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七老实地接过药盏,手有些微颤抖地凑近唇边,眉也不皱地喝光。

“三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哄我吃药。”他淡淡地扬起眉毛,“三哥坐下来陪我聊天好吗?我仰着头说话有点吃力。”

“呃…”任三虽然大而化之,却也粗中有细,怎会不晓得弟弟想聊什么?

“我总要知道的。三哥,告诉我,东朕怎样了?”任七灰色的眼中有决不放弃的执着光芒,直直望着任三。

在醒来之前,他依稀仿佛听见东朕一直在他耳边鼓励着,要他坚强,要他振作。可是他苏醒至今,却一直没有见过东朕,家人更是刻意避谈东朕。他再迟钝,也晓得出了问题。

“七少,有客人来访。”佣人们已经习惯不再称他为“总管”。

“请他们过来坐。”任七轻轻唤住准备偷溜的哥哥。“三哥,你还没有告诉我。”

已经迈出一步的任三沮丧地垮下肩膀,唉,溜不掉了。这死小孩,醒过来后,精明了不少,但固执依旧呵。好罢,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总要有人来当这坏人。

放下托盘,任三在软榻边蹲了下来,握住任七的手。“小七,那晚很混乱。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我们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你有危险,当我们赶来的时候,只看见东朕飞身替你挡了子弹。他左胸中枪,闻声赶来的医生立即把他推进手术室进行抢救。三十分钟后宣告不治身亡。但他留下了遗言。”

任三斟酌良久,握紧弟弟的手,给他力量,也给自己力量,才继续说:“东朕说,你谁也不欠,请你怀着对过去一切美好的回忆,自由自在地翱翔罢。”

“…她…”任七闭上眼睛,他不相信呵。东朕是那么智机狡黠精灵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珍爱生命,怎么会就这样离开?

“当晚有人,据说是他在德国的家人在第一时间领走他的遗体。”任三忆起那两个浑身上下,连睫毛都是耀眼的金色的德国人,不许任何人接近东朕的尸体,以直升飞机运走了东朕。事后他们经调查,才知道他们是通过外交渠道离境的。

已经来了一段时间,并且听了好一会儿壁角的初星,迟疑了一下,还是打断了两人沉重无比的哀思。

“那个…”她侧首望了望象母鸡盯小鸡一样跟着她的简恩,才下定决心似地说。“东朕有穿防弹衣的习惯,就是她身上那件抹胸一样的胸衣。我想任先生应该见过的。”

这两人据说连床都上过了,应该是见过的罢?初星暗忖。

任三忙不迭摇手。“我这任三先生可没见过,你要去问任七先生。”

初星失笑。有这样一位哥哥,任七想沮丧难过,大抵也并不容易。

“所以,如果她胸部中弹,不治身亡的可能,似乎不大。”

“素小姐何以这样肯定?”任七淡淡问,中气仍是不足。

“日前,我被提升为护士总长;和简恩同时获得春节前后共计三个月的长假,虽然名义上是我和他的婚假;获赠威尼斯豪华双人游招待券。”即使手指已经戴上了小小一枚造型简洁的白金婚戒,初星仍没有太大的真实感。她就这样被简恩拖去公证结婚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任三好奇地问,统统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这些都是我所许下的愿望。”初星与简恩十指交握。她自己得到了幸福,也希望东朕获得幸福。

任三吹了一声口哨,“把你的神仙教母介绍给我,我也要许愿。”

任七眼中却掠过炽热光芒。

简恩捏了捏初星的手心,鼓励她说下去。他才不相信东朕会轻易死去,他一定要揪东朕出来,继承东堂。

初星深吸一口气,对着软榻上明显气色不佳的任七道:

“那晚我和东朕被关在一起,她问我如果有幸脱身,会有什么愿望。我就信口说了上述愿望,她还要我牢记我的愿望。这些愿望只有她知道,连简恩都没听我提起过。所以我不相信这些事是凑巧在我获救后发生的。一定是东朕!”

“我设法辗转调查了一下,豪华双人游招待券的源头是德国‘为无辜受害者及其家属寻求正义组织’,他们的总部在德国科隆。该组织有一个十分别致的雅号——白鬼。”简恩亲吻初星的发顶,补充说。

“当你被救走后,东朕曾经对月玖说,如果你懂得爱惜自己,珍惜人生,就决不会轻易死去。只要你活着,你们总有相见时。所以,请不要放弃,尽快好起来。她一定会在世界的某一处,等待与你重逢的一日到来。”

任七沉默良久,然后展开一个温煦明朗的笑容,看呆了任三和初星,而简恩则直觉想捂住初星的眼睛。这个任七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和东朕一样可以惑乱苍生。

“谢谢你。”任七笑若春熙。他知道,他就知道,他的东呵,一定会平安无恙。

八个月后,又是一年盛夏。

着一身浅色夏衣的任七,拎着轻简行囊,走出机场。他身上有西方人的高大性感,兼具东方人的神秘内敛,走在德国的街头,一样引得异性频频回首。任七墨镜后的眼,染着淡淡的疲惫和浓浓的希冀。汉莎航空公司舒适的空客A340飞机以及飞机上金发碧眼,苗条热情的空姐,为他提供了美好的飞行感受。只是,他脑海中全是关于东朕的俪影,邪邪坏坏的,调皮娇嗔的,狡黠神秘的…任何细小的情节,都会让他想起她。白色,短发,德国口音的英语,年轻优雅的男女,携手而过的情侣…

他轻浅微笑,情之所钟,身不由己呵。

远来德国前,他曾专程登门,拜访东老。东老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和蔼地看着他。

“我老了,很多事情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朕的事,我隐约知道。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的痛中之痛。所以,我不想探究真相。你此番前去德国,若见到了伯爵夫人,代我向她问声好罢。”

任七悠闲地扬手,出租车立刻停在他面前。

“Diete von Steinberg伯爵府邸。”他报上地址。

车子驶离机场,融入车流中。

当驶经举世著名的科隆大教堂时,司机用他那德国口音浓重的英语不无自豪地向任七介绍。“它和巴黎圣母院、伦敦威斯特明斯特教堂一样,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哥特式建筑。是我们德国人的骄傲。凡仰望它者,必能为它的雄伟恢弘所震撼,进而感动于它的神圣庄严。”

任七遥望科隆大教堂直刺云天的双塔尖顶,默然。心中终于有了真实感。德国,他终于来了,终于踏足东朕生活成长的地方,一点一点,靠近她的世界。

“先生,伯爵府到了。车资105欧元。”司机的声音,打断了任七的思绪。

“谢谢。”付过车资,任七下车,发现伯爵府邸离科隆大教堂不远,只隔两个街区的样子。

站在伯爵府门前,他有些许情怯,犹豫再三,才上前,轻轻扣响铜制烙有家族徽记的狮子门环。

略微等了一会儿,有人前来应门。

开门处,是一位六十开外年纪,头发雪白,穿一身笔挺制服的老者,表情严肃有礼。见到任七,他微一欠身。“下午好,先生。有什么能为你效劳?”

“请问East von Steinberg小姐在吗?”任七期待而忐忑地问。

“小姐?”老者一丝不苟的表情出现细微的变化,眼神古怪。“请进,请稍等。”

将任七让进巴洛克风格的客厅,老者吩咐佣人上茶,自己走开了。

大约五分钟后,在任七喝完一杯顶好伯爵红茶时,老者去而复反,身后是一位雍容高雅的中年女子。岁月仿佛格外善待她,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位五十岁年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她仍年轻美丽一如三十岁年纪。

“是谁要见‘小姐’?”伯爵夫人格外强调“小姐”两字。

任七起身迎上去。“您好,伯爵夫人。敝姓任,任海吟。”然后执住伯爵夫人的手,在手背印下礼貌的一吻。

任海吟?伯爵夫人眼中流光一闪,示意他落座,并以研审的眼光审视他。良久,她优雅微笑。“全德国都知道,我嫁给伯爵时,带了一个十一岁的儿子进门,再未生育。施坦恩伯格家哪里来的小姐?”

任七好脾气地温和一笑,他现在知道东朕的性子究竟象谁了,也知道东朕那种优雅从容却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源于何处了。伯爵夫人完全是个中好手。

“我以为夫人要东朕回国,就是希望可以在无人替她掩饰的情况下,迫使她恢复真实性别。”

伯爵夫人慢条斯理地执起佣人奉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细细回味。

过了一分钟,她才放下茶盏,向全无一丝不耐的任七展开在他看来太过灿烂的微笑。

“我那可怜的孩子已经长眠于地下。任先生如果执意要见他,不妨去施坦恩伯格家族墓地罢。你会看到他。”伯爵夫人美丽雍雅的脸上看不出哀伤,只是语气寥落。“鲁道夫,麻烦司机送任先生过去。”

“是的,夫人。”老管家必恭必敬。

待送任七出门,老管家返回来,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劳斯莱斯老爷房车驶远。

“就是他啊。”伯爵夫人悠悠叹息。“很好的孩子,聪明干净。”

所以她的女儿才爱他十数年未改,再不能接受任何旁的异性。

“和少主人十分相衬。英俊、温和、稳重,足以弥补少主人的小小缺点。”

岂止是缺点?那孩子魔性太重,如果她不克制,会做出祸乱世界的事来罢?

“但一想到他会带走我的孩子,我就忍不住想让他吃点苦头。”伯爵夫人苦恼地揪住流苏窗帘,轻轻撕扯。

“这是您作为母亲的权利,夫人。何况,经受过考验的爱情,才更牢固甜蜜。您和主人,就是最好的例子。”鲁道夫微笑,回忆去到了很远很远。

“是啊。”伯爵夫人如烟般叹息,“等到East得到幸福,我就可以和Diete去环游世界了。”

“我会守着这个家,等您和主人归来。”

两个人微笑,他们宠爱着的小女孩,终于也要幸福了呵。

穿着一身黑衣的司机替任七指引了路径,自己则倚在车边等待。

任七走进墓园。墓地中央是一尊十七或十八世纪的铜像,经风历雨后,已染上锈色。整座墓园绿树掩映,安静祥和,没有一丝阴森孤寂。阳光透过枝桠,洒在一座座风格迥异的墓碑上。

任七的心跳,随着东朕墓碑的渐趋接近,猛然加快。

终于,他站定在一块白色大理石墓碑前,方正简洁的墓碑上,只以中、英文刻着“东朕1979——1989”,并无碑文。墓碑基座上搁着一大捧洁白的花束,盛夏的炽日,还未将上头的水珠统统蒸发,显然是不久前才有人来过。

海吟哥哥,你来了。

风拂过苍翠树梢,发出叹息般的沙沙细响。

任七蹲下身,抚摸白色大理石墓碑上天然的纹路。

是的,我来看你。他在心中轻轻回应。

好好照顾小东,爱她、宠她、呵护她,做一切我未曾来得及做的事,连同我这个兄长的份一起。风声悠悠。

我会的,连同你的那一份人生,我会一并珍惜呵护爱怜。任七许下终生誓言。

那么,再见了,海吟哥哥。微风拂过任七的脸,在墓园中卷起一个小小的漩流,缓缓被夏季蒸腾的热气,带往蔚蓝如洗的天空,渐远,渐远。

“再见,东东。”任七倾身亲吻被阳光晒得暖烫的墓碑,与自己少年时最珍视,一直牵念至今的好友,做了永别。

当他要起身时,无意间瞥见压在大捧花束下的一角卡片,忍不住伸手抽出象牙白色的精致纸卡。翻开,他几乎头疼地微笑。上面的方块字幼稚得象学童的涂鸦。

“洒脱如我,也不能免俗罢?因爱而生出无数不确定。他爱我吗?还是因为对你的歉疚,衍生出的包容?他看的是我吗?还是透过我在看着他永远也无法偿还情义的你?无数疑问,令我变得不象自己、厌弃自己。你是我最爱的哥哥呵,我拥有一切属于你的私秘记忆,我背负着你的人生啊。却始终,并不象你。

“我只想独自霸占他,不与任何人分享他的温柔、他的体贴,连你也不行呵。

“我原可以自行逃脱的,可是,我没有。他一直因当年来不及救你而耿耿于怀,所以我等他来救我,这样,他才可以抛下缠绕他多年的自责内疚,弥补遗憾。

“我原也可以救他,可是,我没有。我不救他,是不要他欠我,不要他因感激而执着。是以我抛下了他。

“他因感激你,而执着了十六年呢。这让我嫉妒了好久。

“我也没有陪在他身边鼓励他,看他康复。我不希望他为了我而康复。他应该为自己而站起来,为自己而生活下去。我希望他学会为他自己打算。

“我很自私罢?我要他完全、纯粹、自由地爱着我,不因为任何其他因素。

“你会怪我吗?你会祝福我吗?”

所有的字,都向右倾斜,字字力透纸背,看得出来,写的人很认真,即使,此人的中文字实在不怎么好看。

任七微笑,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东朕罢?彷徨而迷惘的东朕,撒娇而抱怨的小女孩。他万分珍惜地将卡片收好,站起身,沿原路徐徐走出墓园,返回车边。

司机恭敬地替他拉开车门,待他上车,复又替他关上车门。

回程,任七又见那两座冲天尖塔,突然有了强烈的愿望,想向里面的神祈愿。

“请在科隆大教堂前停车。”

司机毫无异议地执行命令。

走下汽车,任七仰望历经756年风雨的伟大建筑物,发出敬畏的太息。凝视两座主塔上圣母高举圣婴的铜像,他在内心虔诚地祷告: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火,是耶和华的烈焰。爱情,众水不能熄灭,大水也不能淹没。

蓦然,整点的钟声,由教堂巨大的摆钟发出,悠悠响彻莱茵河两岸,亦惊起广场上悠闲度日的鸽子。

鸽群纷飞间,任七的目光,穿越鸽群人潮,看见一身白衣的东朕,就站在他的对面。她的乌发柔软而服贴,肌肤白皙细腻,隽秀的眉与神秘的眼,红唇边噙着一抹魅惑的笑。这样的她,引得无数行人惊艳不已,以为天使不慎落入人间。

任七始终不安的心绪,终于得到安抚,他绽开明朗温和的微笑。

这一刹那,世界不复存在,近在咫尺的人,才是他的终点、他的宇宙。

你来了,我的爱人。彼端天使神秘幽邃的眼,纠缠着无边的热烈。

是的,我来了,我的爱人。任七深灰色的眼瞳极尽渴切地凝视。我怎可以不来?有你的地方,就是伊甸。

盛夏的科隆,在蓝天与钟声里,艳阳照耀,白鸽飞翔的小广场上,众神的注视下,任七拥住了属于他的伊甸…

番外 婚礼

任三穿着冷灰色西装,苦恼地揪了揪头发,站在三角架后面,浓直的眉皱起又放松,复又蹙拢。终于,他决定他受够了这一切。

“你们闹够了罢?”他放声大吼,有振聋发聩之势。

“三哥,”任七握住东朕的手,脸上是俊朗的笑容。“如果你不想拍了,就不要拍了。反正,我和东也无所谓是不是有结婚照。”

东朕则始终勾着在任三看来半死不活的邪笑,伴在任七身边,仿佛嘲笑他自讨苦吃。

没错,是他主动请缨,替这两个人在婚礼上拍些“珍贵”的镜头。因为,这两个人,男的俊;另一个男的,更俊!穿着白色燕尾服并肩站在一处,简直象一对天使。

可是,人不应该被假象所迷惑。东朕这厮,且不管他是一号还是零号,即使到了结婚关头,仍不改其顽皮,花花公子本色犹存。全然不顾他家小七的感受,当街勾引女性。

更过分的是小七,还由得他去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看看他们请来的伴娘,东大少爷的情妇,两人还当众卿卿我我!小七也不阻拦。他这个做哥哥的都看不下去了。他今天一定要好好和东朕沟通一下!不要以为他们家小七死心眼,爱了就不会回头,便这样放肆地不把小七搁在心上。他们家小七为了他拼命复健,要老婆——呃——老公?总之,要爱人不要家人,抛下月家也就罢了——反正月家有人可以撑起一片天——竟然连任家也抛下了,替东朕扛下东堂,放任东朕这家伙去逍遥快活,终日身边美女环绕。想想他就替小七不值。

任四、任五掩面不顾,他们不认识这个在婚礼上狂吼的狮子头。

任大、任二陪着老婆孩子,笑看这场热闹。

任六始终微笑不语,只有她眼中祝福的流光,出卖了她。

全叔则和任老爷子把臂而立,感慨万千。虽然这个婚礼同他们想象中有些出入,但,终于嫁掉,呃不,终于娶进门一个,离他们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啊。

一身香槟色小礼服的Chuy在一旁拼命闪避前夫的纠缠,死也不肯让他偷香得逞。

数个来当伴娘的模特拼命向任家未婚男子展示她们的魅力。

总之,场面一片混乱。

“海喧哥哥既然不耐烦替我们拍,那就算了。”捧一束小小花球的东朕耸肩,拉着任七走开数步,然后转身背对众人。“抛花球喽!”

一扬手,拳头大的茉莉花球,凌空飞起,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在一群美女模特的争抢中,越过她们的头顶,直直落进任三怀中。

众美女们即使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可是碍于任三粗犷魁梧的体格与分外错愕到横眉竖目的狰狞表情,也只能跺跺脚,就此罢了。

任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扔烫山芋般甩开怀中的花球。

可是脑海中,却倏忽掠过一张冷清淡然的脸,隐约迢遥…

阿姆斯特丹午后的阳光里,不拘小节的任三哥,就这么恍惚不已…

番外 交易

他穿一身黑衣,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符合年纪的天真烂漫,只有一片怨毒冷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管冷凝而懒散,矛盾而奇特的声音,悠悠在他身后响起。

他慎戒地回头,看见一个穿干净校服的女孩子,比他年纪略长,一头卷发衬得她脸色莹白如玉,双眼似若寒星。

瞪了她一眼,他转回头。她与他一样,冷冷的,感觉不到热情。不象那个小男孩,浑身洋溢着天生的热力,让人不忍放开他的手。

“以你现在的能力,即使有任家做靠山,赢了他,也未必保得住东朕的一条小命。”她的话,无情,却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