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知道,那只是刘氏精心设计的一出好戏,分勉当日,她早秘密下令召来天下顶尖调香师收集天下奇香,百香齐聚,制成独特异香,抹到初生婴儿腋下,故而招引来上万蝴蝶。

恐怕连相国大人也被她蒙骗,可见,这妇人多重的心计,早就谋算了一切。

得此宝女,相国大人爱不释手,料定她日后定能光耀门楣,刘氏将香每日放入浴桶之中,再配上玫瑰花瓣让女儿沐浴,久而久之,云雪鸢身上便能闻到一种独特的味道。

雪鸢,多诗情画意的名,相国夫妇在她身上倾诸的心血与精力不言而喻。

这张脸,生得这样漂亮,可惜就如其母配错了心肝!

“夫人,二小姐,主子她头晕,喉咙疼,身子也很虚弱,麻…烦你们先…”

‘离开’两字还未出口,刘氏已勃然大怒。

“大胆,你个贱奴,居然敢跟我这样说话,掌嘴。”

“是。”身侧侍卫恭敬一声步上前来,可惜,刚走到床边,大腿上便莫名有一根金属的东西被狠狠刺入。

“唉哟!”那侍卫痛得浑身冒虚汗,嘴唇哆嗦。

“夫人,我…”身材魁梧的侍卫视线四处游移,当与被窝里的二小姐眸光相撞时,立即被云定初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寒光惊吓得后退一步。

“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是。”侍卫慌里慌张地退下。

“娘,二姐病了,清莲这样护她,说明清莲眼里有主子啊,忠诚的奴仆才是上等的仆人嘛,她也不是有心的,是不,清莲?”

许是三小姐今儿心情好,不给一个奴才计较吧!

“求夫人开恩,饶过奴婢吧!”

清莲赶紧顺着杆儿爬,就算主子没以前软弱了,但,毕竟,她也是个又聋又哑的人,自顾不暇,哪能顾到她呢,大夫人狠毒的手段这府里的所有下人,恐怕没一个不知道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眼前的事儿应付过去才是最重要的。

女儿求情,刘氏自然要挽开一面。

平稳了气息,又换上一副笑脸:“定初,娘是被这丫头给气糊涂了,娘是疼你的,所以,才让张嬷嬷炖了些补品来,不养好身子,怎么嫁皇亲国戚啊?”

让她嫁皇亲国戚?

她们会有那样的好心肠,也是,她喝了那些补汤,双眼一闭,人都没了,还怎么嫁?

天下最毒妇人心,这女人八面玲珑,狡猾如狐,打得什么算盘,她心里可清楚呢!

“噢,忘了给你说了,云初,你爹爹近段时间在为你挑选夫婿了,搞不好,咱们相国府会双喜临门呢。”

见她不语,刘氏眉眼间尽显丝丝丝悦色,唤身侧侍卫吩咐。

“拿补汤来。”

瞬间,补汤上,枸杞,姜汤…这汤与张嬷嬷送来的相比,少了人参,却多了生姜,中医说,早吃生姜赛参汤,晚吃生姜赛砒霜。

这汤等同于毒药,这女人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世人倏不知,她却有一副天下妇人最毒的心肠,谋夺了娘亲留过给她的所有,还不放过她,如今,要毒死她,好,很好,冷然一笑,云定初脸上的笑宛若是一朵开得正艳婴粟。

第4章 向相国爹爹献寿面!

咳咳咳,云定初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脸上漫出一缕笑,而那笑,即冷瑟又幽深,不断抽搐的唇角却溢出了一丝殷黑的血渍。

清莲是个机灵的丫头,见主子使眼色,赶紧扑上去,焦急地呼喊出:“小姐,胸口是不是很疼?小姐,小姐…呜呜,大夫人,小姐的身子好虚弱,她说可不可以允许她呆会再吃啊?”

尽管担忧主子的丫头都已经给下跪了。

然而,刘氏却像一根冰冷的柱子立在房间中央,眸子里浸染着笑,而那笑却是没有一丝温度的,一个没心没肺没肝的人,怎么会有温度呢?

是呵,看着云定初慢慢地枯萎,凋零,才是她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

“娘亲,咱们走吧。”

云雪鸢探头一瞧,见云定初满嘴黑血,如一朵即将要干涸的玫瑰,满脸鄙夷甚是嫌弃,声音细如纹蚋,缩躲到刘氏背后,眼睛里同样噙着淡淡的笑意。

美眸露出的轻屑之色显而易见,好似躺在床上的女子是得了传染病一般,急切地用白色丝巾捂住了口鼻。

刘氏岂不知道女儿话中之意,云定初即便不喝这碗汤药,恐怕时日也已经不多了,嘴畔的笑勾出弧度如神秘不可探测的深壑。

“云初,你不领为娘的情,娘虽伤心,却也只好作罢,你骨鳞如峋,为娘心里真是好生心疼,去,给我找京城最好的大夫来,不治好云初,将来,若有一天,到下面去与姐姐相见,我怎么能有脸面?”

“是,大夫人,小的立刻就去。”

侍卫话音刚落,转眼已经在房里找不到半个踪影了。

“二姐,你好生息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云雪鸢掩嘴笑着尾随母亲而去。

真是太欺负人了,清莲舀了一桶水,朝着可恶母女消失的主向猛泼过去。

待母女二人走远,云定初掀开薄棉被起身,端起桌案搁置的那碗‘补汤’,指节一松,碗甩地,‘补汤’泼洒一地,地面立刻起了一层白色的粉沫,清莲见了大惊失色。

“这药掺了毒,小姐,咱们还是逃出府去吧!”

逃?

能逃去哪里?她只知道这是天元皇朝的京都,睁眼认识的除了眼前这个丫头,就是刚才离开的那对母女,不能逃回现代去,那她逃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原主在这府中,受了多少的窝囊气,她一定要帮她讨回来。

清莲也是个聪明货,情急时,朝她使眼色,她便立刻配合自己演了刚才那出戏。

这喉咙哑着,还真是不好办事,连骂那对贱母女一句都不能。

示意丫头合上大门,然后,打开了随身携带小手术包,里面裹着一层层密密的小针,大的,小的,尖的,细的,长的,短的,全扎在了白色的布裹上。

从中挑了一根最细尖的银针,对着前面的一面铜镜,眸光焦点集聚在了纤细脖子的中央部份,对准一个穴位,细尖小针轻轻地刺入。

清莲被她的行为所吓,本来想阻止,可是,在见到主子泰然自若的面色,一系列熟练的动作,便屏息凝视着,静谧的空间里,甚至几乎能听到她呼吸气息的声音,好像被刺喉咙的那一个是她,不是她家主子。

削葱尖般的两根指头不断地旋转着刺入血脉里那根银针,也许是有一些疼,只见她低垂的螓首,两道弯弯的秀眉轻轻紧蹙!

大约过了几分钟,云定初喷出一口於黑的血,望着地面上一滩黑血,空气里飘弥着一些独特的味儿,颠茄、山莨菪碱、普鲁本,定初笑得有些嗜血,这些药,她太熟悉了,在现代,她可是赫赫有名中医世家出身,这些味儿她从小闻到大。

原来,原主的哑疾并不是天生的,恐怕也是被人逼吃了这些药物,吃多了声音会变得傻哑,久而久之,会严重到失去声音的地步。

“胖大海,红参。”她写了几个字递给了清莲,小丫头还处在震惊里,刚才真差没把她惊了魂儿,小姐居然口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泡荼。”这句话云定初是给她打的手势。

“好。”丫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敢多问,匆忙疾步按主子吩咐去做。

第二日,相国府宾客云集,前来向云相国道恭祝寿辰的,全都是天元皇朝达官显贵,文官武将放眼望去,该来的几乎都来了。

刘氏穿戴整齐,衣衫上绣制着数朵细小牡丹,针脚均匀,密细,袖口边角还镶了细长的金边,一看就知道出自于江南巧夺天工的绣娘之手。

容光焕发,笑脸盈盈,雍容华贵,带着相国府其他几个妾招呼着前来府上道贺的贵宾们。

云雪鸢出现时,优雅气质,回首一笑百媚生的绰约风姿,即刻让在场的闺秀们黯然失色,风华盖过所有,无庸质疑,自是夺去了在场所有男人们的眸光,尤其是她身上那特独的奇香,令无数男人们迷醉,神往。

男人们虽心潮澎拜,个个却也只能站在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远远观望,此女虽风华绝代,然而,相国府早就放出话,是刻意为皇上而准备的,如今,谁都知道,天元皇朝天子早已到了大婚的年纪,太后迟迟不肯为子选后,恐怕就是在等着相国千金长大,将来会母仪天下的女子,满朝文武纵然是再喜欢,恐怕也没一个有胆子敢与当今天子争女人。

“大夫人,小姐说,今儿是她爹爹的寿辰,为了尽孝,她亲自下厨为老爷煮了一碗寿面。”

不知何时钻出来的清莲丫头,双手捧着一碗面,刘氏虽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当场发作,只得吩咐手下人接汤面送入正厅给老爷吃。

没想清莲却摇头:“大夫人,小姐说要亲自把面呈给老爷。”

刘氏面色倏地阴沉下来,正想嗤死丫头胆大妄为,没想清莲身体随即挪移开,昨儿还奄奄一息的女子,如今,却面色红润,神彩奕奕地出现在她眼前,脊背挺得笔直,扫射向她的眸光如两柄锐利而冰冷的刀刃。

‘咯噔’,刘氏眼皮乱跳了一下,云定初几时敢这样子与她对视了,以前,看到不是低头就是远远地躲开,像老鼠见了猫儿,今儿撞邪了?

而且,此女昨夜不是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不过隔了几个时辰,咋就如此神彩奕奕,她不是让侍卫去请了大夫,难道侍卫没向大夫转达她‘将此女往死里医’

第5章 相国府丢尽颜面

其实,她那里又知道,侍卫请来的大夫刚到府便嘴一歪偏瘫中风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侍卫怕挨训不敢向她禀报。

“你来做什么?回去好好躺着去。”

其实她想说的是,哪儿来滚回哪儿去,碍于这么多贵客在场,为了相国府颜面,她咬紧了舌头,暗自告戒不能那样说。

只见云定初向她微福了福身,嘴畔绽出一朵清冷的笑靥,带着清莲,不顾刘氏难看的面色,穿越过早已为她自动闪开的人行绕向了正厅。

此时,相国大人正满面红光与几个挚友同盟在商谈一些密要,见有人直直闯入,正想呵斥,没想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五官清秀中透着聪慧,温婉又不失端庄,他死去多年的发妻史淑兰,不,她不可能是史淑兰。

那个被他抛诸在脑后多年,打算一辈子任她在简陋偏院自生自灭残疾女儿,不过短短几年,竟出落得越发亮丽逼人了。

云定初静静一站,不顾众人向她扫射而来的探寻疑惑眸光,双膝一弯,缓缓下跪,面色沉静,从清莲手中接过汤面,呈到了相国爹爹面前,比了两下手势,见众人不懂,清莲当了翻译。

“老爷,小姐说,面条愁肠百结万万千,祝你吃了此面,能长寿千千岁,万万…”丫头话还未说完,相国大人嘴角一抽,印堂发黑,厉声冷喝:“闭嘴,滚下去。”

千千岁,那是皇家才有的威仪,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胆敢被人这样称呼,而万万岁,当今天元朝,也只有一人可以这样称呼,那就是当朝天子东陵凤绝。

这样的祝福他云琛承受不起,云定初是他嫡女,因天生聋哑被他嫌弃多年,不是被他关在偏院吗?是谁胆敢让她出来丢人现眼的?

云相国只差鼻孔没气歪,环视了一眼全场宾客,没一个人说话,现场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在屏息凝视等待着,看他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闺女挑畔。

这些人全都是有权有势之人,许多都与他同朝为官,虽说,与他关系还都不错,但一个人做事,那有让世人皆满意的道理,再说,这件事,如果有人传入敌手耳里,再跑到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他云氏一族可就算玩完了,虽说,现如今,他是皇太后心腹,太后也经常对他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谁都知道,伴君如伴虎,事实上,为了压制各雄霸一方的诸候造反,太后已经想尽一切办法笼胳人心,就连天元朝平定叛乱,战功赫赫的霍将军,也娶了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侄女苏嫣,表面上霍将军与皇家结亲风光无限,事实上,所有人都明白,苏嫣不过是苏太后安排在霍将军身边的一枚棋子而已,也是她的眼线,苏嫣奉命监视霍将军府一举一动,若有一点谋乱之心,霍氏一门必将永远成为历史,先皇刚刚去逝,新皇登基,虽大局初定,但皇权尚需要巩固,新皇年纪尚轻,在同辈皇子中,能力资质算是较平庸的一个,为何先皇驾崩之时赢得东陵氏江山,只因他有一个老谋深算,狡猾如狐的伟大娘亲,先皇封的几位守边缰的王爷,据说不满东陵江山皇权操纵在一个女人手中,早已蠢蠢欲动,誓欲想杀回京都拉新君下位,这种时候,太后心机藏得更深,自然也疑心最重。

如果有谁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一番,太后随随便便治他一个藐视皇权,胆大妄为之罪,云府就会被满门抄斩。

祸根哪,云琛想到这儿,不由得怒气腾腾。

愤怒地瞥了跪在面前,炯炯双眸正直视着他的哑疾女儿云定初,顾念太多宾客在场,不好发作,便将所有的怒气全发泄到了她身边的小丫头身上。

“贱奴才,吃熊心豹子胆了,仗着你主子不能言语,就在这儿胡言八道,来人,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

这一次,小丫头没有求饶,也没哭泣,只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也不见丝毫慌乱,镇定自若的表情与她主子如出一辙,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等待着侍卫前来拖她下去杖责。

这丫头的胆子几时也这样肥?众人暗斥。

刘氏追进来,听到老爷发话责罚清莲,眼睛里的笑意渐渐蔓延开来。

只可惜,她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侍卫上前来拉清莲,也不是云定初生不如死的下场,而是一个一身艳黄,衣衫不整的女子从外面笔直闯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相国大人面前,“老爷救命,救命啊。”

语毕,掩面低泣,伤心欲绝。

云相国满面疑云,轻蹙眉头,与站在门口的刘氏对望了一眼,冷斥:“怎么了?”

“老爷,大少爷…他…他…”

许是说不出口,女子满面羞红,抽泣着语难成句。

刘氏仔细看了一下这女子,尤其是她满身的吻痕,头发零乱,衣衫被人用蛮力撕得破碎不堪,任谁都知道这个女子刚才正经历过什么啊。

当下暗叫了两声不好,掌心隐约浮现了一片湿濡,若换成平时,富家子弟强要一个丫头陪寝,那是丫头们的荣幸,这些事,哪座府院敢说没有,但,偏偏今儿不是一般的日子,再有,这丫头明显是一百个不愿意,最关键的是,这事儿暴露得相当不是时候。

麒麟啊…刘氏脑袋隐隐有些犯晕。

破事儿接二连三的来,云相国气得嘴唇乌青,紧闭了下双眼,才能抑制住破体而出的怒气“把逆子给我叫来。”

就在大家静静的等待中,片刻,只见纵横交错的玉石路面,一抹健硕挺拔的身影仓促而来,头戴冠玉,腰束玉带,看起来也风度翩翩,不过,眉宇间却多了一缕纨绔气息。

跪在地面的云定初眼神随着男子的身形流转,无论是继承云相国,或是刘氏,这个云府大少爷单从长相而论,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一枚,只是,空有其表,私底下都不知道干了多少祸害人间的勾当,大少爷,想到这个‘大’字,以及他的名字,麒麟,云定初眉眼间便流露出一抹轻屑,嘴畔的笑有些淡定,还微微带着些许的讥讽。

原主的母亲是正妻,原主却在云府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一个长她两岁的哥哥,这就说明,云相国与原主娘亲史淑兰大婚之前,就与刘氏勾搭成奸,据说,婚后不到三个月,云相国就提出纳刘氏为妄,生原主那天,史淑兰产后失血过多,因无人过问,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所以,活活疼死。

云麒麟与母亲交换了一下眼神,迈进了门槛,见黄衫女子跪在父亲面前,俊美的面色隐隐浮上几许的恼意。

“解释一下。”

第6章 相国府命案缠身

“爹,是误会了…”云大少爷话还未说完,一个嬷嬷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疾呼:“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荷花池里捞上来一具女尸。”

女尸?云相国荷花池居然捞上来一具女尸?

堂堂天元皇朝相国府居然出了命案,这下有好戏看了。

闻言,云相国嘴唇气得直打哆嗦,到底是哪门子鬼神与他过不去?还是今儿他过生辰与阎王八字犯冲。

云相国带着一群侍卫奔去荷花池时,一干女卷以及府里众多宾客早已围在了尸体旁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小声地议论着。

女尸身体肿胀,身上的衣服小了几号,肚子鼓鼓的,胀胀的,一把青黑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上,将整张发胀失了原有面目的脸孔遮去了一大半,有一只脚鞋子掉了,露出白皙皱皱的脚趾头,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正不断地在趾头上钻咬,乱啃…

看起来恶心、恐怖、骇人。

“青儿。”

刚才的黄衫女子拔开人群疯了般挤进来,当看到躺在草席上灰白死尸,顿时,泪如泉涌,面色发白,失声哭倒在尸体边。

“青儿,都是我害了…你。”抽抽噎噎,不断抽动的双肩透着绝世的哀伤,稍后,指节捋了捋耳际的鬓发,她缓缓跪而起,静静地立在那儿,青白的面色如死灰一般,紧紧地咬了咬牙,嘴唇出了血,沿着她唇线流入口腔。

“云麒麟,你是相国府公子,你生来就是宝,而我们这些女仆,向来都是草,都是你狎玩的对象,青儿他那样爱你,甚至怀上了你的孩子,而你居然狠心将她弄死,哈哈哈。”黄衫女子仰天长啸,笑声透着绝世凄凉,抬手指着这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好友青儿的死让她觉悟,让她悔恨,可那又怎么样,不管她如何哀怨,她毕竟也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弱女子一枚。

“我和青儿都会来找你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云公子,你半夜可别将窗子关死了,我们化着厉鬼,也定然要来找你寻仇。”语毕,悲壮一笑,后退一步,再迅速转身,扑通,纵身跳入了荷花池,池面溅起朵朵银白水花。

大家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个个全都傻眼了,刘氏正被一个嬷嬷搀抚着追过来,见了此情景,险些晕倒,用丝帕紧紧地捂住了嘴,咳嗽过不停,云相国嘴唇泛白,气急败坏冲着一干侍卫怒吼:“快把她给我捞上来。”

“爹,你别听小芸胡说八道,不是我的…”‘错’字,云麒麟还未出口,云相国抬手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混账东西。”

要知道相国大人是最要面子的一个人,本想借六十寿辰拉拢朝中权贵,这下到好,丑事儿是一拔又一拔地接着来,原想风光的六十寿宴被搞得这样破败不堪,几个极有权势的贵客早已悄无声息地匆匆离开,就怕惹祸事上身,留下来的全都是想看云府笑话的。

五大三粗的侍卫纵身跃入荷花池,不多时,便将小芸尸体捞上了岸,指尖往鼻冀间一探,哪儿还有半丝气息,侍卫吓得赶紧缩回手,回身向相国大人禀报:“老爷,死了。”

云相国衣袖一挥,早已等候在旁侧的一名忤作赶紧上前察看,小芸雪白微凉的尸体渐渐变得僵硬紫青。

“大人,此女死前服了一克砒霜。”

闻言,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小芸落水后侍卫们便及时抢救,一会儿功夫咋就命丧黄泉,原来,此女并非作戏恐吓,而是真就报着必死的决心,也许,正如她所言,世界之于她无半点留恋。

要说是平时,就算是一般大臣府宅死十个八个丫头又有什么要紧的,更何况还是堂堂权倾一世的相国府,关键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名丫头是含冤投河自尽,死前还对相国公子做了绝愤的控诉,还指责掩埋于荷花池中的尸体青儿之死乃云少爷所为。

这样的事,最多一日,便会在京城之地流传开,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铁定会传入皇上太后耳中,云相国夫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为儿子张罗了一门婚事,女方是权倾朝野的太后娘家姑侄女,出了这事,这门婚事告催是自然,一翻精心谋算鸡飞蛋打,云麒麟坐实了纨绔子弟名号,以后,满朝文武,名门闺秀还有哪一个大臣愿意把女儿嫁他往火坑里送。

云相国气得胸口闷疼,气息上涌,颤抖地指着云麒麟,怒声责骂:“你这个不孝子,你…你…气死我了…”

“老爷,莫生气,先顾着你自个儿身体。”刘氏也是恨铁不成钢,可是,她毕竟也是历经风霜,反应敏捷之人,奔上前为丈夫轻轻拍着胸口,柔声安慰:“老爷,您先别急着骂麒麟,这事,我看定有蹊跷,那个小芸平时在府中就经常与男仆们眉来眼去的,再说,她指责说青儿是麟儿逼死的,可有证据?知子莫若父,咱们的麟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他从小就是围棋高手,是咱们天元朝出了名的天才少年呀,他怎么会这种事呢?”

“是啊,爹爹。”云雪鸢不知何时到来,见哥哥出事,也急切地帮腔:“哥哥肯定是被冤枉的,那个青儿是哥哥的贴身奴婢,从小就喜欢着哥哥,她早就对下人们说,此生非哥哥不嫁,她一定知道哥哥即将娶新嫂嫂过门,所以,就自己投河自尽了。”

众人望着云雪鸢两片嫣红的嘴唇不断开合,皆在心中感叹,真不愧是天元皇朝第一美人儿,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尽的风情,面颊嫣红,眉目如画,真是比一朵盛开的漫珠沙华还要娇艳万分。

“是啊,爹爹,你相信我吧,真不是我…做的。”

云大少爷见母亲妹妹都想站在自己这边,心里当然是暗自高兴。

要知道妹妹是父亲口中宝贝,向来府中大小事务都由着她,凡事只要妹妹开口,父亲没有不应允的,妹妹刚出生时,父亲就找来了算命先生为她算过命,据说,他妹妹,雪鸢有母仪天下之贵命,自然,父亲从小是将她当皇后娘娘来对待。

云定初带着清莲早已跟过来,就站在荷花池堤岸边,与人群隔着的一段距离,即不远,也不近,这样即不显得唐突,又不觉得生疏,只是,至始至终,她脸上的表情都是清冷而淡然的,像一个旁观者们静静地观赏着这精彩的一幕。

今儿,她以向相国爹爹献寿面尽为人子女的孝道为借口,她来的目的,不过是看她们笑话的。

第7章 撕圣旨,讨嫁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相国府一连惊现两条人命,云定初了解自己的父亲,她知道云琛最好的是面子,即便是疼入心魂的女儿云雪鸢开口,他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果然,云相国沉吟半晌说话了:“都给我闭嘴,你还要宠他到什么时候?”

这是指责大夫人刘氏的话,慈母多败儿,要不是这女人成天把逆子捧着,也不至于今天在世人面前丢尽他云氏一门颜面。

“把少爷押去后院柴房,不准给他荼水饭菜,待我查明了真相,再行惩处。”

这话到显得他云相国胸口坦荡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连是他儿子犯了错,他也照惩不误。

恰在这时,院外来了一辆豪华马车,轿帘起落间,一位身着藏青色宫服的太监出了马车,臂弯处挂着一把雪白的佛尘,摇晃着肥胖的身子,带着一群人马穿越过院落亭台楼阁,直奔荷花池而来。

“李公公。”云相国见了此人,赶紧迎上前行礼。

“嗯。”李公公轻轻应了声,神情倨傲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刻了龙腾图案的纸卷。

昂着头,清了清嗓子,似娘娘腔的声音从喉咙里喊出:“圣旨到。”

“云相国等人接旨。”

“臣云琛携一家老小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所有人个个诚惶诚恐,全部惊喊着下跪,扑跪在最前的面云相国心里七上八下,心跳若雷鼓,眼皮直打架,不知皇上这突然降旨,是福是祸,自然也就胆战心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滋谕,云相国之女雪鸢,恪恭久效于闺闱,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娴熟大方,乃有母仪天下之典范,若有此女辅佐朕,朕心甚悦,我朝江山,定能永世稳固长存,故,皇太后与朕商议,择良辰吉日,云相国送女进宫与朕行大婚之礼,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