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孝文还没来得及回答，整晚上一直招人烦的冯捷说道：“可不嘛，小时候更怕！孝文让她往东，她就往东；让她往西，她就往西。那时候孝文为了见这个妹妹，周末跑步一个小时也要进城去看她！为了她，连我跟姜驰都丢在一边儿不管。”
常小右也跟着出来拆台：“还真是！我真没见过比小柔更忠诚的妹子了。话说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也没变啊？就这么听你哥的话？他的话就是圣旨，你想都没想过反抗？”
顾雪柔不高兴地说道：“为什么要反抗？我哥说什么都对。”
这句话彻底让众人爆了，笑得前仰后合的。席间气氛彻底嗨了起来，独有聂云霄始终不言不语，除了时不时地看一下顾雪柔之外，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小东也说：“我还记得她只有这么高的时候，我跟孝文打架，她就冲过来跟个小老虎似的用头锤撞我。我那时候还想这绝对是江孝文的亲妹子，不然怎么这么拼？后来才知道，还真不是亲的，但亲的找到这么拼也少见啊？”
拼这个词用的到位，顾雪柔自己都不想反驳。她看出来了，这顿饭就是江孝文将自己介绍给他这些多年的老朋友，而特意准备的。这些都是小江哥哥特别看重的朋友，她自动自发地跟着看重，决定无论如何不给小江哥哥丢面子。
不过这魏小东怎么成了哥哥的好友呢？当年他俩不是死对头吗？
这些人她也几乎从小就认识，冯捷姜驰不用说，江孝文初三那一年几乎每个周末都带着她满城乱转，跟这俩人处的时间最长，她知道这俩人是哥哥最好的朋友。常小右虽然看着挺滑头的，但是给人的观感还是正常人。常浩气质上就接近江孝文，一看外表就知道是青年才俊型的五好青年。
只除了魏小东！现在的魏小东比当年还不像个好人，两条露出来的胳膊上满满的纹绣刺青，脖子上也都是，简直就是一个疑似犯罪分子。顾雪柔在心里默默地想，哥哥到底是怎么跟他成了朋友的呢？
“毕业了要当警察吗？”钱千语问顾雪柔。
“要当啊。”顾雪柔连忙回答，慢吞吞地嚼着一根不知道什么叶子，难吃得要死。
“那——”钱千语眼睛看了一眼江孝文，又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笑了一下问：“那你哥要是不同意你当警察，你怎么办？”
顾雪柔嘴里的什么叶子更难吃了，她勉强了好几次才咽进去，看了一眼江孝文说道：“怎么会啊？我哥当然支持我了，他以前就说过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打定主意考警察大学？”
“是吗？”钱千语笑着问：“那——你有就这件事亲口问过你哥的意见吗？”
第89章
第八十六章
哥会不同意吗？顾雪柔不用嘴问, 她用眼神询问。
江孝文看着她, 隔了一会儿点点头。
顾雪柔想不到他竟然会点头，竟然会不同意, 就满脸惊讶地看着江孝文。她个性十足的脸上很少出现这种带着迷茫的表情，以至于好一会儿众人无声，全都注视着他俩。
最后还是常浩说道：“这个话儿还是以后再说。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 说点儿高兴的事儿吧。”
众人立即相和, 话题转向，谈起了顾雪柔听不太懂的话题。她想着刚才的钱千语说的那几句话，想了挺长时间, 后来江孝文看她一直低头对着青菜发呆，什么都不吃了，稍稍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顾雪柔摇了摇头，她想问江孝文几句话, 但是她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问。她讨厌当着别人的面让江孝文没面子。江孝文见她欲言又止，笑了一下说道：“我是担心你，不是非要阻止你干这干那。”
“我知道啊。”她低声说。
“离你毕业还有两年呢, 不着急，当不当警察到时候再说…”
“我一定会当警察的。”顾雪柔小声但又非常倔强地对江孝文讲：“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我爸我妈我姐不行, 你也不行。”
她说完了这句话，眼睛抬起来正对着江孝文。她是习惯性地听他的话, 可是那不意味着她会允许江孝文干涉她的生活，用他的喜好改变她的人生轨迹，甚至决定自己人生的内容。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一意孤行, 原本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竟然微微地笑了，看着她的眼睛跟以前一样特别温柔，只轻声说：“我知道，不过还是想试试。”
顾雪柔心里一动，每次江孝文用这个眼神看她，就让她心动得不知道怎么好了，总觉得被他用这个眼神看着的自己特幸福。小时候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全都回来了的那种幸福。她心里高兴的时候，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就凑过去在江孝文的脸上亲了一下。
最先看见的是常浩，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孝文和顾雪柔，用筷子指着他俩，嘴巴都惊讶得张开了。聂云霄也看见了，他眯细了眼睛，神情有一瞬间的迷惑。因为他坐在江孝文的旁边，就低声问江孝文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江孝文没说话，他看着聂云霄，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得有些意味深长。
顾雪柔是亲完了才发现自己的轻狂，心中有些懊悔，其实如果是为了她自己的话，她不觉得有什么后悔的，想亲就亲，管别个毛事！别说她没错，就算错了她也是撞了南墙都不带回头的。但是她从小在意江孝文惯了，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自动打点起二十四分的精神头关注着他，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哪件事没做好，惹了他烦恼。她脸颊有些热，连连摇头跟聂云霄解释：“没怎么回事儿啊，不关我哥的事儿，是我高兴所以就亲了他一下。”
聂云霄听了这话，看着顾雪柔，一副想要说点儿什么，又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的表情。
在座的众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冯捷低低地笑了一下，竟然也闭着嘴，一句话都没讲。
顾雪柔不知道他们干嘛，她对自己不明白的情形一贯适应不良，皱着眉头看着聂云霄脸上那奇怪的表情，纳闷了一会儿。但她没有纳闷多长时间，就对着盘子里的叶子根茎什么的，开始吃。因为运动量大，她特别容易饿，这会儿如果不吃饱的话，晚上回宿舍饿起来可就糟糕了。
她知道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她吃，全都是刚才亲了那一下惹的，她有些懊悔，生怕因为亲了这么一下，给江孝文带来麻烦。她边吃边在心里想，不如以后小江哥哥再请自己吃饭什么的，就不参加了吧？反正她也不太适应他的朋友圈子，因为年纪差了太多，他们每个都拿她当小妹妹，跟他们在一起，她总是没什么可说的。
还是我的同学跟杜征宇好，她在心里想。
这时整个晚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佳乐，突然对顾雪柔笑着说道：“我先前看杜清雨发了一条消息，小柔，你跟她弟弟认识的吗？”
顾雪柔从盘子上猛地抬起头，难道杜清雨发那条消息，没有设置部分可见吗？她有些不太高兴，杜清雨不是杜征宇，她对杜清雨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就把照片发到她的圈子的行为，大为不满。
“认识啊，杜征宇是我发小。”她说。
“你这发小暗恋你？”林佳乐笑着，她笑起来特别漂亮，给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
顾雪柔有一种这句话是个陷阱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江孝文，本能地想看看他什么表情，再决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江孝文却听得特别认真，眼睛看着她，见她看自己，他眉毛一挑，催促她回答。
这些人难道都在帮小江哥哥问问题吗？顾雪柔在心里想。这念头太过匪夷所思，只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也没多想，就摇头说道：“不是啊，他是我弟弟。当初我们两家在深市的时候，住——很近。我那时候就认识杜征宇了，他崇拜我，拿我当老大。”她快速地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江孝文，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个答案。
江孝文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看了一眼林佳乐，鼻子里轻轻地发了个声音，不像是高兴，但也不像是生气，像是一个单纯的“就这样吧我知道了”的意思。
“那你跟杜清雨以前就认识啊？”钱千语一脸好奇地问，一边问还一边看了旁边的常小右一眼。
她点了点头，心想这些人都认识杜清雨，就是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不知道杜清雨喜欢小江哥哥？唉，再说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多的问题呢？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拷问自己的啊？
她决定提前结束这场“拷问”，把眼睛转向江孝文，示意他自己想走了。
江孝文没动，他看了对面的冯捷一眼。
冯捷立即用胳膊怼了一下姜驰，姜驰啊了一声，连忙对顾雪柔说道：“小柔，你哥有个手链，我听说是你给他做的？”
顾雪柔点点头，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嘛？
姜驰笑了，他是这些人里给顾雪柔印象最好的，少年时代的姜驰有些虚胖，还口臭，自卑寡言，但是长大了的姜驰一看就常年锻炼，身材挺拔有力，谈笑间一口雪白的牙齿，一点儿口臭都没有。而且似乎因为是医生的缘故，他整个人从指甲到发梢都透着一股斯文干净的气质。
“你不知道，我跟你哥要了多少回了，他都不让我看一眼。”姜驰笑着说道：“你说他抠不抠吧？我又不是要他的，就借过来看一眼，学学怎么做的，他都不舍得。”
顾雪柔听了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啊，清雨姐就会，我还是她教的呢。你可以问她啊？”
姜驰眼睛眨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顾雪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她说道：“我跟她不熟，怎么好意思求她？小柔，给哥哥你的号儿，你回头在视频上手把手教我。”
顾雪柔没想到姜驰还有这个爱好，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她翻到微信，添加了姜驰，耳中听见姜驰说那哪天你闲了我就要烦你了哦，自己手机上的微信通话就响了，提通话要求的人是她姐。
顾雪柔心想真是会挑时候，顾雪莹这厮有早上爬起来跟她通话的习惯，通常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顾雪柔一天怎么样了。顾雪柔划开了，她姐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顾雪柔站起身，一边翻耳机，一边打算出去说。
就在这时，她的胳膊被人拉住了，她回过头，看见姜驰对自己小声说道：“别走，我是你姐粉——你就在这儿说吧？”
顾雪柔看一眼姜驰，见他眼神儿特别热切，果然有点儿狂热粉丝的架势，真是，他到底粉顾雪莹什么啊？她把目光移到手机上，顾雪莹刚起床，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还眯着呢，对着视频上的顾雪柔嚷道：“你干嘛呢？怎么周围这么吵？”
看嘛，粉她什么？她平时就这个疯婆子样儿。
“在外面跟人吃饭呢。”顾雪柔说道，看着她姐穿着睡衣睡裤，特保守，像个老修女。顾雪莹这厮看外表是个放荡不羁的家伙，但是其实她本人作风跟王爽一点儿都不像。这倒也不是她多正经，她们姐俩在男女关系上都是跑偏型的，因为是王爽养大的女孩儿，看太多了，多少也受了点儿影响，一本正经跟她们姐俩绝对沾不上边儿。顾雪柔是无所谓，喜欢就上床，不喜欢一辈子没床上也没关系；顾雪莹骨子里是风流的，但她不肯轻易风流，因为色相太好了，一般人她看不上，所以反倒显得比妹妹顾雪柔还要保守。
“今天我要去跟人唱 That’s all I ask of you，来，大早上的闲着也闲着，老姐吊嗓子先给你唱两段儿。”顾雪莹说唱就唱，放开嗓子来了一段儿，顾雪柔来不及插上耳机，满座寂静中，人人都听见了顾雪莹那漂亮的声音。确实很漂亮，她原本的嗓音就好，在国外这几年潜心修行，气声咬字还有细节的控制都达到了极佳的状态，这让她的演唱非常有层次和质感。而且她人还趴在床上呢，眼睛也眯着，状态和姿势都不是最佳状态，但是唱的两小段，已经让人听得如醉如痴了。
“好听吗？”顾雪莹唱完了，眼睛才算睁开了，满头乱发地盯着她妹问。
顾雪柔看了一眼周围安静如鸡的人，硬着头皮点头道：“好听。”
“呦，今儿怎么这么乖，那天还说我唱得像只老母鸡，这就隔了几个晚上的功夫，终于发现你姐我跟老母□□竿子打不着了？”
顾雪柔冲姜驰耸耸肩，心想你看见了吧，你喜欢的你家偶像平时就这个德行，糙得跟菜市场的大妈似的。她对顾雪莹说道：“我在外面吃饭，不方便聊天儿。”
“我也赶时间，告诉你，我今天又可以上场了！上场啊，你知道吗？有舞台的那种场！下面有观众的！啊，难道老天爷看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肯给我个机会了？”顾雪莹一边儿啰嗦，一边儿兴奋，突然从床上一蹦而起，站床上一通拳打脚踢，跟个疯子似的，让顾雪柔闹心得直扶额。
好一阵顾雪莹才疯够，然后她扭头冲她老妹呲了一下牙，胡乱地摆了摆手，就挂断了。
第90章
这疯婆子这么疯, 全世界都不知道, 只有可怜的我知道啊，顾雪柔在心里想。
而且她还是这样渴望成名啊！虽然对国外的情况并不了解, 但是顾雪柔知道顾雪莹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一个亚洲人，想要在白人的世界里学习艺术，登台演唱, 成名, 谈何容易？上次她姐姐发过来的所谓登台照片，根本就是一个破广场上搭了个很寒酸的舞台，灯光都谈不上, 下面的观众全都是路过那个广场的路人。就这样的一个演出机会，她姐姐都兴奋得跟她啰嗦了一个小时，高兴得俩眼放光。
姜驰凑过去对她说道：“你有你姐唱歌的视频？”
顾雪柔点点头，不明白他啥意思, 刚刚不是看过疯婆子发疯了吗？该脱粉了吧？
“发给我行吗？”姜驰看着她，漂亮得近乎精致的脸很是热切：“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年就是你姐的粉丝了。这么多年我就没变过。”
原来是个丧心病狂的铁粉, 顾雪柔怜悯地看了一眼姜驰，把头扭向江孝文。江孝文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她笑了笑——哥哥没反对，那就是赞成了, 顾雪柔心想，但她还是给顾雪莹发过去一条微信，问唱歌的视频发给她粉丝行不行？顾雪莹特爽快地回了个随便。
顾雪柔就给姜驰发过去了, 发完她就后悔了。看着姜驰抱着手机，那副一动不动如痴似狂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自己把姐姐推进一个超深超深的坑里的感觉。
聚餐散伙之后，大家向外走。顾雪柔从他们的言谈中，才知道常小右跟冯捷一起做生意，所以他俩加钱千语一辆车走了。常浩跟江孝文似乎也有生意来往，两个人最后还站在车边儿聊了几句公事，常浩才带着林佳乐一起走了。聂云霄自己开车来的，在门口分别时，他看着顾雪柔，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你姐现在身边有人吗？”
“没有啊。”顾雪柔说道。聂云霄整个晚上都神情郁郁，心绪不佳。顾雪柔猜他跟顾雪莹年少的时候，应该是春心那个萌动过，但是进展到哪一步了，顾雪莹从没说过，她也猜不准。现在看聂云霄脸上的表情，八成是还没忘情呢吧？
想想也是，能忘了顾雪莹确实需要点儿慧心加勇气，大母狼长得太有欺骗性了。
“你是不到一个月就结婚的人了，事多也忙，赶紧回去吧。”江孝文拍拍聂云霄的肩膀，对他说道。
聂云霄欲言又止地动了两下嘴唇，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开车走了。
姜驰是最后走的，他站在自己车前，对顾雪柔说道：“要不要我送你？”
顾雪柔心想这话从何而来？自己怎么可能坐除了江孝文以外别人的车？
“赶紧走吧。”江孝文对他挥挥手，不太耐烦地说道：“捣什么乱啊？”
姜驰听了，轻轻笑了笑，眼睛看着顾雪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让顾雪柔觉得姜驰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她奇怪地看着他，见他只简单地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就挥手告辞道：“那我走了。小柔，以后哥哥能去你们学校找你玩吗？”
顾雪柔点头，虽然心里不觉得自己跟姜驰有什么可玩的。
“那我这个周六上午去找你，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姜驰笑着说，脸上神情特别高兴。
江孝文一旁奇怪地问：“你找她去哪儿？”
“好地方。怎么？我不能找她玩？你不放心你可以一起跟着去啊？”姜驰说道。
“你明明知道这个周末我走不开！你给我故意整景儿呢，是吧？”江孝文不太高兴地说道。
“故意什么啊？你看你一惊一乍的。我跟小柔也是打小就认识了好不好？”姜驰说道：“再说了，我们小柔是将来要当警察的人，警察是什么？罪犯克星啊！我这么正直的人当然要跟罪犯克星多在一起了，没准儿接触多了，还能挽回一些人的犯罪倾向呢！对不对小柔？”
顾雪柔不知道他们俩鬼扯什么，无表情无所谓地听着。
江孝文听了姜驰的话，眉心微蹙了一下。他扭过头，不看姜驰，大踏步向着自己的车子走过去，头也不回地对顾雪柔说道：“小柔！走了！”
顾雪柔听他声音就知道他不高兴了，连忙就要跟上，身后的姜驰在这个时候轻轻叫住了她：“小柔，这个周末我去找你，记住了。”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恳切不容拒绝的意味在里面，顾雪柔奇怪地回过头看着她，见姜驰举起大拇指指着他的脑门，示意她记住。他看见顾雪柔点了点头，才冲她笑了一下，奔着自己的车子去了。
“小驰刚才跟你说什么？”江孝文等她上车之后，问她。
“说这个周末去找我。”顾雪柔答，看着江孝文，见他俊逸的眉心微微皱着，像有心事。她最讨厌他有心事，不，也不光是讨厌他有心事，基本上只要江孝文没有开开心心地，她就觉得那些惹他的事儿特别烦：“怎么了？哥你不喜欢我跟他见面吗？”
江孝文听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很亮，一副很喜欢她这么说话的表情。
“那我不见他。”本来就没什么好见的，她小时候虽然见过这姜驰几次，但根本不熟。对她来说，这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哥哥的好朋友而已，没有江孝文在旁边跟他见面，有什么劲啊？
“也不必，我又不是法西斯，还限制你这个限制你那个。”江孝文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并没有达到他的眼底，顾雪柔看出来了。
江孝文在门禁之前将顾雪柔送回学校。那个周末，姜驰果然来访，他开车把顾雪柔接到市区一个很安静的咖啡馆，一落座，他就拿出手机，献宝似地打开手机B站，划拉开一个视频凑到顾雪柔眼前。
顾雪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因为是蓦然听到的，又在网站上，使得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陌生感，很干净很柔美，吐字转折里深情婉转。顾雪柔虽然已经听过很多遍姐姐的这段视频了，可是这样坐在咖啡座里，旁边有个观众跟自己一起听，那种初次观影感受到的听觉冲击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似的。
姐姐这几年真的太用功了，她当初在国内闯荡走红的时候，嗓子虽然好，可跟现在比起来，那时候她对声音与气息的运用还显得很稚嫩，现在则是女神级别的了。视频上的弹幕也体现了这一点，虽然只上传了一个星期而已，但是弹幕已经层层叠叠的了，全都是夸她的。甚至还有人立即就认出来视频上唱歌的人就是顾雪莹，一个消失了将近八年的前歌手。
“你上传的啊？”顾雪柔问姜驰。
姜驰点头，眼睛依然盯着自己的手机，一副看不够的神情。顾雪柔对这些男的前赴后继地追求顾雪莹，仿佛飞蛾扑火一般的劲头，真的感到费解，因为以她这些年对顾雪莹的了解，顾雪莹很难看得上任何男人。她姐是那种被踩到尘埃里了，内心依然强悍骄傲到不肯向这个世界低头的人，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被她看上啊？
当初利用王爽逼迫顾雪莹就范的那位大佬，权势熏天，外形也算是个一时俊彦了，连顾雪柔不混那个圈子的都听说过那人。换一个不是顾雪莹的女人，可能早就心甘情愿当他疼爱的小老婆，被他圈养在黄金屋里当个披金戴银的宠物了吧？可是顾雪莹没有，她连那个人也看不上，她跑到国外吃苦去了。
“你不会是喜欢我姐吧？”顾雪柔问，单刀直入毫不掩饰，口气里有着她们姐妹特有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姜驰脸微微一红，小声嘟哝道：“废话么，这世上有男人不喜欢你姐吗？”
“有啊，小江哥哥就不喜欢她。”顾雪柔说，对江孝文的慧眼独具在心里暗暗地点了个赞。
哪知姜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抬头看着顾雪柔说道：“那是，他要是也喜欢顾雪莹就麻烦了，事大了。”
顾雪柔不太明白他这句话啥意思，无聊胡扯吗？她的心思表露在她脸上了，姜驰看着她，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睛注视着顾雪柔，说话之前仔细地斟酌了一番用词，才对她道：“小柔，你别怪我多嘴，我想问问你跟孝文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顾雪柔奇怪地看着他，英气的眉毛皱了一下回答：“兄妹关系啊。”
姜驰注视着她，见她眉目晴朗，目光湛澈，知道她没有撒谎。他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微微摇头说道：“可是——你别怪我打听，我是你们俩的朋友，才会问这些话。可是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喜欢孝文吗？”
“喜欢啊。”顾雪柔立即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姜驰：“你的问题真奇怪，我当然喜欢我哥啊？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或许——”姜驰更慎重地考虑自己要说出口的每一个措辞，以免这个容易炸毛的小丫头炸起来：“或许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就像女朋友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妻子喜欢自己的丈夫——你对孝文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顾雪柔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姜驰，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你说啥呢啊？我怎么可能把小江哥哥当成男朋友喜欢啊？”
姜驰迷糊了，不懂是这对话的走向错了，还是一开始顾雪柔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那——那你对他的喜欢是什么啊？”
顾雪柔挺奇怪地看着姜驰，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上周被江孝文亲在这里的痕迹至今也没有下去，害她最近晚上睡觉都是等大家都躺下了，才敢做贼地去洗漱。其实她知道对绝大多数女孩儿来说，她跟江孝文这种床都上过多少次的情形，应该算是男女朋友了，而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愿意甚至喜欢跟江孝文上床，那就应该是爱上了他才对。
可是问题是，她因为从小没有一个人生观正确的妈，日侵月染，让她对男人和女人上床这件事儿不太以为然。她是喜欢江孝文，如果不是江孝文，她想象不到自己会跟任何男的上床，但她的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的喜欢其实是不打折扣的崇拜。她像粉丝崇拜一个偶像一样崇拜江孝文，喜欢他好好的，永远平安，开心，永远都不流泪不伤心，糟糕的坏的不如意的那些事情通通都离他远远地。她爱他，爱他的优点缺点，爱得特别盲目，爱得即使自己天生性格强悍，可只要到了他面前，立即婉如绕指柔，乖得像个小狗狗。
粉丝是不奢望拥有偶像的，她也从未想过跟江孝文结婚什么的，她觉得姜驰把自己对江孝文的喜欢等同于女朋友对男朋友的喜欢，事实上是矮化了她对江孝文这些年的心情。
“就是喜欢啊，喜欢他好好的那种喜欢。”顾雪柔尽力回答了，看着姜驰，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第 91 章
姜驰像是明白了, 但是又像是不太明白：“所以——所以——你别怪我说话太白, 我是医生，什么都见过。小柔, 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跟孝文上床了？”
顾雪柔心头一动，他怎么看出来的？医生都这么牛逼吗？
她僵硬地拿起桌子上的水, 大力灌了一口, 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心想别紧张，紧张就怂了, 一旦怂了，那不丢脸的事情也会被自己搞得丢脸了。
跟哥哥上床没什么丢脸的，我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我！他等了我这么多年呢, 对男的来说这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儿。我哥不丢人，我也不丢人！
姜驰看了她的表情，不用她回答也明白了。顾雪柔觉得丢人不丢人他当然不知道, 但他显然觉得丢人。姜驰用力砸了一下桌子，嘴里骂了一句：“畜生。”
顾雪柔险些被他这俩字给呛到, 她嘴里还有一大口水呢，憋得脸红脖子粗, 才勉强把水咽进去，然后用力咳嗽起来，好半天她气儿才匀了：“是说小江哥哥是畜生吗？”
姜驰不说话, 他的脸清正温和，极容易让顾雪柔这样个性强悍的女孩儿产生好感。顾雪柔看他气得白皙的脸都红了，心里挺奇怪的，就一直看着他。
姜驰跟她目光相对，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目光实在太清澈了，是带着一股正气的清澈，隐约地还有一丝少女的不谙世事。姜驰想到江孝文竟然舍得对这样的顾雪柔做出那样不靠谱的事情，就大为光火。
“你是小江哥哥的好朋友啊，怎么还对他生气？你应该知道我哥不会伤害我的啊？”顾雪柔奇怪地问。
姜驰眼睛看住顾雪柔，他的神情里依然有气愤，但隐隐地夹杂了一丝同情在他的愤怒里。顾雪人最讨厌别人同情自己，她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哪里值得别人同情的，她抿紧了嘴唇，瞪着姜驰。
“他肯定不会故意伤害你。”姜驰意味深长地说道，语气在说“故意”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
顾雪柔领会了他加重这两个字的意思，很多事情刹那间涌上脑海，她握着水杯的手绷紧，眉头微蹙，想起了往事。
“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挑拨你们俩的关系，孝文对我来说，跟我亲兄弟没有两样，我知道你也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说到这句，姜驰想到了这么说顾雪柔和江孝文已经不太对了，这俩人床都上过了，事实上是比亲兄妹还亲了，“我说这些话，是想要让你更好地保护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