视着任七。

“东朕在哪里?”任七深灰色的眼眸凝聚着无边风暴,脸色却讳莫如深地平静。

“他目前还好好的,如果你合作,我可以让你们平静地离去。”月竞承拄着手杖,站在距离任七数步之遥处,望着通身散发冷绝气息的男子,有那么一刹那,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他面对的,是另一个冷然却又痴情的男人。许多年前的那一夜,也是这样和他遥相对峙,执意要带走心爱的人。这一刻,他的心掠过瞬间的柔软。可是这柔软太短暂,短暂到不足以让他放过眼前与那男子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神貌皆似的任七,反而,更坚定了除去他的决心。

“我要见她。”任七沉冷而徐缓地说,黑色遒劲皮衣下结实的肌肉,已经蓄势待发。

“想见他?”月竞承阴沉地笑,他怎么会让一只狮子在他的地盘上随意走动?手一扬,扔过来一只装有不明液体的试管。“可以,你把它喝下去,就能见到他。”

任七接住试管,毫不犹豫拔掉瓶塞,一口仰尽。无论试管里是什么,他都会义无返顾地喝下去,只有确定东朕还好好地活着,他才能安心进行他的计划。

“东朕真是你唯一的弱点,一直都是。为了他,你连问都不问就喝下去了。”月竞承不以为然地摇头。“值得吗?你从来就只有他,他却有无数女人。”

任七听了,性感的薄唇扯开讥诮的浅弧。“我现在可以见到她了吗?”

“可以。”月竞承颌首,他身后的两个男子中的一个始终陪在他左右,另一个则在前引路。

任七默默跟上。初始时他还步伐轻松,可是走出大约五十米远,他开始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跨出。他心底一沉,夏末燠热夜晚,他却浑身冷汗涔涔。他的体力迅速流失,甚至出现肌无力症状。他苦笑,现在的坏人都精明了。

东,东,等我。他轻轻在心中默念。惟有这样,他才有力气,继续往前走。

“七少怎么慢下来了?不急于见心上人吗?”月竞承在前面问。

任七勾唇而笑,这时候他分外想念东朕的笑脸,她是他一切动力源泉。

“放过东朕,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如果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会考虑。”

“贪婪是无止尽的。”任七轻喟一声,再不说什么。他要保存最后的体力,而近在咫尺的一道安全门,于他竟迢遥得仿佛天涯。

门,又一次被推开。

并肩坐在墙角的东朕与初星齐齐抬头。东朕泛开绝美笑颜,对一旁的初星道:“最高最帅最英俊的,就是我的海吟哥哥。”

初星承认,任海吟的确英俊,浑身上下散发沉稳的气息。只是——“他的情况不好。”

任七看见东朕安然无恙地坐在角落,还有气力和人说笑,长出一口气。他已经走到这里,他们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一次,换他保护她。

“等你将你名下的股份转让给莜荷后,你们就可以获得永恒的自由。”月竞承示意手下递上文件。总有一日,他会死,他的一切,都将留给他那柔若菡萏般的孙女。

“为什么这么恨他?恨到即使他退避海燃园十四年,仅仅参加了一次接风宴,你就可以以此为借口,通过伤害他最在意的人来伤害他?”东朕平静地问。“单纯因为他是第二继承人?还是,因为他是你女儿的孩子,你的外孙?”

不识豪门险恶的初星,错愕得张大嘴。这是哪出戏?骨肉相残?

闻言,月竞承本就不佳的脸色更形狰狞,竟然铁青起来。

任七望着坐在角落里的东朕,脸上浮现宠溺的笑容。这就是他最爱的人,不能说她临危不惧、不知死活,只能说,她比什么人都知道敌人的痛脚在何处。这个时候,他们越冷静,对手越气急败坏,他们生存的机会就越高。

“怎么?难道我的消息来源错误?”东朕放在背后的手,轻捏初星。

初星先是一愣,然后心领神会。同简恩相濡以沫久了,律师的迂回手段、犀利口才,她也多少晓得一些。连忙十分天真地笑。

“东少一定错了。人家说骨肉连心,虎毒尚且不食子。如果他们是祖孙,怎么会走到生死相逼的地步?”

若非生死关头,任七一定会笑。这个坐在东朕身边的女孩子,一定不知道她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兔子眼,一脸无辜的浅笑,与东朕脸上的微笑,是多么相似。

“生死相逼?”月竞承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深不可测的痛恨,那是发自肺腑的刻骨仇恨。“如果没有他和他那卑劣下贱的父亲,我最爱的女儿不会死!让他活到今天,已经是我的慈悲。”

“不许你侮辱我父亲!”任七的灰眼,冷了冷。现在的他,身体里最后的一滴气力也已经消失,只是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拖延时间,是他们获救的唯一希望。“他们相爱,至死,他们都没有分开。”

“爱?他不过是一个在西西里混不下去,只能逃到国外讨生活的小混混,他拿什么来爱我的女儿?打一份朝九晚五、薪水微薄的工,住一间连客厅也没有的小公寓,和人同用一套厨卫设施?这就是他给她的爱?我的女儿原本是公主,她应该象女皇一样被人宠着、呵护着,享受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而不是在那窄小的天地里照顾孩子、操持家务!”月竞承嘶哑的声音带着爱与恨。

“所以,你杀了他们?因为他们没有听从于你的安排,离开彼此。”任七眯眼,不让自己失控。

“我从没想过要你母亲死,她是我的女儿啊。我只是想你那卑微无能的父亲如果不在了,我的小公主就会重回我的怀抱。我会给她一个最配得上她的男人。我没有想到他们上了同一辆车。她不该上车的,她应该在家里守着一样该死的你!”

“我想,母亲她察觉了你的计划,又或者没有,这已经不重要。但她那天早上一直心神不宁,执意要送父亲上班。他们,相爱到,福祸相依。”任七闭上眼,忍住痛苦,无助地任凭回忆湮没了他。“你杀了他们!是你一手策划了车祸,一如你在德国对东东干的一样!”

“是你父亲害死了她!而你则害了东朕!你们才是始作俑者!”月竞承犹自不知悔改。

“打断一下。”东朕脑海中灵光一闪,始终缺失的一环连接上了。“你替你的小公主找的,足以匹配得上她的男人,该不会刚好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的父亲,东霁罢?”

“嗳?”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初星猛然转头去看东朕,用力过度,几乎扭到脖子。这故事急转直下的也太劲爆了些吧?

连任七都不自觉地眨了眨眼,错愕无比地望着她,然后他紧绷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东。”

“恩?”东朕软软地应,流露不自觉的妩媚。

“我曾经说过你应该去写豪门恩怨和推理小说,记得吗?”他轮廓鲜明深刻的脸上带着温柔到极点的微笑。

“记得。”东朕仰首凝视他柔若春熙的笑容,同样还以微笑。她记得他的一言一行呵。终至一日她老了,她将带着所有关于他的回忆,去到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