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妃的盛怒,王爷采取的可是怀柔政策。

“张卫,让她们都给本王滚开,窗下再呆一个人,本王唯你是问。”

一记冷狠的声音从屋子里砸出来。

张卫面色倏地变了变,赶紧从门口墙角处撑起身,一脚一个将蹲在窗户边想听屋里动静的奴才们给踢了开去。

宫女婆子们抚摸着自己被张太监所踢的地儿,嘟着个嘴儿,个个皆不满地向他投来讨厌的一瞥。

“你与清莲也给本王速速离开,这儿不需要尔等侍候。”

“奴才遵命。”

主子命令一下,张卫与顾清莲两名贴身奴才哪敢怠慢,只能相互凝望一眼,赶紧速速退走。

都被奴才们看笑话了,这哑子,三天两头给他气受。

北襄王端坐在轮椅上,眸光灼灼与腮帮子咬得鼓鼓作响,双眼怒瞪着他,就好似他是她的仇人一般。

“瞧你那小样儿,你说你计较个什么劲儿,咱们是夫妻,是本王的,也就会是你的。”

“少来。”

“告诉你,咱们虽是夫妻,可从未圆过房,未圆房就说明咱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噢!“北襄王颌了颌首,沉吟道,“原来娘子是抗议,为夫并未与你尽人事,娘子,要不,你去把窗户关了,咱们即刻就做生孩子的事,如何?”

眉眼间全是浓浓的戏谵之色。

“闭嘴。”

这个死瘫子,简直就是不要脸。

她才不是让他与自己做那个事,我呸!她只不过是想做一件发展北襄国力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他盘算,他到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样也就罢了,居然还三言两语把她绕进去,让她与他圆房,我呸!气死她了。

眼睛不自禁地向他的裤档去瞄去,“死瘫子,你下半身不遂,你行吗?”

这真是一句富具有挑战性的话,看着她嘴角漾起的那抹如碎冰一样的笑意,东陵凤真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猫抓了。

痒痛的很啊!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敢挑战他北襄王的绝对权威。

“要不要试试?”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成了一条缝,故意不想让她看到眼眸深处那闪耀的火光。

“把衣衫脱了,看看本王行不行。”

北襄王整张脸孔浮现了极尽的暖昧之色。

我呸!又在心里吐了他一口痰,麻痹的,她在想着正事,而他却在想着无聊之事,真不是一条心。

见她忤在原地不动,而微弱的雪光从窗外打照进来,随同着屋子里稀许的烛火光,将她的脸蛋儿衬得鲜艳透红,看起来如一朵春日里盛开正灿的百合花。

“喂,要不要宣张卫进来。”

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安好心,云定初没有理睬他,果然,下一刻,他就吐了一句,“让他通知两个护卫进来,将你按压在床榻上,待她们离去,本王好与你…”

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干干地笑了两声,那笑声有些放肆,让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恬不知耻。”

“说,拿哪儿去当了?”

她忽然又记起他们谈论的话题了,刚才,死瘫子不知不觉把她绕进去,现在,她要言归正传。

“你觉得咱们北襄这国势会有当大的当铺能当得起那些个绝世珍宝?”

这句话是一个反问句,答案已经在问句里了。

也是,北襄国地窄人少,是绝计不可能会有那样家底丰厚的当铺。

“那…你送去哪儿当了?”

见北襄王不再与她剑拔驽张,她也自然低下了头,她又不是神经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整天呆在一块儿,总不能全身汗毛一直都竖起,整个人时时刻刻处于警备状态,他们不是敌人。

“荑国。”

这一次东陵凤真没有说谎,凝睇着她的眼神幽深晶亮,神情无比认真。

想来也是,北襄似乎一直都是在与荑国做交易,无论是交换粮食,还是去换食,或者是其他什么事儿,难道说荑国会是北襄坚强的后盾?

但若如此的话,这死瘫子与荑国执政者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云定初猜不出,自然也想不到。

“昨儿,李元福找你了?”

“嗯。”

云定初不想隐瞒,只是猛然间恍然大悟,惊疑地张唇,“你派人跟踪我?”

“本王才没有你那么卑鄙,是一名宫女不小心看到李元福带着随从到雪地上与你相遇。”

他故意措着词,把‘与你汇合’讲成了‘相遇’。

却在暗中观察着哑妇的神情。

“嗯,是偶然相遇的,瘫子,告诉你,你母亲为难不到我,十五天后,我会让她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北襄国。”

明显地,这哑子是故意转移了话题。

北襄王不动声色,皱了皱斜飞入鬓的眉宇,“本王真是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与母后协定‘十五天’之约,你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吗?告诉你,我母后在这儿辛辛苦苦执政了十几年,一生的心血全都在这北襄,而北襄的国势民情,至今,百姓仍未能彻底解决温饱问题。”

是在告戒她自不量力。

她纵然是再聪明,她绝计不可能是他母后窦氏的对手。

“即然知道我已钻进了你母亲的圈套中,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可是你娘子,总不能眼睁睁瞧着我被你那歹毒的母亲整死吧!

“怎么帮?”北襄王冷哼一声,知道眼前哑妻不是一块简单的料,刚才泼她冷水是在间接指责她,不该如此轻率接下母后的挑战,你云定初冰雪聪明,母后也不是蠢货。

不过,如若母亲真的为难她,他的总是要帮衬她的,谁让她们是夫妻呢!

“把那六件宝贝给我,就算帮我了,可好?”

“不行。”北襄王想也未想断然拒绝。

“东陵凤真,一,我与你的母后之约时间短暂,从时间上来讲,咱们耗不起,二,昨儿,你也知道,李元福已传达了苏后旨意,削去了你母后‘太后’之尊号,这意味着什么,相信我不用说,你也知道,改变北襄迫在眉急。”

这两点说得精避,一针见血指出了北襄如今的时局。

的确是如此,东陵凤真当然对这所有的事都有考虑。

可是,六件宝贝稀世珍宝,他舍不得把它们当掉啊!

见死瘫子迟疑,云定初就知道刚才他说宝贝送去荑国当铺当掉了是假话。

“你给本王讲讲,你打算怎么做?如若你能说服本王,本王一切都依你。”

‘本王一切都依你’这句话暖进了心窝子里去。

云定初叹了一口气,计上心来,用毛笔刷刷在纸张上划下了密密排排字。

北襄王飞速大致浏览了一遍,蹙眉久久沉思,“你有把握?”

指着纸页上‘大棚疏菜’的几个字符,不确定地细问。

‘大棚疏菜’,这什么玩意儿?

他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感觉他的哑妃,不仅脑袋瓜子好使,而且,还是一个什么新鲜玩意儿都知道的主。

“这种疏菜的种植需要适宜的温度,就是把菜种撒进土里,再在上面建一个棚,那个棚可以将冰冷的空气与疏菜隔开,有了棚子庇护,疏菜便可以在大棚子里自由地生长,这样一来,咱们北襄岂不用到他国去交换疏茶瓜果。”

还有这一说法,北襄王即惊岂喜,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那粮食怎么解决?”

有了‘大棚疏菜’,他们北襄便不用依赖于邻国荑国而生存。

自力更生,那可是他北襄王一直梦寐以求的事儿。

“种土豆,还有白萝卜。”

“记得上次我带着清莲回卞梁城,因偷了羊知玉颈瓶被大夫人派人追杀,在一个小摊贩哪儿,我就看到了这种东西。”云定初从枕下拿出了一个白而略长的萝卜,还让清莲托人去向当天百姓要了一些种子,另外,还有大豆,小米,这些东西只要有适宜的温度都可以生长,到时,咱们就可以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了。“

不靠他国而独立生存,之于北襄,根本就是天掉馅儿饼的好事。

北襄王不禁对自己的哑妇肃然起敬。

“那你派人去购铁料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不是给你讲过了,要有上等的兵刃,才可防御他国的侵袭,如若,北襄能够自食其力,又有利器兵刃,我这次回北襄,观察了一下北襄的地势。”云定初从袖子里摸出了地图,食指点在了某个点上,“瞧瞧这地势,全是一带兵陵地段,北襄四面环山,之于其他封王之地,显得过于狭窄贫穷,但有利也有弊,这也正是北襄的优越之处,咱们北襄易攻易守,外敌很难入侵。”

玉指轻轻戳在了地图上的一个虎口上。

那个地形,两边悬崖,杂草丛生,两道峭壁像一头大象,几乎像鼻就快靠在了一起。

易攻易守,外敌很难入侵。

不愧是他东陵凤真看上的女子,果然见识独道,这一点上,与他的想法几乎是不谋而合。

“来,亲一个。”

算是奖励了。

伸出双臂将她抱了一个满怀,薄唇狠狠印在了她的左脸颊上。

我呸,搞什么飞机,她在给他讲正事,他却莫名地就要亲她。

这人的思维,满脑了精虫钻脑,真是醉了。

拍开了他在自己身上乱舞的魔爪子,她不满地岂粗鲁地拉了一下他脸上的肌肉。

“东陵凤真,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

“咋了?”

“亲自个儿娘子,还犯国法了?”

“去死。”面对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回他话。

“话说,你这个‘大棚疏菜’的办法可行吗?”

说到底,由于世间绝无这样新鲜的事,北襄王最终还是把顾虑说了出来。

“只能试试呗。”

她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因为,在这个社会里,没有薄薄的膜胶,所以,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与…母后的‘十天天之约’不能靠这个取胜啊。”

‘大棚疏菜’就算成功了,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可是,十五天之后,她如若没让北襄生产力有发展,母后便会借机活刮了她。

“放心,有办法对付呢。”

云定初觉得不能什么都告诉这死瘫子,她们只是表面的夫妻,暗地里,彼此做下的事也不会告知对方。

她可不能傻傻地就一切交了底。

“如果相信我的智商,就把那六件宝贝给我。”

“听说,你回娘家第一天,就逼相国渣爹还了你一笔钱。”

他到是给她秋后算债了。

“那笔钱不多,留在我手里自有用处。”

“好,本王一切都依你。”

如若你与本王一条心,本王一切都依你。

后一句,北襄王没有说出来,他相信,有些事情上天冥冥中自会有所安排,比方说,连苏太后那样老谋深算的人,会把云定初这种人精派到他北襄国来当细作,如若不是他觉得此女的心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向着他们北襄的,他也不会对她百般纵容与呵护。

李元福向云定初传来了苏后密旨,见天色已晚,便被窦氏留在了北襄王府歇息一夜,大清晨,用罢了早膳,便带着随从进了宣仪殿向窦氏辞行。

“李公公,北襄虽地理环境不好,可是,还是有许多上等食材,比如说,鹿茸兽皮人参等等,这些个之于卞梁是稀世珍宝的玩意儿,对于咱们北襄来说,可是随处可见之物,本太妃特意让身边人挑了几件好的,一件貂皮赠与你,待到冬天可以做两年冬衣穿,而其他的,你就带回去给苏太后吧,与她姐妹几十年,这也是窦妹妹孝敬苏姐姐的一点心意。”

窦氏说着,封嬷嬷已经命人将捆扎成一团的兽皮拿上了殿,还有两个大大的布包裹,里面定然就是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了。

“奴才谢过窦太妃,也代苏后娘娘谢过窦太后。窦太妃与苏后娘娘几十年姐妹感情实属不易,苏太后一直都挺挂念窦太妃,她一直念叨,想把你接去卞梁,与她同享太平江山。”

这话说得多虚伪,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真不愧是苏后调教出来的贴身心腹。

李元福能说会道,窦氏也是不居下风。

眸子里的笑意一点点荡开,“李公公,臣妾真的挺感谢苏姐姐的精心安排,只是,臣妾老了,走不动了,苏姐姐也是知道的,臣妾一向念旧,这北襄虽气候差,环境不好,可是,臣妾在这儿已生活了十几年,对这北襄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臣妾一直就在想着,死后臣妾也要葬在这一片国土上,臣妾治理北襄十几年,对它有情啊,但愿苏姐姐别怪罪才好,他日,定臣妾闲了,定会亲自去卞梁拜见苏姐姐。”

一番话语不咸不淡,倾吐着对北襄的感情,同时,也在间接告诉苏氏,她窦氏没那个福份去卞梁与她一起共享天下。

假惺惺的怜惜她窦氏从不需要。

“噢,对了,李公公,臣妾麻烦你向苏姐姐转告一声,臣妾记性不太好,当初,先皇驾崩,皇上登基之时,她好像下过一道圣旨,曾念及臣妾与她的姐妹之情,下过一道圣旨,特许臣妾与她‘太后’并称,而我儿凤真也被改赐封为‘代王’,李公公,可有此事?”

表面上是让李元福转问,其实,明摆着就是在为难李元福。

李元福是侍候了天元皇朝两代天子的老太监,许多事情他都是了若指掌的。

明白窦氏是在拿难题给他做。

“不好意思,老奴不太清楚,代老奴回去将此事禀报苏后娘娘。”

“笑话。”

窦氏见他推托,面色倏地一沉,“李公公,你乃天元皇朝两代老太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晓的?封嬷嬷,将圣旨拿过来。”

“遵命,太妃。”

封嬷嬷赶紧从宫女手中接过了圣旨,将圣旨呈递于窦氏面前,窦氏抓握住了圣旨柄端,一道画着金龙,黄艳艳的圣旨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念及七皇子凤真手足之情,特赐封为‘代王’,凤真之母窦氏,勤于政,爱于民,北襄苦寒数十载,为天元皇朝创下不巧功勋,特许与苏氏并称‘太后’,钦赐。”

白字黑字摆在这儿,是想赖都赖不掉的。

李元福面呈土色,一脸灰败,额角慢慢地就浸出了密密的细汗。

“窦太妃,的确有这样的一道圣旨,只是…”

“这道圣旨,让我儿凤真改‘襄’为‘代’,而你刚传过来的圣旨上,对我儿凤真并无只字半句,那么,代臣妾回去告诉苏姐姐,多谢她一番苦心,臣妾觉得,这‘代’字比‘襄’子更为听着顺耳,从此后,我儿凤真便以‘北代王’诸称,但求苏姐姐能召告四海。”

这不疾不徐的一番话,吐字清晰,一字一句恐怕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窦氏这是将了苏氏一军,她以朝贡之事为由,削去她‘太后’尊号,她便让儿子凤真由‘襄王’改‘代王’。

当初,苏氏为何要下那道圣旨,无非就是想借她儿凤绝登基之事,少一个敌人,多一支援军,用合称‘太后’之事络拢窦氏,而封东陵凤真为‘代王’,‘代’字有‘伪’的意思在内,是在赐封上做了文章,他日如若东陵凤真举兵谋反,便成了‘伪’王,其实,字面里是在暗示窦氏母子,如若一心归顺朝廷,便就永远相安无事,如若有谋逆之心,粉身碎骨便是她们母子悲惨的下场。

窦氏接受了苏氏‘太后’合称之意,却一直未真正接受将儿子封号由‘襄’改成‘代’,现在,她重提此事,那字面上的意思反转了过来。

‘代’有‘伪’的意思,自然也有‘代替’的意思,我儿就要取你儿代之。

说白了,拿出这道圣旨,重提赐封一事,就是摆明了在向苏太后宣战。

即然窦氏敢明目张胆地宣战,说明她北襄国的力量不可小瞧。

李元福深深明白这一点,再说,他现在踩踏的可是北襄的国土,如若她发起怒来,将他囚了斩了,苏太后就算手握天朝权柄,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好,好,老奴回去后定然向苏后娘娘转达窦太妃之意。老奴告辞。”

李元福躬着肥胖的身子退出了宣仪殿。

宣仪殿里,鸦雀无声,众多朝臣个个面有惶然。

“怎么?你们都觉得哀家做错了?”

见朝臣都不言语,窦氏彻底发飙。

“太后,改‘襄’为‘代’之事,最初圣旨下达之时,并未真正执行,如今,又何必为这事大动干戈呢?”

“尔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