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龙收回抬头望雪的目光,俯视着素素冻得通红的脸,皱着眉头微微摇头,手里已经麻利的解下那件宽大霸气的披风,手臂一扬将素素整个人裹在里面。

披风还带着他身上的热度,在这样的冰天雪地的寒冷时刻,是如此的熨帖人心。但因为是来自鬼龙,素素不敢,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温暖。

“不,不用了,我扛得住。”她说着,动手要去扯,被他一把按住,他皱眉看着她,“我最讨厌扭捏的女人,分明冷的缩成了一只猴子,还要扭捏推却,需要就是需要,明白?嗯?”他的身形跟素素相比,差距不是一点点,披风再度裹在素素身上,几乎有一大截拖在脚边的雪里。

“秦素素,我问你,你今年几岁了?”他俯下身将那披风的带子像栓马一样缠在她脖颈上,突然盯着素素的眼睛问。

素素愣了愣,“过完年,就满十四岁了,怎么了?”

他嗤笑了笑,站直身子,俯视着她,“莫不是越往南,女子的身形便越发的娇小?也不对啊,彤玉也是南方人,可是却出落的高挑。我发现几个月不见你,你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嘛!”他目光又色迷迷的在素素胸前转了几圈。

素素有点脸红,后退了两步,“我也不算矮,在我这个年纪,能长这么高,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是你自己四肢发达偏要长那么高,天又不要你去撑,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

他朗声笑起来,迈开大步朝前走去,头也不会的吩咐素素,“跟过来!”素素在后面问。他不予回答,素素想了想,赶紧提着那大披风在后面跟着。

素素用目测。鬼龙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多,跟洛流云差不多。但是看起来洛流云挺直修长,而鬼龙则是高大魁梧,不可否认,两个人都长得俊美绝伦,前者潇洒飘逸,喜穿白衣,衣袂飘飘。纤尘不染,让人一眼看去便惊为天人,尤其是那双时时刻刻波光涟漪的桃花眼,更是美得让人心魂俱癫。而后者。却总是一袭纯黑墨袍,神秘霸气,刚劲的线条,坚毅的面容,一双寒星目闪烁着咄咄锐利。看到他。就会让人想起巍峨高山,猎猎罡风,神秘,霸气,让人带着向往。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在心底偷偷将自己认识的这两位超帅的男子暗暗比较八卦了一番,素素加快步伐小跑着赶上他,气喘吁吁望着鬼龙,“刚才那话题还没结束,你说我像猴子,那你自己又是什么?必须选一种动物来比拟自己!”

“马!”他止住脚步,骄傲的偏了偏脑袋,从齿痕间不假思索蹦出一个字。

“我是野马,驰骋在烈风中的野马,天大地大,任我驰骋。”他眼睛眯了眯,无意间流露出一股霸气。

素素忍不住低头轻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难道,我说错了么?嗯?”

素素止住笑,嘴角还是忍俊不禁的要翘起来,“嗯,确实很贴切,不过,我觉得种马也很适合你!”

他眉眼微竖,“你…”随即又像想明白什么似的,眉头舒展开来,满脸的得意洋洋,“种马这个词儿,在我看来,无疑是对男人魅力的最高称赞,我接纳了!”

素素惊讶的看着他,总算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了,她不介意别人骂她是狐狸精,而他却对种马这个词儿很受用,还一脸飘飘然的样子,至此,素素还能说他什么好呢!

他蹲在地上,挖了一捧雪在掌心,搓得咯吱的响,抬脸跟素素兴奋道,“有没有试过脱光了衣裳拿雪搓澡?一看你就知道没有过。我告诉你,我就用,以前有阵子我在北方,经常这般做,很是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你没试过,真是可惜了!”

“你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疤,不会是被雪刮伤的吧?”素素缩在他的大披风里,打趣了一句。

他撇撇嘴角,不以为然,“有一次我跟我的兄弟们走散,一个人迷失在白茫茫的雪山里,那雪跟这南方的雪不一样,南方的雪是用飘得,而那里,却好像整箩筐的棉絮从天而倒。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素素双手套在一起,眯起眼睛,“虽然我没去过大乾国的北方,但我能想象那种境界。”

“能理解就好。那次,我实在太累,身上又受了好重的伤,一路的跋涉,迷了路,等到我被一个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被雪埋得只剩下一双脚。那个人剥了我的衣裳,拿了雪直接在我身上搓,不知搓了多久我才醒转过来。”是素素的错觉还是这雪光迷乱了人的眼?为何鬼龙在说到以前的事情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会一直延伸到他的眼底,这种笑容,不是那种邪笑,坏笑,冷笑,阴笑,更不算他对着彤玉和云心时那种敷衍的调笑,而是,而是带着眷恋和回忆的由衷笑容,而且,笑容中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意味。

素素眨了眨了眼睛,惊诧自己竟然能从他一个浅笑里看出这么多东西来,再睁眼时,那种复杂而又奇怪的感觉都不见了,他又埋下头挖了一捧雪放在掌心,看着掌心的热度将那捧雪满满融化为点滴晶莹,笑容映着他的面庞,他的眸光纠缠这那捧雪,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情趣了?那种望月兴叹,对雪感伤的事情好像不怎么适合你,一个大老男人蹲在大街上玩雪,你还是赶紧站起来吧!”素素干咳了声,其实是她受不了鬼龙这副姿态,凛冽,霸道,没心没肺,这些词儿都很跟他贴切,唯独眼下这种,实在反差极大,素素看着有点别扭。

他依言果真丢了雪站直身子,这一站起来,素素身边无形的压力又来了,说话的时候也只能仰视着他。

“你当真要包下云心姑娘半年?”素素忍不住还是好奇一问。

“嗯。”

“那彤玉呢?她现在是的头牌,你也是她的恩客,突然杀出来一个云心,你难道不怕你的两个美人儿为了你相互成为情敌么?”

“彤玉怎么了?我觉得这并不冲突,对她们两个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兜里有点银子的恩客,只要两个都不亏待便可,你不会天真的认为像她们那种风尘女子,真的会为情生妒吗?”他轻描淡写道,话锋一转,目光又染上邪魅,“莫非,吃醋的人,是你不成?”

素素偏过头去笑了笑,转回视线,“我就免了吧!我只是疑惑,既然你花了重金买下云心的初夜,还一出手便包下了她半年,那今晚为何不留在那里过夜?那屋里真是温暖如春,又有美人在怀,何必跑出来吹这风雪?真是浪费了良辰美景!”

鬼龙鼻子里冷哼了哼,目光一片淡漠,“不是我喜欢的女子,我不会随便碰的!”

这话,素素就不解了,“难不成,我今晚上看到的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还有你为云心姑娘做的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他没有给予素素肯定的回答,但是神情却不置可否。

素素垂下眼,默想了片刻,“我们两个充其量不过是有过两面之缘的人,也算不上朋友,你的事情我不予多做评论。我只是觉得有点憋屈。”

“憋屈什么?我那里委屈到你了吗?”他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的睨着素素,“让你看着我跟别的女人*,确实有点憋屈,实在不行,我可以破例亲你一口,算是对你的补偿,嗯?”

素素横了他一眼,“你的那一口,我可无福消受,我只是在想,你今晚这样拖着我出来,你不知道云心那目光有多么的怨毒,指不定明天,或者后天什么时候,我就遭到报复了!”

“怎么,你也觉得云心那女子不简单,嗯?”

“我不知道,我只是从女人的直觉感应,她对我有着敌意,或许,她觉得她的初夜,是我搅得局。可事实是,我也是被你拉过来的一颗棋子,我的冤屈,谁能理解?”

“说的真是可怜,我听着都有些为你愤愤不平了。”

“别说笑了,我是真的不甘就这样为你背黑锅,我们之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况且每次见你,都没有好事!”

“那我这件披风就送给你好了,你拿去当铺应该可以当一点银子!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素素捻着那披风,料子滑腻腻的,应该是好料子。“如果换成皮草的,那就更好了。我看彤玉衣领和袖口地方那种白狐狸毛,就很高贵,但是穿在彤玉身上,却呈现不出那种味道来。”

他哈哈笑起来,笑得脸上的阴霾一扫全空。“行啊,那下回我就送你一些皮草的,让你裁件衣裳好好显摆显摆!”

素素抬头四下瞅瞅,远远近近的阁楼里都陆续亮起了火烛,“我要回家了,太晚了我母亲会挂念,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你的披风我现在还给你,很暖和,多谢。”

他笑了笑,接过披风搭在臂弯里,“你家住在哪里?”

素素瞪大眼睛,这家伙不会是要去她家吧,那可千万不行!

“我是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走在路上,很容易遇到坏人!”

鬼龙此言一出,素素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第七十章 不简单的女子

第七十章不简单的女子

“你为何发笑?”鬼龙有些诧异的望着素素,不知她笑从何来?

素素止住笑,“我在想,有你在,想这青牛镇,只怕没几个人敢自称坏人了。”

鬼龙恍然明白过来,抬手直接敲了素素的额头,“你变着法儿的奚落我,是吧?”

“不敢不敢,我是据实而言。你难道敢说,你是良民?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能让近卫军几近倾巢而出的良民啊!”

“哼,什么近卫军,不过是一群拿着朝廷俸禄的废物罢了,不值得一提。”他扯了扯嘴角,提及近卫军,满脸的不屑一顾,很是傲慢,“好吧,既然你都没想到要邀请我去你家小坐片刻,那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

“好啊,我往东,你往西,那先告辞了!”素素巴不得呢,就等着他这句话。“诶,且慢!帮我一个小忙。”他一把拽住素素胳膊,直接塞了一个小东西到素素掌心。素素摊开一看,竟然是一只珍珠耳坠,虽然样式简单,但成色上佳,两粒珍珠饱满浑圆,光泽温润。

素素惊讶盯着那珍珠耳坠,“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有点眼力价,是云心姑娘的,我先前趁她不备,从她耳垂上摘下来的。”他眨了眨眼,无比的狡黠。

素素睁大眼,想起临走前他和云心先前上演的火辣辣的一幕,看他们交颈缠绵,还以为是在说悄悄话,素素目光闪了闪,揶揄道:“原来,你借着耳鬓厮磨之机,偷偷窃取人家姑娘的耳坠?难道。这也是鬼煞门的行当之一?”

他皱了皱眉,“并非你所臆想,我鬼煞门虽然为朝廷和近卫军所不容。但也绝非如外界传言那般不堪。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无需跟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多做解释!”

素素将那珍珠耳坠甩还给他,“既然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那你将这青楼女子之物拿给我作甚!”

“好吧,我说实话,我看中的是你的医术,这珍珠耳坠,你帮我拿回去好好捣鼓捣鼓。我总觉得这珍珠耳坠有些地方不对劲!”他重新拦住素素的去路,将那珍珠耳坠固执的塞到素素的手里,看到素素还是绷着脸,他顺势放了一锭银子在素素手里。“这个酬劳,不算委屈你白忙一趟吧?”

素素掂量了下那银子的份量,心里一喜,这厮出手果真大方,这一锭银子倘若化开。应该少说也有五十两吧,五十两银子,倘若全用来过生活,可以管足她和母亲五年的小康生活,温饱不愁啊!如果拿去租间二十平米的小铺子。做点吃食方面的小生意,应该也是足够的。手心里有了这五十两银子,素素心里对桂林的不悦统统烟消云散。

“你早这样,不就省许多事了吗!”素素赶紧将那银锭子收好,接过那珍珠坠子放在眼前晃了两眼,“既然连你都觉得有异常,那肯定不简单,现在我肉眼也瞧不出端倪,等我带回去用我的银针才能鉴别出问题所在。不出三天,应该就有结果,”

“好,不急,你慢慢来,但是,结果一定要准确无误…因为,这关系着我们鬼煞门十几位弟兄的性命!”他沉声叮嘱素素,在说到他门里那些弟兄的时候,他的眼神变了几变,没有嘻嘻哈哈,变得严肃而凛冽。让素素也不禁正色起来,“你的意思是,云心姑娘…”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现在还没有凭据,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好好看看这个珍珠耳坠!”他道。

“你包下云心,是不是也是因为…”素素没有再说下去,讪讪一笑,“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看见丰胸细腰的女人,就会扑上去的那种,原来,你是为了正事才刻意接近啊!”

他郁闷的抚了抚鬓角,“嗯,其实,我也没你想象的那般风流了…”

“你风不风流,跟我没有关系,只要你付了我酬劳,一切好说!”素素眉开眼笑,赶紧将那珍珠耳坠藏好,跟鬼龙简单话别了下,约定了下回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二人分道扬镳。

素素回来后,跟母亲在一起简单的用过了晚膳,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自从小翠嫂子被娘家人接回去照顾后,这座小院便被秦母租了下来,东面顶头还有一件空置的屋子,便打扫出来给了素素做单人的房间,所以现在素素不用跟母亲挤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不过,两间屋子隔着一道墙壁,有什么事情,喊一声也很方便。

素素洗漱完毕回到屋子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银锭子跟那对鸽子蛋的红宝石放在一起,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唉,这对红宝石真是可惜了,就这么藏着掖着,又不敢拿出去当或者卖,真是伤感,不过这银锭子可就让素素快乐多了,唉,手里有钱的感觉,就是踏实。

素素看了一会自己的‘小金库’,盘算着如何鸡生蛋,蛋生鸡,钱生钱,幻想了好一会,幻想自己成了一个地主婆,家大业大,仆人成群,买下了镇北刘员外家的那几头奶牛,每天用牛奶沐浴…

想了好一会,直到母亲在外面敲了敲前窗,叮嘱她早些歇息,素素敷衍了几句,母亲便回自己屋里去了,听到隔壁屋子传来关门的声音,素素轻手轻脚坐到桌边,现在条件改善,也不用再点那比星火亮那么一丁点的豆油灯,而是点上蜡烛了。

素素这才记起鬼龙的吩咐,赶紧取出曼文送给她的那套医药工具箱,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银针,还有一些素素自己研制的奇奇怪怪的药粉药水,在桌上一字排开,又拿出那只珍珠耳坠,放在一块黑色的小碟子里,在灯下细细的研究起那只耳坠子…

外面,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落在屋顶瓦檐上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杈因为载不动那些越积越多,越积越重的雪块,轰一声落了一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淌而过,桌上的烛泪落在烛台上,铺了厚厚一层,素素的侧影投在灰败的墙壁上,神情专注,待到烛火跳跃着燃烧到了尾声,窗外有淡淡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素素恍然抬头,这才发现一夜的时光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溜过了。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晃了晃酸痛的胳膊,准备起身去床上躺一小会再去医馆,这才发现桌子下面的一双脚,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素素每日是步行去易和堂的,今日她照例在去的路上顺便买了几个包子,知道曼文喜欢吃阳春面,她顺便也给曼文买了一份阳春面,站在早点铺子前等候那面起锅的时候,街那边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也在素素等着的早点铺子前徐徐靠边停下。

素素眼睛盯着那做面的大婶,认真看着她的每一个步骤,牢牢记在心里,等到有机会她一定约曼文到家里来,亲自下厨给他做阳春面,耳朵边却传来那马车夫和车厢里面人的对话。听那内容,应该是车夫在征询车里面人想吃点什么。

“有包子馒头,油条春卷,旁边一个汤锅里还在下面条。小姐想吃哪一种?”这是车夫的声音,

里面沉默了一下下,应该是那位小姐在抉择,而后传出一声清脆却张扬的声音,“你仅说有包子,又不说是什么馅儿的包子,让本小姐怎么决定?真不知道我爹怎么会派你这样笨头笨脑的人来接我,连买份早点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好,真是百无是处!”

“是是,小姐教导的是,小的这就去问个明白,小姐稍后。”那车夫对着那垂下的帘子腰身更弯了弯,赶紧一溜儿跑过来询问那正给素素下阳春面的大婶,得到了回答他又一溜儿的跑回马车边,如实汇报,

“哎呀,怎么都是这些馅儿的?亏了爹爹在家书中还说青牛镇如何的富庶,竟然连珍珠莲蓉馅儿的包子都没有!真是扫兴哪!”里面的抱怨声传出来,让外面早点铺子前正埋头吃的津津有味的一拨儿食客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由好奇的望向那停靠在路边,看起来很寻常的马车,指指点点着不知道这看似寻常的马车里,到底坐着一位何等的娇贵小姐,

“小姐,这一路都坚持过来了,这会子您再委屈一下下,先随便吃点馒头垫垫肚子,不然待会见到大师兄,都没力气说话了!”这个声音应该是个丫鬟,正在劝小姐。

“莺儿姑娘说的对,小姐还是将就着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小的这就去给小姐买来。”车夫又道。

“你那双手拽着缰绳的,又粗糙又肮脏,还有一股子马儿鬃毛的腥臭味儿。你买的馒头本小姐怎么吃得下?”小姐的分贝抬高了许多,车夫脸膛一阵青一阵白,嗫嚅着退到一边。

“小姐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到时候大师兄心疼啊!莺儿的手伺候小姐的,干净的很,让莺儿去给小姐买来!”

“那好吧,莺儿你就替本小姐跑一趟,下去给本小姐随便挑两只馒头,用那块苏绣的帕子包着哦。”

苏绣的帕子?旁边人但凡有点见识的,都不由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看起来真的很普通的车厢,这种车厢,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在大乾国,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出租车。可是,坐在这种马车厢里面的小姐,说出的话却处处惹人瞩目,就连素素也忍不住回头瞥了眼那车厢。

第七十一章 冤家路窄

第七十一章冤家路窄

这一瞥,正好看见车厢帘子被撩起一方小角,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从里面探出个脑袋,环顾了四下,接着便跳下来。丫鬟又矮又胖,长得也不好看,眼睛很小,嘴巴却很大,有点贼眉鼠目的感觉,下面吃早膳的人看到这丫鬟,都失望了,丫鬟长成这样,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伙又都闷头吃东西,那丫鬟昂着脑袋走到铺子前,分明比素素还要矮半个头,可偏偏昂着脑袋想要做出俯视的样子,“你,只看不买就往边上去些,别挡住我路!”

素素扭头用眼角余光俯视着她,“这里这么宽敞,难道还容不下姑娘你的身形么?好吧,那我让到一边去。”

“姑娘,你误会了,这位小兄弟也是食客,这锅里正煮着他要的面呢,他排在你前面。”卖早点的大婶跟素素眼熟,因为素素经常光顾她的铺子,所以笑着帮素素说了几句。

那丫鬟瞪起眼睛刮了眼那大婶,哼了一声,“我不管,我们家小姐有急事,耽搁不起,赶紧的给我拿两个馒头,再来两个包子,要肥肉馅儿,一口咬下去流油的那种。”

馒头应该是小姐要的,那这肉包子应该是丫鬟自己的。

素素嘴角抽了抽,望着别处自言自语,“终于明白猪为什么总是那么肥了!”

莺儿扭头狠狠瞪了,“喂,你这臭小子指桑骂槐呢?谁是猪?你是在笑我胖吗?”那丫鬟涨红了脸,瞪着素素。

素素耸耸肩,“我跟姑娘素不相识,何故去说别人是非?我可没说姑娘你胖,更没有说姑娘你是猪,这可是你自己说出口的。不关我的事哦!”

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那丫鬟又羞又恼,看这样子叉了双手。一一瞪回去,众人反而笑得更欢了。其中一个人拍着同伴的肩道:“你家的猪也爱吃流油的肥肉包吗?反正我是没见过!”

丫鬟起的红更红了,叉着腰跺着脚,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些笑她的人撕成碎片。可是笑话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只好又将矛头转回来对准素素,指着素素正要开刷,里面传来小姐不耐的声音:“莺儿,你怎么又忘了我的叮嘱?跟疯狗有什么好计较的?降了自己的身份!别磨蹭了。还不赶紧的买了馒头上来!”

那莺儿跺跺脚,瞪了素素一眼,丢下一句狠话,“你给我记着!”买了两只馒头气呼呼扭头就走。“姑娘,你还没给钱呢!”大婶在后面喊,她又气呼呼的折回来不小心踢到一块小石头差点摔跤,最后狼狈的回到马车上去了。很快,里面便传出那小姐惊讶的叫嚷声。“哎呀,这馒头怎么又黄又小?外形还这么丑陋,真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馒头!没心情,不吃了!”言毕,一只葱白玉手从一侧的车厢小窗里探出来。直接将那馒头摔在早点铺子前,众人一愣,待到回过神来,那车夫早已跳上马车,一鞭子落下去,马儿嘚嘚的跑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禁摇头,卖早点的大婶惋惜的捡起那两只沾了灰尘的馒头,望着那马车离去扬起的尘土叹息,“谁家的闺女,养成这般刁钻,真是受不了!”

素素接过阳春面,赶紧加快步伐朝着易和堂那边急急而去。

素素赶到易和堂门口时,远远看见门前停靠了一辆马车,素素也没多大注意,只是觉得那赶马车的人真是不太识趣儿,哪有一大早医馆开门就将马车拦在门口的,即便是要买药瞧病,也要将马车往边上赶赶才是。

绕过马车挤进医馆,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在里面抱怨,“还以为青牛镇是何等福泽之地,这一路来了才知道,简直就是边陲小镇嘛。一路上;连家像样的酒楼和客栈都没有,害的本小姐吃尽两人不少苦头,瞧瞧我这脸上的皮肤,又黄又干,回头二师兄可得给我好好开些美容养颜的药膳才是!”

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如风中的银铃,一听就容易让人想起刚才在早点铺子前遇到的那对活宝主仆,素素脚步顿下,在门口站了一下下。奇怪,那对主仆怎么来了易和堂?二师兄?曼青?

“那是当然,我们焉儿的皮肤吹弹可破,可不能就这样毁了,二师兄一定为焉儿想办法!”这是曼青超乎寻常的热情奔放的声音,教平时多出许多激动和兴奋。

“哎呀,小姐,老爷说过,是药三分毒,您可不能轻易用药。回头奴婢跟曼青公子好好打听打听,看看这青牛镇的胭脂水粉铺里,能不能寻到那种娇容霜!”这是那个胖丫鬟的声音。

“娇容霜?那是什么霜?”曼青傻问。

莺儿抢着回答,“曼青公子,娇容霜可是我们通州那一带富家小姐才能用得起的抹脸的霜,半两银子一小瓶呢,可贵了!”

“哦,原来如此!”曼青沉默了,先前的激动和兴奋之火好像下了一场暴雨给熄灭了,但眨眼间又冒出小火苗,“焉儿,只要是你喜欢的,二师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一定帮你努力摘下来,好不好?”

“我才不稀罕那天上的月亮呢,大师兄呢,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他过来?他不是住在医馆里么?”焉儿小姐的声音,很急躁,说话间里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往门口方向来了,素素轻咳了声拎着阳春面像往常一样沉稳镇定的走进医馆,看见曼青正满脸堆着殷勤的笑跟在一抹绯红穿水袖石榴裙的姑娘身后,那个姑娘正从药台转到桌子,再围着桌子转了一个圈,最后又绕到药台后面,好奇的拿起曼文平素捣药的小锤子,在那里把玩着。

“大师兄昨夜出诊,师父特意吩咐他今日可以晚来半个时辰,所以小姐,你要等,就请坐到那边椅子上去。”素素站在屋子中间,跟那焉儿姑娘平视,清声道。

“咦,这小子是谁?他怎么也知道大师兄?”焉儿诧异抬头,素素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脑子里迅速窜出王掌柜的模样来。素素恍然,敢情,这位焉儿姑娘就是王掌柜前些日子一直念叨着要接过来小住时日的唯一闺女啊?

只是,这位叫做焉儿的姑娘虽然长相跟王掌柜很相似,但是年轻娇俏,王掌柜一条缝的眼睛,放在焉儿身上,却成了眼角上挑的丹凤眼,焉儿的皮肤真是好啊,肤如新荔,眉如新月,鼻子挺直,朱唇粉泽,只是神情有些不得亲近。

“呀,真是冤家路在呀,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这个臭小子!”素素正在为王掌柜唯一爱女的好容貌和坏性格诧异的当下,那个唤作莺儿的胖丫鬟不知从屋子的哪个角落里杀出来,叉着腰冲到素素面前,昂着头指着素素的鼻子,“小姐,这就是先前跟我们在早点铺子前口舌的那个臭小子!”

以前一直是曼青独自跟素素对抗,现在一见这情形,曼青目光滴溜溜的转,先旁观了一会才开口,阴阳怪气道:“她是师父半年前新收的徒弟,大师兄对她可是照顾的紧呢!”

素素瞥了一眼曼青,强烈感觉曼青话里煽风点火的意味,曼青不怕素素瞪,也挑衅的瞪回来,莺儿早已眉毛眼睛鼻子皱在一起,挤在那张胖嘟嘟的脸上,就好像一团揉失败了的面团,真是不养眼。

相比下,同样都是皱眉,那边药台后面的焉儿,黛眉皱得可养眼多了。只见她黛眉微皱,目光略带好奇的在素素身上转了一圈,轻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嗤笑,“我爹的眼光真是差劲,连我都能瞧出这新来的小药徒不中用,啧啧,瞧瞧他那身板,又瘦又黑又矮又丑,要肩没肩要拳没拳,大师兄怎么会对这样的一个废材刮目相待呢?二师兄你不了解大师兄,他这是可怜这新来的呢!”

莺儿捂着嘴笑,曼青也阴测测的笑,对焉儿讨好道:“焉儿的目光素来精准又又品味,果真一眼就能看穿人,了不起呀,二师兄我真是越来越佩服焉儿了。”

焉儿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目光紧紧盯在素素身上,充满不屑。

素素也不气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那焉儿道:“师父的女儿看人这么精准,难道是孙猴子长了一双火眼金睛?那可真是佩服!不过,就算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但我有脑子,人最重要的就是脑子好使,不然,就算长的再好看,也不过是一只空花瓶,那才是真正的废物,浪费粮食!”

“放肆,你一个小小药徒,竟然敢对我们小姐这般讥讽?当心我们老爷驱逐你出医馆!我要你现在就跟我们小姐赔礼道歉!”莺儿抢上来对素素颐指气使,曼青站在莺儿身边幸灾乐祸的笑着,焉儿抬着高傲的下巴,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素素后退了两步,避开莺儿喷溅出来的唾沫星子,“最可悲的,就是某些人做不成花瓶,又没长脑子,就知道狗仗人势,那才真是让人恶心呢!”

第七十二章 冲突

第七十二章冲突

“臭小子,竟然敢骂你们掌柜女儿的贴身丫鬟,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莺儿扬手作势要打素素,被素素空着的另一只手一把扼住手腕,直接掐住她的脉门上,莺儿脸色一青,眉眼痛得挤在一起,“啊,好痛,放开我,你这个臭小子!”

素素指间加大力度,莺儿整张脸都绿了。“还打不打?嗯?”素素俯视着她,似笑非笑问。

“小姐,小姐救我!”莺儿尖叫,那边药台后面的焉儿种看到如此情景,顿时竖起眉眼,推了一把曼青,“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莺儿救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曼青却缩着脖子没往前迈,目光瞄向素素跟焉儿道:“那家伙鬼的很,指不定手里还藏着银针,我们还是不要靠近她!”

素素瞥了一眼曼青,对他的记忆力表示满意的点点头,有一回曼青也是故意给素素使绊子刁难素素,被素素一顿好整,根根银针直入要害,疼得他满地打滚。从那以后,曼青虽然在口角上依旧不放过素素,却再也不敢在行动上挑衅,仿佛素素就是一只长满了刺的刺猬。

焉儿却不将素素放在眼中,指着素素姿态优越的厉声喝叱,“快放开我的丫鬟,不然,等我爹爹回来,头一件事就是让他驱逐了你!”

素素笑了笑,“好啊,那我现在就放了她,若是再敢过来挑衅,银针伺候!”说罢,松开手,那莺儿却目光转了转,故意啊一声惊叫踉跄着几步很夸张的摔在地上,然后。哇一声当场大哭出声。素素皱了皱眉,看了自己的手,方才自己并未用力去推她呀?

曼青一见事态闹大当场傻了眼。焉儿气得涨红了小脸,跳着脚甩开曼青欲加阻拦的手。从药台后气急败坏转出来,快步冲向素素,莺儿也是,本来还在地上坐着的,眼见焉儿冲出来她忙地从地上爬起,顺势抄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鸡毛掸子塞到焉儿的手上,焉儿扬起那鸡毛掸子直接就朝这边的素素身上招呼而来。素素眉眼一沉,没料到这两位刁蛮跋扈但真会动真格的,当下身形敏捷一闪,避开了焉儿落下来的第一下。焉儿哼了一声,“臭小子,也不看看这医馆谁说了算,敢推我的丫鬟,我现在就抽歪你的嘴!”说罢。换了只手,继续袭击素素。

素素也不是好惹的,赤手空拳不去跟那焉儿斗,却眼疾手快揪住一旁看好戏的莺儿挡在身前做肉盾,莺儿吓得哇哇大叫。双手乱舞,可惜,她虽然长得很胖,但长期养尊处优的,不必素素日日奔波劳碌,在力气上根本无法跟素素抗衡。所以当焉儿的第二下狠狠抽下来的时候,莺儿的左半边脸顿时落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子,莺儿这回是真的被打痛了,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而焉儿也懵了,吓得僵在那里看着莺儿脸上那条红印子里缓缓渗出血粒子来。

“放肆!”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暴喝,众人压抑扭头,只看见门槛边正迈进了一只前脚的王掌柜,还有尾随在他身后神采奕奕的曼文。

焉儿看到曼文的刹那,本来怒气腾腾的脸,突然目光柔软了许多,眼睛大放异彩,相比之下,曼文却神情没有丝毫波澜,焉儿看见她爹那张黑的冒烟的脸,吐了吐舌头,赶紧垂下头,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一大早就闹得鬼哭狼嚎,成何体统!”王掌柜进屋看到如此景象,顿时脸色沉如锅底,头上青烟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