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东陵凤绝眉心一蹙,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由于太大力,桌案上的烛火差一点就被他拍落到了地面去。

“李岭,送皇后回朝阳宫。”

“是,皇上,皇后,请吧!”李岭小太监当然是听皇上的话了。

“皇上,臣妾想在这儿陪着你,皇上,臣妾不怕吃苦,只想陪着皇上。”

不怕吃苦?想陪着他吃苦?

东陵凤绝的视线落在了她那张描绘的及精致的如花娇颜上。

“朕多谢皇后一翻美意,皇后,你这化得是远山黛吧?”

指着她脸上那两道弯弯的眉毛,“皇后美艳绝伦,是我天元皇朝第一美人,入宫为后已有三个月,但朕却从未碰过你一根手指,朕知道皇后委屈,其实,皇后有哪里会知道,朕有说不出来苦衷。”

“什…什么苦衷?”

把一个美艳绝伦的美人丢到宫中不闻不问,到底东陵凤绝有什么样的苦衷?

“听过断袖之僻吗?”

“断…断袖之僻?”这四个字让云雪鸳满面骇然。

“不,皇上,你别吓臣妾,臣妾绝不相信。”

如若皇上有断袖之僻,那么,她的一生幸福岂不全毁了。

她不甘心哪,所以,云雪鸳绝对不会相信东陵凤绝的话。

“信不信随你。”

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李岭,你给皇后说说,夜间陪伴朕的是女的,还是男的?”

“男的。”

见云皇后花容失色,李岭努力地憋着笑,急忙应答出声。

“朕与一般的男子不一样,所以,只能辜负云皇后的好意了,李岭,送云皇后回宫。”

“请吧,云皇后。”

李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云雪鸳的脸白得像一张纸,整个人也像一缕幽魂一样飘出了养心殿。

李岭望着她带着宫女们跑远的身影,再也憋不住了,‘扑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差点儿笑岔了气。

“皇上,你这样子讲,不怕太后知道了罚你?”

“她罚得还少么?”

“皇上呀!如若你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恐怕太后早就对你的行为大发雷霆了。”

李岭由于太了解皇上的脾气,才敢这样子没大没小的。

“信不信朕命人割了你的舌头。”

一记轻责,让小太监李岭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像是深怕皇上让人割掉他舌头一般。

云雪鸳回朝阳宫后,将寝宫里的许多器皿都砸坏了,还哭了整整一宿,侍候她的宫女嬷嬷们,没有一个人胆敢开口讲一句话,她闹着,她们就陪着,一直到天明折腾够了,云皇后才双眼一闭沉沉睡去。

只小睡了一会儿,又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满额头冷汗岑岑,她将身边的人叫过来,冲着她们徐声冷问,“你们告诉本宫,皇上不可能有断袖之僻,他不可能不喜欢女人,快点给本宫讲啊!”

“皇后。”一名肥壮壮的婆子扬起了粗大的嗓门儿。

“据老奴所知,皇上前段时间与一个名叫绿萼的宫女走得很近,前天夜里,你惩罚芸嬷嬷,便是那下贱蹄子去给皇上通风报信的。”

“绿萼?”

云雪鸳眼中的晶亮光彩转眼间就幻化成了一柄柄毒箭。

“给本宫去把她找来,现在,立刻。”

她咬牙切齿地嘶吼着,完全像一只失了理智疯狂的母兽。

天生,她就比云定初长得美艳,她就不信,凭她这样的上等姿色,勾不住皇上的心。

“皇宫,绿萼不在宫中,昨儿拿了皇上的一块腰牌,护送芸嬷嬷等人出宫了。”

奴才们的禀报声让云雪鸳火冒三丈。

“好大的胆了,居然敢帮衬着云定初。”

难怪她的婆婆苏氏会那么大的火,原来,这中间有阴谋,即然皇上会喜欢一个小宫女,那么便不可能会有断袖之僻,昨儿那番话只不过是说出来唬她的。

即不是真的,她便没有必要生气。

绿萼,卑贱的奴才,不把你撕了熬汤喝,本宫便对不起自己这张风华绝代的脸。

“本宫等着她回来,本宫到要看看,这个绿萼有什么三头六臂,能将皇上勾得团团转。”

粗大的破罗锅嗓音难听刺耳,眼睛里更是散发出碎毒的光芒。

北襄王府,窗外仍然飘着铠铠白雪,空气里雾霭缭绕,王府上空笼罩着一片阴霾。

云定初站在小轩窗前,望着窗外飘降的雪花发忤。

已经一天一夜了,自从一天一夜前,她与独孤卫被东陵凤玉当成是诱饵引瘫子出去,瘫子给小丑儿使了迷香,让宫女抱着熟睡的小丑儿去威胁东陵凤玉,东陵凤玉想把她们全部活捉成俘虏,她知道,瘫子情急之时,命人将小丑儿送去北襄山颠之峰,让她自生自灭,她抱着小丑儿一路畅通无阻回了北襄王府,本以为瘫子是说假的,可是,那几个护送她们回来的护卫居然从她怀中抢走了小丑儿,她不知道小丑儿去了哪里?回来后,她找张卫询问,张卫结结巴巴,根本不愿意告诉她到底把小丑儿弄去了哪里。

然后,她就使性子,一直呆在厢房中,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一夜,她使性子,发脾气,他居然也不理睬她。

二十四个时辰,也不见人影,正在她气恼之际,身后响起了一阵低沉浑厚的迷人男以嗓音。

“怎么?还在生本王的气?”

北襄王动手滑动着香梨木轮椅,慢慢向窗边的妻子靠近。

转过身,眸光笔直扫射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小丑儿就算不是你的血脉,你也没必要那么残忍,到底你把她带哪儿去了?”

这是她迟了二十四小时的质问与怒气。

北襄王的视线落在了她清秀的眉毛上,眉梢上染了两朵小小的雪花,不止不难看,反而还为她增添一抹说不出来的迷人风情。

在他眼中,尽管她俏丽的容颜染上了些许的薄怒,可是,仍然是迷人的。

“放心吧,待小丑儿的心,本王与你一样,本王疼她爱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不想伤她,为何在她身上使用迷香?那种迷香对于小孩子的身体是极其有害的。”

她在指责北襄王的残忍无情,变相地告诉他,她根本不相信他刚出口的话。

“迷香虽对小孩子的身体不太好,但,总比她醒着亲眼目睹自己亲生爹爹冷血无情要来得好的多吧!”

他想逼东陵凤玉就范,所以便利用了小丑儿,又不想伤害小丑儿,就只能想到那样一无万失的方法。

“东陵凤玉那种没心肝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从来都不知的亲生骨肉而改变初衷?”

燕王对权利的追逐的*,已经超越了所有,除了他对秦氏还算有一点孝心外,其余在他眼中,都似乎变得无关重要。

“他毕竟是本王的亲哥哥。”

他毕竟是他北襄王的同胞兄长,至少,得给他一次机会,如若他能够放下屠刀,倒戈与他一起联盟,将苏氏母子拉下皇位,他们便是盟军,小丑儿有了自己亲生的父亲。

他让护卫把小丑儿送去了北襄最高山脉之颠,只不过是说给东陵凤玉听的,知道东陵凤玉无动于衷,便借口让护卫把小丑儿送回了北襄王府,他是怕小丑儿与云定初都落入敌军手里,到时候,东陵凤玉便有牵制着他的筹码,他不会那样笨。

北襄王的心思云定初又怎么会不知。

“出象鼻山时,我曾对于坚将军说过,如若我与独孤卫无法归来,那么,你不别牵挂于我们,咱们北襄之于你,自然是后者最为重要。”

这不是假惺惺的话,而是腑肺之言。

“这些话于坚将军已转达给了本王,只是,云定初,你是本王今生唯一的妃子,你说本王能置你生死于不顾吗?”

这话说得好生暖昧,你是本王今生唯一的妃子?

心里有一丝甜滋滋的感觉袭上心头,嗯,不对。

“唯一的妃子?”她重复着最后那几个字。

清秀的眉头深锁,“瘫子,死滑头,唯一的妃子,我可担不起,你北襄王府有多少的美妾,你尽里最为清楚。”

她是在秋后算债吗?

北襄王哑然一笑,笑容有说不出来的暖昧光彩在闪耀。

“这人世间,普通的女子很难入本王的眼,本王很挑剔的。”

“不信不信,北襄王,你这张嘴是涂了蜜的毒剑,当初,你是不是也对黛王妃说过这样的话?”

知道黛筱悠不是窦氏所杀之后,她心里好受多了。

以前总对北襄猜猜疑疑,黛筱悠之于她,是一面很好的镜子,自己总是以她悲惨的结局警惕自己,她怕自己稍不注意踏错一步,便会落得与她同样凄惨的命运。

“你觉得她与燕王有了那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本王可还会碰她?”

这话问得好生实在。

的确也是,北襄王清冷高贵牛逼,黛王妃与他兄长有了那样的齷齪关系,他自然是不可能再碰她。

“你能碰吗?”

“说什么呢?”北襄王的面色修辞倏地就冷沉下去。

这根本是挑战他忍受的极限,前天夜里,兄长燕王在一干属下面前嘲笑他没有一个男人正常的能力,现在,这哑妇又这样子说他。

“没说什么,对了,救你们回来的那批黑衣蒙面人是何方神圣?”

不想与他吵架,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的?”还真是什么事都不能逃过她那双法眼。

北襄王在心里直犯嘀咕。

“护你回来的护卫,没有五百也有三百,那么多张嘴巴,不可能一个人都不说,这事都在北襄王府传开了,哪个不知是一群从天而降的蒙面黑衣将你救回来的,要不然,就你带的那么点儿人,根本不可能会是东陵凤玉的对手。”

恐怕都成阶下囚了,哪里还有机会呆在这房间里与她讲话。

“是本王的朋友。”回答这句话时,北襄王眼光闪烁,面色极其不自然。

“是什么样的朋友?”云定初观察人的表情一向细微,见他语词闪烁不定,视线及时从她脸上移开,她便觉得此事一定会有一些问题。

“云定初,你要反了不成?打破沙锅问到底似乎不是你的嗜好。”

不想与她继续深谈这个话题,东陵凤真动手滑动轮椅出了厢房,又把云王妃一个人留在了厢房中。

“小姐,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清莲丫头嘴里喳呼着,跌跌撞撞跑进屋。

“开战了?”

“对,据说卞梁军队赶来了,小姐,听他们说有四万军队啊,全是骁勇善战的铁骑,燕王也在准备战事,准备一举进攻咱们北襄,小姐,我好怕啊!”清莲拍着自己的胸脯。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小姐,惨了,一旦开了战事,就算芸娘从卞梁被士兵们抢了回来,象鼻山被燕王的人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进不来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

顾丫头一句话提醒了云定初。

她赶紧将张卫叫了来,“火速带两拔人马,一拔引开燕王部份人马,另一拔从中间撕开燕军一道口子,从中央闯出去迎芸娘回北襄王府。”

“是,奴才立刻差人去办。”

知道芸娘对于云王妃来说至关重要,否则,也不可能在费周章派人去卞梁抢人。

张卫拿着白拂尘,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小姐,奴婢的胸口‘咚咚咚’地跳过不停,你说,这北襄王府会不会被那虎狼之师夷为平地啊?”

顾清莲长这么大,还真从未见过一场战争。

面对即将来临的战争,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云定初拍了拍丫头的脊前,无声安慰她,给她勇气与力量。

然后,迈步走出了厢房,站在了西厢院门口的那株参天古树下,仰头便看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那儿是宣仪殿所在,此刻,恐怕北襄的所有朝臣们,全都聚集在了宣仪殿中,等待着前方的战事传来。

等待着,研究着,该如何把这些想侵占他们国土的虎狼之师击败。

天空中的雪花还在飘降,说也奇怪,今儿的夜比任何一晚都要亮,是因为白雪下得比较多,将黑夜衬得如白昼,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云定初很不喜欢去猜测。

“小姐,你去哪儿啊?”

顾清莲见小姐打开了西厢院的那扇大门,拔腿狂追了上去。

“宣仪殿。”

“那儿是朝臣们义国事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其实,顾清莲很想说的是,那儿最好别去,等会儿又得被窦太后骂了。

可是,她知道小姐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再说,她一个奴婢,哪敢支使主子。

云定初进入宣仪殿时,果然如她心中所想,所有的朝臣们全都聚集在了宣仪殿中央,最前端自然是坐着身着一袭朴素衣衫的窦氏与刚离开她厢房的北襄王东陵凤真。

几乎所有的人面上都布满了忧悒,也是,燕军与卞梁军队联盟驻扎在象鼻山外虎视眈眈,而他们手中的军队,虽说单人数上来讲,能与人家抗衡,可是,人家派来的军队全部都是精良之师。

人家若是败了,还可以有援军相助,而他们如若败了,那便是家园尽毁,无处容身。

利与蔽,所有北襄的执政者早已在胸中权衡。

“定初贤媳,今儿是哀家与你‘十五天’之协约到期之日,哀家可没看到有半点儿发展北襄生产力的迹象,难道说,你带着一群老妈子去了北襄王府附近挖了开垦几块荒地便就是发展北襄生产力,那哀家还真是不敢恭维。”

谁也不曾会想到窦氏还计较着这档子事,现在,当务之急可是要击退象鼻山外的虎狼,怎么反到与自己媳妇计较那不着边际的‘十五天之约’。

所有的大臣们都觉得太后此举不是明智之举。

“不一定真正是要种出庄稼,有了好的收成,方才叫发展生产力,臣妾带着宫女嬷嬷们是开垦了几块荒地不错,种子也撒下去了,不过两天,苗也长起来了,听宫女们议论,好象荒地里的苗子长得还不错,只是,眼下象鼻山外想将北襄吞掉的虎狼才是母后眼中的重中之重,媳妇儿年纪轻,不懂事,还望母后能原谅。”

才不想与她扯这档子事,事实上,她是没有心情,芸娘不回来,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她知道原主非常着急,从她跳得过快的心率,她就能感觉得到。

芸娘不回来,她就感觉自己束手束脚的,什么都不敢大胆去做。

“笑话,哀家做事向来是一码归一码,就算象鼻山外有虎狼虎视眈眈,但,咱北襄一日存在,就得正常运作,怎么?你打算输给哀家?”

“母后。”

北襄王蹙眉,长指弯曲在椅柄上重重敲击了两下。

“这事不提了,现在,咱们得想办法让象鼻山外的虎狼退去。”

这话是包容她的,可是,如若不再提,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她云定初输了。

嫣然一笑,云定初走向了正中央,向各位朝臣们行了一个礼,红唇吐出的话语如阵飘渺的轻烟,“各位大臣们,给定初做一个见证。”

语毕,抬起头,从衣袖中掏出了好多张银票,将银票亮在了众人面前,不卑不亢的声音说道,“这是定初将北襄所植的农作物,全部拿去邻国交易后所得到的酬劳,徐大人,你执管着咱们北襄的经济大权,这些银票全部充入国库。”

徐大人见了银票上的数字,大喜过望,十几年来,他虽掌管着北襄财政收入支出,可是,由于北襄一直穷困潦倒,几时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啊!倾刻间,他一双老眼便亮光闪烁。

“岂有此理。”

窦氏拍案而起,怒声喝出,“云定初,你是把哀家当三岁小孩么?”

“母后,定初怎么敢把你当三岁小孩,定初有千万个胆儿也不敢,这的确是咱们北襄国农作物交易所得来的银子啊!”

“大胆,你敢欺瞒哀家,你是在嘲讽哀家没见过银子么?”

“母后,定初不是那个意思,你多想了,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住口,卫儿成了燕军人质,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你就这么狠心,一点儿也不担忧她的安危?”

“是表妹。”

北襄王懒散地回了一句。

“你还敢顶嘴。”见儿了护着她不喜难的哑子女人,窦氏气得七窃生烟,嘴唇直打哆嗦。

这话让云定初有些吃惊,明明是独孤卫自己不愿意回来的,咋成了她是燕军人质了?

肯定是瘫子怕他老母伤心,所以,便这样告知她了。

至少,为独孤卫留了一些颜面。